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还在把酒言欢,忽的, 一声巨响, 只见两扇门轰然倒塌, 门外, 一颀长的身影正收回那一脚,眸色清冷,犹如看死人一般的盯着他们, 浑身还散发着点杀气。
一众人瞬间抖了抖,不禁往墙边挤了过去。
景昱见状, 安心了,对敌,最好是先击溃敌方士气, 这样他家现今弱弱的幕僚才可以下手,他端着一张冷硬的脸,一边继续震慑他人,一边微微转头, 示意他可以下手了。
那头一转, 就见到某人眸色从黑如深渊到深渊开出朵诡异的花来,那嘴角还慢慢笑开来。
景昱:“……”
原来,那日他还是有看在自己是他的主子的份上,那笑容居然还不是最诡异的,至少不如这回, 带着毒……
“周……周扬眉?你怎么在这?”林霖终于看到门口那个站在一边, 冲着他们笑得意味不明的人, 很明显他听到了什么,而且还在生气。
“你偷听我们说话?”他鄙夷的看着他。
周扬眉忽的收起之前的笑来,犹如每个纨绔都会带着的那名为“放荡不羁”的笑来:“天香楼雅间,何为雅,各位才高八斗,是什么意思,知道吗?”
林霖脸刷得一下红了,靠墙的人,脸色跟着变了变,他这是说他们讲话声音过大。
“本公子都差点以为自个来的是路边茶馆呢?”她继续笑着。
论讽刺人,全京城周扬眉敢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了。
林霖往两边瞥了瞥,刚刚还在奉承他的人,现下都跟死了一般,如果不是还偷偷看他一眼,可能真的可以当死的了。
有人在嘲笑他!
就算没声音,他也能感觉到!
他们在笑他,即使穿上龙袍,乞丐还是乞丐!
他生着气,偏偏现在的他,不能再跟以前一样发火,他压下怒火,尽量彬彬有礼,端起身为二皇子幕僚该有的气度,道:“如果林某等人刚刚的言辞伤到了周公子的自尊心,林某在此向周公子道歉。”
周扬眉淡笑着不说话,就这么眉眼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看着人,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只是,不知林某等人哪句话伤到了您?”林霖“恭恭敬敬”的问着,话里话外无不是在说,他们刚刚说的都是事实,要怪就怪某人自己品行不正。
周扬眉瞥了眼:“看样子,套了层壳的确很有用,至少像个人了。”
“周扬眉,林某好声好气的与你道歉,不要太过分了!”林霖怒着,也很成功的挑起在场一众本就对他不满人的怒气。
“周公子,同为学子,同读圣贤之书,说话做事,还请不要辱了我等读书人的脸面。”那变相讨要推荐名额的少年此刻站了出来。
周扬眉看了眼人,有点眼熟,不过应该不认识,她思忖了下,好像刚知道般:“脸面?原来在座众人有这东西?”
那语气很震惊,很认真,认真到都听不出来人家的嘲讽,一众人脸色又青又红。
景昱默默的看了人一眼,学得可真快……
“周某还以为,能在天香楼一掷千金,还能背后论人是非的应该都是没脸的,才对。”她眨了眨眼睛,又学着柳絮絮那天真无邪的表情,看得一众人心塞不已。
人家如此真实的以为,要怎么指责人在嘲讽他们?
林霖皱了皱眉,总觉得那表情很眼熟,忽的豁然开朗,一针见血:“周扬眉,你是为了柳絮絮,才诋毁我等众人吧!”
一众学子,又震惊又鄙夷的看向他,居然只是为了一青楼女?
周扬眉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冷冷的瞥了眼正为自己猜对而得意的人,道:“是又如何?林霖,我周扬眉的人,还轮不到你来诋毁!”
“为了一青楼女子?周公子还真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前途啊?”林霖轻蔑的笑着。
周扬眉冷眼看着人:“本公子又不入仕途,名声?能值几斤几两?倒是林公子如今是领奉银之人,又如此在意前途,时刻注意自己品性,那应该是不会去那些销金窝的吧?”
林霖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从今日起,凡是跟我周扬眉有点关系的销金窝,从今日起,将不对在座各位开放。”周扬眉声音透着股彻骨的冷,“林霖,你要不要试试,有钱花不出去,有权用不了,只能继续窝在原来地方作威作福是什么感觉!”
“周扬眉,你难道还能一手遮天?”林霖吼着。
“一手遮天,周某还谈不上,只不过周某交友甚广,这点面子,他们还是会给的。”
两人各自怒火冲天,对视着,景昱只觉得周扬眉好像哪个地方怪怪的?
此刻,掌柜的才带着一帮孔武有力的护卫姗姗来迟。
一行人见了,这才松了口气。
“奉我少东家之命,今日各位在天香楼的费用全免。”掌柜的对着一帮学子恭敬的道。
林霖等人心中的大石,彻底落下,这才仿佛有了撑腰的人般,直起身板来,毫无惧色的看着二人。
林霖得意的瞥了眼人,拱手道:“多谢掌柜的,不过此次闹事毕竟与天香楼无关,天香楼实在是不必承担损失,这钱我们还是会给的。”
“公子确定?”掌柜惊讶的看着人。
林霖很受用那惊讶的样子,腰板挺直,面带笑容,显得十分有礼:“这是自然,林某身为读书人,怎可占商家便宜?”
掌柜的很是痛快:“既然林公子执意,那小人也不好再说什么,那就请公子照价付钱吧。”
啊?
林霖愣了下,脸色忽的一下铁青,他不是应该坚持不要的吗?
这可是一百两银子……
还以为能省下来的……
“公子,脸色怎地如此难看?如果后悔的话,那……”
“不不不,不是。”林霖赶忙回神,继续端着如贵公子般的仪态,道,“林某怎么会后悔呢?不过区区百两银。”
“那就好,公子品性真是上佳。”掌柜的夸着。
林霖听完,那心头肉的痛楚倒是减轻了点,继而瞥向二人,嘴角一翘,突然很想看看周扬眉下不来台的样子,道:“天香楼做为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不知这迎不迎客,是否会由外人做主?”
掌柜的笑了笑:“这怎么可能?”
“哦,是吗?那刚刚有人可是说了,从今以后不让我等踏入啊,是吧,周公子?”林霖看着他,一众学子也看着他。
周扬眉站在门口,垂着脑袋,肩膀似乎怕的在抖动?景昱吓了一跳,刚想问句怎么了,就见着那状似羞愧而低的脑袋下,那嘴角旁的肌肉在微抽着……
景昱:“……”
他在憋笑?
他居然在憋笑?
也就是说……
他同情的看了眼那一堆人……
周扬眉扯了扯景昱的衣袖,示意他赶紧收回眼神,她本来也还想再刺激几句的,但实在是有点忍不住了,她觉得她要是一开口,保准会笑出来的……
她得维持,维持下此刻高冷、愤怒的形象。
景昱:“……”
一边掌柜的再次恭敬的道:“我天香楼向来由我们少东家做主。”
林霖满意了,心也舒畅了。
掌柜的忽然又道:“故而,奉我少东家之命,从今以后,天香楼不再欢迎在座各位!”
林霖点了点头,猛的发展不对劲,“掌柜的,你说什么!”
“小人说的很清楚了,还请各位公子付完钱,立即离开我天香楼!”
“你们……我们可是客人!”林霖吼着,天香楼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众人全都知道,以后如果要是请人帮忙,天香楼绝对首选。
掌柜的客气的道着:“小人知道,但我天香楼从不缺客人。”
话音落下,那帮凶神恶煞的护卫往前站了站,跟身躯单薄的一众学子,形成巨大的反差。
一众人傻眼了,这才真正意识到,他们自以为是的身价,在他人眼里,可能一文不值……
他们被赶了出去,在一众客人面前……
窗前,周扬眉看着一众被赶出的人茫然的站在大街上,身侧人问着:“气出了?”
周扬眉点了点头。
“刚刚那掌柜的,来的似乎有点晚?而且明显是在等林霖说完话,再说下面的话。”景昱看着灯火中的人。
周扬眉转过脑袋,笑开来道:“这是自然,这可是我当初亲自跟陈若探讨出来的,专门让人下不来台用的!”
“我们可是试了好几次,才定下来,这是最让人丢脸,最让人难堪的方式!”周扬眉很自豪,“这还是第一次用,刚刚得意的差点没忍住。”
说完,某人揉了揉自个刚刚憋的发酸的脸,简直太辛苦了。
景昱:“……”
他们……聚在一起就为了想这个?会不会有点太闲了?
“那个……周公子……”掌柜的拖着那两扇门,笑得万分腼腆。
周扬眉小嘴张了张,拽了拽景昱的衣袖,呆呆的道:“这也是我教他们的,拿着毁坏的东西,来到人前,啥也不用说,只要不好意思……的叫叫就好……比直接让人赔钱,好用很多……”
景昱:“……”
“不过,这招只适用于君子……”周扬眉愣愣的看着掌柜的。
掌柜的猛的心头一跳,赶忙看向在场唯一的君子,景昱。
“景公子……这门……”
景昱不想说话……
“景公子,我们天香楼的财物可是在二位手上毁了两次了……”
景昱:“……”
“景公子,我们少东家很心疼的……”
景昱:“……”
他想把他家幕僚押这,怎么办?他看向身侧的人。
周扬眉仰着脑袋,乖巧又可怜的道:“王爷,小人是您的穷幕僚。”
景昱依旧看着人。
周扬眉:“……”
于是,周扬眉被押了下来,用着诡异的姿势拖地!
景昱在一旁桌前品着天香楼的酒,不禁点了点头,这酒不错,他抬了个头,自家幕僚正时不时的委屈的瞅着他,他又点了点头,地拖得不错!
陈若此刻回来了,脚刚踏进自个的天香楼,眼角瞥到某人在拖地,正想说句他怎么那么蠢又留下还债,就是话还没出口,“砰”的一声,脚下一滑,摔了……
那重重的一撞,吓得周扬眉拖把掉地。
随即,惊天怒吼响彻整座天香楼:“周扬眉!!!!”
景昱赶忙放下看大夫的钱,上前抱起人,然后,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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