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面的房间里, 整体通亮, 屋顶用玻璃建成。
明颜不由得想到现实世界里的温室,然而更为让人惊奇的, 则是房间的正中长着一颗树。
树冠几乎遮蔽整个房间, 厚到极致的绿色反而有些发黑。
她看过率先回过神来, “这棵树不太像常见品种。”
纸人讷讷道, “这是母树,果园里所有的树都是她的子嗣。”
明颜在纸人的话中怔愣了下, “你的意思是这棵树的活的。”
“我、我没这么说!”纸人惊惶的摆手, 拉开了和明颜的距离, 同时不停的朝四周张望。
林母自进来以后, 始终沉默寡言, 然而在纸人反驳时,却开口道,“进来的时候, 我听以前的参赛者说过。母树是活的, 它的根会连接果园里所有的果树。”
明颜听完, 就见房间里的母树抖动枝叶, 宛如在伸展身体。
纸人就在这时哆嗦着后退, 贺关山用戾气化作厚墙抵了过去,在纸人撞上时发出了砰的响动。
明颜手上的朱砂线捆了捆, 把人逮回来, “你跑什么。”
明明她也没说重话, 但是纸人还是从她戏谑的神情里, 体会到了跑不了了的意味。
纸人有些崩溃,“每到这个时候,母树要进食。虽然它并不进食活物,但是在这时候也很容易发怒。”
而这么个庞然大物折腾起来,绝不是纸人能承受的起的。
明颜看到纸人还是想要逃走,朱砂拧作的线已经深陷进去,纸人也没有收手的意思。
少女见状拿出张符篆,只是未等动手轰隆隆的声音瞬时响了起来!
这声音原本像是枝叶被风吹拂,现在竟被放大了数倍,呈现出让人焦躁的音量。
面前的母树倒毫不知情,它的树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涨了数尺。然后才停止,枝叶不满的拼命摇动,像是饿了。
贺关山站在明颜身边道,“不要出声,泄露出活人气会惊醒它。”
明颜点了下头,同时把手指横在唇间冲林母示意。
林母虽然瘦弱,可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她用手捂紧嘴巴,生怕因惊惧发出声音。
至于纸人,不用明颜用符篆镇压,如实质般的戾气已经先一步封口。
贺关山靠在墙边,依旧是往日里游手好闲的样子。明颜抬头看看他,再看看那个呜呜喊不出声的纸人,静静的弯起嘴角。
母树却是在这中间越发古怪,它虬结的根从地下簇簇冒出,可这样仍嫌不够。它枝叶再次晃动着,手腕般粗壮的根系全数拔出!
泥土向几人涌来,只不过都被贺关山用戾气挡了回去。
想要进食的母树没有发觉角落里的异状,根系挥动着爬向四周。
明颜这才留意到这间房间里还存放着不少袋子,鼓鼓囊囊的足有半个人高,于下方渗出可疑的血色。
联系到纸人说的所谓的养料,明颜的手暗暗攥紧。
母树的根系像是中空的,它们噗的扎进袋里,吸溜吸溜的声音也在耳边回荡。
明颜嘴唇紧抿,贺关山抬手稍在她额上戳了下,“不要多想。”
他的声音缓慢低沉,奇异的能安抚情绪。
明颜没有再看,抽出了张符篆,对着袋子指去。
符篆飘飘忽忽的腾空,林母吓得想拦,可只是和明颜对视了眼,就又害怕的退后。
没了阻碍,符篆轻松的落入袋里。母树的根系没有视觉,连同符篆混合着吸了下去。
明颜心中稍松,算是落下了心头的一块巨石。
而贺关山看着少女舒展的眉眼,没忍住在她鼻梁上用手指划过,“真是一如既往的胆子大。”
明颜被冰凉的触感刺激到,咬着下唇冲他瞪了眼。
贺关山笑了起来,明显没被恐吓到。
明颜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那母树吃饱后把根系收了回去,和先前他们进来时一样。不过通身比起刚才粗壮了一圈,树冠上垂下细小的须子,吐出红色的芽。
“母树这是要结果了。”纸人下意识道。
伴随着纸人的话,明颜能看到母树吐出的红芽见风就长,短短数秒里已有寻常果实的一半大小。
“怪了。”明颜细看道,“这些果实怎么都是被煞气裹住的。”
她清楚的记得先前注意过果园里的果实,除去先前诡异的惨叫过的那颗,其余的都还算正常。
贺关山想了会道,“还记得那本笔记本吗。”
明颜当然记得,忽然就懂了贺关山提示的意思。那本笔记本在她打开房间前,并没有任何煞气,现在的果实很有可能也是这种局面。
“但要是这样,为什么现在能看到果实上的煞气。”
贺关山解释道,“那是因为现在的煞气源源不断,果皮无法遮住。”
想起母树中空的根系,以及纸人说的它和所有的树根相连,明颜恍惚知晓了其中缘由。
眼下的母树就像是个中转站,它汲取“养料”结果,同时也很有可能用根为其他果树传递养分,传递果实。
这些果实里包裹的也并不是寻常的果肉,而是分量十足的煞气。在寻常果树上待着的时候,煞气被果皮遮挡着自然看不出来,如果母树在生长灌溉的途中,因为煞气不曾中断,才容易惹人发现。
事情一旦解开了线头,就可以说是一通百通。
明颜凭借这点能隐约多推测出些许线索,譬如说笔记本的主人为何后悔。
其实要说红色果实,本身体内储存的是煞气,并非可食用。如果被打开,那么会被吸引的只会是果园里的邪祟。再者打开了果实,也就会符合偷果实的贼的选项。
双管齐下,笔记本主人肯定是在劫难逃。
明颜看着母树从枝繁叶茂到完全结果,这中间不过经历了数分钟。好在越临到天亮前,母树反而安分了下来。
兵荒马乱了整晚,几人稍事休息,中途纸人妄图逃走,然而刚有动作就被会动弹不得。偏偏贺关山还懒得显露,骇的纸人以为明颜做了手脚,不敢再有别的举动。
远处浮上鱼肚白,原本不见底的果园骤然被撕开了道口子。
昨晚怕母树再有异动,明颜睡时并没有关门,如今被明晃晃的光线映在眼皮上,猝然就醒了过来。
浑身的关节都发出苦不堪言的酸痛,明颜转头就看到贺关山坐在身边。
他闭着眼,神情一派舒适,唇上因为没有血色,显得很是寡淡。整张脸再被日光打磨,浑似透明,生出种禁欲而清冷的气质。
明颜手托起腮,有些不忍打扰。贺关山虽是煞魂,不知疲倦,但是看他很不爱管闲事,不知道卷进这些麻烦里,是不是很不耐烦。
她这样想着,心底居然微微一滞。
“你偷看我。”贺关山抬手遮住光线,望了回去。
其实他并不需要睡眠,不过刚才明颜似乎在考虑什么,于是没有打扰。然而没料到少女会看着他,等回过神来时,早就出声调戏。
“是光明正大看的。”
明颜看着他,小声的辩解了句。然后没有听贺关山说话,就把林母和纸人叫了起来。
看着她急匆匆的样子,贺关山忍住溢出来的笑。
明颜努力忽视贺关山和心底突兀升起的异常,把思绪主要放在果园的事情上。
平心而论,她们如今手中的线索还是太少了。虽然知道了果实到底是什么,可对于偷果实的贼还是一无所获。
林母恹恹的走到外面,比起明颜考虑的,她更担忧的是小姑娘。
白日里的果园相对来说还是安全的,明颜在把纸人扯起来后,也走了出去,边走边观察着。
果树上的果实还是坐满枝头,根本分不出少了哪个。甚至因为母树的缘故,果实乍一看上去还多了些,几乎入眼尽是猩红,更有不少树枝承受不住,已沉沉的弯了枝。
明颜索性对纸人问,“你见过偷果子的贼吗。”
纸人道,“我没见过,但是我知道被偷的会是哪棵树。主人抓时就发现了,他偷窃果实的有规律的,会先园区的方向从边缘到中间。”
说着纸人有气无力的看向旁边,“按照时间,今天应该是这片园区的中间。”
明颜听完把朱砂线一扯,带着纸人就往果园里面走去。
林母亦步亦趋的跟着,毕竟看上去暂时没有比明颜身边更安全的地方。
明颜拘着纸人,继续往果园里面走。
刚到位置就能发现这里明显比其他的地方荒凉,果树和地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毁坏。许多果树的枝条折断,果实不翼而飞。
明颜猜这所谓的小偷应该分量不轻,但随之而来的问题也很明显。
“既然果园的主人能够知道每晚小偷出现的地点,那他为什么不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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