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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桃性情懦弱, 遇事退缩, 但却是个忠仆,一门心思听她的指派。
萧七桐便点了点桌边的那个食盒:“你拿过来。”
乐桃闻言,将食盒拎过来,还将盒盖打开了。
香气直直往鼻子里钻。
萧七桐的确有些馋。
她馋了可有两辈子了,但她更惜命。
日后也许身子调养好了,总有能吃上的时候。总归不该是现在来放纵。
“你吃了吧。”萧七桐道。
乐桃呆了下,随即惊恐地摆手道:“奴婢怎么能吃?这些都是安王殿下送来给姑娘的。”
“我不能吃, 总不好浪费了殿下的一片心意。”
乐桃攥着裙角, 没有出声。
萧七桐道:“这东西我拿过来, 本也只是为了闻个味儿罢了, 如今既已经闻了,你便拿去吃了罢。”
乐桃咽了咽口水, 这可是安王殿下亲送来的东西……
正在这时候, 外头的丫鬟道了一声:“二姑娘怎么来了?”
今日丫鬟的声音里没了往日的喜悦殷勤, 只余下了几分冷淡。
萧咏兰并未听出那丫鬟的口气, 她推开丫鬟,正要闯进萧七桐的屋子, 外头守着的下人又哪里肯干?
那些下人正愁着没有机会献殷勤,以扭转他们在五姑娘心中的恶劣印象呢。
“二姑娘且莫往前行了!我们姑娘正在歇息呢, 二姑娘改日再来罢。”刘婆子上前一步, 挡在了萧咏兰的跟前。
刘婆子是萧家伺候的老人了, 因而平日里总爱挑三拣四,累活儿都让旁的人替她干了。而得了什么赏赐,她都要先占尽了去。于是便得了个肥胖的体型。
这会儿往萧咏兰跟前一站,萧咏兰还真闯不前去。
“往日怎么没见你们这样护主?”萧咏兰立刻便反应过来,这些个墙头草,只怕是知晓了安王登门见萧七桐的事,这会儿自然紧着巴结萧七桐了。
可萧七桐什么身份?安王又是什么身份?只怕最后被人家白白玩了,弄个鸡飞蛋打的下场。
这些个蠢货,还真以为跟着萧七桐就能沾到光吗?
“二姑娘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作奴才的,哪有不护主子的?”几个婆子丫鬟嬉笑着道。
萧咏兰脸色难看,恨不得将这些个墙头草都撕烂才好。
“让她进来罢。”萧七桐开了口。
萧咏兰心中一喜,忙撞开那刘婆子:“瞧见没?你们姑娘都得在我跟前服个软呢。真以为见了安王殿下一面,便都成了金贵人了?”
说着,萧咏兰猛地推开了门。
萧咏兰大步走进去,一眼便瞥见,懒懒依偎在桌边,裹着披风,却也依旧显得身形纤弱,仿佛病西子一般的萧七桐。
这张脸……
可真好看啊。
萧咏兰嫉妒地攥紧了掌心。
当年萧七桐的娘,也是长得这般模样。
嫁进门来,便是高高在上的正妻。
她却险些因为萧家正妻进门而丢了性命。
萧咏兰居高临下地看着萧七桐,冷声道:“妹妹啊妹妹,你真以为你等来飞黄腾达的时机吗?父亲都后悔娶了你母亲那样的女人,更莫说皇家了。让你这样个病秧子去作妾,人家都嫌你脏了皇家的门槛!”
萧咏兰似乎从这段话中,找到了抚慰自己的底气,于是说着说着,她还笑了起来:“你莫要忘了,连宁小侯爷都不肯要你,堂堂安王,何等风光霁月的人物,又哪里会让你去脏了名声呢?谁肯要一个……旁人都不肯要的二手货呢?”
乐桃猛地站了起来,气得眼睛都红了一圈儿:“二姑娘言辞太过分……”
萧咏兰目光一转,瞥见屋子里多了许多东西。
“这些……是安王送你的?”萧咏兰咬着牙,心肝儿都嫉妒得发疼。
“是呀。”乐桃松了口气,指着那些玩意,忙念给萧咏兰听,“这个是宝珠阁的首饰,这是霓裳轩的衣裳,王爷还说若有不合身的,霓裳轩要亲上门来给姑娘丈量……”
萧咏兰攥紧了手指。
其实就算萧七桐做不了王妃,跟着安王也能风光了。
乐桃随即又指着桌上的食盒道:“这是荣春楼最出名的几道菜呢。可惜姑娘身子弱,吃不得,便赏我了。”说这话时,乐桃是当真心疼。
她心疼姑娘吃不得,反倒便宜了她。
萧咏兰先是嫉妒得欲发狂。
但转念间,她就笑出了声:“王爷给的东西,却赏给了一个奴才。说出去,王爷只怕要厌恶你们了。当你们轻贱王爷的心意呢。”
乐桃禁不住吓,听她这样一说,立刻便呆住了。
“姑娘!”
“五姑娘!”
外头突地传来一阵疾步声。
萧七桐的屋门也随之叫人敲响了。
“何事?”萧七桐问。
她的声音冷静,丝毫不受影响。
惹得萧咏兰多看了她一眼,心中更忍不住嘀咕,萧七桐怎么像是变得更心机深沉了……
“侯府,侯府送了东西来。”外头的人结结巴巴起来。
大概是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桩事。
萧七桐倒是没说什么,反倒是萧咏兰脱口而出:“侯府?哪个侯府?”
“临阳侯府啊!”
“临阳侯府?”萧咏兰喃喃道,随即她高声道:“不可能!”
“东西都已经送到门内了。”外头的人焦灼地道:“说是鸿欣郡主特特命人送来给五姑娘的。”
萧咏兰气急反笑起来:“胡说八道!宁小侯爷与咱们的五姑娘都没有关系了,那鸿欣郡主又最瞧不上咱们五姑娘了!好好的送哪门子的礼?”
萧七桐并不与她争辩,只是站起身来,整了整身上的衣衫,道:“走罢,去瞧瞧。”
外头的人高兴地应了。
乐桃打开门,扶着萧七桐走了出去。
主仆二人便跟着那传话的小厮,往前头去了。
萧咏兰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嘴里一边喃喃念着:“不可能。”
一边忍不住追了上去。
她倒要看看,为什么一夕之间,萧七桐身上发生的事,似乎都扭转了轨迹。
是她发梦了?
还是萧七桐发梦了!
鸿欣郡主的东西送来时,江舜还未离开。
他隐约听了句“临阳侯府送东西”云云,随后便离开了萧家。
等出了萧家,走了没几步。
江舜猛地顿住了步子。
顾刚摸不着头脑,问:“殿下,怎么了?”
“从前与萧五姑娘有婚约的是谁?”
“宁小侯爷。”
“临阳侯府的宁小侯爷?”
“是……”
江舜沉默了一会儿:“……顾刚,你说本王这未婚妻,不会就这么丢了吧?”
顾刚一脸茫然:“丢,丢哪儿啊?”
庶姐也在一旁讥讽她,就她的身子骨,没几年恐怕就要奔着她的短命母亲去。
她隐忍了两年方才动手。
终于,继母身亡,庶姐断了腿。
自此父亲将她视作霉星。
未婚夫与她取消了婚约。
……
但萧七桐浑然不在乎,那时候的她,年纪小,却一身的倔骨。
她独自上了山,剃度修行。
许是修身养性的日子过得久了,她的身子反倒渐渐强健起来了。
而随后朝中动荡,她的父亲被处死,萧家上下仅只余下她得留性命。
萧家已不复存在,她心下的仇恨便也跟着消了。于是随后一人收拾包袱,四下游历。待她行至古滇时,不慎染上了热病……
是了。
她似乎快要病死了。
所以才会梦到过去。
“姑娘。”
“姑娘快醒醒……”
“这里风大,莫受了凉……”
是谁在唤她?
像是……像是许久以前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乐桃的声音。
萧七桐艰难地撑开了眼皮:“唔?”
面前的人影晃了晃,紧跟着那人将一件披风裹在了萧七桐的身上。
“姑娘喝杯热茶,咱们再走。”说着,她又塞了一个瓷碗,到萧七桐的掌心。
萧七桐叫那热茶烫得一个激灵,霎时清醒了过来。
“乐桃?”
跟前的女子,穿着浅黄褙子白色长裙,五官普通,但眉间却噙着一丝柔色。
的确是从前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乐桃。
乐桃叹了口气:“那小沙弥说,主持正在接待贵客,没工夫见咱们。姑娘,你便打消这个念头罢。姑娘总归是府上正经的嫡小姐,老爷总要念一念父女情分的……”
待听清乐桃的话,萧七桐霎时明白了——
她竟然在濒死之际,回到了自己年方十四的时候。
那时候,她的继母刚刚身亡,庶姐又瘸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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