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追月》7.7

    项天明旋动案上看似古董的机关，然后掀起卧榻，底下露出了石阶。
    项家祺也不吃惊，像项天明这般老辣的人，房中有一两个暗室不足为奇，当下便随着他拾阶而下。
    走完二三十级石阶，眼前豁然开朗，一间石室倒比上面的书房大了两倍有余，石室中石桌石凳，石床石椅，也是一应俱全。
    项天明在石凳上落了座，便示意项家祺坐在他身侧的位子，两父子倒也不曾这般亲近过。
    项家祺坐下后，只低首不语，等着项天明开口。
    良久，项天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一叹，道：“再过几个时辰，皇上便会在朝堂之上，将太后薨逝的消息召告天下。可是据我所知，太后在今天一早便已仙逝，你可知其中原由？”
    项家祺听后一怔，旋即想到了，道：“莫非太后并非善终？”
    项天明笑道：“不愧是我的儿子啊。”说完后便敛了笑，道：“太后被贴身宫女毒杀，虽然查实是红莲教余孽所为，可是当今天子倒不是那么好蒙骗的，传我进宫便是要我暗中查出幕后主使。”
    此时，项家祺抬起头与他对视，也不接话，脑中却动了不下百种心思。
    项天明继续道：“其实，皇上和我心里都有数，天底下有这个胆的也只有此人。皇上交给我这个差，台面上自然说我是太后唯一的弟弟，再信任不过的，而暗地里，却是要利用项家给江守成使绊。”
    这些项家祺自然明白，可是他不清楚项天明的意图，便问道：“爹打算怎么做？”
    “辞官，告老还乡。”项天明语出惊人。
    项家祺也不由诧异，加上这次暗地里谋害太后，江守成这些年没少得罪项家，老头子怎肯放过这次绝佳的机会。
    项天明看着项家祺脸上少有出现的表情，笑着解释：“你可曾想过，当两边势力均衡时，一边若是突然撤去了力道，对另一边究竟是利大还是弊多？”
    项家祺听完又是一怔，心道老头子好狠的一招。正如他所预测的，太后一死，项天明在朝中算是彻底失去了地位，而以江守成这种小人个性难保他不会落井下石，到时项家毫无还手之力，只得坐以待毙。而如果项天明干脆抛了这图有虚名的王爷身份，回乡安分守己，第一皇帝再不会为难于他，其二江守成就成了皇帝唯一的眼中钉，杀戮是迟早的事。这步棋一走，情势便完全掉转过来。
    “那么，爹要孩儿做什么？”
    “你两个哥哥要有你一半聪明，我就心满意足了。”项天明说完自知失言，尴尬地一笑掩饰过去，继续说：“你这段时间总往江南跑，在那边也做起生意了？”
    “恩，江南富足，家里的钱庄当铺酒楼在苏杭已有几家分店，但是那儿自成一体，要想介入确是很难……”
    “你不用跟我讲生意经，我只问你，全部结束京城中的生意要多久？”
    “半年。”
    “不行，太久了，三个月。”
    “如果将店铺折价出售，略吃亏些，倒也可以。”
    “好，这段时间你就辛苦些，一边结束京城的生意，一边想办法在江南落根，但是切记一开始动作不可过大。等我处理完太后的后事，就上疏辞官。”
    “皇上肯放吗？”
    “哼，他毕竟还嫩，见我主动示弱，尚自高兴还来不及，想不到这更深一层的。即便想到，做个人情，放过我这个退出的，他就能全力对付江守成了，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