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爸爸跪下》59.复仇

    泽拉一本正经说自己很强的样子, 有点好笑, 但秋墨笑不出来。
    她大概懂他的意思了——虽然他转化失败, 成了一只雄性的蜂王，但阴差阳错保留了大部分雄性激素, 而女王蜂的信息素，居然是靠雄性激素来激发的。
    女王蜂都是雌性, 体内现有的雄性激素, 绝不可能比一只雄性的蜂王多。所以，泽拉身为女王蜂的信息素，应该在另一只女王蜂之上，甚至,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 他可能是蜂族历史上, 信息素最强的一只女王蜂。
    虫族的信息素, 对人类没有任何作用, 对虫族而言, 却是直接决定了他们的统治地位。
    如果泽拉的信息素真有他说的那么强，那么, 把王位从另一只女王蜂手里夺回来, 对现在的他而言易如反掌。
    秋墨不得不重新思考起他的计划。
    如果他真想灭了虫族, 说不定，他真做得到。
    可其中的隐患也十分明显：“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秋墨皱眉, “万一你夺回王位后, 改变主意想留在虫星了呢？”
    “不可能的。”泽拉摇摇头。
    微垂着脑袋的他, 一脸自嘲地做这个动作，看上去那么柔弱无助，可再也骗不到大厅里的任何人。
    这只穿着黑色连衣裙，腿比竹竿还细的伪娘，可是以一人之力控制住了整个联邦高层。
    秋墨的预言成真了——只要虫族愿意，毁灭联邦是迟早的事。
    她该庆幸眼前这只虫族并没有毁灭联邦的打算，相反，还把矛头指向了虫族么？
    “你忘了么？我没有生育能力。”泽拉抿了下唇，眼神躲闪到一边，显然并不想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这样的我，信息素再强又有什么用？蜂族不会发自内心地承认我。我能在短时间内控制住整个族群，让他们听从我的命令行动，却没办法得到他们的承认，真正地继承王位。一旦我睡着，或是信息素使用过度，恢复自由的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杀了我。”
    “所以你的目的只是复仇？”夏玄挑眉。
    泽拉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又是一本正经地说了句：“我很记仇的。”
    也是，好不容易化蛹，以为终于能转化成女王蜂统率全族了，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遭同族暗杀，失去了即将拥有的一切，也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
    任何人经历这种事，都会恨吧。
    恨那只下令杀死自己的女王蜂，也恨整个族群的背叛。
    即便知道这就是蜂族的社会形态。
    泽拉真的好恨，这种恨，直接上升到了对整个族群的恨。
    他要杀了那只女王蜂，灭了自己的族群。
    顺便把虫族也灭了算了，一了百了。
    但这种事，他一个人肯定做不到，所以才会向联邦求助。
    “是不是只要我们愿意帮你，你就会放了联邦高层？”秋墨最后一次确认。
    泽拉认真点头：“是。只要你们愿意执行我的计划，我会释放所有被我囚禁的联邦高层——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伤害任何一个联邦人。”
    “啧。”秋墨一阵头疼。最终还是认命地妥协道，“说说你的计划。要我们怎么帮你？”
    “联邦的机甲，我用不来。”他说，“我要你们送我回虫星，然后我会亲自杀掉那只女王蜂，再指挥蜂族灭掉其他所有的虫族。”
    “为什么要这么做？”问出这个问题的是夏玄，“你灭掉你自己的族群，我能理解。为什么连其他的虫族也要灭？”
    对啊，为什么？秋墨看着泽拉，疑惑皱眉。
    泽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吐出了这么一句话：“因为，我喜欢人类啊……”
    “你们应该也发现了才对。虫族的能力，远在人类之上。”泽拉说着，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从茶几上的袋子里拿出一只苹果，轻轻一捏，就将它捏了个粉碎，然后无视了秋墨脸上的复杂，继续说，“不仅如此，大部分虫族，都有着把其他种族感染成同族的能力，而同族之间，只要信息素够强，就能掌控他人的一生。”
    说到这里，泽拉发出一声嗤笑——这是他最最最讨厌虫族的一点：“凭什么？信息素这种东西，除了女王蜂，都是天生的。有些人天生信息素不足，就活该过上被所有人使唤的生活吗？”
    “这样的族群，是病了啊。我不会让他们把这种病传染给人类。”
    “所以，我要灭了虫族。”
    “联邦不愿冒险，一方面是不信任我，另一方面，是对虫族还不够了解。可我了解，所以，相信我吧，我能做到的。彻底消灭虫族，保护人类。”
    秋墨和夏玄默默地听完泽拉的这段话，神色各有各的凝重。
    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只女王蜂，可现在，为了解除联邦高层所面临的危机，他们似乎别无选择。
    一阵鸦雀无声的死寂过后，是夏玄冰冷的嗓音：“无论你的计划是否能成功，你的所做所为，都已经对联邦产生了威胁。即便消灭了虫族，最后等待你的，也会是死刑。”
    泽拉愣了一下。
    秋墨凝视着他，以为他会犹豫，或是装逼地说一句“我不在乎”。
    没想到，片刻的沉默过后，他无奈笑着，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我不想死，所以，到时候，希望你们再救我一次啊……”
    秋墨翻了个白眼：“你求我啊。”
    “求你了。”泽拉可怜巴巴。
    秋墨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
    有勇气说出“全灭虫族”这种常人不敢说的话，却又怕死怕成这样。
    娇弱和强大，两种截然相反的属性，同时出现在他一个人的身上，让人捉摸不透真实的他究竟是什么样子。
    唯一能够确认的是——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必要的时候，大概连自己的尊严都可以出卖。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他换上严肃的语气说着，忽然将视线瞥向塔塔，加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挺好看的，是我喜欢的类型。”
    塔塔：“……”什么情况？
    “等我回来，和我结婚。”
    塔塔一脸懵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是，我们今天第一次见吧？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特么知不知道我是男的？”
    “知道，所以？”泽拉脸上，那种“天然”的无辜又回来了，“联邦不是有很多那种书么？我可以接受在下面的。”
    “什么鬼！你接受我不接受啊！老子是直男！等等，联邦高层都教了你什么玩意儿？！他们被你控制真是活该！”塔塔觉得自己已经凌乱了，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话题突然就变得这么奇怪了？！
    “所以，不可以吗……”泽拉失落地垂下脑袋上的触角，眼前蒙上一层水雾。
    秋墨和夏玄都是一脸黑线，已经没法评价眼前的发展了。
    但是最凌乱的果然还是塔塔，他看着泽拉这副沮丧的样子，明知道他在演，居然还是会揪心到难以自制。
    啊啊啊——要疯！
    终于，秋墨受不了地咳了几声：“这种事等灭了虫族以后再说，走了走了，出发了出发了。”
    在这种奇怪的气氛里，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嗯，出发吧。”泽拉一改沮丧的样子，笑了笑。
    ——好一朵美丽的毒莲花。
    *
    联邦热爱和平，所以和平军从不发动侵略战争，任何行动都以保卫联邦的和平作为前提。
    而泽拉提出的计划，跟强行侵略虫族没什么区别。
    夏玄和秋墨虽然答应了他的要求，但不能也不想把和平军卷入其中，所以，这次的行动，只能他们两个参与。
    泽拉坐在秋墨那台机甲的控制舱里，看着四周屏幕上不断掠过的陨石，失神了一会儿，忽然问：“伊妮尔，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秋墨嗤笑：“你为了毁灭自己的家族，威胁了我的家族，讨厌？这个程度会不会太轻？”
    泽拉的眼眸一黯，嘴上却是轻笑了一声：“也是。对不起……”
    “你要道歉的对象不是我，但也没必要向联邦道歉，反正你本来就不是联邦人。”
    这句话让泽拉欲言又止，最终保持了沉默。
    一段时间后，看着近在咫尺的虫星，秋墨再次开口，却是换上了较为柔和的语气：“不过，如果你真的全灭了虫族，我会为你求情的。”
    泽拉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你。”秋墨认真地说着，牵了下唇角，“我也喜欢人类，倒不如说，喜欢联邦。所以，我大概能理解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