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30.节旄空尽海西头

    第三十章   节旄空尽海西头
    清晨，沈篱走出主帐，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还在紫貂锦缛里睡得正熟。他沉下眼睑，粗短地叹了口气，向临近的一座小山坡走去。
    等了不一会儿，天边一个小小的黑点逐渐靠近，沈篱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子，中指带起一股真气一弹，一只灰黑色的信鸽应声落地。
    沈篱单手抓起信鸽，毫不意外地看到信鸽左腿上空空如也的信筒。“这些该死的蛮子！”沈篱心里叫骂，“还好我多出一个心眼，接连几日在这里等候。否则让他见到，不会生疑才怪。”一边想，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叠好塞进小小的信筒，将鸽子向空中一抛。信鸽在空中连打了几个旋转，才找回重心，忽闪着翅膀飞向天朝主营。
    沈篱又在山头上等了一会儿，才慢慢踱步回到自己的营帐。吩咐门口的守兵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沈篱在昏暗的营帐里点起油灯，摊开一帛丝绢，略略犹豫了一会儿，提笔写下：颜王亲启……
    晌午十分，沈篱被叫到主帐。
    赵玄瑞换上惯常的黑紫锦袍，乌金冠，手里正拿着一张纸，见沈篱进来，向他挥挥手。
    “叶子修传来战报。你来看。”
    沈篱走过去，接过来一看，上面绘着一幅地图模样的困鹰谷地形图以及寥寥数行小字，大概的意思是已经掌握形势，不日准备进攻。请主帅放心攻打北夷主力。
    “哦，这个叶子修果然好本事。这么快就弄到了这样的情报。”沈篱笑笑说。
    “不错。”赵玄瑞却一点也不见开心的样子。
    “穆王果然慧眼识英雄，若是叶子修能在这一战后投靠穆王，那我们的计划就更进一步了。”
    赵玄瑞依然脸色深沉的盯着手里的纸条，一言未发。
    “但是，瑞，就像我最初说的。叶子修就算以后是定远侯，或者兵部侍郎，但叶家始终是太子一边的。叶子修未必肯助穆王得成大业啊。”
    赵玄瑞转过脸来，“叶家在朝廷中的势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但是叶家精骑却所向披靡。若是为我所用，即使无法成事，却也必定大大的有用。”
    沈篱似乎想反驳，但是眼波一转，把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穆王英名。”
    赵玄瑞也似乎懒得讲更多的话，提起笔墨，写下回函。
    “叶副帅精明果敢。困鹰谷虽为粮草重地，却也不急于攻打，待大军抵达边境后，再做计议。”
    交给沈篱，吩咐他立刻送出。沈篱领了命，退出主帐，来到偏营，向负责探报的小兵要了早上送信的信鸽，将赵玄瑞盖了帅印的信缚上。
    “哎呀！”沈篱手一紧，用来缚住信笺的细绳被扯断了。
    那小兵一看，连连说道“不碍事不碍事，沈军师稍等片刻，我再找一根新的便是。”说着蹲下身，急急地在一个大柜子里翻腾。
    沈篱见他视线转开，立刻把手中的鸽子藏进左边袖口，随即从右边袖口拿出一只一模一样的信鸽。
    “军师，找到了。”小兵拿出一根象征着主帅的暗紫丝线，沈篱接了绑在鸽子脚上。
    “有劳了。”
    “军事哪里的话，一会儿再给它喂些食便放走。”
    沈篱点点头，转身出去。
    右手伸进左袖，一用力，传来清脆的一声骨节扭断的声音。沈篱克制着脸上的阴冷，走过一处火堆，回头打量了一下，将袖口里的东西抛进大火。
    “报——————”
    叶子修坐在马上，“情况如何？”
    一个小兵跪在地上，“禀副帅，北夷共出动精兵两千，为首的是北夷大军的先锋官萧朗。正在东南方叫阵。”
    叶子修低头沉思片刻，“叶芳，你带两千精兵速速向西北方撤退。如无追兵夹击，则取道阴山，转回大军。叶良，你和剩下的一千精兵，同我一起对阵萧朗。”
    “是！”两位年轻的将领领了帅命，掉转马头，各自去调派兵力。
    不过须臾，叶良纵马返回。
    “副帅，一切准备妥当。”
    叶子修回望一眼，叶良身后是穿戴整齐的一千精兵。骑兵两百，步兵八百。各个精神抖擞，毫无畏惧。
    叶良打笑地冲后面大喝一声：“让那些蛮兵见识一下我们叶家精骑的威力吧！”
    “好！”千名将士齐声高喝。
    不错，让你们见识一下叶家精骑的威力。叶子修这样想着，挥手扬鞭，战马清叱。
    “前进！”
    “好一个叶家精骑，真是名不虚传。”萧朗一身戎装，打量着对面的精兵强弩。
    “北夷归顺天朝多年，承受天恩，却不思图报，今我等奉皇命讨伐。汝等若还存有一丝归顺之心，必饶汝等不死。”叶良策马上前，同萧朗对阵。
    “哼！”萧朗一声冷哼，“那要看你还有没有命回去为我们这些叛臣求情了！”
    “上！”一记战鼓，烽烟扬起。
    万里之外，恕月宫。
    “玄麟，有密函。”叶子翘急匆匆走进内殿。
    赵玄麟对着灯火拆开蜡封的密折，俊美无俦的脸上露出冰冷的表情。
    “怎么？”叶子翘焦急的问。从未见过自己夫君这般表情，叶子翘心里也无端忐忑起来。
    “玄瑞，有危险！”赵玄麟狠狠地攥紧了拳头，直至骨节发白。
    宫墙外，正有歌妓清唱着一首横吹曲辞：
    扫尽狂胡迹，回戈望故关。相逢唯死斗，岂易得生还。纵宴参胡乐，收兵过雪山。不封十万户，此事亦应闲。玉帐将军意，殷勤把酒论。功高宁在我，阵没与招魂。塞色干戈束，军容喜气屯。男儿今始是，敢出玉关门。回首陇山头，连天草木秋。圣君应入梦，半路遣封侯。水不担阴雪，柴令倒戍楼。归来麟阁上，春色满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