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禧戴着帷帽, 张鹤虽被她通身气度吸引看过来几眼, 但未听到她声音之前, 没有辨认出是谁。此时听见苏禧喊他, 一声“张公子”, 便已叫他骨头酥了大半。
张鹤放开怀中的佳人,笑容猥琐朝苏禧拱拱手, 略显迟疑:“傅……二小姐?”
苏禧露出脸来,浅笑问道:“张公子这是往何处去?”
“呃……是有些事情……”张鹤含含糊糊的应。
他身边的小娇娘望见苏禧,认不得其身份, 却颇有危机感。
“公子,你衣裳乱了,让奴家来为你整理。”小娇娘娇声细语, 往张鹤的身上依偎过去, 全然不管这是什么场合。胸前的两团贴在张鹤的手臂, 手伸向他胸前。
张鹤被那双柔弱无骨的手揉搓着,“嘶”的倒吸了一口气, 忙将她的手捉开又把人推开。小娇娘斜眼看苏禧, 轻哼了一声,撇撇嘴, 扭头绞着手里一张绣花帕。
眼前这个和张鹤走到一起的小娇娘是何种身份,不难辨认。寻常女子也不敢有这么大胆的举动, 何况此人满脸风尘气, 劣质脂粉气味浓郁……
张鹤这么拿着岳丈家的银钱, 在外面胡搞乱搞, 当真不是一般的人渣。苏禧心底一片漠然,面上瞧不出什么,只说:“张公子,不知福善药堂可有三黄汤卖?”
“是有的。”明明对药堂一无所知,张鹤依旧迅速应了苏禧的话,而后问,“傅二小姐是有什么需要么?”他隐隐切切的语气,只差没立刻打包票事情必办妥。
苏禧转头示意丫鬟拿钱,而后将一锭银子递给张鹤:“烦请张公子使人帮忙捡几副三黄汤,送到成国公府与傅二爷,仍说傅家二小姐送的便好。”
张鹤瞥了一眼那锭银子,将钱收下,连连说好。见他应承,苏禧不再多话,和张鹤告辞后上得马车走了。马车走出去一段路后,她方才低声交待丫鬟几句。
方家这边,苏禧一直没怎么出力气,无外乎是因为她注意到张鹤和方芙之间的关系不稳定。张鹤和方芙当初勾搭在一起,恐怕也没多少爱,是这人太贪婪罢了。
虽然同为姐妹,但是苏禧通过系统的资料和自己的接触感觉得出,若方蓉仍在,方芙的能力绝比不上她。那么相比之下,对张鹤而言,方芙比方蓉好控制得多。
张鹤出身贫苦,方家的家产是一块肥肉,他太过心动。方家二老心善,好欺骗,方蓉孝顺,常常都会肯听二老的话,可她精明又冷静,不好糊弄,方芙则不然。
最初和方蓉定亲的时候,张鹤的身份是上门女婿。之后再和方芙成亲,出于这种种的事情,方家二老其实没让他倒插门。这自然是张鹤所希望的。
张鹤从开始便目的不纯,这意味着他的真面目迟早会暴露。方芙太好拿捏,他暴露得也就越快,譬如到现在,张鹤将功名弃置一旁,反而吃喝嫖赌,样样不落。
方芙当初看上了这个人,不能不说受一种虚幻的感情驱使。如果张鹤表现很好,或许一直都可以维持相安无事的状态,可不是这样,便注定会出问题、有矛盾。
他们自己都慢慢不和了,苏禧也就并不需要费太多的功夫。她要做的,不外乎找到合适的时机,玩一把火上浇油、雪上加霜,让他们自己先自相残杀。
张鹤在外面这样子胡来,方芙不笨,便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仍在忍耐而已。等到幻想破灭、无法继续欺骗自己的时候,她不再会掩耳盗铃。
苏禧交待丫鬟的是派人看着点张鹤,注意一下他平日动向,当然是以看他事情办得如何的名义。如此过去了半个月,黎简生辰前一天,张鹤又在外面花天酒地。
酒楼之中,雅间内,张鹤左拥右抱,同满桌的狐朋狗友谈天说地。他如今有钱,出手阔绰,身边岂会不围绕一帮子奉承之人?张鹤很享受这样被人吹捧的生活。
热热闹闹一桌宴席,席间男子个个身边都倚着一个美娇娘,帮忙布菜喂酒,好不快活。然酒酣耳热之时,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轰然打开了,方芙出现在了门外。
张鹤吃酒吃得满面红光,乍看到方芙,愣了好半晌。等到回过神,他定住心神,收回手臂将身边的两个美娇娘推开了,人坐在椅子上没动,和门口的方芙对峙。
席间众人面面相觑,雅间里一瞬变得鸦雀无声。方芙站在雅间外,同样没有动,红着眼咬牙看向那个变得陌生的男人。即便早知道,真的看到了,又不大一样。
一刻多钟之前,方芙在福善药堂做事,不知是谁送了个包袱到药堂,说给她的。包袱里面有一封信,信里面上面只写了酒楼的名字,除此之外是一件贴身衣物。
那是一件属于男子的里衣,针脚眼熟,方芙很容易认出来是她给张鹤做的,何况衣角还特地绣了这人的字。这个样子被人挑衅,无异在被人甩脸,她不能忍受。
席间有认出来方芙身份的,见这场面太过尴尬,试图借说话缓和一下气氛。然而这人正要开口,却被方芙抢先了一步,偏偏她话不是对张鹤和在场的人说。
“把人给我抓回去!”她说着朝身后瞥去一眼,方家的管家立时便带着十来名家仆涌上来。面对这种情况,席间众人不好插手,而张鹤毫无还手之力被擒下了。
“你做什么?!”张鹤被方家仆人钳制了手臂,动弹不得,狼狈不堪。
方芙不想听他说话,沉声吩咐:“方叔,堵住他的嘴。”
张鹤被堵住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涨红着脸,发出沉闷的呜呜声响。
方芙看向众人:“扰大家兴致,我已让掌柜的另上一桌饭菜,诸位慢慢吃好。”
不论如何,这几年,方芙要负责药堂的药材采买问题,少不得与各种人打交道,尤其大多是生意人。她一句话让人无可反驳,众人唯有眼睁睁看着张鹤被带走。
张鹤被方芙带回方家之后,直接被关进柴房。她正气血上头,不想和这人发生任何的争吵,是以没有任何的交流。方家二老闻讯赶来,但都被方芙给拦了回去。
苏禧借系统围观方芙一系列举动,禁不住有一点欣慰。方芙当初和张鹤一起合谋害死方蓉,这件事洗不了,可是比起和人渣坚定的统一阵线,还是这样好一些。
如果方芙可以自己手撕张鹤这个人渣,也省得她想别的法子。再则,张鹤原本以为方芙只会忍气吞声、只能任他摆布,他栽这个跟头,富贵梦破灭,也很不错。
苏禧吃完这个瓜,方才收敛神思,丫鬟前来通禀,说是黎简回府了。她应一声,待迟一些,捎上提前给黎简准备好的生辰礼物,从房间出来,径自过去了找他。
黎简回到定远侯府,刚沐浴换过一身干净衣服,便听到随从说表小姐来了。她住进侯府时日已不短,主动过来他的院子里找他……说到底是头一回。
苏禧站在廊下,黎简从屋里出来,一眼便看到人。他一贯肃然的脸,脚下顿一顿才抬脚走到她身后。黎简视线从苏禧身上划过落在庭院里问:“什么事?”
听到他的声音,苏禧才转过了身。正是夕阳西斜之际,余晖笼罩在她的周身,像有一圈一圈的光晕。状似不经意一瞥,黎简却被她脸上笑容晃了眼。
“少易哥哥,生辰快乐!”她俏皮的说着,递过去一只锦盒。
黎简怔了怔,没有去接她的礼物,只下意识的说:“今天不是我的生辰。”
“我知道。”苏禧应道,直接把锦盒塞到他手里,“是明天,可不知道你明天是否有事、能不能见到人,索性提前说一声恭喜好。”
黎简奇怪:“你如何知道我生辰?”
“你的生辰是什么惊天大秘密,轻易不可知晓么?”苏禧反问。
黎简挑一挑眉,没说话。
他垂眼手中被塞过来了的锦盒,沉默中打了开来。
锦盒里面躺着一把精致的匕首,赤金的刀鞘上一匹孤狼仰首对天长啸。刀身乃是玄铁所造,深黑的颜色,闪着凛凛寒光。刀柄上,盘着一条大蟒,吐着蛇信子。
黎简看着这份礼物,蠢蠢欲动想试试手,却又觉得不好当着苏禧的面,故而并没有这么做。他抬眼看她,按捺着语气说:“多谢。”
苏禧偏问:“不试一试趁不趁手吗?”见黎简紧绷着脸,她又笑说,“我费了这么些银子才准备的礼物,博不来定远侯府世子笑容,怪道都说千金难买一笑。”
被她一双水润润的眸子望住,见她脸上隐隐的期待,黎简心底一荡,瞬间绷不住。
他轻咳一声,强作镇定:“我很喜欢。”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