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这雪可真不小。”
七珠手里端着茶盘推门而入, 嘴里还嘀嘀咕咕的抱怨着。
在软榻边, 陪着云萝做绣活的月英见此,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帮她拍打落在头上、肩上的雪花。
“这么大的雪, 主子今儿尽可量别出门才好。”
云萝瞅了两个丫鬟一眼之后, 又将注意力放回手中的活计上。
“嗯, 左右今天我也想把这件披风弄好, 如若没什么事,便不出门了。”
明天正是可以给王爷写信的日子, 她要抓紧把东西做完, 好让二爷找人给送到西北去。
听到云萝这样说, 两个丫鬟谁都没有搭话, 面上却都是一副不大好受的样子。
而低头认真做活的云萝, 倒是没有发现二人的异常。
心里只想着,一会儿写信的内容。
王府另一头。
萧齐坐在书桌前,看着桌上那一摞家信, 以及旁边的一小堆袜子鞋垫等物, 脸上略有难色。
边上伺候的福安, 似乎是没见着主子的脸色, 自顾自的出声提醒道。
“爷, 明儿又是紫姨娘给王爷送信的日子了。”
“啧!用得着你提醒,给!”
萧齐瞪了一眼这个没眼色的奴才, 拉开抽屉, 从里头抽出一封信来, 直接拍在桌上。
见着福安将信捡起之后, 萧齐立马摆摆手赶他出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后,他叹了口气,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
原本一副轻挑的模样早已经消失不见,英俊的脸庞上,带着不同与平时沉稳。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走到书架边,按动墙上的机关后,只听“咯哒”一声。
紧接着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书架从中部开始缓缓向两侧打开,直至露出可供一人进出的距离才停下来。
萧齐从书架上捡起一根火折子,点燃之后,举着走了进去。
很快,两扇书架又慢慢关合起来,从外表上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萧齐举着火折子,先是下了一段陡峭的台阶,紧接着在狭窄的地下隧道里向更深处走去。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前方的道路突然开阔了起来,远处隐隐透着火光,萧齐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狭窄的隧道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一片空地,墙上照明的火光让他顿时有些不适的眯起眼睛。
“主子!”
“主子!”
等候在此的几人立马涌了过来,朝着萧齐行礼。
“嗯。”
他点头之后,朝着这片洞穴空地里头走去,坐到了一把垫着虎皮的石椅上头。
“说吧,你们最近都有什么消息?”
在这里除了萧齐,还有四男一女,一共五人。
他们面面相觑之后,一位矮胖的中年男子率先走了上前来。
“回主子,这月,京里突然涌进一些孔武有力的年轻男子,他们分帮结派在各个客栈住下,之间似乎都有联系。”
“大约多少人?”
“下面人统计以后,大概有一百人左右。”
一百人的数目,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如若是要利用其制造骚乱,那么造成的影响也将不小。
或许是有人想要用这些人,达到某种目的也说不定……
想到这,萧齐思虑片刻,紧接着交代道。
“暗中观察,看着这群人是否有什么计划。而且尽量查出,他们头顶的人是谁。”
“是。”
矮胖的男人事情交代完后,便退了下来。
紧接着上来的,正是上次与萧齐出现在红枫院的男子。
他所负责的,依旧是云萝和李秀才之事。
但此时,这件事,已经不是萧齐所在意的重点。所以没等对方开口,他便摆手阻止了对方。
“李家之事暂且缓缓,你先前去保护萧王。”
“萧王身边有一众神秘人保护,如若属下跟去,怕是会暴露。”
“无妨,去吧。”
“是。”
其他两名男子与萧齐交代的,是生意上的问题。直到最后,在场的唯一位女子才走上前来。
要是有盛京权贵男子在此,必定能够认出她来。
此女子可以说,是京里的一个传奇。
对外声称是寡妇的她,五年前突然横空出现。
以一百两的价格,盘下当时即将关门的凌香院,仅用半年就将其扭亏为盈,如今已经成为京中头号花楼。
人称她为春九娘,她也是盛京众多有头有脸之人的粉红知己。
无论大事小情,她的消息无不灵通,正是萧齐手下大将之一。
“近来楼里头那些人,许多都在谈论大皇子和四皇子……这两位府上似乎有些门庭若市之感。”
虽然表面看着,五皇子蹦的最欢,但是看着炎明帝的态度。大多人都心知肚明,皇储之位落在他身上的机会少之又少。
三皇子如今又下落不明。
所以一些人,理所当然的,将视线落在较有竞争力的皇子身上。
“还有一点奇怪的事情……”
春九娘面上有些许犹豫之色,萧齐则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昨日,有几个官员醉酒后,谈论的似乎关于圣上……”
萧齐眉头一挑,要知道私自讨论天子,可是大不敬之事。
“关于圣上什么?”
“……说是,圣上自皇后寿辰第二日,长了风疹之后,直至今日依旧隔着纱曼上朝。
他们几个开玩笑说,圣上此次是否是毁了容,亦或是被掉了包。”
萧齐只觉得心中“咯噔”一声,原本随意搭在椅子上的手,突然捏紧了扶手。
看着面色晦暗不明的萧齐,春九娘不再说话,小心翼翼看着对方,等着接下来的任务。
“让楼里的姑娘们,继续关注官员的言行,有何可疑的地方,务必第一时间告诉爷。”
“是。”
很快,这些人就将事情交代完毕。
萧齐按原路回到书房里头,他先在书桌前坐了一会儿。
紧接着站起身来,脚步匆匆往宁怡院而去。
自打边疆出事以来。
萧太妃便在房间里设了个小佛堂,经常与郝侧太妃一同,跪在菩萨面前念经或是抄写经文。
期盼三皇子能够平安无事。
至于萧止将三皇子推下河谷之事,她们同张江鸿的想法如出一辙,所以担心虽然有,却没那般强烈。
“两位太妃娘娘,二爷来了。”
听了丫鬟的话,萧太妃放下手中的佛珠,睁开眼睛。郝侧太妃也停止了敲击木鱼的动作。
“让二爷去厅里候着。”
紧接着,两人从地上起身。在丫鬟的服侍下整理了衣裳,这才走出门。
萧齐坐在厅里,手里端着茶盏,却丝毫没有饮用的样子。
他的眼神有些放空,似乎若有所思。
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些许动静,回神的同时,他赶紧站起身来转向门口。
“两位母亲。”
“无需多礼,坐下吧。”
三人落座之后,萧齐便将厅内的丫鬟都遣了出去。
面色严肃的将他得知的一切,说给了两位母亲听。
萧太妃听后只觉心中大震,随之有些紧张的问道。
“齐儿如何得知这些事?”
面对太妃的质问,萧齐面不改色。
“母亲无须得知,只要知晓,齐儿所说之话句句属实便是。”
郝侧太妃倒是知道,自己儿子平日里有些神秘,但她一直也未太在意。
但现今看来,自己这个儿子倒是有点能耐,最起码消息之灵通,不是她与太妃可以比拟的。
“你的意思是,圣上他……”
“嘘!慎言”
没等郝侧太妃把话说完,萧太妃立马做了禁声的动作。
此时,萧太妃的声音比平时略低,带着一丝丝怀疑。
“齐儿,你的这些消息是否可靠?”
看到萧齐表情慎重的点了点头,萧太妃颀长的眸子微眯,在次睁开时,带了平日少有的冷峻。
“如今,一切还只是个猜想。
妹妹,一会儿,你便回平阳侯府一趟,我也立即去信宫里。如若真的有那种可能……”
如若真的有那种可能,那么这就是一场想要翻天覆地的巨大阴谋。
“大哥怎么办?”
萧齐见着萧太妃只字未提萧止的安危,便忍不住出声问道。
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太妃却对此并不很在意,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止儿在有危险的时候,自然有人会舍命保护于他。”
听了萧太妃的话,萧齐顿时想起,听自己手下说过,一直保护在王爷身边的那群神秘人。
“没有真正确认之前,我们绝不可以打草惊蛇。真到那个时候的话……切记,咱们萧王府最重要的,是自保。”
如此重大的事件,云萝却对此一无所知。
就连萧止因为被陷害,押解回京之事,她也照样被蒙在鼓里。
除了经常思念对方以外,小姑娘始终是心情愉悦,好吃好喝的度过每一天,。
同时在心中无时无刻不期盼着,心爱之人早日归来。
“姨娘身子养的不错,脉搏有力,胎儿十分健康。”
听到苏太医这样说,云萝的脸上立马露出甜甜的笑容来。
坐在一边的萧太妃,表情也十分欣慰。
太医又交代几句,便收拾东西离开,暗四则跟着去药房取药。
云萝轻轻摸了摸跳动的脉博,为人母的幸福感觉,似乎充满了胸腔。
她抬起头看向萧太妃,却意外的发现,对方似乎是在发呆。
原本保养得当的皮肤,今日略显苍白,连带着眼底也有些青黑。
“太妃娘娘,太妃娘娘?”
云萝试探着叫了两次,萧太妃这才回过神,朝着小姑娘看过来。
“太妃娘娘最近是否劳累,怎的脸色这样不好,应该多注意休息才是。”
萧太妃没想到,小姑娘竟会如此关心她,心中微动,难得的露出些许笑容。
“只是昨夜里睡得不踏实罢了,无碍。”
“那怎么成?睡不好是一件十分伤身的事情。正好云萝这里,有些苏太医开的安神汤药,太妃娘娘拿回去一些吧。”
说罢,云萝召来月英,叫她去把药拿来。
太妃没有拒绝,让身边丫鬟接了之后,很快便离开了竹风院。
回到宁怡院,萧太妃直奔书房走去。萧齐和郝侧太妃,已经在房里等候多时。
进门之后,她也没有废话,直奔主题。
“怎么样?”
“姐姐,正如齐儿说的那般,圣上近几月上朝,都有纱帐遮挡,看不清模样。”
“爹怎么说?”
“爹虽然心感奇怪,但是思考到圣上声音,身形,举止,甚至批折子的字体都未有变化,便不敢妄自猜测。”
说白了,很多大臣都已经开始怀疑,只是未能有人直接抓到证据罢了。
“明露也来信说,最近都没有机会面见圣颜,即使圣上偶有临幸后宫,但大多都是低份位的妃嫔。”
如此一来,炎明帝被人调包之事几乎呼之欲出。
郝侧太妃眼神闪烁,心道此人胆大妄为。
“会是谁?难道是……”
听到妹妹欲言又止,萧太妃嘴角突然泛起一丝冷笑。
“现在看来,除了那位最有嫌疑,还会有谁。”
孟湘柔,少女时期便被誉为,才华智谋可与男子比肩的女子,盛京世家女的典范。
大炎国最最尊贵的女人,皇后。
“她怎么会?”
郝侧太妃到底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想象。
“她怎么不会?难道你忘了,当时圣上因为什么而娶她的吗?”
听了萧太妃的话,郝侧太妃不再出声。萧齐没有心情再去在意,老一辈的爱恨纠葛。
他眉头微皱开口道。
“那么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萧太妃突然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同时面色阴沉的有些吓人。
“如果真如我猜测一般,咱们萧王府,怕是已经成了对方的目标。……咱们现在应当做的,就是避开危险。”
“母亲的意思是?”
“离开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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