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的告白》48.旧时旧事

    廖峰在沈漾走后, 就被保安赶出了岛线传媒大门，他不知道, 他前脚走, 后脚就有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跟上了他。
    廖峰下午先去了一趟洗浴中心，泡了个澡，做了个保健, 然后晚上去了燕市著名私房菜吃过晚饭, 拍着肚子心满意足地向他暂时居住的高级酒店走去。
    “这他娘的，真有钱！”黑色轿车上，驾驶位已经坐上了Jarry，后座坐着的两个强壮男人里的一个看着廖峰吐槽道。
    “他当年也是风风光光的富家子弟，可是挥霍惯了。”
    Jarry一拧方向盘, 冷笑道。
    此时廖峰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 完全没意识到身边一辆黑色轿车的飘然而近。
    Jarry踩下刹车，后座的两个壮汉立马蹿下车, 捂住廖峰的嘴巴，连拖带拽把他弄上了车，廖峰拼命挣扎，可是根本挣扎不过。
    这里是监控死角，再往前往后都有摄像头, Jarry很巧妙地选取了这样一个地方，从廖峰被拖上车一共不超过三十秒, 并没有人发现。
    “请廖先生闭嘴。”Jarry得体微笑, 觉得廖峰凄惨的叫声非常的刺耳。
    “砰——”
    后座上, 廖峰被一拳打晕在座位上。
    Jarry不慌不忙，沿着燕城外环路溜达了近一个小时，才把车子停到一个废弃仓库。
    廖峰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眼前的情况，拔腿就跑。
    不过他还没跑成，就被人一脚踹倒在地，接着被反绑住了手。
    “……你是那个秘书！”
    廖峰看着Jarry，大声吼叫。
    “廖先生好记性。”Jarry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他低头打开保险箱，对廖峰的挣扎咆哮视而不见。
    廖峰脸涨的通红，奈何拼命挣扎也无法挣脱绳索的捆绑，干脆不动了，眼珠左转右转，很快想到了什么。
    “是沈漾叫你来的？”
    Jarry依旧保持微笑状态，他从保险箱中掏出白手套戴上，然后取了一个注射器，把一个玻璃管敲碎，用注射器把里面的透明液体吸出。
    廖峰的身体慢慢抖起来。
    他是搞这个的，他知道那些人最后的惨状。
    “等等！”
    廖峰出口打断他，Jarry彬彬有礼地看向他。
    “你们是想让我染上这个，然后没钱了，把股份买给你们，对吧？”
    Jarry点点头。
    “呵，好阴毒的计划，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廖峰怒吼。
    “大小姐教的好。”
    几十里开外，正在洗澡的沈漾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她默默地把热水调高一个度。
    “你跟着沈漾，难道没想过有一天你接替了她？难道你不想有她的财富和地位？难道你不想沈漾那种人像个小女人一样跟在你后面？”
    Jarry慢慢停下手中抽取液体的动作。
    他似乎动摇。
    “哈哈，只要你帮我，我就能让你得到你的一切。”
    廖峰看到Jarry停下的动作，喜出外望。
    “廖先生，您是三流泡沫电视剧看多了？还是在里面把脑子也蹲坏了？”
    廖峰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您这样的杂.碎，还想获得一切呢？就算大小姐不说，我也会这么做，您年轻的时候搞这个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的东西，您自己可没亲自试过吧？”
    Jarry已经举着注射器来到他面前，廖峰死命往后缩，直到退无可退靠在墙上，他才颤抖着放弃了挣扎。
    注射器的针头进入他手臂皮肤的那一刻，廖峰脸上先前愤怒恐慌的神情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享受的表情。
    科学家把人类极度饥饿时品尝美食的快感作为一个基准点1，那么性.高.潮的快感为6到8，而某些东西带来的快感，则是30到100不等。
    Jarry招待他的，是现在流行的复式，各种各类的毒.品混在一起，全部注入了廖峰的身体里。
    廖峰紧闭双眼，感受到的是从未有过的快活。
    他感觉自己在飞，他感觉自己到了一个神奇的地方，那里，自己的妻子没有病死在里头，那里，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廖峰在地上慢慢地左右翻滚，不知道看见了什么。
    “走吧。”
    Jarry把所有东西全部收好，拍了一张地上廖峰的照片后离开了。
    沈漾洗完澡出来，似乎满身的疲倦都涌了上来，之前她的工作强度非常大，只有在许发凉这里时候，能短暂地喘一口气。
    不过她没打算睡觉，还有一个项目的策划文件她要看完。
    许发凉正在卧室的床上趴着看电影，见沈漾推门走进来，于是往双人床的另一边挪了挪。
    沈漾上床趴在她身边，两人并排，打开手机看她存在手机里的文件，两人就这样各做各的，趴着没有说话。
    岁月静好或许就是这样吧。
    不一会儿，许发凉的电影看完了，她想看看沈漾在做什么，却发现这个人已经睡着了。
    沈漾的手机没有设置自动熄灭屏幕，因此，许发凉看了一眼，发现入目的是一些很晦涩难懂的东西，便没有再看了。
    许发凉满眼心疼。
    沈漾趴着睡着之后，头枕在伸长的手臂上，部分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一半脸颊，许发凉趁此机会弹了一下沈漾的眼睫毛，发现手感非常不错。
    沈漾的嘴唇薄，颜色也偏淡，但是嘴角略微上扬，很漂亮，许发凉很喜欢这个部位。
    就像每次两人亲吻，沈漾都会在吻完以后再亲一下她眼下的泪痣，许发凉也一样，她拨开沈漾的头发，慢慢凑近，正准备吻上去的时候，沈漾的手机轻轻震动起来。
    许发凉立刻拿起她的手机，以防把好不容易睡着的沈漾吵醒，却发现手机上Jarry发来的一条信息：
    大小姐，已经给他注射上了，复式的。廖峰以为您要让他沉迷毒品，等他钱花光以后收购他手上剩余的岛线百分之十股份，我就让他这么认为了，他出.狱以后并没有多少钱，我给他用的东西都很贵，他离走投无路的日子不远了。
    附图，一个光头男人倒在地上，闭着眼睛姿势奇怪，像是在抽搐。
    许发凉看了两秒，立马把这张图发送给了自己，然后把消息记录清空，再把手机界面调回原来的文件。
    沈漾依旧睡得很沉。
    许发凉开始给小徐哥发消息：
    【你最近不动声色的，装作很有钱的样子，去岛线传媒公司附近转悠，找到这个人。】
    许发凉把照片传过去。
    小徐哥一向机敏，很快回复：
    【怎么了？】
    【你先别管怎么了，总之就是你扮富家子，找到他，然后让他注意到你，最后让他主动找上你。实在不行，你就装个败家纨绔，在追岛线传媒的十八线女明星。】
    【O……K，可是装富家子这一条，有点难度啊。】
    【加工资，包装费我出。】
    【好的。】
    许发凉看着睡着的沈漾，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距离廖峰那件事过了一个星期，因为雾霾的缘故，燕市白天一整天都是阴沉沉的，现在时间已经接近十二月份，天气也很明显转凉了。
    忙碌的人们并没有因为年末到了而松懈下来，就比如，燕市人民医院的人们。
    手术室外的走廊里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消毒水气味里携裹着药味，严重影响着人们的呼吸，但是似乎站在这里的人都没心情在乎这些东西了。
    现在，周海洋马上要进手术室了。
    周海洋长得清秀，现在她整个人躺在医院的消毒手术床上，眼巴巴盯着沈漾，看起来格外可怜。
    “姐姐，我从这里面出来是不是就好了呀？”
    接连几日的治疗让她神情憔悴，看向沈漾的目光里充满了不安和畏惧。
    “是的，不要害怕，出来就好了。”
    沈漾说道。
    “姐姐，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呀？为什么大家都看我有病的样子，为什么爸爸妈妈会偷偷背着我哭？我到底怎么了？”
    周海洋的父母听到女儿这样说话，都背过身去，红了眼眶。
    “你没有得病，你只是忘了一些东西，以后你就会想起来的。”
    周海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姐姐以后也会一直跟我玩儿吗？等我想起来之后，是不是我就不能跟姐姐玩儿了？”
    “会跟你玩儿的，别胡思乱想了。”
    医生走出来，示意里面已经准备好了，便推着车朝里面走去。
    周海洋伸出手，用力朝沈漾挥了挥，沈漾也抬起胳膊朝她挥了挥手，周海洋这才安心下来。
    周父周母看着她被送进去，两个中年人互相抱在一起安慰彼此。
    如果不是沈漾，他们的女儿这辈子可能一直会持续在七八岁的智商。
    “医生说了，海洋脑内的神经被一部分异常的组织压迫了，才导致她的智商何认识永远停留在了七八岁，这是我从国外那边请来的一线专家，你们可以放心，手术风险不大，治愈率有百分之八十，哪怕治不好，她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
    沈漾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似乎也有点累，干脆坐到走廊旁的座位上。她的话和镇定的态度再次给周父周母吃了一颗定心丸。
    “谢谢您啊，沈总，欠您的钱和手术费……”
    周父还没开口说完，就被周母一把拉到旁边：“你疯了？你没看到海洋喝的药？一个那么小的一个玻璃管儿，就要7200！咱们还要还到什么时候……”
    两人都是燕市土生土长的人，并且都是工薪阶层，一月工资加起来勉强只够周海洋一天喝的药，如果要偿还手术费，恐怕只有买房子一条路了。
    沈漾没提过钱的事儿，周父周母也就一直没提。
    沈漾望着空气，周父周母也不说话了。
    许发凉给她发过来一个音频。
    音频内容是《秦宫传》主题曲，由许发凉和男主角何雨一起演唱，编曲和作词的制作人都非常非常专业，这次合作由曹坤牵桥搭线，除此之外，曹坤又告诉许发凉一个消息，那就是这首歌的第一次亮相会是在春晚舞台上。
    也就是她将登上春晚。
    许发凉非常喜欢主题曲《不立》里中间部分一段悠扬的笛声，她发给沈漾的，就是这一段笛声的音频。
    笛声是中国音乐家协会里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亲自吹奏的，许发凉头次听到这一段笛声的时候，就非常激动，今天她终于如愿以偿拿到音频，第一时间就分享给了沈漾。
    【在干什么呢？】
    【我在医院，刚刚把周海洋送进手术室。】
    【哦，好，沈漾，我发现你这个人挺有慈善家的潜质的。】
    【不是，我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商人，她只是刚好触到我的同情心。】
    【那大姐姐仔细给我讲讲你们俩的故事嘛QAQ】
    沈漾仔细捋了捋她跟周海洋认识的时间，发现不知不觉间，这个周海洋同学已经围追堵截了她四五年了。
    那年沈漾刚毕业，去岛线传媒里当部门经理试试手，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董事长的女儿，当经理不过为了她将来登基铺铺路，所以她的地位在公司里仅次于当时还是董事长的廖往。
    年会的时候，岛线传媒所有员工齐聚一堂，上到娱乐圈里的几个超一线大佬，下到一线二线明星，再到公关部门，以及风度杂志的一系列编辑，乌泱乌泱来了大几百号人。
    周海洋的父母都是岛线传媒最普通的员工，只能坐在最普通的席位上，望着台前和他们隔了十几米的座位上那些成功人士，隔着一道永远迈不过去的鸿沟。
    同事们就在普通席位吃吃喝喝，周海洋吃饱喝足之后，就悄悄溜去了前排的贵宾席位，想看一看父母一直希望自己成为的那些人是什么样子的，她也能学学样子，让父母开心些。
    她在坐在贵宾席位上，没人理她，因为正常成熟的普通人都不会不清楚自己的地位，不会没脸没皮地坐过去，只有周海洋，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左顾右盼。
    就好比一个人上班第一天，开会，老板还没来的时候他就径直坐到了老板的位置上，没人拦他，大家都只会觉得他是个神经病而已。
    而周海洋本来脑子就有问题，别人也没功夫理会她。
    沈漾坐在第一排中心，两边是一众娱乐圈里知名度都很高的女明星。当廖往上台讲话时，所有人都起立鼓掌，沈漾站起来，完了，比两侧女明星高了一截，灯光照在在场嘉宾席上，完了，沈漾居然是一群明星里最出众的一个。
    她太夺目了，根本就隐藏不住，自从那个时候起，廖往就已经逐渐在把大权移交给她了。
    轮到沈漾作为接班人上台讲话，沈漾穿着晚礼服拿着话筒上台后，周海洋的嘴巴张的大大的，一直到沈漾下台也没合上。
    年会结束后，周海洋怀里抱着她混进嘉宾席拿到的花和蛋糕堵住了沈漾的车，非要把花和蛋糕送给沈漾。
    沈漾接过花和蛋糕，当着她的面扔进路边的垃圾筒，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时她以为周海洋是心机不太深却想抱她大腿的野心勃勃毕业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直到第二天周海洋又带了蛋糕和糖果巧克力敲开了她办公室的门，她才意识到这个人可能真的头脑有问题。
    周父周母紧跟着过来，拽着周海洋就打，周海洋被打了一巴掌以后，依然拽着已经撞的不成样子的蛋糕盒子不肯松手。
    周父周母知道自己惹不起沈漾，可能沈漾有一个不满，他们一家三口就会彻底失去工作，岛线传媒的员工福利很好，丢掉工作集体事业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这孩子脑子有问题，别看她这么大了，其实智商只有七八岁，您别跟她计较，周海洋，快给沈经理道歉！”
    周海洋却站在那儿说不出话，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只是想给一个人送吃的，都会惹父母生气。
    沈漾没说话，只是接过周海洋手里糊到变形的蛋糕扔到垃圾桶，然后转身进了屋。
    周父周母一家三口准备离职，东西都收拾之后，准备从岛线传媒离开，可是迟迟没有人通知他们离职的消息，他们慢慢才安心下来。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近乎一年，沈漾面对周海洋送来的东西，都只是敷衍地接下，并不和她多说话，两人也没有别的方面的交集。
    渐渐地，公司都知道有这么个女的，每天花式围追堵截他们的沈总。
    那女的喜欢沈总，说等她长大以后她要娶沈总。
    那女的给沈总带蛋糕和零食，说是好吃的要给沈总吃。
    殊不知吃腻了山珍海味的沈漾怎会喜欢那些东西？殊不知她永远长不大，就算她长大，也一辈也娶不到沈漾。
    一年契而不舍到头，周海洋和沈漾私下的交集依旧是零，然而周海洋依旧给沈漾送花送吃的，她智商非常不好，只能送给她认为的最好的东西给沈漾。
    某一天沈漾下了班，公司空荡荡的，几乎所有员工都下班回了家，她很饿，却只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办公，她按亮楼道的灯，就看到周海洋站在角落里，拿着给她准备的食物等着她。
    自那以后，沈漾隔几天也会和周海洋说上一两句话了，周父周母也因为这个涨了一些薪水，慢慢的沈漾也偶尔会带周海洋出去玩儿一次，周海洋依旧一如既往给沈漾送东西。
    周海洋一直是公司的笑柄，不仅如此，周父周母也嘲笑她。
    公司里面，反倒是只有沈漾能听得进去周海洋的话。
    沈漾一直在联系这方面的医生，直到今年下半年找到了业内很有威望的科学家，做了这一系列事，沈漾都只字未提医药费。
    听完两人的故事，许发凉叹了口气。
    【多照顾照顾她吧，等她恢复了，想到自己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没准做出什么事呢。】
    沈漾心头一动，这就是她喜欢的人啊，哪怕经历了那么多不好的事，她依旧善良。
    周父周母陪着站在一边，看着沈漾变幻的脸色，也不敢说话，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那个手术费的事……”
    听到沈漾开口，他们同时支棱起耳朵，生怕沈漾说什么让他们付钱的话。
    “海洋给我送了这么久吃的，抵了。”
    周父周母不敢置信，他们本想拖着手术费，蒙混过关，却没想到沈漾会直接这么说。
    他们也明白，自己女儿那点小玩意儿，根本抵不了沈漾花在自己女儿身上的钱。
    “她好了以后，我会给她找相亲对象，只要对方不嫌弃她，一切都好说，她好了之后，你们别再打她了，她就算这次没好，你们也不能再嘲笑她了，她说到底是你们的女儿。我还有事，先走了，有什么异常状况给我发消息。”
    周父周母感恩戴德：“您慢走您慢走。”
    沈漾走后，周父周母看着手术室的门，默默抹眼泪。
    他们夫妻俩自私，想赖账，打女儿，嘲笑女儿，不懂教育，没脸没皮，每一条单独拿出来都会遭人口水。
    然而他们又是人群中再普通不过的父母一对。
    说到底，也是生活所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