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婧宜平时乖巧温顺, 宋宁琅偶尔逗逗她, 但多是礼让纵容,很少有逆着她的时候,所以两人过日子过得是有商有量。
不想因为一件小事,她倒难得的跟宋宁琅撒起娇来。
宋宁琅眼睛亮晶晶的, 心里有一股热流在奔腾涌动,他紧紧瞪着孟婧宜, 想说什么,又看了宋宁瑜一眼。
宋宁瑜撞见他夫妻二人亲昵相处, 也不由得脸上发热。他倒比宋宁琅和孟婧宜还不自在,仿佛看见了不该看的, 忙抬腿抽身回了屋。
回了屋,宋宁瑜神色怔然。
他对婚姻和未来虽然不报希望,可人都有追求温暖的本能, 看着四哥、四嫂的亲昵, 看着他们夫妻和美, 他也难免会想:如果他和翎表妹也能夫妻举案、亲密无间就好了。
孟婧宜见宋宁琅的眼神不对,忙回头看,只看见宋宁瑜的背影,她眼神里不禁闪过懊恼。这还当着人呢, 多让人笑话。
宋宁琅却已经低笑着抚抚她的后颈, 亲密又亲昵的道:“好, 我都知道了, 不就是只鸡嘛, 我这就给你逮回来。让它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它。”
孟婧宜轻轻跺脚,拍开他的手,嗔道:“我怎么会跟个扁毛畜牲一般见识,谁又让你收拾它的,你就快点儿把它逮回来就完了。唉呀,你看它又扑腾了。”
这只鸡早已是强弩之末,且也是个欺软怕硬的,金芍逮它,它困兽犹斗,等宋宁琅捉它时,它做奄奄一息状,顺顺当当的被宋宁琅抓在手里。
众人都笑:“这回它可算老实了。”
金芍一刀跺掉了它的头。
宋宁瑜并没在幽州多待。
宋宁琅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家里就孟婧宜一个,宋宁瑜住着总不合适,所以他给茯苓添了妆,又认了金芍做姐姐,这就要走。
他同金芍说的是:“若是金芍姐姐不嫁,那我就拿你当成亲姐姐,养你一辈子,要是你哪天寻着了良人,我给你添妆,定然要比给茯苓姐姐的厚重一倍。”
茯苓都感动得泪眼汪汪。
金芍却笑道:“六爷的话,奴婢记下了,您放心吧,日子是我自己的,我知道该怎么过,我就算成天活在悔恨中,难受煎熬的也是我自己,何况现在听说那畜牲得了报应,我这心里畅快着呢。都说恶有恶报,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亲眼瞧见,以后我自然要好好过日子。”
她神情坦荡,较之从前在宋府已经是天壤之别,又有了从前的生机和活泼,显见她这些日子在孟婧宜这过得很不错。
宋宁瑜也就放了心。
等嫁了茯苓,日子就进了十一月底。
宋大太太给宋宁琅送了封扬扬洒洒的长信。信里除了问过他在幽州这边的生活情况,再就是三个意思:第一桩是告诉他宋宁珂因周氏迟迟不能生下长子,已经由家里长辈做主,纳了舅家二表妹为贵妾。
第二是眼瞅着要过年了,他们小夫妻能不能回京城过年?要是宋宁琅抽不开身,孟氏能否回来?
第三桩是问孟婧宜可有了好消息。这都成亲半年了,有那快的,怀孕都四五个月了。
宋宁琅不在,孟婧宜也没拆这信,等他从军营里回来才把信给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信,气得宋宁琅浓眉都绞在了一处。
孟婧宜给他倒了杯温茶放到他手边,坐到他对面,托腮瞅着他。
宋宁琅有多大的气也都散了,他放下信,朝着孟婧宜招手:“你坐那么远干吗?坐过来。”
孟婧宜摇头:“我不。”又解释:“四表哥好吓人,一身的寒意。”说着还故意夸张的打了个激灵。
宋宁琅知道她是故意的,可也不禁会心一笑,道:“我吓谁也不会吓你。”他叹了口气,道:“唉,家里全是糟心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劝。”
他把宋宁珂的事一说。
孟婧宜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大哥和大嫂成亲也还没几年吧?大嫂才多大?十八?怎么就保证她一定不能生出嫡长子来?”
不等宋宁琅说话,她又道:“我能理解大舅母的心思,抱孙心切嘛。”
宋宁琅笑道:“话都让你说了。”
孟婧宜朝他做个鬼脸:“我说完了,该你了,发表一下你的想法?”
宋宁琅还真想了想,认真的道:“劝还是要劝的,尽管我知道劝也是白搭,表妹都纳进来了,总不能还送回去?”
说不定人家早圆房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是不折不扣的外人,说有什么用?
孟婧宜点头,一副十分认同的模样。
宋宁琅瞧着好笑,伸手想摸摸她的脸,可她坐得那么远。他才一动,她就瞪圆眼睛道:“坐着说话就好好坐着。”
宋宁琅笑笑,又道:“我其实没别的太多的想法,大哥大嫂的日子是他们的日子,我自己的日子是我自己的,我不可能过多的掺和他们的事,就好像我也不喜欢他们过多插手我的事一样。”
孟婧宜照旧深深点头。
宋宁琅笑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腹背受敌、左右为难的。”
他明白,子嗣这事,得他扛,他不可能明着说他们暂时不想要,得等到孟婧宜十七岁之后,否则母亲立时就能把冬青和红楠打发过来,逼着他即刻就生孩子。
一想到他的存在,或许就只是父母抱孙子的种猪,宋宁琅不寒而栗,他也打了个冷战。
宋宁琅给宋大太太写了回信。
越到过年,他们越是不能掉以轻心,契丹几次出兵都是在冬天,尤其是过年的时候。他不放心让孟婧宜回去,只说明年等宋宁瑜成亲时再说。
他提到自己的“病情”时好时歹,请了燕王府里有名的杏林圣手看过了,说这病得慢慢调养,越着急越严重,他如今压力挺大,又怕孟婧宜嫌弃,又怕外人知道了要笑话,家里人要是再催,他就得跳河了。
他在信里又劝宋大太太,叫她不必过分插手大哥、大嫂的事,又提到蒋轩,说若有可能,可否请他过去给大嫂看看?
宋大太太接了信冷笑一声。
她一个字都不信宋宁琅,什么“时好时歹”?不过是不想让她催着他们要孩子,也不许她给他身边添人罢了。
至于蒋轩的事,她倒是跟宋宁珂说了,可惜宋宁珂十分不以为然:“京城里有名的太医不知凡几,幽州穷乡僻壤,能有什么好郎中?小四惯会夸张,什么杏林圣手?他也不是少见多怪的人,倒是会鼓吹。”
宋宁珂同宋宁琅有芥蒂,宋大太太是知情的,她平时也劝,可宋宁珂满脸不耐烦,嫌她多虑。她也劝宋宁琅,一则宋宁琅确实没有争抢世子的意思,二则宋宁琅也只叫她别多管,宋大太太只能少说,怕越劝越起反作用。
既然宋宁珂不愿意接受宋宁琅的好意,那就算了。再说娘家的侄女已经进了府,这几天听说吃东西不香,又贪睡,想必肚子里已经有了好消息,宋大太太更是万事知足。
果然进了腊月,小郑氏诊出了身孕,整个大房都是一片欢腾喜气。
周氏听着外头婢仆们奔走相告,直说大太太做主,每个多发一个月的月银,气得她把正绣着的绣花针都给折断了。
身边的丫鬟看她手指上都是血,忙上前服侍,又是擦洗,又是找药。
周氏嫌烦,把她们都打发出去,说要一个人静静。
背了人,她恨得咬牙,可她也恨自己肚子不争气,流了好几回,好不容易生下个姐儿,没几天又夭折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宋宁珂为了子嗣要纳妾,这是情理中事,她再不愤也只能赞成、支持。
听说小郑氏有了身孕,尽管明知道不可能,可周氏还是为自己的未来担起了心。万一小郑氏一举得男,生下长房长孙,宋宁珂会不会休了自己,扶她为正啊?
周氏正发着愁,外头响起脚步声,丫鬟打起帘子,口中称着“大爷”。知道是宋宁珂来了,周氏一激灵,忙放下绣棚,反手抹了抹眼睛,起身迎着宋宁珂。
宋宁珂看了一眼绣棚,关心的道:“眼瞅着天都暗下来了,你还做这个,仔细眼睛。要是忒要紧的活计,就让人多点几盏灯。”
周氏含笑点头:“也没一劲做,就是发了会儿呆,妾身还没恭喜大爷呢。”
宋宁珂摆了摆手,示意周氏坐了,道:“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你别多心。”
周氏脸一红,心里疼的要命,脸上还要卖力的笑,她道:“是妾身没用,如今梁妹妹有了喜讯,妾身比自己有了都高兴,岂会多心?大爷也太小瞧我了。”
宋宁珂听着这话就不大高兴,周氏心里的醋都要泼到地上了,她还装模作样,本身就不是多大度的人,何必死撑?
倒显得他白来了一样。
他道:“多不多心的,你自己知道就行,总之我为的是子嗣才纳的表妹。”
这话本是安慰周氏的,不想周氏吃心了,听着是在讽刺她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她脸色发白,起身束手站着,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宋宁珂叹了口气,道:“有三叔在前头比着,你放心就是。”
就因为他宠妾灭妻,儿子没养好,才连累的他的爱妾也没了,儿子也废了。
宋宁珂哥几个是被宋大太太耳提面命,深以宋三老爷为诫的,因此尽管他纳了舅家表妹做贵妾,可他自认对周氏这个正妻始终恭敬有加,对小郑氏这个表妹并不比对她更好。
周氏却并不觉得有多“放心”,不过她也明白,小郑氏肚子里的孩子是如今宋府上下的宝贝,不能有任何闪失,她再多嫉妒也只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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