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野樱的衰亡并不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就像是一栋早已摇摇欲坠的建筑物,等待坍塌的过程或许是漫长的,但是倒塌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抢救及时,春野樱来得及最后睁开眼睛看一眼自己的女儿,她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最后也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脸蛋,轻声说道:“照顾好自己,莎拉娜。”
春野樱对花颜和宗三说了谢谢。
虽然对于自己的这个“兄长”,春野樱心中一直有着隔阂,也亲昵不起来,但是她也无法否认,正是有这个人的存在,才让春野樱不用走得太不安心。
宗三左文字培养了宇智波莎拉娜,陪伴了她的成长,让她不用为常年不归家的父亲以及时常忙碌的母亲而伤神。他给予了她们母女最舒心的生活,摆平了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压力,几乎将一个兄长能做的能给的都做到了极致,事事为莎拉娜考虑,甚至连她童年时期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如今都不再触手难及。
春野樱并不知道对方此举的深意是为了什么,但是她知道,这个兄长从未害过她们,这就够了。
人生其实并不需要事事都知晓缘由,他人的善意和好意,都是不能轻易辜负的东西,毕竟没有人必须要对你好,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比如她付出的爱情。
春野樱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多少遗憾了。
她的女儿已经成为了如今如此优秀卓然的模样,她的友人都有了归宿,完成了自己童年的梦想。
她的丈夫也逐渐走出了仇恨,学着放下一些东西,他行走于天地,总会有释然和得到真正的快乐的那一天。
只是……
终究还是……
“后悔了吗?”
花颜在床沿坐下,轻柔带笑的酒红色眼眸凝视着面色惨白的樱发女子,动作温柔地为她撩起鬓角的一缕发。
她的问题没头没尾,可是春野樱却听明白了,不仅明白了,她还笑了。
“哪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呢?”
生死之际,倔强如她也不免放下了一些东西,那些曾经哽在她心头几乎要将柔软的心脏磨出血水的偏执,在生死之前都是小事。
她坦然而平静地道:“嫂嫂那么强大,大概是不能体会到我的感受的吧?那种需要被人保护,除了哭喊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看着他们在我面前倒下的感觉。”
“太难受了啊,所以忍不住想,哪怕是能够追上他们一点点,哪怕是能够替他们减少一点伤害,那也好啊。”
“所以我放弃了自己幻术的天赋,去修习了医疗忍术。创造再生这个禁术的弊端我都知道,但是我还是去学了。”
“我不能像他们那样强大得无可匹敌,但是我必须要做到在战场上不死不伤,活到能够为他们治疗的最后。”
“很自不量力,对吧?”
清亮的眼泪顺着干涩的眼角滑落,沁入鬓发,湿润了枕头。
“我啊,其实一直都是那个被嘲笑额头宽就会哭的孩子,即便长大了,即便变强了,也不过是让自己看上去更色厉内荏一点,没什么改变的。”
——“所以我才会那么眷恋佐助君不经意间的体贴和温柔;才会那么羡慕鸣人永远璀璨光明的笑容啊。”
春野樱说了很多,对那个温柔而又强大的长者,诉说着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不甘和坚持,述说着那些本该放下却怎么都放不下的东西。
她在回顾自己的一生,那些愚蠢可笑的,天真烂漫的,全部全部都浸满了泪水。
她在笑,三十多岁的人了,眉眼弯弯的模样却还能看到少女般的娇俏,也就这一瞬间,她那双染满哀凉的眼,真的与宗三有三分相像。
花颜收敛了唇角的笑,静静地凝视着她黯然的笑颜,半晌,才轻声说道:“宇智波佐助赶不回来了。”
春野樱目光微凝,唇角的笑意一点点淡去。
“他现在在沙之国的一处遗迹里,消息穿不过去,即便他现在得到了消息,赶回来也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你等不到了,傻姑娘。”
花颜知道,春野樱自从睁开眼之后,就一直开启着额头上的百豪之印,将自己以往储藏的所有查克拉都释放出来,维持着这具躯体的生机。
她在等,她想见宇智波佐助最后一面,哪怕只是最后一面。
只是可惜,她注定是等不到了。
“无所谓了。”
春野樱沉默了半晌,却又笑了:“不管是作为我的丈夫,还是作为我曾经的队友,我一直,一直……都希望佐助君拥有一个充满爱的人生啊。”
“我只是想等他回来,对他最后说一句……欢迎回家。”
“结果还是没来得及。”
春野樱带着笑容和眼角的泪水,永远闭上了眼睛。
花颜安静地陪伴着她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段路,动作轻柔地抚了抚女人惨白的脸蛋,轻轻拾起了床头上的那支玫瑰花。
放了好几天的玫瑰,却还鲜艳娇嫩一如初绽,它的时间仿佛被神明打了个响指暂停在那里,就连花瓣儿上露珠都还盈润如初,不曾改变。
花颜就这样一手持着玫瑰花,步伐舒缓地走出了病房。
宇智波莎拉娜蹲在病房门口的阴影处,脸埋在膝盖上,肩膀微微颤抖着,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花颜将玫瑰花簪在鬓发上,一弯腰,就将已经长成少女的孩子抱了起来。
一双猩红的万花筒写轮眼对上了花颜的眼睛,她眼里流的不仅仅是泪,还有血。
——当明白爱的同时失去爱,就会得到这双被诅咒的眼睛。
——无怪乎人们会说,这是一个被诅咒的家族。
“哭吧,偶尔脆弱一次,也是允许的。”
花颜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近乎悲悯的温柔,一如庙里的神像。
抱住了这个小小的少女,感受着对方身上汹涌而来的愿力,花颜微微闭上了眼睛。
——人类啊,就是一种生命短暂,却又能爱得这么疯狂的生灵啊。
将彻底哭晕了过去的少女塞进被窝,用灵力温养了一遍经脉,确定万花筒的瞳力暂时不会失控,花颜便走出了病房。
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比如说安排春野樱的后事,比如说处理因为这件事情而引发的一些动荡……
又比如——
“樱花姐!申请场外救援!SOS啊!”
在幻化而出的光屏中,花颜整个人扑在了屏幕上,整张盛世美颜都糊在了光屏上。
“救命啊救命啊!樱花姐!我这里有个跟你同名的人不小心把自己作死了!麻烦樱花姐救她一下吧?”
光屏上,显示出一处简素高雅的和室庭院,身穿红白巫女服的女子就站在樱花树下,微微偏首,露出一张如栀子花般清丽无暇的脸蛋。
她脸上神情淡淡,眉眼却生而温柔,就像那漫天飞舞的樱花,圣洁如天边乍现的光,却偏又色泽温柔,像缀在人心头之上一片柔软的旧梦。
“花颜。”樱安静地听完花颜絮絮叨叨的描述,温柔的眉眼带着一丝神性的悲色,语调温柔地说道,“你知道我这里的规矩的,这是不行的。”
面对自己温柔而又包容的长姐,花颜选择像个熊孩子一样席地而滚,也幸好她今天没有跟宗三互换了身体。
“帮帮我嘛樱姐姐!樱姐姐你最好了!这姑娘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小孩,丈夫又七八年不回家一次,结果她过劳死了啊!”
“你可以给他们一家留些钱,把她丈夫打晕捆回来,不管如何,让死者重涉生者的世界,这是神的领域,凡人涉及,必定要付出代价。”
“樱姐姐!这是我的第一个任务啊!我要培养的天下人像我祈愿了,我不能坐视不管嘛!”
“你可以选择不接。”
“啊啊啊我就是一时手贱嘛!樱姐姐!帮帮我!”
生与死是樱掌握的一部分法则,而花颜倒是能让春野樱的时间进行一定程度的回溯——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处,她的细胞衰败不会因此而停止。
“她还不算死亡啊!她的灵魂被我吞了!作为通灵玫瑰我向你发出请愿,给予她一具健康的躯体,这样总不会犯规了吧?”
花颜早就将所有兄弟姐妹的能力摸索了个彻底,就为了有朝一日闯了祸能够派上用途。
樱眉眼淡淡,倒是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矜持地颔首,说道:“那倒是可以,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姐!你有啥麻烦我都帮了!拜托了嘤嘤嘤!”
“第一,你事情结束之后来我这里一趟;第二,复活这个人的代价,你不许插手,让她的丈夫自己来。”
话音刚落,樱抬袖一抚,光屏立刻化为了涟漪,消失不见了。
花颜安静如鸡,不敢反驳,不知道又是谁惹毛了樱花姐了,居然让她提出这种要求。
难道是有人去神社里祈愿妻子的健康,却不愿付出代价,所以才让樱花姐怒了吗?
花颜若有所思地处理着事物,连夜将春野樱的后事处理得妥妥帖帖的,直到天亮才准备去小憩片刻。
春野樱在木叶中的人缘还算不错,哭晕过去的除了宇智波莎拉娜以外还有山中井野,而漩涡鸣人在病房外站了大半天后,就跑出村子去找宇智波佐助了。
鸣人上任火影来第一次任性,鹿丸抱怨了一句之后就兢兢业业地替他处理事务,倒是没有反对什么。
花颜刚刚走出医院,就撞上了一个人。
一身黑衣的宇智波佐助还是那副披着斗篷的流浪者的形象,却比之前见面的时候更加风尘仆仆。
他睁着一只写轮眼一只轮回眼,拦在了花颜的身前,气喘吁吁地问道:“樱呢?”
他的轮回眼滴着血,看着他的眼睛,无端端地就让花颜想到了莎拉娜的万花筒。
花颜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快赶回来的?”
宇智波佐助没有说话,他绕过花颜,直接朝着医院里面走去,鲜血滑落眼角,滴落在地上,花颜仿佛能听到血滴破碎的声音。
花颜耸了耸肩膀,继续朝前走,来到村口时却撞上了同样狼狈不堪的漩涡鸣人。
这个大大咧咧的火影一把摁住了花颜的肩膀,激动地喊道:“花颜小姐!你有看到佐助吗?!快送他去医院!他居然不间断地使用天手力缩地回来,他——”
“啊。”花颜语调平平地应了一声,“他已经在医院了呐。”
——人类这种生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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