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桑发现自己低估了刀伤的严重程度, 内脏损伤, 已经不是普通的止血能凑效的。他准备去找舱房里的急救箱,却听见房间里响起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是个成年男子。
尚桑忙把衣柜们关好,过多的失血使他体温降低, 浑身出现冰凉的感觉。他随手扒过一件外套,裹在身上, 却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他正好撞进宫之阙的房间, 外面就是宫之阙无疑了。
尚桑不想让他卷进这件事,如果可以, 他希望他早日奔向新欢,把以前的种种抛诸脑后。不过这多半不可能,毕竟他对视频中的那个男孩, 爱得如此深沉, 连之后的情人, 都要找同式同款的。尚桑知道自己是嫉妒的,自己再怎么好,相比于正牌货,也不过是个高仿品, 价值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可是宫之阙在他心里面, 一直是无价之宝, 高端限量珍藏版, 别人根本仿造不来——虽然他本人并不想承认这一点, 他想以牙还牙,把宫之阙看做是地摊货,十块钱三双的那种化纤袜子,但他试了很久,发现徒劳无功,大约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宫之阙在他心里,就算是袜子,也是镶着几克拉钻石的金丝袜。
“真是犯贱呀,”尚桑捂着伤口,无可奈何地想着,“别人把自己当替代品,自己却把别人当做珍藏品。”
宫之阙刚刚在吸烟区接了个电话,从王宁寻那儿得到消息,三个重甲已经到达,遵从指示。
掌握了筹码,宫之阙的底气充足起来,他让王宁寻稍安勿躁,先开启隐身模式,在星舰附近跟着,静待命令。
回到房间后,宫之阙倒没有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尚桑刚刚进舱房时,因为谨慎的习惯,随手打开了房内的空气净化循环器,可以几分钟之内把气体更新一次。
可更新的速度再快,程度再彻底,也不能完全过滤掉血液的气味。带有铁锈味的分子异常活跃,在空气中手舞足蹈,不一会就跳到宫之阙的鼻腔里,肆意乱撞。
宫之阙皱起眉头,心里咯噔一跳——他的第一感觉,是杨开翌在他房里动了手脚,而他这次上星舰,并没有带随身保镖。
因为杨开翌向所有宾客保证过,会有专门的保卫队保证他们的安全,他们不需要也不能够自带武装势力。
上星舰之前,宫之阙摸过杨开翌的心思,这个老家伙要的是美色和金钱,来的人都是他生意上的伙伴或者狗腿,他于情于理都得保护他们的安全,不然下次举行宴会,还有谁敢来捧场?
排除掉舱房被动手脚的可能,宫之阙皱起了眉,循着血腥味来到嵌入式衣柜前,一下子把柜门打开。
尚桑肤色苍白,白得过了分,好似虚幻的人物,此刻根本不存在,只是眼前的幻影而已。可是他浑身的血迹鲜艳得刺眼,因为才从身体里新鲜出炉,所以还保持着原本的温度,带着他最后的体温。
宫之阙注视着眼前这个苍白而血腥的美人,看见裹在他腹部的西装慢慢变了颜色,连质地都厚重了起来。不用任何解释,宫之阙可以意会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甚至可以想象,杨开翌用利刃刺穿尚身体的画面。
这是他的无价之宝,别人居然敢这样践.踏!
宫之阙胸口剧烈起伏着,把怒气生生憋了回去,他立刻把门用密码双重加密,然后取出急救箱,取了两片止血药丸,要尚桑咽下去。
尚桑轻轻把头一别,躲过他的手,苍白的嘴唇轻轻开合,“不用了,止不住的,你把我交给杨开翌吧,我有事情要和他了结。”
他现在最后的愿望,就是赶快回到杨开翌身边,趁他放松警惕的时刻,用最后的力气和他同归于尽。
原本的计划是杀了杨开翌和森蒙后,他再饮弹自杀,但现在看来不用他自杀,生命已经在快速流失,拦都拦不住。
宫之阙没有理他,伸手把他腹间的衣服轻轻掀开,看到伤势后,他面色铁青,沉默了片刻,低沉着嗓音问道:“好玩吗?”
“宫先生,希望你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送我回杨开翌身边!”
宫之阙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唇瓣突然扬了起来,就像以前他无数次挑逗时一般,笑得又奸诈又嘚瑟,他从急救箱里取出医用剪刀,挽起自己的西装裤腿,在腿上划出一道裂口,血液不负众望地喷涌出来,不久就流了一地。
他强行塞了两粒药丸在尚桑的口中,然后把衣柜门关上,呼叫医疗室的医护人员,“喂,我是149号房的贵客,我刚刚被一个丧心病狂的人割破了动脉,血喷得像喷泉一样,你送个医疗舱过来吧,要立刻马上即刻,你迟到一点点,就只能看到一具尸体了!”
接通讯机的小护士听宫之阙的声音还正常,吐字清晰气息流畅,一点都不像血像喷泉的人,便试着去讨价还价,“先生您好,如果您还可以移动的话,请到我们的医疗室医治,因为在这里,医疗舱才能最大地发挥功能……”
宫之阙打断了他,“我是腿受伤,一寸也移动不了,姑娘,请你立刻送个医疗舱到149房间,人命关天!”
等候的间隙,宫之阙倚在柜门上,和尚桑说着话,怕他意志不济,陷入昏迷。
“你身上有鉴别摄像头的工具吗?”
衣柜里传来闷闷的声音,“我的一只耳钉是红外线摄像头干扰器。”
得到这个答复,宫之阙大大放心,虽然他把尚桑藏了起来,但只要杨开翌调出监控,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揪出尚桑,那他做的所有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他决定不会再让尚桑落在杨开翌手里,也决定不会让尚桑再次不明不白地离开。
“我会带你离开这架星舰,等下你只要不发出声音就好,一切交给我!”
柜子里没有传出答复,里面的人不知是昏厥,还是默许,宫之阙微微开了条缝,见尚桑还睁着眼睛,只是面色相当憔悴,呈现出动人心魄的病态美。
不久,舱门传来提示音,宫之阙把门打开,随着护士前来的,还有保卫队成员,他们全副武装,手里持着电击棒和长.枪,见了宫之阙,又看了看他的血红一片的裤子,开口道:“先生您好,请问您是被什么样的人弄伤的?”
宫之阙马上让护士小姐把医疗舱带进室内,佯装摇摇欲坠的模样,瘫坐在医疗舱上,装模作样地回想:“一个少年,年纪不大,但特别疯狂,我挡他的道,他就照我腿上来了一刀。”
保卫队成员信了他的话,进一步询问,“先生,我们为您的遭遇感到抱歉,我们一定会捉住那个疯子,您知道他往哪里跑了吗?”
宫之阙顺手指了指外面,“应该咖啡厅,哪里人挺少的。”
得到“宝贵”提示,保卫队成员向咖啡厅跑去,同时用通讯机通知其他成员,缩小搜寻范围。
把保卫队支走后,宫之阙看着碍事的护士,一下子把衬衣脱掉,露出坚实的胸膛,“女士,我等会要脱光了躺进医疗舱里,你想全程观看吗?”
护士小姐姐一脸尬色,摆摆了手,把医疗舱的各项数据和功能设置好后,便毅然决然地告辞。
等人全部走光,宫之阙马上把尚桑从衣柜里抱出来,放进医疗舱内,等他躺平之后,小心翼翼地帮他把衣服脱掉,再将舱门关上,启动它的各项功能。
与此同时,舱房的扩音器里传来杨开翌嘹亮的声音,好像是国王在向臣民宣读统治法令一般,“请各位宾客注意,在本舰上有一名逃窜的窃贼,他受了重伤,但仍然具有威胁,请各位宾客回到各自房间里并锁好房门,如果看到有浑身是血的人,请立刻拨打保卫队的通讯机,交给保卫队处理!
作为本星舰的主人,我有必要向大家解释一下经过,晚宴后我回到房间时,刚好抓到一个窃贼准备行窃,偷走我的贵重财务,我立刻叫来了贴身保镖,可惜那个窃贼身手敏捷,将我的保镖杀死,但他自己也身受重伤,在逃窜之中。
本星舰虽然体积庞大,功能齐全,外形优美,被誉为星际航行之花……但毕竟是密闭式空间,窃贼再怎么逃也是插翅难飞,我希望大家不要恐慌,保卫队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一定能保护大家的安全,成功将窃贼捉拿!”
宫之阙听完,冷冷一笑,什么窃贼什么偷窃,编得可真是像模像样。结合尚桑的特工身份,他已经猜到他接近杨开翌的目的——那玩意多半是干了什么缺德的事儿,惹来了杀身之祸,而尚桑应该是执行任务,准备执行刺杀任务。
杨开翌多半是不愿意暴露自己被杀手盯上的事实,所以采取一种保险方式,把尚桑的身份降低成窃贼。
把一切都想通之后,宫之阙在心里做出了最保险的计划,他接通王宁寻的电话,斩钉截铁地发出指令:“现在取消隐身模式,把自己光明正大地暴露出来吧,在星舰面前嘚瑟一番,引起它的注意,同时向星舰驾驶室发出通信要求,说要接尊贵的宫先生返航。”
……
从舰长那里得到消息时,杨开翌的第一反应是宫之阙岂有此理,他在玩他呢?明明说好不能带武装势力,结果他倒好,开了三个机甲过来,机甲上武器库充足,这是多大的架子呀!
杨开翌毫不犹豫地拒绝,让舰长给机甲回复信息:不好意思,宫之阙的人身安全我们可以负责,他如果这样离开,会引起其他宾客的恐慌,为了星舰上的稳定和安全,我们不会放任何一个人离开!
舰长得到杨开翌的指示,立刻照做,过了一会儿,又哆嗦的向杨开翌汇报:“先生呀,对面的领头机甲已经亮出了导弹发射端口,应该不是来和我们商量的吧……”
杨开翌气急败坏,恨不能让保卫队把宫之阙抓起来,威胁机甲滚回爱夏星去,但他的星舰和其他三驾战用机甲比起来,就相当于一个玩具坦克,越是蹦哒,越像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丑——他可以囚禁宫之阙,但万一宫之阙发了疯,要和整个星舰上的人同归于尽呢?
纵使气得眼红鼻子歪,杨开翌还是给出了放人的命令,同时在心里面把宫之阙划入黑名单,而且是永不翻身的那种黑。
宫之阙可不管杨开翌的伟大决定,他带着自己的行李(包括医疗舱),悠哉悠哉地坐着逃生舱飞出了星舰安全门,被机甲的捕捞网捞住,没多久就到了机甲的中央控制室中。
“宫先生!”
王宁寻等人见了宫之阙,激动得叫出声来,虽然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有种宫之阙是“死里逃生”的感觉。
宫之阙从逃生舱里出来,向他们点了点头,他一刻也不停歇,翻身出来后,就把救生舱推近了医疗室,并给舱体续上电源,把它接上氧气的充备接口。
做完这些后,他就地坐在舱体旁边,观察屏幕上显示的数值——尚桑血压已经接近低端临界值,失血太多,就算医疗舱给他输了血,一时半会还是不起作用。而心电图上,那诡异起伏的线条,证明舱内人的心脏随时有停博的危险,生命体征已经相当微弱。
宫之阙凝视着尚桑苍白的面孔,在他失踪的半个月里,他幻想出无数种重逢的情况,但不管是何种情况,他都决定要给尚桑一个教训,让他知道金主大人不是能随便抛弃的!
可是尚桑现在这个模样,一副孱弱的美,一碰就碎,一捏就化,他就算是气得要变身成绿巨人,也恨不下心来给尚桑半点color see see.
相反,他想把尚桑抱进怀里,在他耳边倾诉衷肠,把准备好的解释一股脑说给他听。
心电图的波线趋于平缓,那是心脏最后的一点博动。
宫之阙咬着嘴唇,凑近医疗舱的收音筒,轻声道:“尚桑,我可稀罕你了,你就是我的老婆,光盘里的是你的小叔子,他叫宫之阑。我一开始被你吸引,确实是因为他,可是后来我知道自己认错了人,也认识到了你们的不一样,他是他,你是你,没有人能够代替你,就是最精妙的克隆体,也临摹不出你的千万分之一,我要定你了,我要回去给你上个户口,你就是我老婆了……”
……
尚桑感觉自己又做了个梦,只是这个梦没有上一次的持久,却比上一次的深厚,他很怕自己陷在里面,再也出不去。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四周一片灰暗,他试着去摸索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在宫之阙的床盒之中,而且他四肢上戴有磁极锁,门口应该有相反的磁极,相互排斥,如果不解开它们,根据就接近不了出口。
他试着动了动,发现身上一片酸疼,好像被人大卸八块之后,再重新缝合了的一般,动任何一块肌肉,都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床盒里响起一阵震动,尚桑发现放手机就在旁边,看来宫之阙挺人性化,没有拦截他的消息。
可是知道他这个手机号码的人,只有杨开翌,难道是……
蛋堡周围保护措施做得相当到位,有过滤电磁波的功能,尚桑不怕被定位,果断地拿起手机接接通。
谁知里面竟然传来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你在找死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你是熟知的牌规(组织的准则),没想到一不看紧,你就做出蠢事,竟然去洗杨的牌(刺杀杨开翌),你以为当了几年Del(隐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手机里传出季部长怒气冲冲的声音,尚桑和他相处了三年,头一回碰到他发飙,而且还是他亲自惹起的飙,看来这次他的所作所为,真个是突破了基地的容忍底线。
其实他确实熟知基地准则,杀了杨开翌之后,他知道自己活不了,未经基地允许而擅自行动,而且还造成了重大的社会影响,他就算是有九条命,也会被基地杀光。
所以在行动之前,尚桑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等杨开翌和森蒙下地狱之后,他会自己了结自己,绝对不会让基地为难。
可是现在杨开翌还活着,基地确已经知道了消息,他破坏了准则,还是难逃一死。
手机那头顿了顿,怒气冲天的声音继续响起,“不过好在这事目前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到别墅去看你,居然发现你的扑克(智能手表)在机器人身上,之后我查出了你那几天的行踪,你果然去找杨打牌(刺杀)了!
你得庆幸你没有洗牌(刺杀)成功,杨如果输了(死了),肯定会惊动-senior(基地高层),他们会查出是谁在出.老.千(动手刺杀),而若是他们知道了,你肯定会输的(会死的)!”
尚桑拿着手机陷入了沉思,听季部长的意思,似乎准备放过他。可是在他的印象中,季部长虽然宽容待下,但却谨遵基地准则,从来没有纵容过手下的隐克犯错,这次是碰上奇迹了?
“正好昨天-senior下发了最新的赌.博任务,我把你推荐了上去,牌长(总协长)成功把它安排到了你头上,所以,这将成为你走上人生巅峰机会(第一百个任务),没错,第二次‘走上巅峰的机会’。”
季部长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发布命令:“尚桑,我提醒你,如果你想赢杨(报复杨),这是最佳机会,希望你好生完成,别再出.老.千(未经基地允许行动)。现在,我以过来人(上级)的身份建议(命令)你,提前结束假期,抓住(接受)这个机会。”
“正好昨天-senior下发了最新的赌.博任务,我把你推荐了上去,牌长(总协长)成功把它安排到了你头上,所以,这将成为你走上人生巅峰机会(第一百个任务),没错,第二次‘走上巅峰的机会’。”
季部长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发布命令:“尚桑,我提醒你,如果你想赢杨(报复杨),这是最佳机会,希望你好生完成,别再出.老.千(未经基地允许行动)。现在,我以过来人(上级)的身份建议(命令)你,提前结束假期,抓住(接受)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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