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身处黑□□, 高考近在眼前, 江暖也不能保证自己每一堂课都精神抖擞。
有些课, 比如数学、物理、化学还有生物, 如果江暖一旦走神, 旁边那位不需要担心高考的优等生的手就会伸过来,在她的胳膊上一掐……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时, 她会猛地尖叫起来,那撕心裂肺呼天抢地的气势完全吸引老师的注意力。
“江暖,我的声音有那么可怕么?让你做噩梦了?”
然后, 她端着课本, 站到最后一排, 靠着高考倒计时的字样, 直到下课。
但也有的课, 旁边的“监工”会对她脑袋快要砸在桌子上的困顿网开一面, 比如英语和语文。
就在江暖昏昏欲睡的时候, 前排的人忽然摁了什么东西到江暖的桌面上,压低了声音说了句:“给林觅夏。”m
那是一块干净到什么都没有的橡皮, 上面的包装纸写着“李铁头”,但是凭借这么多年的考场经验,江暖也知道李铁头不可能无缘无故传一块橡皮给林觅夏。
大概是六月之后就面临天各一方,许多被隐藏和压抑的情绪在这个月都蠢蠢欲动破土而出, 有的顺利萌芽, 有的则无出头之日。
江暖将橡皮擦的外包装扯开, 用手一摸, 就摸到了用小刀刻在橡皮上的字——喜欢你。
哎哟,这估计是李铁头这种没脑子的类型最有“技术含量”的一次表白了,估计不会萌芽,而是无出头之日。
江暖迅速转头,将橡皮擦给了后排的人,压低了声音说了句:“给林觅夏。”
就在她转头的那一刻,英语老师竟然来到了她的身后,非常游刃有余地将那块橡皮拿走了。
江暖心里“咯噔”一声。
英语老师看了一眼橡皮擦外皮,用手指将外皮推开,冷笑了一下:“江暖,好歹我在南师大附中做了这么多年的老师,什么作弊手法没有见过,你们这种也太小儿科了。”
江暖咽下口水,看了一眼远处的李铁头,他双手合十,用目光恳求着江暖不要把林觅夏“供”出来。
她又瞥了一眼陆然,陆然完全一副一切和自己无关的样子,垂着眼睛,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模拟试卷。
她太了解这家伙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谁要你给被人传“情书”。
英语老师的手指在橡皮上摸了摸,看着江暖又说:“江暖,你是喜欢谁呢?”
江暖愣住了,英语老师明显是把这块橡皮当成是她的了,以为是她在传橡皮擦表白呢!
老师,你没看见那块橡皮擦上写着李铁头的名字吗?
江暖一抬眼,这才意识到,那个名字是水笔写的,在那么滑溜的外包装上用手一抹……成了一片糊,根本认不出是什么字了。
“是李铁头!”
江暖刚一说出来,全班的目光都望了过来,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江暖这才意识到自己想说的是“橡皮擦是李铁头不是她的”,可刚才老师问的是“你是喜欢谁呢”,这就变成自己向老师宣告她喜欢李铁头了。
江暖感觉到周身被冰冷的寒气所笼罩,身边的陆然还是一动不动,但是江暖非常敏锐地发现他手中握着的水笔已经快把模拟卷戳出了一个大口子。
完蛋了……赶紧解释!
“我不喜欢李铁头!我没喜欢过他!我是说那块橡皮是他的!那块橡皮是他的!”
江暖满脸“我比小白菜还冤枉”的表情。
为了避免江暖把自己心爱的林觅夏供认出来,李铁头大方地承认橡皮是他的了。
英语老师直接把她和李铁头叫到最后一排去罚站了。
她一边双手抬着自己的模拟试卷,一边侧过脸看着陆然的后脑勺。
他没转头看她,他还在生气,完蛋啦……
这堂英语课是最后一节,下了课她被英语老师叫到了办公室里狠狠教育了一通,回到教室的时候,身边的座位已经空了。
陆然果然没等她。
江暖把抽屉里的东西随便往包里一塞,脑袋里想的都是回去以后怎么让陆然不生气,谁知道冷不丁撞到一个人身上。
这撞疼鼻子的感觉还有对方拿稳若泰山的气势……除了陆然还能有谁啊!
狭路相逢勇者胜啊,江暖冲开了陆然。
赶紧跑!不然陆然铁定要兴师问罪!
江暖总结出对付陆然的经验就是当对方生气的时候,自己千万要躲开,有多远躲多远,有多久躲多久。
碰不着,摸不到,陆然就会难受了,然后既往不咎只要她乖乖待在他身边,就会“既往不咎”了,这一招她屡试不爽。
陆然是早就看透她的小算盘,可惜谁要自己被“猪油蒙了心”,就喜欢她呢?
江暖还没跑出一步,书包就被对方给拽住了。
“你的情书写的比李铁头的好。”陆然的声音响起,清亮却又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
江暖告诉自己赶紧跑,可惜陆然完全没有怒气的声音太有诱惑力,她忍不住转过头来。
他的刘海比上个月长了一些,落在眼睑上面,细腻的阴影让他的眼睛仿佛隐藏了什么秘密,无声的腐蚀着江暖的视线。
他的唇线没有像是赛场上那样绷成紧紧的线,而是弯成若有似无的弧度,隐隐渗透出一丝只有她见过的慵懒的痞气。
他是真的没生她的气,但又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姑奶奶活到这岁数就没给人写过情书!”江暖扯着嗓子十分肯定地说。
“但你字儿难看。”陆然又靠近了一点,江暖绷紧了神经,这家伙笑得更好看了。
越好看越要搞事儿。
“你造谣!”
冷不丁,江暖的腰被人用力摁住,一把托了起来,她惊得去够对方的肩膀,瞬间又意识到就是对面这家伙把他给“放”在桌子上了。
江暖正要遛下去,陆然一双手那么用力扣在她的腰上,完全动弹不得。
“你好好想想,有没有给我写过情书。”他的声音不轻不重,但眼底的笑意太明显了。
江暖毫不怀疑这就是一场临时起意的“命题作文”,她肯定写情书这种事情把她的脸烫没了她也干不出来,她根本就不是“抒情”的料呀!
所以,这是不高兴江暖的手指头碰了李铁头那块表白橡皮之后,陆然给她出的作文题啊。
如果不按时答卷,陆然也许真的干得出来把她摁在这里直到明早上上课这种事儿的。
江暖咽下口水,可怜兮兮地说:“咱们回家吧,还有化学卷子没做呢!而且是两张!”
“你现在化学挺好的了。”陆然的一双手格外开恩没有继续扣着江暖的腰,而是轻轻压在桌子两边。
江暖可清楚忽然发力的陆然能把她的小胳膊小腿儿都折了,于是吸了吸鼻子,在脑海里努力想着,好不容易挤出一句:“那个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以了吧?”
“你回去查查,这句到底是讲同袍情谊的,还是讲男人和女人的。”
陆然不满意。
江暖眼睛一亮,“有了有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那是《长恨歌》里面的,我自认为自己对你肯定比唐明皇对杨贵妃好。”
……
江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文学储备实在是不够啊!
“不是附庸风雅的料,就接接地气。”陆然扬了扬下巴。
他离她那么近,呼吸温和得就像是流经她的瀑布,但她很清楚,他从来都是温柔的刀刃,从她决定以后都好好看着他那一刻开始,他只会把自己的锋锐转向自己,舍不得割伤她分毫。
那就哄哄他呗。
反正他……知道他找她麻烦的原因,就觉得既好笑又好气,还有点小同情……这么小的事情你都在意,那以后不就是个受气包啦?
江暖小巧的舌尖舔了舔下嘴唇,快速地蹦出一句话:“我生是你养的小胖猪,死了也是你的红烧肉!可……可以了呗?”
陆然看着她,难得那双一向从容不迫的眼睛里一丝惊讶闪过,随即眉头蹙了起来。
“什么鬼……”
“就是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
陆然忽然低下头来,封住了她的嘴唇。
温热的带着少年的缱绻和男人阳刚意味的亲吻让她差一点连呼吸都不记得。
“我愿意你永远都是没心没肺的小胖猪,也不要做任何人的红烧肉。”
江暖忽然觉得心里很热。
她抬起手来抱住了陆然的脖子。
原来陆然比她想象的更好哄。
只要告诉他,我喜欢你喜欢的要死啊,他就会害怕啦。
他只要她喜欢他,不用任何代价,于生死无关,快乐开心地喜欢他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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