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山海》154.防盗

    “那个，那个怎么办。”小五指着地上熊熊燃烧的尸体, 偷摸瞧了周饶一眼。
    他记得自己曾经质疑过仿生飞行器里的微型炸弹, 那时候周饶说的可谦虚了。现在看看死尸肚子上的大窟窿, 还有地上暗红的肉渣。小五舔舔嘴唇，心里忍不住七上八下。
    宋半烟闻言瞥了尸体一眼, 拽过潘小宏的胳膊架在肩头, 满不在意的说：“肯定是在我们之前进来的盗墓贼, 这味道太难闻了，我们先出去再说。”
    白薰华收好急救医药箱, 正打算拎起背包, 听了宋半烟的话心里一动, 朝着在火焰中焚烧的尸体走去。
    烈火舔舐皮肉，空气里都是烤肉的味道, 又夹杂着刺鼻的焦臭。即使不看着支离破碎的尸体，光这味道就让人翻江倒腹，想要作呕。
    小五捂着鼻子, 见白薰华朝尸体走去, 诧异的喊了一声：“姐？”
    白薰华弯腰抓起男尸的手，翻过来仔细端详一眼，沉声说道：“掌心有细长的伤痕, 很像是被周饶那架蜻蜓飞行器的翅膀割伤的。”
    小五恍然大悟，咧嘴笑道：“姐, 你真厉害！”
    周饶抱着平板, 蓝宝石眼睛里闪着光, 小包子脸上露出甜甜的笑：“白姐姐既有雅典娜的智慧，又有维纳斯的美丽。”
    “周饶，我记得薰华说你是机械和计算机方面的天才？”宋半烟掀起眼皮瞧着周饶，笑容和煦的说道，“如果我是你，会选择用自己擅长的领域来赞美女孩子。”
    说着，宋半烟望向女朋友。
    她微微偏头，嘴角慢慢扬起：“亲爱的白小姐，你就像一枚DMD芯片，以机械机构的精密，兼顾数码系统的神奇。这并非造物主的偏爱，一起都源于人，源于你本身的优秀。”
    潘小宏看着白薰华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牵扯到腹腔的肌肉，疼得他脸都扭曲了。
    可潘小宏怎么能错过这个好机会，挤出喘气的时间也要嘲笑宋半烟：“宋老板，可以啊，人都走远了，你居然还能一本正经念诗。”
    宋半烟架着他往外走，心情颇好的轻哼一声：“注孤生啊，小潘。”
    出了耳室，外面空气显得格外清新，众人觉得呼吸都顺畅许多。
    潘小宏瞅了一眼斜插在地上的弩弓，脸上一阵燥红。要是当时手一抖，短箭射偏一点，估计当场就要血溅三尺。他越想越后怕，连忙向周饶道歉。
    周饶落落大方的说：“潘哥，我当时根本没想到害怕，心里光顾着感叹潘哥箭法出众。”
    潘小宏既得意，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凑巧凑巧，纯粹凑巧。我那是也没瞄准，就这么手一抖。哎，要不是，我把灯弄坏了，也不至于被那家伙打成这样。也怪了，他怎么就能看见我呢？”
    宋半烟闻言扭头盯着他，宛如看白痴一样瞧了几秒，最终忍不住扬扬下巴：“小潘，以后涮火锅就不要点猪脑吃了。你看你，人脑都快补成猪脑了。”
    潘小宏顺着她的目光，朝自己肩头一看，顿时气得目瞪口呆——圆圆扁扁的标记灯在肩头，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卧槽！”
    小五掏掏耳朵，扭头看了一眼气愤填膺的潘小宏。正巧与周饶对视一眼，趁着潘哥不注意，挤眉弄眼偷笑，顺便抬手从地上把短箭拔了出来。
    短箭拔出，地上便留下一个小孔。这个孔并不是规则的圆形，而是被箭簇的形状，变成一个菱形。
    周饶见状顿时一惊，连忙疾步向前走去。到了大殿中间，地上赫然有三个近似菱形的小孔，构成一个等腰三角形。
    周饶之前招呼潘小宏，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个。当时还有些不解，现在基本可以断定，原本小孔上插着三只箭。
    可是地上为什么要插三只箭？
    而且还特意构成一个等腰三角形。
    宋半烟摸了摸脸颊，绕着三个小孔转了一圈。
    她略微一想，立即明白过来，口中说道：“在被强行改信奉黄教，也就是藏佛格鲁派之前。蒙古人信奉的原始宗教是萨满教，又称博教。因为部落里的巫师，被称呼为‘博’。”
    “蒙古人十分偏爱数字‘三’，这是从巫师博那里流传开来的。他们的祈福或者诅咒的时候，都要重复三次。”宋半烟指了指地上箭簇小孔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白薰华看看平整的地面，顿时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说？”
    宋半烟点点头：“不错。”
    两人心领神会，可急坏了其他人，潘小宏坐在地上忍不住问道：“你们俩能不能不打哑谜，有话快说。”
    白薰华放下背包，朝三人说道：“半烟的意思，我们要找的墓主，就在这地下。”
    小五一惊，赶紧从等腰三角形里面跳出来。他抓抓头，又往那头看去：“宋姐，那边还有一道门呢。墓主人不都在最后一个房间里吗？”
    宋半烟从包里拿出工兵铲，一边组装一边解释道：“你说的那是常规的墓，古代蒙古人的丧葬风俗，本来就跟中原不一样。地面上不封不树没有献殿，就算铁木真也是这样。但会在周围插了一圈箭矢作为围墙，以战场兵器的血气，来住当恶鬼荒魂的侵犯。”
    咔哒几声，工兵铲组装完毕。
    宋半烟扫了一圈，长长叹了口气：“没想到，我也有一天会沦为主要劳动力。”
    她嘴里打趣，手上动作却不慢。工兵铲挥下，顿时地上留下一道白印。
    潘小宏看着地上拿到浅浅的痕迹，学着宋半烟之前，也长长叹了口气：“你们说说看，要是没有潘哥我，你们连个坟都刨不了。”
    他一边说，一边挣扎着站起来。
    宋半烟将工兵铲递给潘小宏，自己在包里乱翻，拿出一个小瓶子。把瓶子里面的药丸捏碎放进水壶里，拧上瓶盖猛烈摇晃。
    众人一脸期盼看着宋半烟，宋半烟却先开口说：“我不敢打包票，历朝历代不同工匠，调配封土的配方都不同，我这个也就对付对付一般的。”
    大概蒙古人也不讲究，封土的配方真的一般。宋半烟从《风水归藏》里看到的软化方子十分有效。药水撒上去不久，地面就散发出一阵阵酸味。
    这味道和耳室传出的烤肉焦味相融，真是一言难尽。吸一口，恨不得把鼻子割下来。
    环境恶劣，大家也没心思闲话家常。两柄工兵铲在五人手上轮流交替使用。挖着挖着土中就露出一块白色石头。
    “等等！”
    宋半烟神色一变，慌忙阻止众人。她用手拨开周边的土，眉头皱起：“不对，蒙古人下葬怎么会用石棺？”
    白薰华联想到前面汉人五官的武士人俑，揣测的说道：“或许是文化交融，墓主虽然是蒙古人，但仰慕中原文化。不过，这也有一点说不通。壁画上蒙古人发型、服饰，衣食起居没有一点汉风。”
    提起壁画，大家心里都是一冷。
    “会不会是这样。”潘小宏脑洞大开，“壁画咱们不是没有看全嘛，这个墓主人是个汉人，只是从小在蒙古长大，后来知道自己的身世。”
    众人齐刷刷看向潘小宏，目光炯炯。
    潘小宏咳嗽一声，改口道：“也有可能是这样，这个蒙古大将到处杀人越货，见识了外面花花世界，临死的时候觉得挖个坑埋了太惨，于是吧他......”
    小五忍不住打断：“潘哥，你就别胡扯了吧。咱们不是来找成吉思汗墓的吗？怎么变成寻亲记了。”
    小五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清醒过来。此行的目的是成吉思汗墓，是圣木曼兑。要不是温萝萝那家伙，五人怎么会在这里。
    白薰华看向宋半烟，她知道半烟一贯厌恶盗墓。这次如果不是为了纪宝，她未必肯做这些事情。
    宋半烟盯着石棺，眉头一皱：“把棺材上的土挖开，我觉得不对劲。”
    她一声令下，大家也乐于见识，纷纷又忙碌起来。这越挖越奇怪，土里埋的竟然不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头棺材。
    小五抹了一把汗，直起身体：“怎么像个屋顶？”
    “房形棺很常见，石头，木头的都有。”宋半烟伸手把他从土坑里拉出来，接过工兵铲跳进土坑继续挖。
    白薰华道：“半烟，我们先挖一面看看。”
    “好。”
    不多时，众人已经能大致看出棺材的模样。
    这座房形石棺比一般棺材宽大许多，雕刻制作十分精巧。
    房门坐南朝北，墙壁上刻满怪异的花纹。说是花纹，更像是布局规律的图纹符号。
    四面墙壁最上一层的纹样，与八卦中乾卦之图符相似，一条一条对称的横纹。中间花纹则复杂很多，是由箭头纹组成，宛如犬牙交错的锯齿符号。
    房形石棺墙壁的最下，则为一圈手拉手的人形。就好像一队无脸小人抬起胳膊，手拉手围着棺材站了一圈。
    宋半烟盯着这些小人，微微惊诧的喊了一声：“阿达。”
    大家一惊，满肚子疑惑，但见宋半烟眉头紧锁，也没人敢打扰她的思索。
    过了片刻，宋半烟靠在自己挖的土坑边上，擦擦汗，对四人说：“萨满博叫这个古碌木，简单说就是鬼房子。手拉手的阿达是萨满的小鬼，中间的箭头是天罗地网，上面的是真言咒语，进入这个房子的鬼都逃不出去。”
    几人都不傻，一下都听明白她言下之意。看着房形石棺只觉毛骨悚然，有意无意的往后退了退。
    白薰华见宋半烟还站在坑里，走过去要拉她出来，宋半烟却是一笑：“别啊，一会就是你们最期待的开棺发财。”
    周饶饶有趣的蹲在坑边：“宋姐姐，这里面会是成吉思汗吗？”
    小五凑上来：“你傻呀，人死了就变鬼，这个房子鬼都出不来，怎么上天？肯定是个犯错的将军。”
    “不不。”潘小宏双手一合，“我知道了，这里面是个得罪蒙古人的汉人，蒙古人假装安葬他招揽人心，暗地里搞鬼！”
    宋半烟抬起满是土灰的手，捏了捏周饶白净的小脸，轻快的说道：“我猜啊，这里面既不是蒙古人，也不是汉人。”
    “是个西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