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内西斯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只扑腾来扑腾去的小灰猫, 艳红色的眼睛靓丽得像最上品的红宝石。
然后他看到一根狗尾巴草在那双红宝石猫眼前晃来晃去, 勾得小灰猫不住地伸爪子。
接着, 顺着那只握着狗尾巴草的手, 他才看到了逗猫的姜家小姑娘。
狗尾巴草晃啊晃,不到巴掌大的小灰猫使劲儿扑腾,小姑娘弯着眼睛笑得开心, 看起来是一副非常温馨的画面。
——如果那只猫扑腾来扑腾去的地点不是他胸口的话。
杰内西斯觉得自己很可能没死在劣化之下, 先被那只猫的扑腾劲儿给折腾得吐血了。
另外……不是他不明白,是这个世界变得太快。
虽然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劣化了,但是杰内西斯依然能够看清楚那小姑娘脖子上青紫色的淤痕——是他亲手掐出来的。
脑海里依稀还停留着昏迷前的记忆, 所以杰内西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还能心无顾忌地在他身边玩。
明明她差点就被自己掐死了不是吗?
“欢迎重回人间, 杰内西斯。”手上依然用狗尾巴草逗着花红, 姜临溪的目光已经从小灰猫身上转移到了睁开眼睛的青年脸上,“又活过一天的感觉如何?”
笑盈盈这样问的女孩眼眸清澈如水,含着明媚好似头顶阳光的笑意。
红发青年的眼里带上了些许茫然,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否则为什么一个差点死在自己手里的人, 会在自己醒过来之后, 问出这样的话?
他很想反问那关你什么事, 但是身体麻醉了一样的感觉, 还有沉重得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的异样感, 让他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啊, 忘记告诉你了,刚刚ncer给你包扎伤口,发现你的身体自愈能力非常差,所以我就给你用了一·点·点·我的独家特效疗伤药!”小姑娘在“一点点”上咬重音,并且用手指比出一个指缝一样大的距离,表明那真的真的是很少很少的一点,“这个药效果很好呦,马上就能够止血脱痂,只不过……”
姜家小姑娘的眼神漂移了一下:“稍微有点身体动不了啊说不了话的副作用而已……”
杰内西斯:“……”
难怪没有ncer在身边的情况下你还敢呆在我身边!——杰内西斯觉得自己摸到真相了。
姜临溪用力咳嗽两声,有些心虚:“咳咳,不要那么愤恨嘛!再来半个钟头副作用就退掉了,不用太担心啦!”
其实那是在练习制作治疗外伤用魔药——白鲜的时候,无意中做出来的……失败品。
姜临溪只是本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拿来救(keng)人用”的念头给收在虚空行囊里,谁想到还真有用上的一天呢……
“对了,不要尝试乱动呦!虽然我曾经在自己身上试验过这个药,副作用只有身体动弹不得也不能说话,不过不作挣扎抵抗的话就只要半小时,所有的副作用都会消失,但是如果乱来的话……”姜家小姑娘愉快地看到在某位前神罗特种兵1st努力下抽动了一下下的手指头,笑眯眯地宣布,“副作用持续时间会延长一到两个小时呦!”
绷紧了试图动起来的手指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力气一样放松了。
你想做什么?
杰内西斯努力用眼神传达着这个问句。
他完全不相信所谓的特效药,他劣化后的身体连神罗公司的医疗技术都无法拯救,只能依靠输血来吸收外来血小板进而使伤口止血愈合,所以他认为那小鬼应该是想要做什么事,所以趁着他昏迷的时候给他下了什么药,无法动弹。
至于所谓的帮助伤口愈合,只不过是借口而已。
没有输血的话,是不可能的……
不期然,杰内西斯想起了上一次受的伤,本来几天就该好的伤口愈合极其缓慢,最后是安吉尔输血给他才得以治愈——而在那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劣化了。
以及,曾经神罗公司所做的……G计划……
及时打住自己的思路,杰内西斯看向那头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自己的女孩。
“看起来,就算我说什么都不做,你也不会信呢!”白发女孩歪着头说道,换来杰内西斯嘲讽似的一笑,“既然如此,那不如你愿就不好啦!”
姜临溪笑眯眯道:“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连ncer都没告诉过的故事呦!”
红发青年不置与否。
“曾经……嗯,应该说是比较遥远的曾经,当然具体是什么时候我们就不要去问了,总而言之,你只要知道,那是不可考据的过去就可以了!”白发女孩在红发青年身边的草地上坐下,把小灰猫抱在怀里,注视着远方的小村庄,道。
“有一个非常奇特的家族,这个家族……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奇异的天赋,能够扭转乾坤,让世间大乱,也能让甘霖天降恩泽众生,简直就像是……神一样的存在。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个家族,有一个非常残酷的命运。”
“然后,有一对兄妹出生在了这个家族中。”
“哥哥比妹妹大了六七岁,天赋很好,家族本来是想让哥哥来接手家族的,但是当妹妹出生之后,家族里的长老发现,如果哥哥的天赋是百年一遇的话,那么妹妹,就是千年也难得一遇。”
“所以他们很快下了决定,放弃掉哥哥,转而专心培养妹妹。”
“家族的天赋虽然强大,但是也需要锻炼,这种锻炼是从六七岁时开始的,所以那时候改换继承人,很容易。”
“虽然依然会教导哥哥,但是却不会像以前那么要求苛刻了,所以哥哥很高兴,他觉得是妹妹的存在让自己从那无可逃离的训练深渊中解脱出来了,很疼那时候才牙牙学语的妹妹。”
杰内西斯本来准备听过就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女孩的声音好似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他听下去。
“兄妹两感情很好,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妹妹六岁。”
“家族的锻炼开始了。”
“六岁生日那天,在哥哥出门去买蛋糕的时候,妹妹被姥姥抱走了,带到了一个地方。”
“那地方很黑很黑很黑,黑得看不到一丝星光和月光,伸出手去,连自己的手在哪里也不知道。”
“一开始,很安静,但是紧接着……她听到了声音。”
说到这里的时候,杰内西斯敏锐地察觉到,那女孩的声音颤抖了一下。
非常细微的,一个颤音。
如果不是因为他不知不觉间专注地听了下去,他还真察觉不到。
是什么声音?
“很轻的声音,但是是由很多种声音混合起来的,有的像多足的节肢动物在地面上快速爬动的声音,有的像毒蛇吐信时的嘶嘶声,有的像巨螯钳下什么肢体的声音……密密麻麻的,非常……非常多。”
杰内西斯努力想了想,那会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更让她害怕的是,那些声音,无一例外,是在朝着她靠近。”
红发青年不知不觉间就陷入了那个故事里,等着姜临溪说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却没想到那女孩顿了顿,竟然跳过那是什么不提,直接说起了下面的事:
“妹妹后来才知道那地方是什么地方……她在那里呆了五年。”
“……喂!你不觉得漏了什么吗?”杰内西斯忍无可忍地出声。
“啊拉?已经可以说话了吗?”白发女孩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然后笑了起来,“恭喜!副作用褪掉一半呦!再乖乖躺一会儿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别岔开话题!”
女孩眉眼间的笑意微微淡了些,有些无奈地说道:“那真的不是什么好玩的事,相信我,跳过去是为了保护你身心健康发展。”
“滚!”去你妹的身心健康发展!他又不是小孩子!
作为一个连片段式的叙事诗歌都要把每一章节都看完、某种程度上称得上是强迫症患者的人来说,就这么直接打着谁也不信的“保护听众身心健康发展”的旗帜跳过了某个片段,简直比宰了他还痛苦。
“你确定要听?”
红发青年翻了个白眼。
“好吧……这是你强烈要求的呦,到时候被吓到了不关我事。”姜临溪笑眯眯道,然后转过头去继续看着远处的山岗和村庄。
在转过头去的那一刹那,她脸上的笑容淡得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轻纱。
“因为地方很黑,她什么都看不到,害怕得抱着身体不敢动,连自己在发抖都没意识到。”
“忽然之间,她觉得脚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东西越来越多,而且正顺着她的腿往上爬。”
他们此时是在一个小山坡上,正处于向阳的一面,温暖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很暖和。
但是那女孩说的话,却像一股寒风,生生地卷走了他身上的暖意。
“什么都看不到,她连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只害怕得用手打掉那些东西。”
“但是那些东西很多,很多,爬的速度也很快,很快。”
“很快,就把人……整个儿拖进了它们之间。”
“想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姜临溪弯起眼睛,笑了起来,仿佛是……很开心一样。
“想象一下,自己被无数的蜘蛛、蜈蚣、蝎子、蛇、蛤蟆淹没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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