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完就死》1.ACT1.1(已修)

    玉泉山。一位身着紫袍的中年修士,正对着膝下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谆谆诱导,“孩子,你可知我月泉宗为何能在一千年岁月不到,便从末流跻身仙域第一大宗吗?”
    十二三岁少年盘腿端坐,墨发挽成发髻,简单地插着一根桃木簪,穿着内门弟子的湖蓝色服侍,脸庞依稀可见未来的俊美。
    此时小脸故作老成,让人忍俊不禁。他思忖着答道:“弟子知道,这一切都因为我们宗门有玄微老祖!”说完,眸底闪过一道疑惑,“可是师父,弟子入宗多年,为何从未见过玄微老祖?我们宗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吗?如果有,为何宗主从不让我们去参拜?”
    中年修士慈爱的看着自己最为得意的弟子,见他对玄微老祖如此好奇的模样,叹息着摇了摇头,“玄微老祖是我们月泉宗的定海神针。当年被世人称为天骄的那些人,在老祖面前提鞋都不配。纵使他们灼灼如明月,最终还不是被老祖一人镇压。”
    “这么厉害?”少年对老祖过往事迹充满神往,忍不住央求中年修士再给他讲讲。
    事实上,他的资质在整个宗门内都已算名列前茅,更是万年难得一遇的道体。
    所谓道体,便是修行天生没有瓶颈,只要积累足够,就能一直升级。
    少年从未因此自满,他明白,世界之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更别说,上一次试炼之地,大意之下,险些陨落在另一宗门的天才之手。
    如今听到老祖当年一人镇压得所有天才都抬不起头,少年的内心掀起巨大波澜。他都不敢说跟同等天才一对一争锋下能不受伤,可玄微老祖竟能力敌数人且不落下风。
    什么叫做天才,这才叫真正的天纵之才!反观自己,还有别宗那些自喻天才的弟子,跟玄微老祖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根本没有可比性。
    关键是,据少年了解,玄微老祖修行以来,不足五百年。修仙一事,闭个关都少说几年,几十年。且不一定能成功突破,位列更高境界。
    可玄微老祖不一样,他的境界就像突破音障的飞剑,升得飞快!除此之外,最大的特点是集百家之长,各种需要特殊天赋才能施展的术法,在他手里,施展起来就跟玩儿似的。
    这也是少年一直不明白的地方,真的有人能妖孽到这种地步吗?
    中年修士见他苦恼,就不再卖关子,生怕少年会因此对玄微老祖更加感兴趣,连忙把话题拉回,“修行乃逆天之举,天地阴阳,生死轮回,五行循环,都皆有平衡和规律。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总会留下一线生机。你可以将我们的修行看作是在那一线生机中夹缝求存。”
    “生机有限,可修士如此之多,哪有快速修行又不付出代价的?有一类修士夺天地之造化,得以迅速突破境界,此类人,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魔修。魔修固然提升很快,但遭遇大劫,也会是寻常修士的数倍,往往很多魔修都陨落在天雷之下,这便是他们的代价。”
    “道理我都懂,可这关玄微老祖什么事?”少年平静的口吻下是不易察觉的急躁,“难道师父要说玄微老祖其实是魔修不成?”
    中年修士被噎了一下,“这倒不是,只是玄微老祖名声太响,又站在风口浪尖,曾在宗门大战中,得罪了不少人。那时宗门内出现了一些问题,有人里应外合,算计了玄微老祖,导致他受了伤。”
    “然后养伤到至今?那要受多重的伤?”少年微微惊诧,开始担忧起来。明明一个照面都没见过,可一听到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竟被自己人算计得只能安养家中,裹足不前,便替他感到不平,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惆怅充盈胸腔。
    或许是因为玄微老祖太神秘了,这一次好不容易能从师父口中打听到一些事情,却听到这样的消息。
    中年修士叹气,“是什么伤,我也不太清楚。玄微老祖受伤后,仙域域主降下一道法旨,表面上是让他在宗内养伤,其实是一种变相的软禁罢了。说起来,你跟域主一样都是道体,日后在仙域盛典中,能收你为徒也说不定。”
    “我不。我生是月泉宗的人,死是月泉宗的鬼。他害了我们老祖,我断不会认贼为师。”少年板起脸,眸光坚定,有些圆润的面庞绷紧,第一次露出了不该是这年纪该拥有的坚毅。
    中年修士笑捋着胡子不说话。在他看来,少年只是意气之言,等了解到拜仙域域主为师是何等的荣耀,就不会这么说了。何况,拜仙域域主为师,跟是不是月泉宗弟子是两码事,根本不冲突。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早,下一次仙域盛典还在三年之后。
    此时,一道长虹飞快从山外掠来,惊起无数仙鹤飞舞。
    很快,长虹落在玉泉山顶。年轻修士双足落地,收起飞剑后朝中年修士抱拳,脸上带着焦急和凝重,“邱长老,宗主让您赶紧前往咏微峰。弟子还要通知其他长老,先行告退了。”
    一般而言,宗内如果发生大事,会鸣钟。但这一次,没有鸣钟,是让人前来口述,想来发生的事情太过重大,不益让其他人知晓。而传讯符无声无息,有的长老恰逢闭关,或许就看不见了。这时候,邱长老万般怀念数年前从一个叫枫桦之国的国家传过来的一个叫做手机的东西,听说还能群发。
    飞速抵达咏微峰上,远远看到宗主悲伤欲绝地站在殿外。
    咏微峰上,四季如春,鸟语花香,堪比无忧仙境。可此刻,隔着大老远的距离都能感觉到整座山峰冲天而起的悲伤之气。鸟儿哀啼,花儿垂败,连天空中都下起了冷雨。
    邱长老心里一咯噔,一个不太好的猜想浮现在脑海。不光是他,硬要跟着来的少年也被眼前一幕惊得呆愣住了。
    “玄微老祖快不行了。”
    听到宗主这喃喃之音,所有紧赶慢赶来的人,全都呆愣在场,仍由冰冷的雨水胡乱在脸上拍。
    他们的肢体僵硬,面色发白,眼神不敢置信。可他们又明白,堂堂一宗之主,断不会随意拿玄微老祖的安慰来找乐子。排除这个可能,那么惟一的答案就是……
    玄微老祖是真的快不行了。
    宗主回头正好瞥到邱长老身边的少年,眉头一皱,“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宗主有些不待见少年,一看到他,便想起他的道体,一想到道体,就想到在玄微老祖体内下封禁的域主。在他看来,老祖之所以养不好伤,盖因这个莫名其妙的封禁。
    虽然让宗主奇怪的是,各种查探都没有查到封禁的存在。
    邱长老维护的把少年拉向身后,“他不会到处乱说,更不会泄露今日之事,宗主大可放心。”
    正当宗主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一个白发苍苍的银袍老人从殿内走出来。看到老人,宗主没功夫再搭理邱长老他们,忙不迭迎上去,望着老人的神色充满祈求和期颐。
    可惜……
    银袍老人终是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无力回天的样子。
    宗主整个人都好像垮了似的,踉跄了几步,“怎么会……”
    银袍老人再想到不久前看到的那些,神色万分复杂,“宗主,玄微老祖他……不值得你这般信任。”
    宗主皱眉,“你是何意!不要以为你是天玑楼的人,我们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银袍老人怔愣,拂袖而去,“你自己进去看吧,殿内有一座地宫。”他是好心劝诫,没想到月泉宗主如此执拗,罢了罢了,一切将真相大白,等认清了玄微老祖的真面目,就该知道他不是说谎。他也没离开,而是站在不远处,等着那些知道真相后的人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宗主等不及了,他从来没听说过殿内还有地宫,但是等他刚走没多久,又回头叮嘱其他人,没有他的允许,禁止踏入。
    少年站在邱长老身后,眼睁睁看着宗主的背影没入殿内。此时他的心就好像有无数只爪子在捞一样。眼前的殿宇对他来说充满了诱惑。
    这个诱惑大到能无视宗主的吩咐,他小心翼翼扫了一眼师父,和其他人。见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便拉了拉师父的衣摆,“师父,弟子还是先离开这里吧,以免宗主之后怪罪师父您。”
    邱长老想想也是,“不错,玄微老祖的死亡,对我们来说,只是有些忧虑和遗憾,但宗主不一样,他是老祖一手带大,感情颇深。遭逢如此打击,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离开是明智之举。”
    少年乖巧点头,驱使飞剑离开,飞到半山腰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嘴里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少年的身上泛起阵阵水波,竟隐匿在空气中消失不见了。半柱香过去,少年重新站在了殿外,但无一人能发现,这是他上一次试炼之地得来的秘术,非一定境界不能堪破。
    他避开周围人,直接走进了殿内。
    殿内很空旷,每个摆件却又奢华至极,萦绕着颓靡之感,可以想象玄微老祖把玩它们时,是何等慵懒闲情。
    少年放轻脚步,游走在殿内,一边观赏,一边嗅着存留在空气中的微微冷香。
    这一抹香至寒直冷,又酥骨销魂。少年这般小的年纪,自然不懂得那种感觉是什么,只是觉得很好闻,让人心神,身体,灵魂都放松下来。
    殿内没有点香的痕迹,随着空气的流通,这一抹香也在渐渐淡去,说明这香味应该是玄微老祖的体香。少年深深嗅着,仿佛要将这抹味道深深记在脑海里。
    这一吸之下,竟发现体内的境界竟有松动之感,感觉即将离突破不远。少年心中震惊,不敢再多吸,生怕临场突破被人抓个现行。
    他不知道宗主去了哪里,少年时刻提防着被宗主发现,屏气凝神地来到内室,一抬头,他的双脚就再也走不了了。
    此处说是内室,却更像一个人的宫殿,地面由一整块玉石打造而成,光滑剔透,能看清自身的影子,沿着地面,和九层铺着玄墨色地毯的台阶看去,高台上放着一张似椅非椅,似床非床的卧榻。
    一名身着雪衣华服,墨发如瀑的年轻男子正闭着眼端坐在椅上。男子的相貌完全照着仙人的水准,甚至有超出,流风回雪般的谪仙之姿。
    当少年的目光落在男子身上,便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进入他的眼底。
    “好……好好看……”少年翻遍脑海的储备,也没有想到能用什么词汇来形容玄微老祖,最终还是遵循着本能说出如此朴素却万分贴切的话来。
    他设想过玄微老祖会长什么模样,会不会虎虎生威,应该会吧,毕竟是那么牛掰的人,可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设想有多粗坯。
    他居然把如此风华绝代的人脑补成一个气凌霄汉的魁梧男子,甚至还曾想过会不会是个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老头。少年一阵涩然,总有一种心虚感。而这抹心虚感,让他再看向玄微老祖时,震撼更大,忍不住用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老祖的每一个细节。
    老祖的头发好长,像流水一般铺散在身上。
    老祖的眉毛似要斜飞入鬓,显得五官都凌厉了起来,生平脾气应该很不好吧?
    老祖的睫毛又浓又长,不知道碰一碰会怎样?
    老祖的嘴巴也很好看,就是薄了些,感觉有些冷淡,如果知道我这么望着他,会不会把我一巴掌拍死?
    老祖的手也好看,修长又白皙,比司徒师叔的手还好看。
    如果被这只手拍死的话,也算没有遗憾了。
    ……
    少年叹息,如果老祖能活过来,就算要教训他,也无怨无悔,毕竟刚才确实很失礼。这般想着,少年不停地默念清心咒,才将视线从玄微老祖身上转移。
    “轰——”
    突然,地面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却见坐冕后,宗主竟一身狼狈地裹着几个人冲出!
    少年心中一惊,匆忙躲到边上,惊诧的看着被宗主袖风散到地上的六名男子!让他震惊的是,其中有一个人赫然是他们玉泉山一脉失踪数年的大师兄!
    大师兄咳出血,最早清醒过来,看到宗主后,眸色微微暗沉。他垂下眼帘,正想说什么,可下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座冕上的玄微老祖,瞳孔骤然放大,原本冷静的神情转眼被慌张代替。
    “玄微。”
    大师兄下意识喊出,不想下一瞬间,就被宗主一巴掌扇到一边。
    “你叫他什么!”
    大师兄猛地醒悟过来,再次镇定下,“弟子情急之下,一时口误。”
    宗主,“你老实交代,老祖他……对你们都做过什么!”
    刚才下去查看地宫,发现下面绘制了一种血祭的阵法。这六个人一人躺在一个角落,被关在铁笼里。每个人都损失了大量的生机,就连天赋资质都下降很多,除非有仙药,圣药,否则将一辈子是个资质普通的人,而且看这些弟子如今的状态,能活多久都是个问题。
    大师兄垂着头,“域主害老祖如此,我等不服,甘愿奉献,以血祭之法供老祖修炼。此事跟老祖毫无关系!”他担心玄微老祖的声名会受此影响。
    宗主气笑,想到玄微老祖,眼底闪烁着泪光,“有没有关系,我不在乎,可既然你们施展了血祭之法,为何他还是死了!”
    “什么?”
    大师兄愕然,猛地看向玄微老祖所在之地。之前不觉得,因为玄微老祖向来对他们爱答不理,高高在上,只有取血之时才会对他们露出恩赐般的笑容。可现在,却是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不见!
    “不会的,是他说这个办法能让他活下去的!他怎么可能会死?他那么不服输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大师兄呢喃着,从地上爬起就往玄微老祖跑,然后扑倒在他身上,满脸绝望,状似疯狂,两行泪水决了堤一般地流淌而下。
    躲藏在角落里的少年目瞪口呆,师父常说大师兄是他见过心性最好,悟性最高的后辈,不管遇到何事都能冷静对待,不骄不躁。曾几何时,少年一直将大师兄当成榜样去模仿着,可如今,眼前这个疯癫的人是谁?
    少年看了眼痛不欲生的大师兄,又看了看黯然神伤的宗主,再看了看死去后,冷若冰霜,显得无情至极的玄微老祖,竟隐隐能体会到那一种刻苦铭心的沉痛感。
    他又想起师父曾说过的一句话:落花有情流水无情,这世间有些痴念和痛苦,怎么都避不了,只能习惯,尤其是遇到玄微老祖这般人物,更要做好痛苦一生的准备,无关对错,无关好坏,只问心也。
    “也许,大师兄和宗主这般,便是所谓的痛苦吧。”
    少年抿起唇角,心中默道。
    *
    玄微老祖逝去的消息一经传出,其他宗门或势力的大能纷纷留下泪水。
    天玑楼大长老,站在祠堂处,望着其中一个牌位痛哭流涕,“这祸害终于死了,我那傻得为情自杀的麒麟儿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无妄剑派的剑阁中传来狂笑声,“哈哈哈哈,玄微老祖,你终于死了!死得好,死得妙!当初要不是你,我岂会沦落到背井离乡的境地,好在我福运通达,反而绝地重生,建立如今的无妄剑派!我那不中用的大哥听到你的死讯,怕不是要气死吧!哈哈哈哈哈气死了才好!”
    或许是兄弟之间自有感应,剑池守剑人一口鲜血喷出,直接倒地人事不省。随之,整个剑池水掀起波澜,万剑嗡鸣,在剑池山壁上划出无数剑痕。
    “你给我站住!”皇宫之中,皇帝望着收拾包袱就要走人的太子,一脸怒容,“他都死了,你就算过去也无济于事!”
    太子两眼泛红,冷声道:“至少,我要带回他的尸体!”
    “你!”
    气急攻心之下,皇帝直接气得翻起了白眼,直到发现太子根本不管自己的死活,脚踩一把羽扇飞走后,彻底气昏了过去。现场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如此类事件,再整个仙域各处都有发生,无数势力中都有人蠢蠢欲动,有的看上了没有玄微老祖坐镇的月泉宗,有的盯上了玄微老祖的尸身,誓要抢夺之!
    然而即将扬起的腥风血雨,却很快被域主的某个举动给彻底破灭。世人都没想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域主竟会现身月泉宗咏微峰,不顾宗主等人阻拦,强制带走了玄微老祖的尸体。并降下法旨,众势力不得强攻月泉宗。
    整个仙域因为玄微老祖发生动荡,而玄微老祖的灵魂却飘过仙域,来到了离仙域非常遥远的枫桦之国。并寻了一具刚刚死亡的身体寄居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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