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特码》第六章 悖论

    颜梅得知杨山娇跟自己填了同样的岗位，差点气昏过去。
    不能不说杨山娇对初来乍到的颜梅照顾有加。逢人就夸她，把她夸成了一朵花。说她身材如何如何，说她教学如何如何。在杨山娇的参谋下，她要形有形，要样有样，很快在新学校站稳脚跟。有一位老师是局长夫人，说话向来不绕弯。她是这样取笑杨山娇的：“我说话一向是巷子赶猪——直来直去。你跟同学站在一起，就像金花配烂南瓜。”局长夫人篡改“金花配银花，西葫芦配南瓜”倒也风趣。杨山娇故意瞪着眼说：“我肥也好，胖也好，关你屁事！”心里还骂了几句恶毒刻薄的话，但转过身就又嘻嘻哈哈。
    就是放了晚学，有几个中年发福的女老师还缠住苗条的颜梅不放。
    “哟，颜老师，你这身材是如何保养的？像林黛玉呢，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啊。”她因为说了两句诗而得意洋洋。
    “哎，颜老师，把瘦身的秘诀告诉我。我喝水都长，真是要命。”
    “专家不是说么：管住你的嘴，迈开你的腿。你一天到晚吃饼干，一屁股坐下去，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半天纹丝不动，不长才怪。”
    “你知道我吃的是什么饼干？低能量的，三十三块钱一斤呢。”
    “颜老师陪我们逛街去吧。跟你逛街也是无尚荣光。”
    颜梅不知说什么好。她不想去，但不好意思拒绝。这时多亏杨山娇替她解了围。她从外面进来，把颜梅拉起来说：“我不是跟你说了，请了几个同学为你接风。我们走啦。拜拜！”
    出了校门，杨山娇咬着颜梅的耳朵说：“甭理这几个人。你跟她们掏心窝子，当心把你卖了，你还帮她们数钱。人前说人话，背后说鬼话，防着点。”
    果然，两个人一离开办公室，几个人就嘀咕起来：
    “像黄鼠狼喝了血，一阵风可以刮到天上去。”
    “听说老公姓毛，又打牌又买码，一期码可以赌几千，纯属败家子。”
    “我听说她是黄局长的表妹。”
    “是刘校长跟你说的吧。屁的表妹，就是师生关系。”
    “你们信不信，两个人肯定有一腿。”
    ……
    为填写岗位的事，颜梅几次征求杨山娇的意见，讲定了两个人不填同一个岗位，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两个人都拍了腔子。结果呢，颜梅的心被揉碎了，还被踩了一脚。
    “我现在是六神无主。要是下岗了怎么办？”
    “我把退路想好了。一边开我的专卖店，一边办我的补习班。如果你也下岗了，我们就一起办补习班。”
    颜梅听了，皱紧的眉头挂一个惨笑，更加难看。
    杨山娇的丈夫问她：“你想好了吗？你口口声声说跟她填不同的岗位，你叫颜梅怎么看你？”
    “哎呀！我愿意啊？我也是被逼的。至少我分数比她高。就是我不搞，别人也要踩她。何况她的分数又这么低。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她一来，我们就请城关的同学为她接风。你还记不记得，你这个猪还输了一千多块钱呢。你滚远些，我烦着呢。”她趴在床上生闷气，连晚饭也没吃。
    忧虑重重的杨山娇涉险过关，但明显地瘦了一圈。她逢人便说：“多亏他妈的改革，让我瘦了几斤。多亏补课，我才保住了饭碗。”
    这次改革最大的贡献是产生了一个经典理论，那就是补课上岗论。这一理论俗称三点论：老师收了点钱，学生学了点知识，考试多了点分数。补课上岗论已成为社会主义教育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个理论适用城区学校近三年都补课的教师。像颜梅、田嫚只补课一年，不适用这个理论。补课两年的上岗率只有百分之七十。城区老师的亲朋好友问及上岗一事总是小心翼翼地问：“你补了课没有？”一种回答是粗声大气：“你放心，我肯定补了课啦。”一种回答是摇头叹息：“我就是没有补课啰。”不等对方安抚，接着说：“你放心，下岗后我马上办补习班。”
    颜梅对这个理论理解不是很透彻，怪杨山娇踩她一脚是无理取闹。只要长期坚持补课，谁踩她一脚都不怕。杨山娇就是长得像大象有一顿重也踩不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