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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阴微雨,有御花园遥遥的鸟雀啼鸣传入储秀宫。
蒋乔从一夜安稳中醒转,睁眼是薛意如在倚窗看着丝丝细雨。
“懒丫头,都卯时两刻才醒,快去洗漱梳妆。”听见蒋乔起身的动静,薛意如回头笑道。
蒋乔边下床边叹气:卯时两刻,换算一下才五点半,自己身为一个穿越的现代人,能这时候醒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再想想入宫后还有晨昏定省,蒋乔就有一些脑壳疼。
蒋乔懒懒抬手顺了顺披散的乌发,上前靠着薛意如,拉起她的手:“姐姐先别说这些,给我看看手好了没再说。”
薛意如一副面上无奈的样子,将双手都伸出来:“真拿你没办法。你瞧,可有半分红痕?我昨日都说了无碍,偏你紧张成那样。”
果然,薛意如双手白嫩如初,过敏的那只已经看不出半点痕迹。
“你看完了,我也要看看你的手,昨晚居然自己掐得那么狠。”不等蒋乔反应,薛意如就抓过蒋乔的双手,翻过掌心细细观察,口中责备心疼。
自己为哭掐手心的事被发现,蒋乔面色微窘,不自然地看向窗外。
这一看,蒋乔便发现了些和昨日不一样的地方。
青石板旁的茵茵绿草上有着明显的拖拽痕迹,以及对面温绣屋子的毫无动静。
“严嬷嬷今早寅时三刻来过,奉皇上口谕,将温绣等人逐出宫去。因着温绣撒泼打滚闹着要见太后,最后是被捂着嘴拖出去的。”将蒋乔看着拖痕面露疑惑,薛意如开口解释:“我就是那时候被闹醒的,见你睡得熟,就没喊你了。”
而后,薛意如向蒋乔讲起今早她花了点银子,从小宫女口中打听到的事。
昨晚严嬷嬷走后,直奔建章宫向永宣帝汇报此事。
事关选秀,嫌疑人又牵扯太后,永宣帝当即召了慎刑司主管,命他查出真相。
上头紧急,慎刑司主管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到司苑司捉人审问。
不过几个时辰,就将事情搞清楚了:昨日午膳时,温嫔不放心参选的妹妹温绣,特意派人送膳时和温绣交代了几句。温绣也趁此机会,向姐姐温嫔借了几个人用用,成功让司苑司的小宦官将天竺葵送入蒋乔房中。
永宣帝得知事情始末,直接下了口谕:温绣心肠歹毒,不配参选,逐出宫外;司苑司的送花小宦官和传话的几位宫人各打五大板子,逐到浣衣局做事;司苑司主管治下不严,除去主管之位。
“温嫔助妹作恶,私联秀女,被降为温宝林;温绣的四个姐妹也因为和温绣走得近,可见品行不端,一并被送出了宫;还有两位太医也因为此事,被逐出了太医院。”薛意如最后补充道。
“温嫔……温宝林被处罚也就罢了,怎么有两位太医被罚了呢?”蒋乔奇怪。
不会有孙太医吧?蒋乔有些为昨日面善的孙太医担心。
薛意如细细解释:“天竺葵容易致人过敏,是不便给宫里的贵人观赏的。所以司苑司培育的天竺葵,都是送给太医院做药材的。给咱们的那盆天竺葵正好是昨日交接到太医院的那批,负责交接、管理药材的那两位太医却没发现少了一盆天竺葵。”
“小宫女还同我说,那两位太医从前分别是右院判和御医,半月前因为伺候怀孕的谢修仪不当,才贬作不入流的医士,来管理、交接药材的。”
谁先到,不到半月,永宣帝先前的怒气还未消,这两位太医又摊上了事,被永宣帝斥了一顿玩忽职守,直接逐出太医院。
蒋乔敛目点头。
她记得书中提及,永安元年的二月,有孕的谢修仪不慎小产,而后引发旧疾逝世。
三月初,谢修仪被追封为正二品妃,谥号“诚”,以从一品的四妃之礼安葬。
谢修仪之死,是娴安郡君一入宫就派人着手调查的事。如今看来,多半和太后一方又有牵扯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洗梳才最要紧。”见蒋乔点完头就开始发呆,薛意如赶忙推了她一下。
蒋乔回过神来,用一种近乎撒娇的亲昵语气同薛意如说道:“姐姐帮我梳吧,我梳的没有姐姐好看。”
没办法,身为现代人,蒋乔并未掌握关于如何梳发髻的技能,唯一在古代能用得上的技能就是画工笔画了。
薛意如扑哧一笑:“我帮你梳头可是要大代价的,可不是那几块翡翠枣泥糕能抵得了的。”
没错,昨晚檀香安排完诸位秀女后,就把被严嬷嬷遗忘在食盒里的那盘翡翠枣泥糕给蒋乔送来了。
随后蒋乔就将那碟子点心和薛意如、常秀女一起分享了。
接到枣泥糕时,蒋乔面上自是感动无比,心中却送了一大口气:幸好幸好,不是像娴安郡君那样在众目睽睽下送来的,不然自己方才那场故作惊慌的哭戏就白演了。
又转念一想,按照原主的选秀经过,必然不会和温绣发生口角,也不会有天竺葵之事,这翡翠枣泥糕估计是当着众人的面接下的。
恐怕娴安郡君就是这个时候盯上了原主,后来原主的受宠不过一个引子罢了。
到现在,想到自己既成功将温绣踢了出去,又没引起娴安郡君的注意,甚至获得了对方的看不上眼。
蒋乔内心为自己放起了小烟花,面上笑容灿烂明丽:“那姐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这样总可以了吧?”
薛意如按着蒋乔做到梳妆台前,抿着嘴笑:“这可是你说的,我将来向你讨时,你可不要后悔。”
“才不会呢。”蒋乔笑着回道。
————
窗外仍是细雨连绵,慈安宫却是乌云压顶。
陈嬷嬷从昨晚回到慈安宫起,就跪在正殿中央,除了半夜青珠替她看着眯了一会外,无片刻休息。
此时许太后穿戴完毕出来,看到的是苍老憔悴许多的陈嬷嬷。
“奴婢有罪,请太后娘娘饶恕奴婢。”见到太后,陈嬷嬷结结实实磕了个响头。
许太后轻轻叹了口气:“陈嬷嬷,你知道的,你一向最得哀家的意。”
陈嬷嬷浑身一抖:“奴婢知道,昨个奴婢未能重视温嫔和温秀女接触之事,才造成如今大祸。”
其实说来,昨个许太后也忽视了这个事情,但主子怎么会有错呢?
“你知道就好,哀家告诉你,没有下次了。”听闻陈嬷嬷的话,许太后面上透露些许满意,又纠正道:“如今是温宝林了。不过也不算是大祸:这温家两姐妹,姐姐蠢得无可救药,妹妹是自作聪明的傻子,不要也就罢了。”
“只是可惜张太医和赵太医了,还有许总管,都是好不容易熬上来的。”许太后颇为惋惜:自己就这样失去三个用得颇为顺手的棋子了。
陈嬷嬷心中一松:这件事在太后这里就算过去了。
恰在这时,青珠进来回禀:“禀太后娘娘,温宝林前来请罪,正侯在殿外。”
而此时殿外的温宝林满心委屈,恨不得嚎出来:昨个温绣问她借人,说的是想晚上自个儿挑个喜欢的花来装点,谁想到她这个好妹妹是用来害别人的呢!
害得她不仅被牵连降位,还得一大早过来给太后请罪。
许太后厌恶地撇过脸:“哀家不想一早上就被蠢货脏了眼。”
青珠会意出门,将温宝林客气请回去了。
许太后在殿内命红珠扶起陈嬷嬷,交代道:“你不必再跪着了,张太医和赵太医服侍哀家多年,理应好好照顾出他们出宫后的生活。”
陈嬷嬷起身应是,明白这是许太后在给自己将功赎罪的机会。
服侍多年,为太后做了不少事情,自然该好好“照顾”一下。
这样想着,陈嬷嬷又往自己身上揽了一件事:“太后娘娘,温秀女既然自己没本事,这秀女之中不乏愿意向太后投诚的……”
许太后点点头:“既然这样,你自己好好挑拣挑拣吧。”
陈嬷嬷露出喜色,告退下去,重振士气,打算好好为许太后做上几件有用的事,将功折罪。
————
自天竺葵事件水落石出后,整个复选都按着程序走完。
蒋乔和薛意如也顺利通过检身和礼仪这两关。
转眼便到了三月初八,定好的最后一关——殿选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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