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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您屋里的灯都点了半宿了,怎么还不睡?”
小厮阿宏愁眉苦脸地看着屋里奋笔疾书的谢霄,急切之情都快从脸上溢出来了。
他家世子爷从小贪玩,什么时候这么爱念书了?
可千万别是在宫里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撞了邪吧!
当然,这些话他是万万不敢讲出来的,只能扒着窗槛眼巴巴地往屋里看。
“世子爷,您……”
谢霄被他烦得要命,不耐地把狼毫往笔架上一扔,“你没别的事做了?干什么老盯着我?”
阿宏敢怒不敢言,委屈道:“您自打用完晚膳回来就一直在书房呆着,用功固然是好事,可不能累坏了身子啊!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夫人和老爷一定不会饶了奴才的。”
谢霄表情古怪地扯了扯嘴角,“你什么时候见小爷我用过功?”
阿宏呆了呆,一记暴栗就敲在了他头上。他揉着脑袋反应了半天,只见谢霄将刚才写好的东西折了几折,揣在怀里,冲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爷是在等人。”
他也没有避着阿宏,信步走到窗口处,吹了一声婉转似鸟鸣的口哨。
寝殿外的松林里紧接着跃出一个黑衣蒙面的身影,抱拳恭敬道:“主人,请吩咐。”
谢霄从怀里摸出信纸递给他,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低声吩咐,“陛下身边已经有了叛徒,务必将此物亲手交给大皇子。”
黑衣人微微一颔首,领命而去。
整个过程像做梦一样,阿宏早就听呆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他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人?他们说陛下身边有了叛徒……又是怎么一回事?
谢霄这才扭过头,似笑非笑,慢悠悠地朝他走了过去。
“阿宏,你知道了我的秘密,这可怎么办。”
阿宏一个激灵,脸上顿时浮现出后悔的神色。他闭上眼睛把脑袋缩在脖子里,声音都哆嗦了,“爷,爷,奴才知错了,奴才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您可不要杀奴才灭口啊!”
谢霄没有多余的废话,冲他抬了抬下巴,倨傲道:“转过身去。”
阿宏哭丧着脸地转过身,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然而只觉得屁股狠狠一痛,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上,啃了满嘴的泥。
“爷?!我没死!”
阿宏惊喜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笑得像朵花儿,“奴才就知道爷玉树临风心地善良风流倜傥足智多谋,怎么舍得要了奴才的命呢!奴才多谢世子爷大恩大德!”
“别高兴得太早,”谢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嘴角微勾,“将功赎罪,这段时间你就不用跟在我身边了,替我去打听两件事。”
阿宏闻言迷茫地张开嘴,“什么事?”
“找到明家二小姐明珠的下落。她一定就藏在京中的某栋房子里。”谢霄眯起眼睛,冷声道。
“然后,去问问你那明府当差的远亲,替我看看明岱和明旭这两天在做什么。”
……
寿宁宫。
明璎听了婵娟的话,神色不变,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将她请进来吧,外边风大。”
婵娟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没一会儿,她又走进来,苦恼道:“姑娘,江姑娘不肯进来,她说只和您说几句话,在外面说就好。”
先前竹枝也说起过,这个江扶青的性子是出了名的倔强和冷傲,一旦下定决心,那便是谁也劝不动她。
既然她不肯进来,明璎也没有办法,只能起身披了衣服,推门出去。
江扶青依旧穿着白日里的那件素净的白袍,肩上搭着一件锦裘,身边也没跟丫鬟,独自一人提着灯立在寝殿门口,映出一道修长的人影。
这么凉的天气,要是把身子冻坏了可怎么好?
明璎心里紧了紧,赶紧加快了脚步小跑过去,“江姑娘,你怎么到这里来找我了?”
江扶青垂头看着她,清冷的面庞上没什么表情,明璎却敏锐地察觉到她淡色眼瞳里闪烁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哀怮。
“郡主殿下,能否借一步说话?”
此言一出,明璎便隐隐有一种预感,江扶青身上藏着一个惊天大秘密,而且说不定和她刚刚的猜测有关。
她立刻会意,挥手屏退了身边的下人,只留下婵娟替二人守着院门。
江扶青双眉微蹙,纤长的睫毛轻缓地眨了两下,这才慢条斯理地出声。
“听说郡主殿下被寻回之前,曾是尚书府明家的养女。”
如此开门见山的陈述,只怕换成旁人来说就成了一种冒犯。但江扶青眼神清澈纯净,如同高山之巅的白雪,让人丝毫不忍心怪罪。
明璎慎重地点点头。
江扶青看着她,沉默了一瞬。
“数月前,明岱曾南下治理水患,回京后便被圣上晋封为工部尚书。”
她的声音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明璎听着再度点头。“没错。明岱在江南灾区兴建堤坝,赈济灾民有功,因此而获封。”
夜色微凉,明璎看不清江扶青的表情,只听见风中飘来轻轻一声冷彻骨髓的讽笑。
“若我说,从江南一路过来,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昔日的鱼米之乡已经成了人间炼狱,郡主殿下会信吗?”
昔日的鱼米之乡,如今已经成了人间炼狱。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犹如巨雷在耳畔轰然炸响。
明璎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之前不是没有过这种猜测,但是直到由江扶青亲口说出来之前,她心里都还抱着一丝幻想和侥幸。现在这颗重石终于坠地,明璎不但没有觉得畅快,反而心口有些闷闷地发堵。
她看着江扶青波澜不惊的面孔,知道自己无论是作为曾经的明家养女,还是如今的丹虞郡主,都丝毫没有立场说出任何一句关怀或者安慰的话。
“我父母一生为江南的黎民百姓殚精竭虑,可怜最后竟然不是死于洪水之手,而是死于朝中官员之手。”
江扶青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继续缓缓讲道,“他们临危之际让府上剩余的十名家丁护送我进京,奈何一路上有无数人想要我性命,等到了京城,竟然只剩下我一人。”
明璎只觉得指尖冰凉,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先前只知道明岱绝非善类,却没有想过他真的敢做出这样的事。谎报灾情、偷天换日,竟然还将一切隐瞒得这样好,这其中绝对不只有明岱一人的手笔。
“江姑娘,你可知道路上刺杀你的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江扶青表情凝重地摇了摇头,“不知。但我猜测……这背后一定还有着另一个不可撼动的人。”
话音落下,院子里一时格外寂静,只剩下簌簌的风声。
明璎没有再去问为什么她不向皇上陈诉冤情,而是选择了向自己诉说这些事。答案显而易见,那只幕后黑手操控了一切,很难保证宫中没有他们的眼线。
要想解开这个谜团,不能打草惊蛇,只能顺藤摸瓜,慢慢来。
可是嘴上说得轻巧,江南几十万黎民百姓尚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又怎能不急?
明璎深吸了一口气,头一次觉出自己的力量单薄。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头脑飞速运转,眼前突然闪过一个影子。
——当今朝中一手遮天的宰相,李赦。
她早知道李家和明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当初明岱还想将她嫁给李绥,以巩固两家的关系。
朝中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上能欺瞒圣上、下能笼络官员的人只有李赦一个,这件事会和他有关吗?
明璎正想得入神,只觉得一阵冷风吹过,身上单薄的衣物立刻渗入了凉意。她鼻尖一痒,忍不住捂着唇小声打了一个喷嚏。
江扶青望向她,目露担忧,“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
明璎揉了揉脸,朝她安慰地笑笑,“没事,只是一时鼻尖有些发痒。”
少女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袍,包裹露出纤细的身形。她一张白皙的小脸已经让深秋冷风吹得有些发红,眉尖却蹙着,明亮的眼眸里暗含愁虑。
江扶青垂下眼,鸦睫无声地动了动,随后伸手将肩上的锦裘解了下来,拢在明璎肩头。
“对不起,是我说得太多了。”
“江姑娘,你身子不好,这怎么能行!”明璎惊了一下,慌忙想拿下身上的锦裘还给江扶青。
但谁料她看似羸弱,手劲却大得很,明璎挣了半天没能挣开,锦裘依旧牢牢地压在她肩上。
“披着吧。”江扶青在她头顶轻声道,“我自小习武,不怕寒的。”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明璎愣了愣,闻到江扶青身上传来好闻的松香,觉得有点怪异,却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怪异。
江姑娘长得那么好看,胸口怎么……有点硌得慌?
这个略微有些羞耻的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江扶青已经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明璎还没反应过来,只听从两人身后的宫墙上传来谢霄略带不悦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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