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藤一不知道的是,在离开会津城之后,那位化名筱田一绪的年轻姑娘,要面对的战斗虽然不见刀兵,但一点也不比旧幕军与新政府军之间的死斗要容易半点。=杂∥志∥虫=
被传送回到本丸之后,把五柄回归本体外形的刀剑托付给闻声前来迎接、却被女审神者糟糕的形象吓了一大跳的长谷部等人,柳泉径直跟随已经守候在本丸的狐之助,去了时之政府。
这次,她还是来到了在上任之初与时之政府的代表——那位大人物——会面的小客厅里,所见到的也仍然是那位大人物。所不同的是,他的表情些难看。
当然,当他看到柳泉以及紧随她身后的三日月宗近时,他的眉心微微一动——似乎也对他们两人这种糟糕的外形感到诧异一样。
不过,他脸上的凝重之色一点也没减轻。
“来说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神无凛音未能归来?她手下那些刀剑呢?”他冷冷地问道,语气听上去点咄咄逼人。
柳泉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落座,尽量挺直背脊,昂起下巴,露出不卑不亢的姿态。
“神无凛音因为个人原因,欲对作为同伴的我不利。而被自己的审神者的志支配、要对另一位审神者下手的话,作为刀剑也会暗堕。”她的声音极端冷静自抑,听上去就像是冬季冰冷的水滴落入深潭。
那位大人物哦了一声,利如鹰隼的目光仍然牢牢锁在她的脸上。
“什么样的个人原因?”他追问道。
柳泉泰然自若地回答道:“嫉妒。”
“哦~?!”那位大人物很感兴趣似的微微往前倾身,紧盯着她。“说说看,神无凛音为什么要嫉妒你?”
柳泉弯起了眉眼,仿佛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一样。
“嘛,她在对我动手之前,可没明确告诉过我为什么我应该死啊。……不过,让我来猜猜——因为觉得我比她年轻?比她剑术好?比她能力强?比她更受重用?……”她轻描淡写似的提出了几种可能,满脸都写着【我怎么会知道那种勉强才能算是普通朋友的人为什么突然想让我完蛋】的不可议。
那位大人物呵了一声,往后靠回沙发里,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么,这就是你所认为的?”
柳泉微喟一声,点了点头。
“害怕被取代的人,害怕被别人抢了风头的人……就是这么畏怯的。”她平静地迎视着对方,“以为靠着自己现在所拥的一点权力,能够不知不觉地清除挡在她路上的人……”
她同样微微前倾上半身,直视着那位大人物的双眼,唇角带着微妙的笑。
“……真不幸啊,即使是像我这样的笨蛋也不是那么好收拾的哪。”
侍立在她身后,自始至终保持着作为一位合格的近侍应的谦逊恭谨姿态的三日月宗近,微微垂下视线,将自己的存在感适当地淡化了许多——然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中似一道光芒,不为人知地飞快一闪而过。
那位大人物沉吟了片刻。
“那么,你回去之后将详细的事发经过写成报告交给狐之助,让它带回来给我。”他吩咐道。
柳泉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彬彬礼地告辞。但一直到她走出房门,还是觉得身后那个人的视线投过来钉在她的后背上,简直如芒在背。
踏入传送阵回到了本丸之后,庭里倒是没人在——然而从本丸其它地方传来的欢声笑语却隐约飘了过来。
虽然他们的审神者经过了一番死斗才得以完成任务、安全归来,并且随行的六位付丧神最终五位都因为审神者的灵力受限之故、变回了本体刀的模样,不过这些沉重的事实,只是让整座本丸惊诧了限的一段时间而已。
毕竟这座本丸的实际建立者,也是一位灵力经常出问题的少女审神者呀。大家早就已经习惯了哪位同为刀剑付丧神的同僚眨眼之间就变回了本体、然后过一段时间,又被通过某种奇妙而不可说的方式重新获得灵力的审神者大人,再从刀剑里召唤出身为付丧神的模样来。
所以这位新任的审神者大人到任已经半年多,才第一次明显地显现出灵力不继的失误,还是在那种近乎残酷的、必须得出动两位审神者才能完成的任务中途出现的问题,对这座本丸的大家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优秀的表现了——至于那五位暂时又回归本体沉眠的付丧神?那自审神者大人和某些地位更高、位置更重要的付丧神们去操心,是?
因此,当柳泉一脚从传送阵中迈进庭的时候,庭里空无一人。
散碎的笑语声从隔着一道长廊的那一端飘过来,被设定成夏日景趣的庭正中,池子里的荷叶正随风摇曳着。
长谷部和其他人大概得到了传送阵启动的消息,正在往这里奔来。看到了她的样子,他们又会说些什么?
啊对了,这些匆匆奔向庭里,迎接他们的审神者大人归来的队伍里,烛台切光忠不会在,一期一振也不会在。
……因为他们都已经被抽取了灵力、回归本体了啊。
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因为必须赶快考一下从何处榨取来多余的灵力,尽快让那五把刀剑的付丧神重新显现才行啊——
忽然,一只手从她身后伸出,径直覆盖上了——她的双眼。
柳泉:“……喂!!三日月,不是玩笑的时候——”
“啊哈哈哈哈。”三日月宗近一如既往的从容笑声在她身后扬起。
柳泉点焦急起来。
“喂……快放开我!万一叫大家看到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三日月宗近微微虚悬起掌心,指尖摸了摸她紧皱着的眉心,然后就那么以指腹来回轻轻抚摩着那里。
柳泉:?!
三日月宗近温和地应道:“好好~我会及时松开手的——不过,在那之前,放松一点,雪叶君?”
柳泉:!!!
她猛然转过身去!
这个动作让她的整张脸在那一瞬都滑过他的掌心。虽然和她一样也差不多是刚刚从残酷的战场上下来,但是他的掌心里却并没呛人的硝烟和尘土的气味,反而种淡淡的茶香,从他的指间传递到她的鼻端,然后在她的面前萦绕;这让她更加惊讶,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伸手一下将那张几乎盖住她双眼和前额的、男性的手捉住,从自己眼前拉了下来。
随着那只手落下,缓缓在她视野里出现的,是三日月宗近那双含笑的眼睛。那双眼眸里着天空的颜色与新月的形状,注视着她的眼神非常深邃、非常柔和。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话。
“你已经回家了,雪叶。——所以,稍微放松一点?”
不知为何,在听到他声音的一霎那,她的鼻尖忽然一酸,热泪很快涌进了她的眼眶。
“‘家’吗……”她低声重复着这个名词,垂下视线,微微摇了摇头。
“……我没‘家’啊。”
听到了否定的话,三日月宗近脸上的笑容一点都没变。
他只是宽容地注视着她握住他的手、像是约束着不让他随做出什么令人尴尬的举动,却一脸泫然欲泣、像个彷徨的孩子一样的神情,然后,伸出未被她握住的左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在想要回去的时候,个能回去的地方,知道回到那里去之后,自己就能够安心地好好睡一觉,不用担心别的事情——那个,就可以称作是‘家’了。”他含笑说道。
柳泉:“……”
一时间,她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是这样的吗……?
或许,不是这样的。因为,已经很久很久了,他的话里所描绘的那种地方,她从未遇见过,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未存在过一个那样的地方。因此,她也不知道他所说的,是不是就是对的——毕竟,他不是凡人,只是一把刀,只是刀剑里化身出来的神明而已;而神明也好、刀剑也好,都应该不会了解这种凡人的定义的。
然而,不知为何,她并没向他指出这一点,而是呆呆地注视着他微弯的眉眼。
他的外形几乎和她一样狼狈,出阵前从烛台切光忠那里借来的黑色西装已经破得不成样子,看起来势必是要赔给烛台切光忠一套新的了——可是,他仍然淡淡地弯着眉眼,带着那样一种令人不由自主想要屈服于其下的、沉静的魄力,静静地对她说着这样的话,抚摸着她的头发——
“三日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经尽力让语调里带上了轻描淡写的笑——然而声音却还是点颤抖,像是下一秒钟就要泄露出什么——
“嗯?”三日月宗近在她头顶轻声应道。
柳泉沉默片刻。
“为什么忽然这么温柔啊……”她低声说道,嘴唇慢慢地抿起来,紧绷成一条直线,像是竭力在忍耐着什么。
“……简直让人都不习惯了——”
“啊哈哈哈。”三日月宗近笑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温柔,”他的声音异常平静柔和。
“但我认为,所谓的温柔,就是要好好关注对方——而好好关注对方,就说明这个人很强大。”
他的左手轻轻地滑过她的发顶,摩挲着她因为激战而变得凌乱打结的长发。
“雪叶君啊,就是一个强大的人。所以,值得我好好关注。”他说。
“迄今为止我已经看过很多人,所以我是这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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