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不提这事春花还不生气, 提了这事直让春花怒火中烧,世上怎么有这样自私自利的人, 为了自己什么都不顾。
“清嗣不但痴傻而且不能人道, 他这样怎么成亲?”
“你怎么知道清嗣不能人道?”钱氏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这是她最怕人知道的秘密。
春花恶心的看着钱氏在椅子上发软, 语气里有十二分的厌恶:“白莲怎么回事, 你自己心知肚明。”
白莲是钱氏为了周清嗣匆忙买回又卖掉的丫鬟。
空气变得安静凝滞, 钱氏攥紧手里的帕子,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断根。一旦这里这里断根, 将来她老了怎么办, 她辛辛苦苦谋划来的家产, 难不成都便宜周清贞和春花?
钱氏忽然把帕子给脸上一捂, 呜呜咽咽边哭边说:“是我缺德事做多了,老天爷看不过眼罚我, 才让清嗣生来痴傻。他已经够无辜可怜怎么还能断后,将来去了, 连个烧纸送钱的都没有。”
钱氏边哭边说看起来很凄苦,春花却只是冷冷看着毫不同情。一辈子心不正蝇营狗苟, 即便倒霉也是活该。
钱氏却越哭越委屈,满眼泪对春花讨饶:“我也不求别的, 就是给他娶一房媳妇, 领养一个孩子, 让他老了有人照顾, 去了有人清明寒衣烧点纸钱。”
这么说倒不为过, 随便找身世可怜又愿意的女孩儿娶回来,领养一两个孩子没什么不成的。可春花想起从顾嫂子那里听来的话,钱氏为了周清嗣留下后那样糟蹋人。
当娘的脱光儿子,不管傻儿子害怕颤抖,强行让别的女人糟蹋。如果真让钱氏如愿,将来还指不定怎么折腾周清嗣好让他留下后。
想起往日里碰到,周清嗣总是傻乎乎喊‘哥、嫂’,还有周清贞唯独对周清嗣才有的刹那兄弟情意,春花拿定主意冷冰冰开口。
“清嗣是个痴傻的不适宜婚配,我们当兄嫂的会照顾他一辈子,即便将来我和阿贞不在了还有初阳,老夫人不必担心。”
“你……你……”钱氏满脸难过不可置信的看向春花,一身肥肉随着她的惊急颤啊颤“你这是要让我绝后。”
“老夫人这话说的真可笑,”虽然春花恶心,但现实就是这样“难道阿贞和清恭不管你叫母亲?”
钱氏心里一时转了很多法子,阴柔恳求的……她瞄了瞄春花冷然直视自己的脸……心里一咯噔,这法子行不通。
咋办?心一横钱氏想不行的话撒泼耍横,她就不信春花和周清贞不要名声。
春花冷眼看着钱氏的表情变来变去,一会哀弱一会蛮横心里只觉得厌恶:“奉劝老夫人把那些多余的心思多收拾起来,我刘春花向来软硬不吃,倒是你,做事之前好好想清楚。”
不自量力的钱氏让春花看的满脸冷笑:“在我这里哭笑都没用,要是想来狠的,先想想你和老太爷名声,来狠的有用没?在想想你姑娘出嫁还回不回娘家,将来谁养活你和周清嗣。”
钱氏顺着春花的话往下想,直觉她还有百多亩的田庄,然后就听到春花凉凉的声音。
“那田庄是阿贞以周清嗣名头买的,可不是老夫人你的,这家阿贞才是家长。周清嗣心如稚子,没有阿贞同意,那田庄根本无法买卖。”
这话让钱氏脸色发白脑袋发空,整个人吓傻了。
春花根本不在乎钱氏的心情,直接告诉她实情:“说白了,那田庄虽然挂在周清嗣名下,但阿贞要是想随时都可以收回。”
哎,所以说人和人真不一样,阿贞怎么有那么多心眼?春花面上冷淡看着钱氏如遭雷击,其实当年她听周清贞说破其中关窍,也是吃惊不已。不过春花是开心,毕竟周清贞有钳制钱氏的法子她最高兴。
恍若晴天霹雳,钱氏抱着死缠硬磨的心态来,行尸走肉般离开,她竟然手上没有任何筹码。钱氏母女安分下来,每日里守在紫槐院,将冯家的礼品清点的整整齐齐放在西套间。
夫人府难的热闹起来,小小的紫槐院进出两对母女,春花担忧程先生清静不在,特意给她单独一个小院。刚好春花每日里很多事要操心,就让香儿每天送怡儿去程先生那里启蒙,算起来怡儿已经虚六岁也该开始启蒙。
杜芍药自住到夫人府,连着出去二十来天打听胡家的事儿,打听到的消息,让杜芍药十分感激春花和周清贞。她没想到胡家人,在原来和现在的邻居间名声都十分好,胡公子更是被人赞扬。
如果不是胡雅卿自己不愿意,他早就定下婚事,不管是他父亲的同科同僚,还是街坊中的富户,多的是看中胡雅卿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胡雅卿一一拒绝,对了说到这里得提一下,胡家竟然是胡雅卿当家!
“真真让人想不到”杜芍药满脸惊讶的跟女儿说私房话“姨娘打听那么久,竟没有一个说胡公子不好的!听说那几年因为要给爷奶守孝,才耽误胡公子下场,要不然一个秀才早就到手了”
杜芍药想着听来的消息满脸惊叹:“听说有一个老童生多年不能进学,就是胡公子指点一番,去年中了秀才!”不过指导一下就能让人中秀才,那他本人有多少本事?杜芍药可是听说了,有和胡父关系好的同僚,已经做到户部从五品的员外郎。那员外郎看中胡雅卿,曾经有意把姑娘许配给他,结果胡雅卿不愿意。
这样隐蔽的事情杜芍药能打听出来,可见为了自己姑娘,杜芍药这二十来天下了多少工夫。
“四姑娘啊,这竟是再没有的好姻缘。”杜芍药把女儿抱进怀里心有余悸“幸亏你有主意,肯听老爷夫人的话。”这位胡公子人品好本事也不错,怎么看都不是平凡人,更何况现在就能当家做主,她姑娘将来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一天委屈不用受。
周玉娇在她娘怀里悄悄的笑了,自己能博来前程的人才让人敬重。
周长安的婚事订的比较急,三月纳彩问名四月纳吉纳征。纳彩是男方请媒人上门说亲,问名是要女方名姓和生辰八字,纳吉是合八字,纳征也称纳币就是男方送聘礼过来。
冯家的聘礼春花也大概看过,不知他们家那位当家老爷和发妻到底怎么想,聘礼还不错一千银子左右合乎规矩。不过这些聘礼春花也就过了一眼,很快被钱氏指挥婆子们全部运往紫槐院。
春花乐的省心,索性叫来钱氏和周长安,把一千银票端出来:“这是我许诺的嫁妆,你们置办自己合心合意的。”
钱氏两眼发亮就想过来取,却被春花拦住:“只是有几条我要说清楚,这钱一旦给你们,将来嫁妆出现任何问题不要再找我。我的脾气你们很清楚,别到时候哭啼啼说什么银票丢了,嫁妆不够了,不满意了等等,在我这里那一套没用,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
“行、行”钱氏一边满口答应,一边又一次从上首起身,却再次春花拦住。春花转向侍立在钱氏身边的周长安:“三姑娘,这是你的嫁妆银子,我交到你手上,之后你自己看着办。”
周长安欲动未动神色犹豫起来,钱氏在一边着急:“三姑娘还不上去谢谢嫂子。”这孩子怎么紧要关头傻了,先把银子拿到手才是真的!
钱氏越是满脸急色,周长安愈发犹豫,这钱到了自己手上,她娘要是想给自己留一些养老咋办?再者就凭他们母女无权无势,一样的钱买来的东西肯定不如春花出手买的。
这大概就是春花的魅力,周长安思索这些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她信任春花远远超过和她血脉相连的母亲。最起码她完全没想过春花坑她银子咋办,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春花说一不二坦荡磊落的性子。
拿定主意周长安到春花面前欠身:“长安的婚事劳累嫂嫂前后操持,多谢。”认真的屈膝,然后起来接着说。
“长安和母亲一向都在内宅,实在没什么见识,嫁妆还是要劳烦嫂嫂操心,辛苦嫂嫂。”再次认真的屈膝。
春花无言无奈:“……你不觉得自己置办嫁妆更称心?”
周长安笑笑:“冯家的聘礼衣服首饰足够了,长安想在城外有个六七十亩田庄,在添些零零碎碎就够了。”
这可真会算账,春花差点没逗乐:“一座六七十亩田庄就值八百多银子,三姑娘压箱银要留多少?此外零碎家具,冯家人的见面礼杂七杂八需要多少?”
一场像模样的婚礼,花钱的地方想都想不到,说是只给一千两嫁妆,实际上席面乐手,屋子装扮请帮佣,请全福人……等等等等,春花最少还得四五百银子花。
钱氏干干的在旁边插话:“儿媳的帐也太细了,这三姑娘成亲,你们不是还收分子么?”
对着钱氏春花没有好脸:“那些分子有来有往,都是我和阿贞出的人情。照老夫人这账算,是不是该把三姑娘席面、彩绸、鞭炮、请柬等等费用给我和阿贞对了?”
钱氏干干笑着坐在椅子上身体往后靠,就怕春花逮住话头不放,春花的确不肯放过她:“三姑娘是老夫人嫡亲骨血,她出嫁老夫人总不好一点不舍,不如把你的田地分一半给三姑娘?”
你说那些田产周清贞想收就能收,这会又说‘我的’可见话都让你说了算。钱氏心里腹诽,却到底舍不得把那田产分给女儿一点。
周长安知道她娘舍不得,可是连句好听的话都没有,还是有点心寒,她回头对春花欠身:“,那就五十亩好了,其它的删删减减全凭嫂嫂做主,压箱银留五十就行,我这里有攒下的月例到时候凑个九十九就行。”
这边商议结束,春花揉揉额头打起精神。置办嫁妆并不容易,一年四季的被褥选花色,还有子孙桶梳妆台……这些还不急,得先给周长安准备缝制嫁衣的料子。
春花思来想去让人叫来麦子,把库里当年后宫主子和皇子们送来的布匹,找大红的全搬过来,挑一匹合适的她送周长安。不管怎样,周长安总是叫了她好几年嫂嫂。
春花是个节省的,这些上好的布匹大都没动,只大红色就有五六匹。有富丽堂皇的大提花小提花,有锦绣夺目的金银织花,还有一匹流光锦不知怎么织的光滑柔软,拿在手上不同角度折射出碎波般的光芒,非常耀眼。
“夫人,这些布匹哪一个不是用金子说话,你都舍不得穿真要给三姑娘?那还不如留给大小姐。”麦子第一次对春花的决定提出异议,这样的好东西,都是贵人赏给主子的,是主子私人东西,实在没必要给那些吃白食不落好,还要吸血的。
“就这匹流光锦,柔软轻薄刚好适合夏天穿”虽然冯家还没有来请期,但是周长安的婚期不是定在六月底,就是八月初“再者这匹布料华贵没有花纹,三姑娘身量矮绣上几朵牡丹,富贵好看不累赘。”
麦子一边把那匹流光锦抱出来,一边闷闷不乐的开口:“夫人这样替她着想,她和老夫人一样也不会感恩。”
“我做事凭自己心要她感恩做什么,姑娘家一辈子一次,就让她风风光光的嫁了。”阿贞脸上也好看。
这边打发麦子把剩下的重新搬回库房,打发建兰把流光锦给周长安送去。春花刚坐下才喝了口茶,门外箬竹进来递上名刺:“夫人,礼部张郎中家柳夫人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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