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之最强刀客》青山白云

    阳光犹自灿烂,热力依旧逼人,小顾却全身冰冷,宛如置身在万古不化的冰窖里,又仿佛跌进了阴森恐怖的地狱里,眼之所见,一片灰暗,以至于连院子里翩然而舞的蝴蝶都误作焚化而飞的纸灰。
    小顾躺在地上,死人一样,甚至连思想都已停顿,僵硬。
    高处阳光依旧明媚,天空依旧湛蓝,近处鸟语啁啾,清音密点,风入竹林,沙沙如乐。甚至连空气都弥漫着花木的芬芳。
    这一切,多么欢欣,多么美好,却与小顾无缘。
    不知过了多久,小顾终于坐了起来。
    有些事情是要直颜面对的,越是逃避,越要承受来自良心的折磨和痛苦,既不能推诿,又不能遗忘。就像影子一样,是你一生永远不能摆脱的阴暗。
    他奋然站起,抄起铁锹,一锹一锹地把土铲到坑里。
    这是他唯一为他们能做的事情。
    他欠他们的。
    渐渐地他冷静下来。他需要冷静。只有冷静,思想才能变得活跃,反应才能变得敏捷。一味地悲伤,悔恨,自责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影响自己的判断。
    他一向不是个轻易被打败的人。
    那两个投毒的矮胖子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如毒蛇般盘踞在他的脑海里。
    是永乐帮的人?不会。永乐帮财大势雄,高手如云,杀人易于刈草,岂会偷偷摸摸地做此下药投毒的勾当?
    是他们后来得罪的仇人?也不会。这里地处偏隅,远离市镇,与外人并无交集,何况他们三人隐居避灾,岂会再招摇惹祸,作此暴露身份的蠢行?
    那么杀人者到底是谁?杀人的目的是什么?
    想了半天,他毫无头绪,坑已填平,他努力地填出一个坟包。放下锹,恭恭敬敬施个大礼。
    坟,是一个人活过而留下来的证据。它有时是一段幸福的结束,有时是一种痛苦的解脱,有时也是一种繁华的落幕,它永远值得人的尊敬。
    小顾尊敬活人,更尊敬死人。
    施完礼,小顾慢慢地踱进屋里,他希望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卧室简单,朴素。
    仅有一桌,一椅,一床。
    床在西北角,床上有被,被子叠放整齐。靠近床头的墙上挂着一对日月双轮,擦得锃明瓦亮,显然是主人惯用的武器。
    床前摆放着桌椅,椅子上铺着一张豹皮,桌子上摆放着几本古籍,有鬼谷子的七十二术,老子的道德经,庄子的逍遥游。桌上笔墨纸砚齐全,想不到主人的雅兴不浅。砚台旁横放着一幅画。
    小顾慢慢地把画展开。
    画的是一幅青山白云图。画面上青山隐隐,绿水悠悠,翻空青鸟时时见,出岫白云处处闲。画面虚幻缥缈,仙气缭绕。全无人间烟火之气。
    下面题了一首诗:
    白云更上青山头,
    青山只向白云俦。
    白云无心空流转。
    枯留青山独自愁。
    愿得青山生双翼,
    随风携云两悠悠。
    又愿白云委地走,
    生生世世身边留。
    笔法汪洋恣肆,不拘形态,笔意凝重沉实,磊落波磔,而且笔力劲贯中锋,力透纸背,整幅字显得虬筋淡接,劲骨暗随,行云流水般地恰到好处。
    最绝的是某些字的笔划,像是利剑出鞘,弩张待矢,大有凌空而去,飞天遁地之势。尺幅之中,竟是剑气森森,锋芒角出,笔法中竟似融合了极高明的剑法。
    只有用剑的高手才能写出这样的字,这决不是屋子主人写的,小顾确定。
    他是个高手,对武功的鉴别和感知绝对比世上大多数人要高明和敏感。
    字迹居然是新鲜的,兀自顠着淡淡的墨香。这还不是让小顾吃惊的,让他吃惊的是那首诗的内容。
    诗中描绘的是青山有意,白云无心的情形,却与他自身的情况相吻合。“青山”是他的名字,“白云”是他暗恋女子的名字。
    是有心,还是无意?是偶遇,还是巧合?
    如果是有心,那么对方要杀的人是自己,如果是巧合,那么这件事也太过于匪夷所思。
    小顾轻轻卷起画,放到背上的包袱里,不管怎样,这也许是唯一的线索。他不能让这三个人白死。
    绝不能。
    沿着小溪向东行去,不到百里有一座很大的集镇,虽不是通都大邑,但地处要冲,却也繁华热闹。
    三元馆的烤鸭,水仙居的糟鱼,一品香的红茶,万花巷的女人,远近驰名,是当地的四大特色。
    走了很远很远,甚至连身后的木屋都已瞧不见了,他突然跃过小溪,豹子般地蹿入山中的密林,一步一步地潜回。躲藏在一块巨大的山岩后,从这们位置看去,恰好可以瞧见院子的情形。
    如果要处心积虑地暗杀一个人,事后当然要确定是否得手,那两个人投毒而去,一定会回来确认一下。
    可是他却失望了,就在他要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从西面传来。
    车声磷磷,马蹄达达。一匹高大神骏的白马拉着一乘古旧的马车沿着河岸缓缓而来。绿漆车顶,雕花车窗,却已漆皮凋落,斑驳不堪,却没有执鞭驭辔的车夫。
    来到院前,随着一声犬吠,白马竟似通达人性般地站住。
    车帘一动,一条漆黑如墨的小狗钻了出来,毛色鲜亮,油油发光,长得虎头虎脑,惹人喜爱。
    小狗在院子里东闻西嗅,跑来跑去,甚至钻进屋子,最后居然围着坟转,嘴里发也呜呜的低鸣。
    小顾看得有些毛骨悚然,甚至觉得恶心,这哪里是狗,简直是来自地狱中的恶灵。
    小狗跳上马车,又是一声犬吠,白马竟兜转车头,往来路驶去。
    小顾怎肯让它们轻易离开,是什么人将犬马训练得如此听话,如此灵异?他鱼跃而起,几个起落,跃过溪水,蹿上马车。掀起车帘,却没看到人。车里没人,连一个人也没有,却有狗,一大一小两条狗。
    先前的小狗伏在车厢的角落里,大狗箕踞中央,毛色雪白,眼睛绿光莹莹,凶光四射,表情狰狞可怖。
    小顾呆了一呆,他见过许多狗,有黄狗,黑狗,棕狗,灰狗,花狗,却从没见过白狗。
    古老相传,多龄的白狗已通妖达魔,具有邪恶的本领和玄奥的力量。
    难道这只也是?
    一看见小顾,白狗四爪一按,闪电般扑起,张开厉森森的牙齿,咬向小顾的咽喉。
    小顾大惊,身子倒跃而起,空中三个转折。稳稳地落在地上。
    白狗一击不中,嘶吼一声,复又蹿起,前爪箕张径直抓向小顾的肩头。
    借着午日的阳光,它的双爪映射出蓝色的光芒,原来它的前爪竟戴着锋利的爪套,且渨有巨毒,寻常人一旦被抓破皮肤,非死即残。
    幸好小顾不是寻常人。他手里有刀,出刀。
    无论什么样的狗,都怕刀,别看它平时叫得凶,张牙舞爪,不可一世,就像世上的一些人一样,等到刀劈到它头上的时候,它一样恐惧。
    它闪躲,在空中却无处借力,径直撞向刀锋。于是,刀锋动,刀光现,血光起。白狗被居中劈为两半。
    白狗死。
    死狗不会咬人,死狗也不可怕。
    它不同于人,人活着能害人,死后能吓人,所以狗就是狗,绝对不能强行把自己当作人。
    小顾又蹿上马车,先前的小狗正蹲在角落里,对视着小顾的眼睛,它的眼神妖异,邪恶,嘴里发出似惊似怒的呜咽。
    小狗伸长了脖子,衔起车厢的一个绒球,前爪后撑,向后一拉,立即扯出一根深伏在车厢底部的铜线。
    小顾立刻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若酸若辛,刺激口鼻。似硫磺,似硝石。
    不好,一个念头转过,小顾像箭一样倒射而出。
    甚至比箭还轻。比箭还快。
    巨变甫生。
    “轰”的一声巨响,坚固结实的马车骤然四分五裂,碎木飞蝗般地四射,一团火焰猛然膨胀,扩散,燃烧。
    一声悲鸣,白马半截身子被炸飞,血肉模糊地在地上倒毙。
    小顾顿觉手脚冰凉,手心沁汗,如果刚才的反应慢一点,他的情况并不比这匹白马好到哪里。
    背后的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居然可以用犬马为之效劳,刺探消息,甚至可以杀人灭口。他心里又多了一层阴影。
    他循着马车的来路,向前行去。
    有车必有辙,也许从马车的来路能寻到一些线索。
    可是他又一次失望了,路的尽头,是一条大河,这辆车的辙痕,蹄印完全消失,就像从天上掉下的,从河里钻出来一样,凭空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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