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天堂怎么办》235 路西菲尔番外（二）

    
    【光与暗皆生于混沌。】
    在混沌孕育出上帝这位光明至高神以前, 这世上本没有光暗之分。
    后来，神虽然分隔了光暗, 但光暗本身却并非神造。
    身为光明的化身, 上帝对黑暗的不喜完全发自本能。
    因此，在创世之初, 这位新生的神祇完全是凭着自身喜好创造出了光辉的九重天堂以及数以亿计的光明化身——天使。
    在全天堂天使的眼中，他们的神至高无上，全知全能, 似乎从存在那天开始便从未有过任何错误。
    黑暗深渊却在这世间最黑暗之处, 向路西菲尔揭露了上帝于创世之初便犯下的严重失误——
    这位神祇创造出的天堂以及天使，正令这世界的力量大幅度向光明倾斜。
    短时间内或许看不出什么问题，但长此以往, 这世界注定会因光暗力量的失衡而走向毁灭。
    “堕天之战”的存在, 正是上帝发现这个错误后所作出的“补救”。
    身为天国副君, 路西菲尔一向很沉得住气。
    因此, 虽然黑暗深渊以上这些话对视神为信仰的天使来说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离经叛道, 也极有可能会令其他天使勃然大怒, 路西菲尔面上却并不见任何情绪波动，只不动声色地淡淡道,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
    地狱和恶魔并非神的造物——这件事，路西菲尔早在很久以前亲自来地狱考察时就已经隐隐有所察觉。
    至于“光暗平衡”和“堕天之战”的内情, 路西菲尔也早在当年与贝利尔和好时便已经知晓了。
    因此, 黑暗深渊之前所说的那些话, 对路西菲尔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发觉路西菲尔话中的不耐，黑暗深渊却并不着急。
    它早已觊觎路西菲尔许久，对这位天国副君知之甚深，因此它很清楚，只要事关贝利尔，路西菲尔就一定会听完它接下来所要说的话——
    【吾王当年堕天时，本可以成神。】
    轻描淡写却又暗藏蛊惑的一句话，顿时在路西菲尔心中引发轩然大波。
    若黑暗深渊的目的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与好奇，那么路西菲尔不得不说，它的目的达到了。
    成神——这对身为这世界唯一至高神造物的路西菲尔来说，根本等同于天方夜谭。
    在路西菲尔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认知中，神的存在一直是唯一且不可重复更不可取代的。
    在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与神相同或相似的存在，这是路西菲尔当年被创造之时就已经镌刻在他灵魂中的根深蒂固的观念。
    黑暗深渊短短的一句话，却挑战了路西菲尔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虽然对此感到不可思议，甚至荒谬至极，但路西菲尔却很清楚，黑暗深渊不可能用如此容易拆穿的谎言来欺骗他。
    所以，虽然感情上无法相信这件事，理智却告诉路西菲尔，黑暗深渊所说的，极有可能是事实。
    似乎察觉到了路西菲尔心中的震动，黑暗深渊并不继续卖关子，很痛快地把贝利尔这些年来一直极力隐瞒的事一股脑捅给了路西菲尔——
    因为这世上的光与暗本是一体，所以若同时存在光明与黑暗两位神祇，这世界自然不会再出现光暗失衡的问题。
    因为此，在贝利尔堕天之初，黑暗深渊一直极力鼓动贝利尔彻底吸收掉黑暗本源的所有力量，一举成神，从根源上解决光暗失衡的隐患。
    当然，这其中自然也有黑暗深渊的私心——身为此世之暗，黑暗深渊自然不可能甘心一直被光明化身的上帝死死压制。
    若贝利尔真能成神，届时，拥有一位黑暗神坐镇的地狱一定能与天堂分庭抗礼，黑暗一直被光明压制的历史也将彻底改写。
    成神，这对贝利尔来说本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换做任何生灵，都绝不可能拒绝。
    贝利尔却偏偏拒绝了。
    当年黑暗深渊并不明白这位地狱君主究竟在想些什么，竟然毫不犹豫便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成神机会，这些年来黑暗深渊也一直想方设法诱惑贝利尔吸收掉另一半黑暗本源，贝利尔却根本不为所动。
    直到路西菲尔再次出现在地狱，在这座深渊之湖的湖底勘破“堕天之战”的真相，并那么肯定地道出“贝利尔唯一的软肋只有他路西菲尔”，黑暗深渊才终于隐约明白，贝利尔这些年来为什么一直拒绝吸收另一半黑暗本源。
    【路西菲尔，你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即使是黑暗深渊，也不得不发出这样的感慨。
    【吾王放弃成神的机会，只为给你搏一个绝对稳妥的未来。】
    路西菲尔闻言，不知不觉蹙起眉头。
    【黑暗本源的另一半力量，是吾王留给你的礼物——若上帝对你不好，令你在天堂受到委屈以至堕天，这一半的黑暗本源便会令你即使在地狱也不至居于任何生灵之下，包括吾王。】
    【而如果上帝想要一直把你留在天堂，被吾王特意留下的这一半黑暗本源便会成为对上帝的警示，让他不能再因为任何原因而轻易舍弃你。】
    【所以，无论你在天堂还是在地狱，因为有这一半黑暗本源的存在，你都绝不可再受到任何委屈。】
    【吾王所在的地狱，永远是你的退路。】
    【就连上帝，也不得不投鼠忌器。】
    这是路西菲尔从未听说过的事。
    这些年来，贝利尔虽然偶尔对他说起过当年堕天时因意外吸收了黑暗本源而成为地狱君主，却从未告知过路西菲尔，深渊中至今仍保留着另一半黑暗本源。
    当年与贝利尔和好时，路西菲尔曾从贝利尔的反应中诈出不少关于“堕天之战”的真相——
    神曾经确实有过想要舍弃他的想法。
    因为察觉到了这件事，因为想要保护他，让他不至于因神的舍弃而受到伤害，所以贝利尔才会与神联手，用那样一种瞒天过海的方式制造出了创世以来的最大骗局——堕天之战。
    贝利尔从未明确告诉过路西菲尔这些，这些年来在路西菲尔面前也一直避讳提及这件事，路西菲尔心中却从未忘记过。
    路西菲尔曾说过，在天堂，贝利尔唯一的软肋只有他。
    所以路西菲尔很清楚，如果是贝利尔，如果是为了他路西菲尔，贝利尔极有可能真的做出放弃成神，保留一半黑暗本源这样的事。
    路西菲尔从不怀疑神对自己的喜爱，但同时，他也十分清楚，与对造物的喜爱相比，若是必须牺牲造物才能令这世界不至走向毁灭，神最终一定会舍弃他的造物——就像对待贝利尔、阿斯蒙蒂斯、别西卜、萨麦尔以及那亿万堕入地狱的天使一样。
    当年察觉到这件事时，说不难过，是假话。
    但也正是因为真正清楚了“堕天之战”的真相，所以路西菲尔早就想过，若这世界的光暗平衡再次出现问题，若神必须舍弃他，让他堕入地狱以平衡光暗，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尤其这些年来地狱在贝利尔的治理下越发和平，与天堂之间的往来也日渐频繁，路西菲尔心中对于“未来可能会堕天”这件事的难过也就越发少了，甚至早已经做好了随时为平衡光暗堕天的准备。
    这是路西菲尔从未告诉过贝利尔的事。
    在贝利尔心中，似乎一直存有一个根深蒂固的认知——一旦堕天，路西菲尔将会受到令他痛不欲生甚至毁灭性的伤害。
    这样的认知来得莫名其妙，贝利尔却似乎深信不疑，也一直十分忌讳“路西菲尔堕天”这件事，连平日里路西菲尔偶尔用这件事来开玩笑，都会令生性淡漠的贝利尔瞬间变换脸色，耿耿于怀很久。
    时日一长，路西菲尔便只能把对于自己堕天这件事的看法深藏在心底——他不想看到贝利尔因为这件事而忧心忡忡的不安模样。
    路西菲尔知道黑暗深渊想要做什么——就像他在记忆中发觉到的那样，黑暗深渊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便想要蛊惑他堕天。
    今天之所以想方设法背着贝利尔把他引来这里，最终目的也正是因为此。
    路西菲尔并不信任黑暗深渊，所以，虽然黑暗深渊的这些话确实令他深受震动，也与贝利尔有着密切的联系，路西菲尔却并不会因此就听信黑暗深渊的一面之词。
    若想要他堕天，黑暗深渊以上的这些话显然还不够作为筹码。
    “宝贝既然一直极力隐瞒这些事，就说明他并不希望我堕天。”
    “而且，身为地狱君主的他，早已立于全地狱的顶点，是当之无愧的地狱之王。”
    这些年来，路西菲尔根本从未听贝利尔提过“成神”的事，贝利尔也从未对这件事表现出过任何野心和执念。
    路西菲尔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以，“放弃成神这件事，如果真如你所言，是为了我，我又怎么能辜负他的心意，做出让他难过的事？”
    似乎并不意外路西菲尔平淡的反应，黑暗深渊倒是没有再继续“成神”的话题，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来。
    【天堂有七美德，地狱也应该有七宗罪。】
    【吾王虽然没有完全吸收黑暗本源，但若七宗罪齐聚，这世界的光暗力量便也可以再次趋于平衡。】
    这几乎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明示了。
    “地狱至今没有出现第七罪。”路西菲尔知道黑暗深渊想说什么。
    黑暗深渊的意思，不外乎是想让他堕天来补全这第七罪。
    但，“地狱并非没有实力强大的恶魔。”
    “利维坦、贝希摩斯都有足以成为七罪的实力。”
    所以这个第七罪，并不是非他不可。
    实际上，路西菲尔之前也不是没有思考过地狱为什么至今仍没有出现第七位魔王，但因为贝利尔平日对这件事丝毫不上心，连带着路西菲尔都觉得这件事对地狱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虽然在全地狱的认知中，一直有“七宗罪”的概念，但这个概念从何而来，“七宗罪”又是否缺一不可，全地狱至今也仍未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所以在此之前，路西菲尔并不清楚，原来七宗罪是否齐聚竟然也会影响到世界光暗力量的平衡。
    【第七罪至今仍未出现，盖因吾王的私心。】
    【利维坦和贝希摩斯确实拥有成为七罪的资质，但若七罪齐聚，未来若你真的堕天，在地狱的身份将会十分尴尬。】
    路西菲尔皱起眉头，“你是说……”
    【吾王虽然一直不想让你堕天，但只要有这样的可能性在，他就会为你留下完美的退路。】
    【无论你堕天与否，吾王都会永远为你保留“傲慢”魔王之位。】
    这是贝利尔从未对任何生灵提起过的事，不但路西菲尔毫不知情，就连贝利亚尔和玛门这些年来也从未发觉贝利尔的这份私心，黑暗深渊却一直看得分明。
    【七宗罪迟迟无法完全归位，这世界的黑暗力量便会一直落后于光明。】
    【第七罪因为吾王的私心无法出现，所以原本应该由‘傲慢之主’承担的责任和义务，这些年来就只能由吾王一力承担。】
    这是贝利尔任性的代价，所以这些年来，贝利尔才会一直如此关注世界的光暗力量是否失衡，并一直为此殚精竭虑。
    虽说想要蛊惑路西菲尔堕天，但黑暗深渊今天这番话却没有一句是假的。
    只要路西菲尔有心，终会查明它今天所言非虚。
    这是彻头彻尾的阳谋。
    黑暗深渊并不着急，它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待，等待路西菲尔主动从天堂堕入地狱的那一天——只要他真的深爱贝利尔。
    ……
    如黑暗深渊所料，以前是路西菲尔对这些一无所知，如今既然已经有所察觉，心思缜密的路西菲尔自然不会再让贝利尔轻易蒙混过关。
    实际上，路西菲尔从前一直不是很懂，为什么贝利尔总是心怀整个世界。
    就算天使生性善良慈悲，堕天后贝利尔也仍保有一颗天使之心，也不至于真的心怀大义到如神一般把整个世界视为自己的责任，对光暗平衡如此关注。
    路西菲尔知道贝利尔一直担心若是光暗再次失衡，神会选择牺牲他来补全黑暗。
    但路西菲尔偶尔也能隐约察觉到，让贝利尔如此的似乎还有其他原因。
    路西菲尔一直都知道，贝利尔有很多秘密。
    比如明明贝利尔与他们同为炽天使出身，当年在天堂时力量也从未有过超越路西菲尔的迹象，却为什么能那么清楚地察觉“光暗平衡”的存在以及神的意图。
    还有那对一切梦境都能如臂使指的完美掌控的力量……
    即使已经与贝利尔相识多年，并成为恋人许久，对于贝利尔，路西菲尔也还是不能说自己百分之百全部了解。
    【当年堕天的天使长足有五位之多，您以为黑暗本源为什么偏偏只选择了贝利尔陛下？】
    路西菲尔沉吟了下，“宝贝说，当年他完全是因为运气好——只有他恰好坠入了深渊之湖。”
    而黑暗本源又恰好隐藏于深渊之湖的湖底，所以他才因缘际会吸收了黑暗本源，成为君临全地狱的至高无上的黑暗之主。
    话音一落，路西菲尔和深渊同时沉默了。
    黑暗深渊是因为没想到精明睿智的天国副君竟然真那么容易相信了贝利尔陛下那破绽百出的鬼话，路西菲尔则是听明白了黑暗深渊的弦外之音——贝利尔当年成王，根本就不是因为巧合。
    即使有其他天使长坠入深渊之湖，即使贝利尔没有坠入深渊之湖，地狱之主的王冠也只会落在贝利尔头上。
    但贝利尔身上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竟会令黑暗本源如此另眼相看？
    与深渊几番交流后，路西菲尔虽然了解了许多从前不曾注意和知晓的事，却也发现，贝利尔身上的谜团越发多了。
    很多事贝利尔不说，路西菲尔就永远无法得到真实的答案。
    好在有些事仅凭路西菲尔自己也能验证出真假，比如深渊之湖湖底是否真的存有另一半黑暗本源，比如那一半黑暗本源是否真的是贝利尔特意留给他的，又比如贝利尔这些年来是否真的一直背负着“懒惰”与“傲慢”的双重责任，又是否真的在为“傲慢”的迟迟不归位承受着源自世界之暗的巨大压力。
    常年与贝利尔厮混在一起，在无心对有心的情况下，路西菲尔自然不难验证这些事。
    而随着这些事一件一件被路西菲尔于不动声色间一一验证，他心中对贝利尔的愧疚、感动、自责与疼惜也就越发严重了。
    相识多年，相恋多年，贝利尔一直甚少对路西菲尔吐露爱语，只偶尔在被路西菲尔缠得实在没办法时才会一脸无奈地满足想听情话的路西菲尔。
    因为性情懒散，很多时候懒得思考太多的贝利尔说话经常直来直往，想什么就说什么，但同时贝利尔的嘴也很严，又十分固执，只要是他认定绝不该路西菲尔知道的事，就一分都不会透露给路西菲尔。
    明明为路西菲尔做了那么多事，却从来都吝于把这些事告知给路西菲尔，所以路西菲尔从不知道，在他目所不及之处，他的贝利尔，究竟为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又放弃了多少原本唾手可得的力量与荣耀。
    也正是从那时起，路西菲尔就开始思考，究竟该如何在瞒着贝利尔的情况下，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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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番外最迟明天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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