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同奔跑》10.第十章 百闻不如一见

    “那一年你正年轻，总觉得明天肯定会很美，在你心里闪耀着；怎能就让这不停燃烧的心，就这样耗尽消失在平庸里……”
    车载音箱放着许巍的《那一年》，后视镜上挂着一个骨雕的坐莲观音，林十三盯着它一直发呆。
    “十三？”良子胳膊肘碰了碰他，问：“我抽根烟成么？”
    “嗯。”林十三随口应了一声。
    “蔫儿坏，绝对蔫儿坏，唉……”放下车窗，良子一只手往外扇着吐出的二手烟。
    林十三瞥了他一眼道：“谁知道那样你都能晕过去。”
    “十三，我从来没骂过你，你能不能让我骂一句？就一句！”
    “赖我赖我，你骂吧。”
    良子坏笑，加了重音掷地有声骂了一句：“林十三你大爷的！”，与此同时，右脚油门狠狠踩了下去。
    一百八十迈，风呼啸着蹭过车窗，感觉车子都在飘。道旁的树让林十三有些眼花，转头看向前方，不由得眯起眼睛，阳光刺眼，蓝天白云，是个不错的艳阳天。
    “你站在这繁哗的街上，找不到你该去的方向；你站在这繁哗的街上，感觉到从来没有的慌张……”
    良子确实有些慌张，但他并不知道为什么慌张，只想开得再快一些，把这莫名其妙的慌张甩得远远的。
    “良子！”林十三突然一声嚎。
    “什么？”良子被他吓了一跳。
    林十三向后视镜一指，嚎道：“测速的探头！”
    良子捶胸顿足，“哎哟我操！坏菜了！”
    安小旭无奈地看了看被刷得倍儿干净的红色匡威，怨念地套在脚上。不是他刷的，他妈刷的。他一直认为匡威脏一点旧一点才有范儿，可是他妈看不惯，逮着脏就可劲儿刷。安小旭不能反抗，没听说过哪个妈给自己儿子刷鞋，还得挨埋怨的。
    背起电吉他，安小旭攥着车钥匙就风风火火往屋外走。
    “小旭，上哪去？一会儿吃晚饭了。”他老子搁下浇花的喷壶，把滑落到鼻梁的眼镜往上一托，眼镜反射出两道凌厉的光。
    安小旭闭眼低头一叹气，不耐烦转身道：“我说了不吃，我得排练……”
    “不许去，坐下。”
    又来了，安小旭真想拉开门就狂奔，可是再犯浑也不敢惹他老子，于是乖乖挪到椅子上坐下。
    他老子冲厨房里往外探头的孩子他妈招招手，孩子他妈乐颠颠儿地跑过来坐到了沙发上。
    安小旭一看情况不对，握紧吉他就想跑，却听他妈清清嗓子发话了。
    “小旭，上次吴阿姨给你介绍的的沈盈盈，妈跟人家说好了，明天下午你们喝个下午茶。”
    “妈！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不能再由着你了！”他老子吼道。
    “啊！！！”安小旭哭嚎着夺门而逃。
    “儿子，不吃晚饭啦？”他妈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只手搁嘴边上喊：“明天你可得去呀！”
    良子载着林十三来到南街厂房，林十三说要看他排练，顺便见见陈冈的媳妇是啥个模样。
    结果一进院子，就看见一个身穿黑色半袖衬衫，深色牛仔裤的瘦高身影，正在用脚上的红匡威踹着电线杆子。人倒是白白净净，可嘴上却骂骂咧咧。
    “你他妈的陈王八蛋！臭傻逼！甭他妈回来！你丫挺的有本事躲我一辈子！我踹死你！”
    良子和林十三同时满头黑线抚额擦冷汗。
    林十三偷着乐，原来陈冈的媳妇这么彪悍呐，怪不得陈冈总是潜逃。
    “安小旭，行啦行啦杆子都歪了，咱用电还指着它呢。”良子无奈道。
    安小旭回头一看是良大拿，三步并两步就扑了上去，带着哭腔道：“良大人，你可要为奴家做主啊！”
    良子和林十三再一次同时满头黑线抚额擦冷汗。
    “你丫别抽风了，还练不练了？”阳四万从厂房里握着鼓槌跑出来吼。
    “走着走着。”良子把安小旭往屋里轰，林十三跟着过去。
    进了屋，就看见墙上画着一坨大便，上边还写着陈冈的名字。不用猜，铁定是安小旭的杰作。
    “给你们介绍，他就是我前些天认的干弟，林十三。”良子拍拍林十三的肩膀，又给他介绍大家，“这是小旭，主音吉他，还有打鼓的四万、贝斯老凯、键盘超子。”
    “你们好，良子也老跟我提起你们。”林十三摆出一个无害的微笑。
    “哎呀呀。”阳四万打量着林十三，凑到良子身边说：“你小子居然找了个如此漂亮滴人儿啊，啧啧，被陈冈带坏了。”
    “扯淡！找我豁你嘴是不是？十三是我兄弟！”良子抡起拳头作势要打。
    阳四万求饶道：“错了错了，大拿饶命，我不该干涉你私生活！”
    林十三忍不住笑了笑，再看良子，拳头抡出去了，耳朵却红了。
    安小旭这时候跳到麦克风前，用手理了理有些长的头发，吼道：“同志们！我宣布，明天，兄弟我要去相亲！”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墙上的大便……
    “我明白了，梦想这回事，就他妈是用来破灭的！所以我决定，明天的相亲，我去！”
    良子皱了皱眉头，问阳四万：“这回真的假的？”
    阳四万点点头，“好像真的。”
    “他老子逼的？”
    “必须的。”
    “唉……”众人不约而同又冲着墙上大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