《骨气》53.心塞

    在周扬眉心惊肉跳的时候，无涯门口, 许子宴陪着无涯院长及一众夫子站着, 看着不远处路上, 一辆马车缓缓过来, 然后停下。
    车上小童掀开帘子，里面一只苍老的手先露了出来，许子宴立马上前, 扶着老人下来。
    “无涯邱奎携一众夫子，见过叶老先生。”一众无涯的人行着礼。
    叶兆下车, 回礼：“叶某愧不敢让众位特地前来相迎，此次来京，还要承蒙各位关照。”
    “叶老先生, 能暂住我无涯，是无涯荣幸。”邱奎尊敬的道，“我等以为先生准备好安静的居所，还请先生这边请。”
    “多谢邱院长。”
    许子宴陪着叶兆, 一路入无涯竹居, 待其余人离开后，叶兆才问道：“扬儿呢？他应该来京城很久了。”
    许子宴垂着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答，那家伙压根就没在无涯久待过，根本不知道他来了, 他还在斟酌着怎么说, 就听见身侧的人无奈又宠溺着道：“他还在玩吗？”
    玩字可以有很多种说法, 可以是玩物丧志，也可以是仅仅普通的玩耍。
    许子宴说上不去自己什么心情，所有人都以为周扬眉已经不学无术了，而这一位，至始至终都相信他是在真正的玩，还是那种幼童间的嘻戏玩乐，虽说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
    他的确还在玩。
    “是的，他还不知道您来了。”
    “所以，他这是连书院都还没进？”叶兆一针见血。
    许子宴：“……”
    “他进过了，子宴第一次见他时，他踹了学生一脚，被罚跪书院门口，结果膝盖受伤，请假了，第二次因为迟到……”许子宴顿了顿，看了眼坐着的人，已年过七十的年纪，白发也早已苍苍，直接跳过了他被绑那回事，接着道，“被罚跑书院二十圈，目前还在修养。”
    叶兆看了眼人，很无奈，两个人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一个表情他都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有没有漏了什么，所以，他刚刚肯定跳过了什么，但人既然不说，他也不会强逼，转而问道：“你姐姐家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办妥。”许子宴垂首，牺牲了一些，守护了一些，他也不算亏。
    叶兆深深的看着许子宴，最后摇了摇头：“子宴，比起扬儿，师父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许子宴不解的站着。
    “你这孩子，迟早会被世俗所累，到时，只会伤人伤已。”叶兆一手搭上他的肩膀，那手皱纹满满，经历过世间一切，所以，他心很痛。
    “师父所言，难道是让子宴不管他们？”许子宴拱着手，皱着眉，言辞开始激烈。
    “非也，子宴，你应该想的是，你真的在帮他们吗？你平时聪明，一碰到家里的事，就糊涂了。”
    “师父，子宴只知道，没有姐姐的牺牲，就没有今天的许子宴！”
    身侧的男子站的笔直，亦如他绝对不会后悔自己所做与要做的事。
    叶兆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徒弟已经劝不动了，道：“叫扬儿有空的时候，来见为师一面！”
    “是，师父！”
    另一边，王府内，周扬眉还不知道叶兆已经来京，现在的她只有惊悚，不过换成是谁，被人扛在肩上，一侧还有一刀一剑的伤着自个的头发，衣服，都得吓得魂飞魄散。
    石术变聪明了，知道他们不会伤到周扬眉，直接拿人去挡，那几个暗卫完全束手束脚，刀刀砍偏，他就趁机扛着周扬眉跑了。
    被扛走的人最后还只能见到她家王爷从茅房里出来的身影，王爷，你这速度会不会太慢了？
    她想哭，然后又看着一队巡逻的护卫就这么从拐角消失，心更痛了。
    “石术，你就这么拿你同窗当盾牌是不是不太好？”
    石术趁着另一拨人出现之前，一个跃身，跃到屋顶道：“如果他们会伤你，石某绝对不拿周学子当盾牌！”
    周扬眉：“……”
    她默默的看了眼底下的护卫，有救兵不能喊，是种什么样的感觉，现在她知道了，而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路躲过护卫，直到王府一高墙之上，阳光普照着，她即将离开自己的窝，被带进狼窝。
    忽的，他们停住了？
    周扬眉有点惊喜，想看看发生什么了，偏偏身子被人挂着，没法转过去，只能看着离自己有点远的地面，急着问道：“怎么了？”
    石术警惕的看着下面站着的男子，单手执剑，一双眼如鹰般的盯着自己，这下他明白了，为什么那群暗卫不追，王府护卫的分布还如此奇怪，原来为的就是将他引到这里，亲自动手。
    “你家王爷会对你下手吗？”石术刻板的问着。
    “啊？什么意思？”话音落下，人就不带一声商量的“哗”的一下往下跳，周扬眉只看到自己的长发被吹了起来，那地面似乎要撞上自己的脸，然后，停住了，那心跳都快了两下。
    “石术，你能不要突然的停，突然的跳吗？”
    她胆小，受不起这种惊吓！
    “要么乖乖放人，要么本王逼你放人！”景昱提起剑，指着人。
    王爷？
    周扬眉又激动了，扭着身子就要下来，石术皱了皱眉，倒是利索，直接放人下来，挡在了身前。
    周扬眉：“……”
    他用她这肉盾，用的是不是有点顺手？
    “比剑，本王可不会输你。”话音落下，周扬眉就看着那剑直冲自己而来，一颗心吓得差点骤停，石术也被吓了一跳，赶忙将人扔到一边，赤手空拳的接招，景昱笑了下，立刻转了剑锋，真正对起人来。
    周扬眉被“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松了口气，抬起眸，道道剑光，闪得她快眼瞎，景昱剑势的凌厉她是见识过的，招招带着杀气，石术单凭拳头，明显有点困难，没过多久，剑已经抵着人家的脖子上：“本王这回放你一马！”
    石术看着身前的剑，脸色有点难看，最后还是拱了拱手，深深的看了眼景昱，然后暂时的走了。
    周扬眉一颗心终于落下，瞬间浑身虚软。
    景昱收起剑，看向一旁，就见到软在地上，还吓得不轻的人，赶忙走过去，伸出手来：“本王说了，不会让你被带走的！”
    周扬眉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双目闪着泪光的看着阳光下的男子，还是她家王爷靠谱！
    忽的，景昱有种不详的预感，不禁退了两步，道：“给本王……一点上茅厕的距离……行吗？”
    周扬眉含着泪，摇了摇头：“小人想好了，以后一定乖乖的寸步不离的跟着您！”
    包括茅房，顶多她去隔壁那间！
    景昱：“……”
    寸步不离何意，景昱晚上就懂了，彼时他真的累了，打算洗个澡，睡觉，洗前，指着某个就要跟进来的人，严词厉色着，不准进来！
    于是，周扬眉就这么站在门外，拽着人的衣袖，死死不放手，景昱淡淡的瞥了眼，就这么一脱，直接将那外袍送她了，以表他绝对不允许让她进来的决心！
    毕竟，他可是要洗澡的人！
    周扬眉很心塞，她家王爷好像是认真的，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弃了，蹲在门口，听着不远处树叶莎莎，看着下人将热水一桶桶送进去，她思考着，怎么让人改主意，突然，灵光一闪，帮着一下人提了桶水进去，就不出来了……
    景昱泡在水里，水暖暖的，泡的他很想睡，肩上忽的搭上一双手，吓了他一跳，他很少有让人服侍的习惯，正想转头，那手开始捏了起来，捏的他很舒服。
    偶尔让人捏下，好像也不错，景昱闭着眼，享受着。
    身后周扬眉，捏的其实有点吃力，以前叶兆身子不好，还老爱捧着卷书，她就经常帮他捏着肩膀，然后他考她学问，但叶兆是个文人，肩膀什么的都还算比较好捏，不像她家王爷。
    周扬眉低头看了眼，那肤色虽不如絮絮的白，有点麦色，倒也称的上白净，就是那肌肉，带着常年练武之人才有的坚实，既然坚实了，那肯定不好捏的，虽说摸起来手感不错，但捏起来，真的好累。
    她捏的手有点酸，又偷偷的瞄了眼人的表情，那眼睛闭着，那表情很享受，咬了咬牙，值了！为了能随时随地的粘着人，她就得证明，她粘着人，是很有用的！
    而且，总不能让自家王爷，免费当护卫吧？
    景昱已经昏昏欲睡，他觉得，身后这个，以后可以接着用。
    周扬眉捏完肩膀，就开始拿起一侧的布，给人擦着身子，从肩膀开始，向两侧手臂擦去，光擦着，就能感受到那布下的手臂蕴藏着的力道。
    她默默擦完，感慨着自己与王爷的差距，那就是天上的老鹰跟地上小鸡的差距，没法比……她心塞了下，又开始擦某人露出的胸膛，同样的有点麦色，也是硬硬的那种，她微微探出身子，勤劳的去擦更下面点，忽的发现，水有点干净过头了，水中的景色，一览无遗，她盯着某处发着呆。
    原来，真实的长这样？
    软软的气息滑过侧脸，一缕头发缠得他有点痒，景昱睁眼，入眼的就是周扬眉那张脸，近的他连她脸上的细细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吼一句，就发现人好像在看什么？
    他顺着某人那眼神看去，那水干干净净，热气少了很多，下面看得……一清二楚！！
    景昱颤抖了，一把拽住一侧人的衣领，吼道：“周扬眉！！！”
    你眼睛往哪看！
    “扑通”一声，水花溅起，某人本就是半个身子探了出来，景昱那么一拽，人就更出来，再那么一吼，吓得人手滑了，直接掉了进去……
    周扬眉扑腾了下，眼睛微睁着，看到某样东西时，一不小心睁大了，然后傻了……
    那溅起的水花，直接喷了景昱一脸，景昱吓了一跳，赶忙把人捞出来，就是人好像有点傻？
    “周扬眉，你没事吧。”他有点慌，一下子掉进去，是个人都得呛几口水。
    周扬眉抬起头，望着人，那水顺着头发滴滴往下落，落到眼睛上，人眨了眨眼，掉了，那眼睛变得湿漉漉的，那水又顺着脸颊，细嫩的脖子，滑向衣领内部，没了。
    景昱盯着那水珠消失的地方，忽的口干舌燥，咽了咽口水，赶忙又抬起头来，人长发湿着，整张脸显得新鲜可口，某人那手慢慢的扶上那脸颊，擦着那水珠，全然忘了，自己的手也是湿的，擦了会，完全没用，就这么愣愣的看着。
    “王爷，你的长的有点丑。”那似乎傻了的人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满满的委屈，周扬眉有点小失望，她想象过无数次这东西，就是没想到有点它有点丑，粗粗长长的，不太好看，所以，书有时不可信。
    她感觉自己被骗了……
    “啊？”景昱回过神，有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就见着人指了指下面，道：“现在翘起……”
    景昱只觉得忽的一个五雷轰顶砸在他脑袋上，赶忙一手拉过人，捂住某人的嘴巴，那手都开始抖了。
    周扬眉眼睛眨了眨，好像有什么东西戳到她了？
    她一手抵着人的胸膛，另一只手伸了出来，又指了指水下，景昱这才发现两人靠得更近了……那脸涨红了，气急败坏的指着门外吼道：“你给本王滚出去！”
    某人抖了抖，双眸大睁，她家王爷貌似发火了，还是很大的那种，赶忙爬出来，“咚”的一声，又摔到地上，有点痛，不过身后火气滔天，爬出来了，她都还能感受到，某人立刻连滚带爬的就要往门外跑去。
    “站住！”
    身后一声怒吼，周扬眉浑身一颤，僵硬的转过头：“王爷……还有何事？”
    景昱咬了咬牙：“裹上本王的衣服，再出门！”
    她还想就这样出去？
    “是，王爷！”周扬眉赶紧又小跑回来，拿起景昱的衣服，又看了眼还泡着的人，道：“王爷，除了那东西外，您还是挺好看的！所以，别生气了！”
    “周扬眉！！！”景昱气得浑身发抖，忽的想把人拽回来，揍一顿，周扬眉见状，赶忙又往外跑。
    她才不蠢。
    水中的人忽的有种自己清白不保的感觉，心有点塞，又张了张口，道：“站住……”
    周扬眉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那衣服裹得乱七八糟的，不过，只要别让她被风吹出病来，就好了，她转头看向发火的人：“何事？”
    景昱看着水中自个的影子，那脸都被热气熏红了，对，被熏的！
    “王爷？”
    “记着，你是本王的人……”那声音一点一点的弱下去了，到后面直接没音了。
    不过，门口的人还是听到了，一脸的狐疑：“王爷您特地强调做什么？小人本来就是您的人啊。”
    景昱：“……”
    他是这意思吗？
    好像更心塞了，想打人？
    周扬眉出来了，看着隔壁自己的屋子，心有余悸，鬼才知道，石术那家伙，又会从哪里冒出来，于是就这么裹着衣服，蹲在门口，对着两边的人道：“能去隔壁，帮我拿条被褥吗？”
    她家王爷今晚肯定不会让她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