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盛京城和凉州县之间, 有一座东凉山。
大炎皇族萧氏祖籍便在此。
古人云, 落叶归根。
自从,大炎国开国皇□□仙去葬于此后, 这里便成为了皇家陵墓。
常年有人看护于此, 洒扫焚香, 抄文颂经。
人称皇家守陵人。
李秀才从乔家山出发, 用了半天一夜的时间终于来到此地。
他将所骑乘的骏马放与山角下,任它自由取食。自己则徒步, 往上山而去。
这一大清早, 刘石同往常一样, 早早醒来。
洗漱之后, 拖着一只大扫把来到了院子里。
他得赶在师傅们检查之前, 将院子里清扫完毕。
从山下而来的李秀才,刚一进门,便见到一位身着灰色棉布袍的少年, 正在认真的扫地。
而灰色石板即使没有扫到的地方, 也显得一尘不染, 没有一丝尘土痕迹。
看得出, 这里的人很尽心。
这时, 那位少年也发现了李秀才。
他先是一愣,之后将扫把靠立在路边的青松上, 快步走了过来, 行礼之后, 客气的说道。
“这位老先生, 此乃皇家陵墓,还请回避。”
李秀才见着对方的动作,赶紧跟着回礼。
“在下并非误闯,而是特来此地。”
“哦?”
见对方如此说,刘石心中有些诧异。
毕竟除了清明以及忌日,有皇家人来此拜祭之外,很少有人会特意来此。
对于眼前少年的好奇,李秀才没时间去理会,再次行礼之后说道。
“还请帮在下通报一声,沐风扬求见前暗衣卫指挥使。”
李秀才话音刚落,那少年脸色立马严肃了起来。
他打量一番眼前的来人,一时也看不出对方的身份,但他不敢怠慢。
“还请老先生稍等。”
说罢,他向后退了两步,转身匆匆往后院而去。
原地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位去通报的灰袍少年才返回而来。
“老先生这边请。”
“有劳小兄弟带路。”
“先生客气。”
没有迟疑,李秀才紧跟在少年后头,往后院而去。
左拐右拐,进了一座小院,最终少年停在一间不起眼的厢房门口。
“师傅正在里头,先生请。”
“多谢。”
目送着刘石远去,李秀才转过身来,深吸口气,慢慢推开了房门。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常年焚香的浓重檀香味儿。
四下望去,房间里的摆设十分简单。由于光线问题,显得很暗。
“阁下这边请。”
主位方向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李秀才立马正了身子,恭敬的转过身去。
一位白衣老者盘腿坐在榻上,看起来年近花甲的年纪,但面色红润,目光炯炯。
“晚辈沐风扬,拜见暗衣卫指挥使。”
“沐星辰是?”
“正是家师。”
那老人听过李秀才的话,用目光将人打量了一番,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来此何事?”
李秀才听老人这样一问,立马从怀中将东西掏出,上前两步单膝跪地。
“萧氏一族危难当头,恳请指挥使出山!”
那老人神色之中没有丝毫波动,似乎对方所说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一般。
“老朽自为先皇守陵以来,早已不再问朝堂之事,今日你来,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对老者的言辞早有预料,李秀才不慌不忙站起身。
紧接着,他将手的小玉剑用两根手指夹住,用力一捏。
“啪!”
一声脆响之后,破裂的玉屑落地,留在李秀才手里的,是一枚小小的纸卷。
“前暗衣卫指挥使,朱正跪听先皇遗旨。”
老人先是一愣,紧接着立马起身下地。恭敬的跪在地上。
李秀才将纸卷展开,这张一直被密封在小玉剑里的圣旨,纸张薄如蝉翼,几近透明。
上头写着几排精致的小字。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前暗衣卫指挥使朱正,精忠英勇,为皇家侍卫之精英。
而如今皇室有难,乃生死存亡之时,还望朱正刻尽职守,钦此!”
“臣!定当万死不辞!”
老者跪地叩首之后,李秀才赶紧上前,将手里的纸条交给他。
那老者将写了圣旨的纸条托与手上,颤巍巍的抚摸着,眼中带着点点泪痕,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
“指挥使。”
李秀才试探着叫了一声,那老者才回过神来。
“同老朽说说,如今外头的情势。”
“是。”
李秀才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知无不言的讲述给老者听。
只见老者越听脸色越差,神色愈加严肃,眼神里闪烁着寒光。
“你的意思是,如今圣上生死不知?”
“正是。”
见着对方许久未出声,李秀才心中焦急,忍不住问道。
“指挥使接下来,如何行动?”
老者将袖子一甩,转过身将手背后,声音淡淡道。
“夜探皇宫。”
另一头,萧止用过第二副解药后,已经可以独立坐起身,并切能够下地走上一圈了。
现在,他第一次将自己的儿子抱在怀里。
往常这双手,能够将宝剑舞动的出神入化,而今却僵硬的不知如何是好。
不足他一条小臂长短的小不点儿,重量轻的可以忽略。
萧止脊背挺得很直,身子丝毫不敢动弹。
慢慢的低下头,看向怀中的小人儿。
此时的他,难得醒着,一双水葡萄一样的眼睛睁的大大的。鼻子有些塌,嘴巴小小的一个。
轮廓中能隐隐看出,这孩子似乎更像云萝的模样。
似乎觉得眼前的人影有些陌生,他淡淡的眉毛皱了粥,鼻子里不悦的吭吃两声。
“这是爹哦,小不点儿看到了没有?”
“本王离他如此近,他怎么会看不到。”
“可乔婶子说,小孩子的眼睛没长好,还看不清呢。”
是吗?
萧止听了以后,再次低下头,好奇的打量着,那黑葡萄一样的眼睛。
突然,他表情郑重其实的说道。
“我是你爹,记住了吗?”
也不知是否听见了他爹的话,粉团子先是皱眉,紧接着全身用力。
“噗——”
一阵不雅的声音传来,萧止甚至感受到了胳膊处有些许震动。
他有些不解的抬头去看云萝。
这般不知所措的表情,小姑娘还是头一次见。
严肃之中,透着些许呆愣的模样,让云萝忍不住笑了起来。
“别笑。”
“哈哈哈~”
“不许笑……”
看着萧止的耳尖发红,云萝赶紧忍住笑意。
在儿子面前,总要给他爹留点面子才是。
“王爷,把他给我吧,我给他换一张尿布。”
萧止听了,赶紧僵着胳膊,将儿子交给了云萝。
孩子到了他娘手里,身上的襁褓很快被解开。
云萝动作麻利的为孩子换好尿布,一抬眼,便看到萧止神色认真的注意着他的动作,不由开起来玩笑。
“王爷看的这样认真,是想要学怎么带孩子吗?”
没想到对方会一本正经的点了头,这下云萝心里倒是有些意外。
但表面上,依旧带着甜甜的笑容。
“那,王爷要不要试试?”
萧止看看云萝笑嘻嘻的模样,又瞅瞅躺在炕上的儿子,表情跃跃欲试……
等顺安靠近门外的时候,抬起手刚要敲门,隐隐听到里头传来小姑娘的声音……
“哎呀,不行,不要这样。”
顺安心中一惊,把耳朵贴在门上。
“不行,不要弄那里!”
“啊,会漏出来吧。不行不行!还是我自己来吧王爷。”
什么!没想到姨娘如此主动!
但这不是才生过孩子?而且王爷的毒还没解干净!小世子还在屋里!
一瞬间,顺安脑袋里脑补了许多,让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身为忠实奴才的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主子做下荒唐事!
所以情急之下,他非常刻意的大声咳嗽。
把屋里的云萝两人吓了一大跳。
萧止放下手中的尿布。皱着眉头看向门口处。
“何事?”
听出主子声音中的不悦,顺安心中忐忑但依然硬着头皮说道。
“还请王爷和姨娘保重身体,莫要激动。”
云萝听了顺安的话,眼神疑惑的瞅瞅萧止。
但对方似乎也不大明白门外人的意思。
出于礼貌,云萝开口道。
“多谢顺安管事关心。”
外头的顺安听了这话,心中松了口气。
“王爷,车已经备好了,咱们随时可以离开。”
“知道了,天黑以后,立刻离开。”
“是。”
“下去吧。”
听着外头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云萝将头扭过来看着萧止。
“咱们今日就走?去哪里?”
“此处终究不安全,咱们当然是到安全的地方去。”
“远吗?”
“不远。”
“我爹能找到咱们吗?”
“岳父同我都是从那里来的。”
听对方这样说,云萝才彻底放心了下来。
她从萧止手里接过尿布,再次给儿子包好之后,将昏昏欲睡的小不点儿放进了被窝里头。
云萝隔着被子,用手轻轻拍着孩子,嘴里哼着不知名的童谣。
萧止在坐在一边,看着小姑娘眉眼低垂,嘴角含笑的模样,心中暖洋洋的。
觉得她照比当初,更加吸引人了。
过去,她就像一颗青涩的果子。
而现在,这颗果子已经透出成熟的红色,味道也更加芳香迷人起来,时常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对了,既然王爷说,让太妃给儿子起名。那么我们可以给他起个小名吗?”
小姑娘突然灵机一动,立马目光期待的看向他。
“可以。”
云萝一听,立马坐在炕上郑重其事的起来。
“听说贱名好养活,要不,叫阿牛?阿狗?”
“……”
看着王爷不太好的脸色,云萝砸砸嘴巴。
“是不大好,那叫大山?小河?小树?小石头?”
“……”
孩子他爹依旧不吭声,云萝有些丧气的诺诺道。
“我知道这些名字难听,可是老人都说,孩子叫贱名才好养活……”
看着云萝有些失望的样子,萧止心中不忍,赶紧凑过去,将人揽在怀里亲亲。
“没说不好,只觉得太多了不好选,就石头吧,听着结实。”
感受到对方的爱怜,云萝将脸贴在对方胸口用力蹭蹭。
“王爷我爱你。”
“我也爱你。”
就这样,萧石头还在呼呼大睡,陪伴他未来的名字就已经诞生。
直到他四十多还被称做小石头的时候,他不由的感慨……
我父亲他怎么就那么爱母亲呢,简直典型有了媳妇不要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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