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钧侯[重生]》115.铜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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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熠上一世在北疆,战场要杀敌, 回营要练兵,还得应付各方势力。
    后来, 邵崇犹找到他,只说依照老侯爷的嘱命而来,帮林熠解决了无数暗箭明枪。
    世人对林熠尽是忌惮,冠以他无恶不赦的名头,邵崇犹是为数不多站在他身边的人之一。
    邵崇犹绝不是什么路见不平就拔刀的人,所作所为必有缘由。
    上一世,他奉老侯爷嘱托来帮自己。如今比上一世来提前来找他, 想必还是如此。
    室内无灯, 月光滤进来,林熠一身红衣在屋中鲜明,一笔赤色驻于暗墨间。
    “正是。”片刻, 邵崇犹答道,声音清冷。
    林熠不疑有他,叫醒了隔壁房间的管家, 吩咐管家不要点灯,悄声去让随行的人准备离开。
    虽是深夜,客栈内外却仍有住客,远途客商将这里当作落脚点, 大堂的灯火投上来, 隐隐可听见伙计和商客进出说话, 一切看起来都十分寻常。
    “发生何事,要半夜里离开?”林熠站在二楼半明半暗的走廊上,问邵崇犹。
    管家将人都叫起来,随从们训练有素,走廊上房间一扇扇开了门,昏暗中人来人往。
    邵崇犹抱着剑,依旧站在阴影里,眉眼瞧不分明,隐隐可见下颌弧度流畅锋利,他微微偏头看了眼房间窗户:“江流阁今夜来人,要杀人。”
    林熠心下一沉,立刻会意。江流阁的刺客,声名在外,六名南疆高手总是同出没,六怪剑阵如毒网,就算是邵崇犹,也只能险胜。
    他们今夜来此,多半是冲着景阳王萧放。
    萧放的人住在三楼,林熠抬头看了看楼梯方向:“江流阁来人,要杀的是楼上那位兄台?”
    邵崇犹看了林熠一眼,果然点点头:“是他,但你在这里,他们一并不会放过。”
    林熠了然,江流阁下手,素来宁错杀不放过,萧放和自己一个是王族,一个是侯门,又住在一处,到时必会不分你我,统统遭受牵连。
    林熠把怀里熟睡的贺西横交给走过来的管家。
    “少爷,人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管家和两名随从过来。
    “他们作何打算?知道此事么?”
    林熠眉头皱了皱,萧放不会不知道有刺客要来吧?他带的人看起来并非精锐,要对付江流阁,恐怕不乐观。
    邵崇犹手里提着剑,靠在走廊一侧门柱旁,身边敞开的房间门洒出一袭月光,照出他容貌,刀刻斧凿般深邃利落,薄唇高鼻,神情冷漠。
    他身形修颀,劲装利落,看着林熠他们。
    不出意料地,邵崇犹淡淡说道——
    “知不知道,又有何关?”
    他显然知道萧放身份,但对其生死毫不关心,林熠知道他素来如此。
    跟邵崇犹交朋友不太容易,重生一世,那几年的交情抹成空白,林熠有些可惜。
    但这事自己不能不管,否则萧放出事,侯府怎能脱开关系。
    他转头跟管家说:“看好西横,你们先下去。”随后要转身往楼上去找萧放。
    邵崇犹目光跟在林熠身上,沉静的眸子敛在月光下,端详片刻,伸手拦住林熠,自己转身往楼上去了。
    林熠见他愿意管一回闲事,便在原地等着,但未片刻,邵崇犹就又回来,后面萧放带着人,已经整装齐备,走下楼梯。
    看来萧放也拿到了消息,知道江流阁不好对付,决定提前离开。
    萧放不知在想什么,英俊的脸上神情似有一丝不悦,但又很快消失,仍是温和儒善的模样。
    他看见林熠,便走过来文雅地一笑:“本来正要知会你一声,现在看来正好。”目光扫过林熠身边的邵崇犹,微微点头致意。
    林熠微笑道:“兄台有心了。” 邵崇犹则回到林熠身边,在旁看着,没有说话。
    双方谁都没捅破,但都知道怎么回事,林熠心觉有些好笑,一个王爷,一个侯爷,偏偏没带精锐护卫,遇见顶尖刺客,只能夜奔而去。
    若林熠身子正常,和邵崇犹合力应付江流阁的人,自然不愁,可现在病中,又拖家带口,只能权宜行事。
    下了楼,客栈大堂灯火依旧通明,夜里有客商陆陆续续才到,卸了货物,三三两两围坐桌旁喝酒划拳,比白天似乎还热闹。
    只要林熠和萧放离开,江流阁的刺客就算来了,也不会动这些无关之人,否则必定要把客栈内外杀个鸡犬不留、干干净净。
    一行人经过大堂,一个衣衫脏脏破破、头发蓬乱的瘦小少年突然冲过来,邵崇犹手中长剑带着鞘划出,堪堪拦住他,低喝道:“做什么?”
    少年被他一拦,半跪半坐瘫在地上,又立即爬起来,抬头带着哭腔,嗓音沙哑生涩:“救救……姐姐……”
    他说着说着,慌乱中话里又夹杂着不知名的塞外语言,手里不断比划。
    林熠听懂了他断断续续的哭诉,问道:“你姐姐被抓了?在这客栈里?”
    邵崇犹眉头微皱。旁边喝酒的客商看到这边情形,突然站起来,那人十分健壮,脸上被风霜磨砺得黝黑,挂着几道旧疤。
    他旁若无人般,无视林熠他们,冲过来就粗鲁地踹了少年一脚,抓着他头发就往门外拖,口中朝门外的人骂道:“怎么叫他跑出来了,干什么吃的!”
    那狠戾粗暴的劲头,仿佛那少年在他眼里还不如畜生。
    少年瘦弱不堪,被拖在地上一边挣扎着大喊,一边眼睛望向林熠,眼神写满了求助的仓皇。
    他挣扎间,身上不知何处放着的珠串崩散四落,纷纷滚了一地,林熠低头一瞥,一颗深棕色珠子正停在他脚尖。
    林熠神色登时沉下来,大步上前扣住那客商手腕脉门,纤长如竹的手指看不清如何用力,那客商便低吼一声松了手,疼得退了数步,瞪着林熠。
    林熠红衣耀目,修朗的眉一挑,挡在客商和少年中间,眼中半笑半怒,牢牢盯着客商,陡然透出不驯张狂的攻击性。
    那客商本来怒目圆睁,却被他气势逼得退了一步,便回头连骂带喊人,随即传来院外数人闻声过来的动静。
    萧放见状,立即抬手比了个手势,侍从冲上前去,将那客商一伙人挡着。
    萧放身边不是精锐护卫,但应付寻常暴徒绰绰有余,客商一众一时不敢上前,两方僵持着。
    邵崇犹眉头一拧,不想耽搁时间,正要上前强行带走林熠,却见林熠转身,弯下腰拾起一颗洒落的珠子。
    林熠单膝屈下去,半蹲着看向那少年,语气缓和:“你姐姐,她叫什么名字?”
    少年连跪带爬上前,大堂的灯火影影绰绰投上来,他跪在半明半暗的地上,脸上污迹斑斑,眼睛却黑白分明,睁大眼睛,朝林熠哑声道:“乌伦珠勒……求求你,救救她……”
    林熠眼底一沉。
    上一世他被困莫浑关,漫天荒野,几乎渴死的时候,一个塞北异族女人给了他一囊水。
    那女人面目可怖,尽是伤疤,一张脸毁得彻彻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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