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颗可爱的果子》17.第十七章

    今日天晴。
    络岭连续下了七八天的雨，到今日总算是放晴了，便是连向来爱雨的大宫女瑾书，在看见天上明晃晃的太阳时，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因为要是再下雨，炎蔓的种子恐怕真的就发不出芽了。领主说过，一旦种子没有在既定的时间内发芽，就会陷入漫长的沉眠期，如若种子陷入沉睡，那么想再把它唤醒，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事。
    她蹲下身，把花屋内的几个花盆给挪出来，放在太阳底下，让他们接受阳光的沐浴。
    几个花盆中，只有一个长出了细细的鱼尾状幼苗，其他都还只是盆干干净净的土。
    阳光洒下来，落在鱼尾状幼苗上，把泥土都染上金色，幼苗轻轻晃了晃身体，表示自己的欣悦和满足。
    瑾书总算是稍微松了口气。
    .
    对于有品阶的植株来说，最难生存的时期有两个——种子期和幼生期。
    而这两个时期中，又以种子期最难伺候。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其实很简单。
    有品植株通灵性，一旦过了幼生期，自己就可以主动地去吸收天地灵气，不需要人帮扶都可以慢慢长大——正如成年了的人一样。
    而幼生期时，它的意识还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会单纯地表达开心或者难受这样的情绪，这个时期的它，还是非常被动的，需要种植人来给它所需要的阳光和水分，呵护它成长。
    至于种子期。
    种子期的植株，都还埋在土里，你什么都看不出来，不知道今天给它晒一晒阳光，它究竟是高兴还是难受，也不知道一天天的，它究竟是长大了，还是萎掉了。
    瑾书没有虞络对植株特殊的情绪感知能力，她什么都看不出来，每日里浇水都浇的心惊胆战的，晒个太阳也要看十几遍笔记。
    ——是的，笔记。
    这两年下来，瑾书一直就是跟着虞络写的种植笔记来种养这些品阶植株。
    前头失败了好几颗，这朵仙鱼叶的幼苗，是她成功养到幼生期的第一株。
    领主说了，这是她种出的第一株品阶植株，有特殊的意义，只要她能成功地把仙鱼叶养过幼生期，就把它送给她。
    瑾书兴奋的差点没跳起来。
    虽然很多人都说领主是一位冷艳的冰霜美人，从来不苟言笑，肯定很冷酷，但是她觉得，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他们领主大人更好更大方的领主了。
    瑾书来到她身边伺候三年，也从来没见过她打骂下人，除了不太爱笑之外，简直哪哪儿都好！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第一天遇见领主的场景。
    .
    那个时候，她十三岁，因为常年饥饿，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好似只有七八岁。
    领宫里放出去了一批宫女，因为她们到了应该嫁人的年岁，宫里不好再留，于是便又新招了一批。
    瑾书就在一批新宫女里。
    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挑挑捡捡，筛选来筛选去，划了好多瑾书都觉得能干又漂亮的姑娘，严格的很。
    她本来都没报希望了，结果到最后，自己竟然也是名单上的一员。
    领宫很大很华美，屋子也精致漂亮，尽管两个人一间，但对于瑾书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宽敞了。
    进领宫的前三天，嬷嬷们教了许多规矩，后来分差事，她就被分到了花圃。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美丽奇异的植株。
    尽管从小就听家里人讲，镇上的人夸，还有见过世面回村的人炫耀，有品植株是多么多么神奇，多么多么稀罕，但她还是无法在脑子里形成想象。
    她想，能有一株品阶植株的人，一定就是顶厉害的人哩。
    结果没想到，领主的花圃里，有那么那么多！
    怪不得人家是领主哩。
    瑾书正想着，一边握着小木铲铲土，铲到一半，耳旁突然传来脚步声。
    而后是一道清凌凌的女声。
    “这是谁，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回领主大人，这就是领宫新招那一批侍女中，奴婢看她家里几代都是花匠，问了几个问题，答的都还算不错，就把她分到花圃这儿来了。”
    ......
    领主大人！
    瑾书僵在那里，老半天不敢回头，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那脚步声渐渐走进。
    好似有人蹲下来，伸出一只手，拨弄着 她眼前晶蓝色的一片叶子，语调缓缓，
    “你今年多少岁了？”
    那只手可真漂亮，就如葱白一般，又细又白，连指节都带几分诗意。
    手一触到叶子，叶子就欢快地抖了抖身子，然后靠在她的指尖，蓝色映着嫩白色，好看极了。
    瑾书的声音有些颤抖，
    “十三了。”
    “哦，十三了啊。”
    她似乎是在沉吟，过了一会儿，又问，“枝澜说，你本是北地的人，怎么不去那儿的领宫，反而要跑到这里来呢？”
    要知道，现在这个时代，搬个家也很麻烦的。
    更何况，还是从北地搬到络岭，都不是同一块领区。
    瑾书咽了咽口水，回答，
    “前几年北地饥荒，我和家里人就走到络岭了。但是家里还是穷，吃不饱饭，我想着进领宫能为家里减轻些负担，每月又有钱币可以拿，我就，就报了名字了......”
    很老实的一个回答。
    那人听完，淡淡笑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便起身离开了。
    瑾书松了口气，心下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毕竟这么难得的机会，她居然都没敢回头看看领主大人究竟长什么样，真是太可惜了。
    ——结果第二天，上头的管事宫女突然通知她，她被调到领主身边当内侍宫女了。
    这个消息太过震惊，把她自己都给吓的懵了好久，她想，自己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宫女，除了种花，什么都做不到其他宫女那么细致，领主究竟是看中自己什么呢。
    后来她慢慢，慢慢地也就知道了，领主看中的，恰恰就是自己会种花的本领。
    到如今，瑾书在领主身边跟了也有三年。
    这三年中，她领着大宫女的名分，实际上就是在寝殿后面的小花园禁地里种养植株。
    一开始，领主还会手把手教她，到后来她识了字，就干脆给她一本册子，让她看着册子上的指导自己种。
    瑾书觉得，他们领主真的是一个大方到不能更大方的人。
    这么多颗品阶植株的种子，都被自己种失败了，陷入沉眠最少也得十几年才能醒，但她毫不在意，反而继续给了自己一拨种子。
    其中居然还有一颗是超品的！
    自己去种品级植株这件事，瑾书根本想都没敢想，就算是下品的一株灵米，她也没敢想。
    结果现在直接就是一颗超品种子......
    瑾书低下头，继续摆弄着地上的那几盆泥土。
    果然，领主就是想他人所不能想，做他人所不能做的事。难怪——她是领主，而自己不是。
    .......
    .
    这会儿，虞络正在练武场练武。
    周围竖着的还是击木，只不过品阶比她幼时用的要稍微高级了一些。
    而且这些击木，不再是木桩子的形状，而是被雕刻成了一头老虎。
    ......嗯，一头老虎。
    少女还穿着红色的练功服，额间炎焰花越发明艳耀眼，她握着一根鞭子，鞭子上流转着火焰的光和炽烈之意，烧的周围的空气都比别处烫人。
    然后一鞭鞭抽在老虎击木身上。
    “啪！”“啪！”“啪！”“啪！”
    一段段击木应声裂开。横七竖八地碎在地上，老半天都没恢复回来。
    呵。
    你个破老虎！
    你以为不辞而别很酷是吧！
    写了一封破信了不起哦！
    在兽陆责任重大你很有牌哦！
    你个破老虎！
    你还敢提我的花蕊！
    你吞了我的灵气之源你就留几本破书给我！
    你个破老虎！
    你就等着吧！
    要是有一天你又被我给碰上了！
    信不信我取了你的项上虎头！
    你个破！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