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萃殿。
内阁处理朝政的地方,本就设有休憩之所。
五大臣进了殿中。
但是,他们还不能去休息。
高洁体贴的说:“阁老身子要是乏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会儿,我等议出章程,再唤你老来拟定把关。”
曹凯神情困倦,望了高洁数息,“也好。那就幸苦你们了。”
曹琳扶着他,去休憩。
曹凯躺下,曹琳:“爹,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等等。”曹凯把他叫住了,“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曹琳讶异:“什么?”在榻的旁边坐下。
曹凯看向儿子,“陛下继承大统,说起来已经十年出头了,但刚才的御前会议,才是第一次真正的亲政。”
“嗯。”曹琳应了声,他知道,父亲又要向自己耳提面命、传授经验了。心里不禁有些不耐烦。
——我也内阁大臣,不是小孩子了好不好!
曹凯:“我老了,入阁三十来年来,侍奉了三位先帝,也侍奉了太后十年。任他谁掌乾坤,你爹我在朝中始终屹立不倒,受到重用,曹家在我手中,成为天下屈指可数的显赫家族,你可知这其中的秘密是什么?”
说到这个,曹琳就不不耐烦了,瞬间来了精神。
——老爹这是要传干货啦!
“孩儿谨听爹的训教!”
曹凯的声音,犹如从九天之上传来,“天下大势,循之则极。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可我却能屹立朝堂三十年不倒,秘诀无他,只有三个字:顺大势。
什么是大势?陛下就是大势!所以,要昌盛,就要顺大势;要顺大势,就要先揣摩上意;把上意揣摩透了,这才能为君分忧;能为君分忧,才能让陛下离不开我;离不开我,我才能屹立不倒。
那些清流,说我蛊惑圣上,祸乱朝纲。呵呵,他们是不懂这个道理啊。他们那些人,自视清高,自以为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君上,自我标榜为忠臣谏言。与陛下作对,与大势作对,岂能昌盛,岂能有好结果?”
曹琳聚精会神的听着。
——老爹讲的果然是干货!
但是,“揣摩上意这个道理,我早就悟到了呀!”,心里不免得意!
知子莫若父。
曹凯眯着眼,躺在榻上,没有看儿子,却了然他的心思。继续幽幽的说道:“那么上意是什么呢?”
曹琳收起了得意,继续聆听!
“皇帝在意的,首先是天下安定,不能乱了,所以要有安民之才。汉时的十常侍,仗着昏君的宠信,虽然也大权在握,但是却无安民之才,结果天下大乱。我朝历代先皇,却都不是昏君,十常侍之流,在朝堂之上,是难以立足的。当今陛下,也非昏君。”
曹琳听着,认可的点头。
曹凯:“其次是兵权。千万不要去碰兵权。汉时董卓之祸,仗着手握重兵,银乱宫廷,祸乱朝纲。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兵权旁落,自然为皇帝所忌讳!所以岭北楚国太祖,会释开国元勋们的兵权;本朝太祖,也要大杀握着兵权的开国元勋!手握兵权,便是忠臣,也会受到猜忌,必无好结果。”
曹琳凛然!
曹凯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紧紧的望向儿子,“还有最后的一点。”
曹琳凝神静听。
曹凯:“对陛下,不能有隐瞒,要忠诚,要坦白,就是不法行为,也不能瞒着。”
曹琳瞪起了眼睛。
——这种事,也能告诉皇帝?
——这种事,不应该藏着掖着,唯恐被人知道的吗?
曹凯皱褶的老脸上,扯出一丝冷笑,“贪算什么,这世上谁不贪?几个人不贪?天下熙熙攘攘,不都是为了一个利字,往来奔波么?贪不算什么,贪了隐瞒,那就是不忠不老实,这就不好了,这才是问题!能进入仕途的,能爬上来的,都是精明的人,精明的人不老实,藏着心眼,皇帝岂会放心的大用?”
曹琳听的目瞪口呆。
“不要在皇帝面前自作聪明。”曹凯目光锋锐了起来,死死的盯着儿子,压低声音的警告着:“皇帝耳目众多,你知道身边有没有?唉!~”
轻叹声中,目光收敛了,“就是知道身边有皇帝耳目,也要当作不知。唉,做臣子的,岂能对君父藏私呢?”
曹琳沉默着。
父子两个都不说话,都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
曹凯说道:“我对你说的这些话,都是我这一辈子仕途的经验之谈,你要好好的记着,时时谨醒。我老了,曹家的未来,还要靠你。本来我想这次灾害过后——你有功,但是依照你的法子,终究会让太后和朝廷的声誉受损、受人诟病,我就帮你——也是帮太后和朝廷,把这责任担起来,递交辞呈,致休养老了。至于功劳,就留给你,太后看在眼里,不会亏待我曹家的,你也会受重用。我致休后,次辅高洁,会成首辅;而你也可以升做次辅。”
曹琳道:“只是没想到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曹凯道:“是啊。皇帝身边的那几个武道一流的高手,该是先帝留下的。”
父子两个又沉默了。
他们脑补着皇权,揣测着皇权,只觉深不可测,如临深渊,战战兢兢,莫名心悸。
气氛沉闷,胸口压抑。
曹凯呼出一口气,“你去吧,我要躺一躺了。”
曹琳起身。
——
内宫狱。
曹二正在刑房中,坐着,看着面前的孙忠五人。
孙忠五人,被绑在木架上,列作一排,身上道道鞭挞血痕。他们的身前,各有一名刑房小太监,手持软鞭,刚抽完一记!
曹二眉头微皱着,冷声:“还不说是吧?”
孙忠五人,浑身汗水,汗水浸着伤口,撕痛钻心!紧咬着牙关,痛恨的火焰,从五双眼睛中喷出,烧向曹二!
说了,就没价值了,死路一条。
不说?呵……
伙同林魁刺杀太后!
这样的罪名,不也是个死?
反正都要死,为什么要便宜敌人!
所以,死也不说!
曹少钦来了。知道了情况,眯着眼冷光从细缝中射出,扫了五人一眼,“呵,不说?说了,还有个痛快;不说,等着凌迟吧!”
孙忠眼里闪过恐惧。
忽然脸色发狠,嘴里一动!
“不好!”
“老东西咬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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