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翻身胖头鱼》28.28

    与此同时, 白马寺空阔的后院里一株老榕下,一长一幼二人沉静地坐在竹木僧榻上对弈。
    秋一诺手执黑子,沉思片刻后缓缓落下,双盘坐在他对面的画骨大师摸起一颗白子,思量着对策。
    画骨今年三十有余, 明明不忌酒肉, 却是吃得面黄肌瘦, 下巴一圈青胡渣, 只一双深目看起来炯炯有神,宽大的僧袍穿在他身上, 行动起来两袖带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日食一餐的苦行僧。
    画骨徐徐落下一子, 笑道:“我看你小子落子步步留有余地,不知何时才肯不遗余力地与我对上一局?”
    秋一诺唇角弯弯, “大师言重了,晚辈已全力以赴,是大师棋艺高超,晚辈甘拜下风。”
    画骨伸出瘦长的食指在空中朝他点了一点,“你小子还说谎不眨眼。”
    秋一诺失笑,另言道:“大师,晚辈有一姑父,其棋艺、棋品皆在晚辈之上, 适逢今日他将莅临鄙府, 不知大师是否愿意前往护国公府, 与晚辈的姑父对上一局?”
    画骨听了,横眉道:“我看你是不想和我这臭和尚下棋罢了,便推你姑父来,你怎地不叫我去同秋君霖那小子下呢?”
    秋一诺笑言道:“不瞒大师,义父也是姑父的手下败将。晚辈的姑父在棋艺上确实有所修为,人品亦了得,是晚辈除了义父之外,再一敬重之人。晚辈想,今日若有这个机会可以看到姑父与大师……”
    “唉呀!”画骨被他说得不耐,直挠光头,“我对你这姑父实没兴趣!”他也不想再听他文绉绉地说下去了,连连摆手,“你这小子也别大师来大师去了,我一个老秃驴听着心生别扭,我说你直唤我画骨不成?”
    秋一诺失笑,“晚辈不敢冒犯大师,若让义父知晓我如此无礼,只怕要打断晚辈的腿。”
    “哈哈!”画骨朗笑道,“不是我说,姓秋那小子,行事其实还是有些迂腐的。”
    “非也,义父十分开明,只是他身为护国公,行事必要有自己的原则与底线……”
    “行了,那小子不在这儿,你也甭拍他马屁!”画骨大大咧咧道。
    秋一诺笑笑,知再说下去遭他嫌,也不再多言,便道:“不尊称您一声大师,也得唤您一声画骨师父。话说,府上有一盘前朝遗留至今仍无人破解的玲珑残局,不知大师是否愿意前往,赐教一二?”
    画骨摸了摸下巴有些粗粝的胡渣,琥珀色的眼珠子转了一转,道:“也罢,我与你义父久不相见,去一趟也可,那你们可记得端上好酒好肉招待我!”画骨说着,棋也不下了,径直从禅榻上起了身,习惯性地拍了拍腰间挂着的酒葫芦,口中嘟囔道,“这小子如今当了护国公,就不见踪影了!”
    秋一诺连忙起身跟上,道:“其实义父这些时日以来,一直都想要抽空前来,奈何公务缠身,实在抽不出时间。若义父知晓大师愿意前往,定会十分开怀。”
    画骨朗笑两声,“我怎么觉得,是你义父懒得来我这破地方,于是怂恿你把我骗去你们那护国公府?”这小子今日的目的,不就是想让他上门去?
    秋一诺笑笑,“大师言重了。”
    画骨忽地停下脚步,回头盯住他眉心,似笑非笑道:“我看你印堂似有金光闪烁,倒不像寻常人。”
    秋一诺面带浅笑,并不言语。
    护国公府。
    花园里好不热闹,夏馥安玩得十分尽兴,夏疏桐也佯装玩得很开心,秋氏见姐妹二人其乐融融的模样,总算舒了心。
    正在一旁侍奉着婆婆的冯氏笑着对秋氏道:“我就说嘛,小孩子哪有隔日仇。”
    秋氏微微一笑。
    另一边,秋君霖和夏知秋二人正在花廊下的木榻上说着话,秋正南站在一旁恭敬倾听。
    这时,花廊外进来了一个丫环,朝秋君霖福了福身,同他轻声禀报了什么。
    秋君霖一听,顿时眉目飞扬,笑道:“倒是稀客!”说罢一掀长袍,利落起了身。
    冯氏见状,笑问,“这是来了什么稀客,让夫君这么高兴?”
    秋君霖笑道:“画骨。这倒巧,我还想着今日下午去白马寺会会他,没想到他倒让一诺给请过来了。”
    冯氏浅浅一笑,没说什么,心中却是有些不高兴,心道:这秋一诺倒是好大的面子!
    秋君霖来到其母叶氏跟前,恭身道:“母亲,孩儿去会会旧友。”
    叶氏今日穿着一身荔枝红缎面圆领对襟长褂,显得气色极佳,对他笑盈盈道:“去吧。”
    秋君霖又对冯氏和妹妹二人交待了几句,之后便拥着妹夫夏知秋朝廊外走去,笑道:“我给你引荐一下画骨那和尚。”他没忘了嫡子秋正南,也朝他招了招手,“南儿也一起来吧!”
    他觉得嫡子阳刚之气略有不足,身为一个男子不喜练武便罢了,每日同一群年幼的表妹们玩在一起,成何体统。
    秋正南听了这话,连忙跟上,“是,父亲。”
    这画骨大师他也曾听闻,只知道其行为惊天骇地,偏偏还惹来许多人的尊崇。对于这画骨,他心中是不褒不贬的,真人如何,还要见过才知,只是他知道这阵子秋一诺和画骨走得有些近,心中隐隐有些不喜。
    他们走后,女眷们继续在花廊下轻声细语说着话,夏疏桐同夏馥安正在圆圆的白玉石桌上转着小陀螺玩,夏疏桐却有些走了神,陀螺都玩掉了。
    夏馥安嘟了嘟嘴,有些不开心,“二妹妹,你在想什么呢!”
    夏疏桐回过神来,笑道:“我刚刚好像听舅舅说他一位叫画骨的朋友来了?”
    “是啊。”夏馥安点了点头,不知道夏疏桐问这个做什么。
    夏疏桐托腮喃喃道:“不知道是不是白马寺的画骨师父呢?”
    “白马寺的画骨师父?他什么人呀?”夏馥安问道。
    “你不知道吧?”夏疏桐见她不知晓,面上故显几分得意,“我上次去白马寺,听人说了,说这画骨师父画画十分厉害,有一手让人好羡慕的绝活呢!”
    “那是什么绝活呀?”夏馥安不禁好奇问道。
    夏疏桐便将画骨的绝活告诉了她,夏馥安一听,眼珠子转了一转,立刻就跑去找不远处闲聊的长辈们了。
    夏馥安趴在叶氏膝盖上,撒着娇将夏疏桐告诉她的话说了一遍,眨巴着眼睛问叶氏,“外祖母,你说二妹妹说的是真的吗?”
    跟过来的夏疏桐小声道:“桐桐也是在白马寺里面听几位夫人说的,她们说真得不能真了。”
    “这个……”叶氏想了想,对夏馥安慈爱道,“傻丫头,哪有这么神乎的技艺呀?”
    冯氏笑道:“母亲您还真别说,就是这么神乎!清怡不是有个小姑姑吗?当年画骨大师作客相府之时,就给清怡的小姑姑画了一幅画。您别说,当年七岁的小姑娘,现在十五岁了,生得水灵灵的,都说女大十八变,却是变得同那画像一模一样,像是照着那画像模样长似的!”
    “真有那么像?”叶氏将信将疑,回忆了一下,笑道,“这小姑娘我是见过的,就是画像没见着。”
    冯氏笑,“母亲,人家还没出阁,这画像哪能随便传?也就私底下给我们这些妇道人家瞧一瞧罢了!”这画像是假不了的,当年她妹妹还在的时候,她就曾在右相府见过一回这画像了。
    “我好像也见过的!”夏馥安挠了挠头,努力回忆道,“以前清怡带我去看过她小姑姑的画,跟她小姑姑很像很像的,可漂亮了!”只是当时她只顾着玩,没怎么留心清怡说的话。
    秋氏温婉一笑,对叶氏道:“画骨大师的画技女儿素来有所耳闻,只是这一手绝技真实如何,女儿就不知了。”想必大哥会知晓一二。
    冯氏笑道:“这是真是假,请他画上一画不就知晓了?”冯氏调侃道,“我们面前不就有着一个眼巴巴想要被画像的小姑娘么?”
    夏馥安听了冯氏这话,有些难为情,钻进了叶氏怀里。
    “你这话说得,”叶氏笑道,“等我的安安长大,估计也得等个十年八年咯!”
    “外祖母,好嘛!”夏馥安撒娇道,“外祖母,你让画骨大师替安安画一画好不好?”
    “好好好!”叶氏软着声音答应了,慈爱地将她抱了起来,“那你告诉外祖母,你为什么想让画骨大师帮你画像?”
    “因为安安想知道自己长大后有多漂亮嘛!”夏馥安自信满满道,她从小就被人夸漂亮,她也相信,自己长大后会像她娘亲一样漂亮!
    “不害臊!”秋氏笑着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满是宠溺。
    冯氏笑道:“这有什么,我们安安呀,将来长大后肯定会很漂亮的!”她对秋氏道,“就你跟姑夫两人的颜色,只怕安安长大了呀,会是我们定安城第一美人呢!”
    “一定是!”叶氏笑得眼角都出了细纹,将娇小的夏馥安搂在自己怀中,疼爱道,“我的心肝宝贝儿呀!”
    这一家人笑得其乐融融,夏疏桐站在她们跟前,仿佛一个局外人似的,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好在秋氏注意到了她,将她拉到自己跟前来,柔声问道:“桐桐,请画骨大师也给你画上一幅好不好?”
    夏疏桐听了这话,顿时一脸惊喜问道:“可以吗?桐桐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秋氏温柔笑道。
    夏疏桐一下子竟激动得热泪盈眶,这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她也不知是为何。
    “这傻丫头,怎么眼睛都红了?”一旁的叶氏见了,亲切地将她拉了过来,手轻轻搂住她小腰,笑问,“来,我问问你,你怎么也想画呢?你也想知道自己长大后漂不漂亮?”
    夏疏桐低下头来,摇了摇头。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