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针一个小王爷》88.劳燕分飞

    “王爷, ”安太师朝着萧璟重重磕了一头, 说道，“下官自知此事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可下官确实不知凌云他有了妻室。至于他高中状元，确实是天赋异禀。科举可是皇上最看重的选拔人才的考试, 想来都是亲自过问, 下官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皇上面前造次啊。还请王爷明察！”
    萧璟见安元烈依然想糊弄自己，不由冷笑道, “你不知？为何本王的人查到，凌云进京赶考时，尚未改名，依然用的是云流。为何你派人三番五次与他接触，甚至悄然将其接到府中，才改为凌云？难道说, 你在选定他做你女婿的时候, 都不了解他的过往？你作为一朝太师,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难道就没有派人对他进行调查？再者，科举考试, 可是层层选拔, 随着每位学子一起到永安的, 还有他们的名牒。凌云的名牒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云流, 莒宁人氏, 你会不知？你说你没有插手科举，为何他云流能顺利将名字改成了凌云？即便他是越海皇子，可在我朝乐，他还没有这样的本事吧！”
    安太师被萧璟问的死死的，抹了一把老泪，颤声答道，“王爷，下官知罪，下官这就如实禀报。当初凌云初到永安，便在众多学子中脱颖而出，一时成为夺得状元呼声最高的人选。那时，下官的女儿早已到了婚配的年纪，王爷应是知晓，下官就姌儿一个女儿，再无其他子嗣。她娘亲又去得早，所以，这婚姻大事，自然落到下官身上。虽然下官一直在寻求合适的人选，可要么出身太低，品行顽劣，要么门当户对，又不愿入赘。所以，下官将目光转向了赶考的寒门学子。若是能从其中寻到才学俱佳，又愿意入赘的，自然是两全其美。所以，当凌云的名声在众多学子中越来越盛的时候，下官就派人多次与他接触。没想到，当下官表达出自己的意愿是，他就满口答应。并且说，自己从小就是孤儿，家境贫寒，所以也没有成亲，只待他日若是能金榜题名，才考虑婚姻大事。下官见其一表人才，又知书达理，才学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孑然一人，愿意入赘。虽然下官也派人前往莒宁调查过，可连着派了两次人过去，都没有再回来。下官以为，莒宁那边地处两国边境，偶有动乱，便没有再往下查探，才造成如今的局面。至于改名一事，确实是习惯滥用职权，让户部的同僚暗地里操作的。王爷，下官说的句句属实，绝无欺瞒。下官有罪，请王爷发落！”
    萧璟还未来得及说话，倒是一旁的安媗姌急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安太师，带着哭腔说道，“父亲，您不是说凌云是远方表亲，自幼父母双亡，来永安赶考，投奔我们的吗？后来他高中状元，您苦劝我与他成亲，为什么，为什么欺骗女儿？您不是说，为官者，自当清廉，为何会作出欺瞒圣上的事，您，您叫女儿如何自处？”
    安太师摇着头，不敢看自己的女儿，喃喃说道，“姌儿啊，都是爹不好。可是爹也没有办法，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爹断然是不会害你的。爹也是想给你找个好夫婿，等爹百年之后，你也不会被别人欺负了去。可谁知，会是这样的结果，都是爹的错，都是爹的错啊！”
    父女二人哭作一团，萧璟被哭得心烦意乱。倒是云汐，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够了！”萧璟低喝一声，“安太师，何苦在本王与郡主面前哭哭闹闹，成何体统，本王还没有问罪与你，你这般模样，做给谁看？”
    抽泣声立马小了一半，安太师不住磕头，“王爷，下官已将所有的事都招了。下官有罪，下官有罪啊。可下官的女儿，对这些事全然不知，还请王爷看在下官这些年为了朝廷兢兢业业的份上，饶了下官的女儿，她是无辜的啊！”
    “兢兢业业？”萧璟不怒反笑，“你真当本王这些年不在永安，就你对一无所知？哼，恐怕安太师你的兢兢业业，都是用在结党营私，中饱私囊了吧。作为太子一党，打压政敌的事情，你干的还少了？只是本王懒得与你们掺和，可并不代表本王什么都不知道。”
    “这，这，”安太师心里一惊，本以为萧璟远离皇城十多年，定然对朝政知之甚少，却不知这个病弱的王爷从未放弃过对朝廷的监视，既然萧璟能如此说，想必自然是手里有了证据。心里哀叹一声，自己纵横官场这么多年，在众多皇子间游刃有余，甚至在深思熟虑后，才选择了投靠太子，却独独忘了萧璟这个一直放养在外的王爷，如今沦落为阶下囚，为了自己的女儿，如何还敢欺骗萧璟，只能不住喊道，“下官，下官有罪，下官有罪！”
    “有罪给本王说没有，”萧璟衣袖一甩，霸气地坐回椅子上，“正好本王和郡主决定今日进宫向父皇禀明真相，既然你要认罪，那便一起吧！”
    安太师一听要面见圣上，自知自己在劫难逃，当即瘫软在地。
    萧璟也没再理他，转头看向云汐，问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云汐叹了口气，“没想到，这样一件事情，却牵连如此之广，我本还说，若是他们都不知情，这是就作罢了。没想到，还涉及到官场诸多事情，这，我也不好插手，你看着办吧。”
    萧璟点点头，“这事我自有主张，你不用担心。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要将真相告诉父皇，那我们便进宫吧！”
    因安媗姌未得召见不得入宫，云汐便让其留在自己府上等候。自己和萧璟则带着安太师一同进宫面圣。
    皇宫，宣政殿内。朝乐帝萧天擎看着跪在地上的安太师，还有萧璟云汐二人，有些诧异，不知道他们又是唱的哪一出。
    “安爱卿，你这是做什么？”萧天擎问道。
    “皇上，老臣有罪，老臣有罪！”安元烈一路都在想着自己将会被如何处置，此刻到皇上跟前，更是心惊胆战，只能重复喊着自己有罪。
    萧天擎见安元烈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便疑惑地看向萧璟。
    “此事还是由儿臣来向父皇解释吧！”萧璟行了一礼，将凌云一事以及安太师的所作所为一一向萧天擎说明。
    萧天擎听完，半响没有反应。过了良久，才悠悠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兹事体大，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只是如今凌云逃往西北，儿臣已经自作主张，让西北王密切注意西北动向。若有消息，立即禀告父皇，父皇不必担忧！”
    “云汐，朕来问你，凌云当真是你生父，是越海九皇子？”萧天擎仍不敢相信，一个敌国皇子，潜伏在自己国家这么多年，自己却没能发现，居然还在自己国家为官多年，涉足朝政。细想起来，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皇上，王爷所言句句属实，云汐也有证据呈上，”云汐将装有凌云与迟水清来往信函的匣子托举起来，说道，“这里面有凌云与越海之间来往的书信，请皇上过目。”
    内侍太监接过云汐手中的匣子，呈给皇上。萧天擎将匣子中的书信拿出来，一一看了个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既然他是你的父亲，为何你要亲自揭发他？你可知道，你也是其子女，他是越海皇子，那么你，也是越海皇室血脉。越海与我朝乐，常有冲突，可谓敌国。你可有想过自己的下场？”萧天擎眯着眼睛，盯着云汐问道。
    “父皇！”萧璟一听，忙要为云汐解释，却被萧天擎抬手打断。
    “皇上，”云汐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说道，“既然云汐敢将此事如实禀报皇上，并将证据呈上，便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凌云虽然是云汐的生父，可在云汐眼里，却是个害死我娘亲，又祸害了安夫人的罪魁祸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所以，在云汐眼里，凌云根本当不起父亲一词。即便云汐有他的血脉，他也没有这个资格。当我发现这些书信后，便第一时间告诉了王爷，只是一切都没有调查清楚，不敢向皇上禀明。如今，云汐与王爷已经查明一切，才斗胆请皇上定夺。若是皇上因为云汐与凌云之间仅有血脉关系，就要定云汐的罪，云汐无话可说。不过云汐相信，皇上定然是明君，知真相，明事理，断不会因此为难云汐。因为，云汐也是为了朝乐江山社稷，不是吗？”
    “你当真如此想？”萧天擎今晚被这些信息弄得有些心惊，甚至感觉朝乐江山受到了威胁，面对敌国皇子的女儿，自然放心不下。
    “父皇，儿臣敢担保，云汐与凌云的确势不两立。前日，凌云中毒逃往西北，那毒还是云汐下的。虽然云汐是有越海皇室血脉，不过，她的娘亲可是我朝乐子民啊。云汐自小与她娘亲相依为命，对凌云则恨之入骨，怎可能会向着凌云？今日，云汐主动将此事禀告父皇，不是最好的证明吗？”萧璟急急说道。
    萧天擎默不作声，仿佛在做一个很大的决定。半响，才开口说道，“朕信你，不过朕不敢拿这朝乐江山来开玩笑。这样吧，朕不追究你越海皇室血脉，也不会降罪于你。只是，你和璟儿的婚事就此作罢！朕也不会将你的身份透露出去，不过，你不能继续留在永安。既然文泰认你为义女，那你便去西北吧，此生，不得踏入永安，也不可在与璟儿有任何联系！”
    “皇上！”
    “父皇！”
    云汐和萧璟皆是不可思议，没想到萧天擎会作出如此决定。
    “不要再说了！朕这是最大的让步，若不是看在你对璟儿有救命之恩，单凭你为了替你娘亲报仇，私自将村医杀害一事，朕就能治你的罪。现如今，你却有敌国皇室的血脉，若是要追究，朕可以诛你九族。念你主动交待，朕也不剥夺你的封号，不追究你和你的弟弟族亲，已是最大让步。但是朕绝不允许你和璟儿有一丝关系，你要知道，朕得为这朝乐江山，天下之民负责！”
    “可是父皇......”萧璟没想到萧天擎会如此，只能极力请求。
    “没有可是！”萧天擎呵斥道，“难道你想让朕将此事公布于众，让百官来定夺？你是我萧氏一族，你要对得起打下这片江山的列祖列宗。难道，你要为了儿女私情，违背祖训？”
    “皇上，云汐谢皇上恩典！云汐明日便离开永安，此后，云汐与弟弟族亲们，将不再踏入永安一步！”云汐面上毫无表情，看不出悲喜，只是一字一句，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
    “汐儿，你！”萧璟猛然转身，盯着云汐，“你胡说什么！你将本文置于何地！什么离开永安，什么不再踏入一步，本王不许，你听到没有！”
    云汐惨然一笑，“王爷，皇上说的对，这朝乐江山姓萧，你又自己的责任和使命。云汐不能耽误了你，更不能对不起这千千万的黎明百姓。皇上仁慈，没有降罪云汐，云汐感激不尽。云汐走后，王爷请多保重！”
    云汐向萧天擎行了一礼，转身便离开了宣政殿。
    萧璟忙要跟上去，却听萧天擎在身后说道，“朕不拦着你，不过，只要你敢踏出这个门，朕明日便将她的身份公布天下，到时候，不要说西北，恐怕朝乐和越海都没有她安身立命的地方！”
    萧璟身形一顿，转过身，“父皇，你这是要逼死儿臣吗？”
    “现在是你在逼朕！”萧天擎不为所动，“朕已经很仁慈了，你不要挑战朕的极限！你要明白朕对你的期望！朕也是看在你的份上，才没有追究她，若不然，最保险的方法，便是斩草除根！好了，她的事情，不要再提！今后，你就住在宫中，没有朕的允许，不得擅自离开！不然，你知道后果！”
    萧天擎不再看萧璟，而是看着跪在地上的安太师。
    “安元烈，先前五王爷说的，你可都认？”
    安太师刚才见了这样一出大戏，心里正担心皇上会如何处置自己的女儿和外孙，突然听皇上发问自己，吓得浑身一抖，说道，“臣认罪！臣认罪！求皇上饶命啊！”
    “饶命？”萧天擎冷冷一笑，“朕饶你，你们可饶过朕？你可是当朝太师，是朕最倚重的重臣。没想到，私底下却如此不堪！你说，你让朕如何饶了你？还是说，等你那好女婿推翻了朕的江山，让朕把这龙椅让给你们？”
    “臣不敢，臣有罪！”安太师此刻自知自己罪责难逃，心心念念的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可是臣的女儿，对这些全然不知，请皇上饶了老臣的女儿一命。臣保证，臣的女儿和外孙从此以后和凌云绝无半点关系！”
    “你保证？你如何保证？”萧天擎不怒反笑，“当初朕任命你为太师一职，你不也向朕保证一定尽职尽忠？你做到了？”
    安太师还要解释，却听萧天擎一声令下，“将安元烈押入天牢，朕要好好审一审！另，安府所有人，暂囚禁于府，一个人都不能放走！违令者，就地正法！”
    安元烈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任由侍卫拖了下去。
    萧天擎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还呆在一旁的萧璟，便在内侍引领下，回了寝宫。
    次日，早朝，朝乐帝萧天擎接连下了三道圣旨，朝野上下，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块巨石。
    五王爷萧璟，被封璟亲王，赐亲王府邸，按亲王规制从新择址修建。府邸修好前，暂居皇宫。另代替太子协同吏部。同时，原赐为璟亲王正妃的仙医郡主云汐，因钦天监推算出其生辰八字与璟亲王不符，取消原定婚约。璟亲王正妃及侧妃择日待选。仙医郡主因与璟亲王相克，即日起搬离永安，移居西北，赐郡主府，封地夏州。
    安太师安元烈，贪赃枉法，结党营私，有违朝纲。即日起，革职候审，安氏一族暂被□□。
    随之而来的是，朝野上下人人自危。安太师一党，被革职的革职，被查办的查办。以往被安太师一党打压的官员，有的被恢复原职，有的则被查出其他罪责。也有一大批新晋官员被提升。
    不过对于这一切，萧璟却漠不关心。每日被看管的死死的，若是一有异动，萧天擎则用云汐的身份威胁他。
    直至云汐离开，萧璟都未能再见上她一面。不过萧天擎倒是准许萧璟送了一封书信。
    萧璟将周巍安排给了云汐。让他跟随云汐去西北，至于他和文祎静的婚事，文泰自会安排。
    云汐带着云朵，坐在马车内，一言不发。云朵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能坐在一角，偷偷思考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