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镜[娱乐圈]》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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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斯文给江汉的官方假期是十天，江汉于第七天晚上乘红眼航班返回首都机场。
    落地时间接近午夜，江二少没给助理打电话，十分平易近人地自行搭出租车返回市区的住所。
    路上想了半天，还是给乔斯文的微信留了言：【回来了，明天读剧本，后天交人物小传。】
    发完消息后江汉就把手机扔到一边，随后整个人瘫倒在座椅上。
    正打算闭眼小憩，手机铃声即刻响起。
    江汉看一眼来电人，他没想到这么晚了乔斯文还在线，赶紧打起精神接电话。
    江二少特有的带笑声音顺着听筒传过去，“晚上好啊，文姐。”
    乔斯文不与他啰嗦，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惊讶，“不是说明早的班机？”
    江汉在车里憋屈地伸一个懒腰，抬眼看车窗外的霓虹灯影，“明早说是有暴雨，我怕班机延误。”
    乔斯文那头有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动，“行，你稍等，我派人去接你。”
    江汉连忙拒绝，“不用麻烦，我在出租上呢。文姐，你早点休息。”
    乔斯文其实正打算入眠，做这行的人，作息混乱是再稀松平常的事。年初住院以后，乔斯文才戒掉夜猫子的毛病，每天强迫自己十二点前睡觉。
    不过这个江二少……乔斯文看着挂断的电话出神。
    江汉居然会提前结束假期回来，为他不感兴趣的角色用功，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少爷仔。
    *
    江汉果真如他所言，第三天下午自己开车来到公司，双手奉上一份打印出来的人物小传。
    乔斯文接过来先快速浏览一番，洋洋洒洒，竟然有上万字。
    “效率不错，以前也写过这个吗？”乔斯文翻到第一页，开始细读起来。
    江汉坐在她对面，懒洋洋地转着笔筒，“写过一次。”
    乔斯文边看内容边点头，“想不到偶像剧导演也有要求演员写人物小传的。”
    江汉手上动作一顿，失笑道：“不是偶像剧，是我刚出道时候的导演。”
    乔斯文翻到第二页，闻言头也不抬，“《风满楼》的彭导？”
    这回轮到江汉惊讶，“你看过《风满楼》？”
    乔斯文毫不迟疑地点头，“对，那片子前半段还成，后面就一言难尽。”
    江汉低低笑出声，他想问乔斯文在豆瓣有没有账号，真想看她写的影评。
    其实还想问她，觉得自己在《风满楼》里的表现如何。
    无奈乔大经纪埋头看小传，没空搭理他。
    江二少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乔斯文工作起来认真得很，江汉百无聊赖，坐在转椅上原地绕着圈玩。
    约十分钟后，乔斯文抬首，“能别转了吗？眼晕。”
    江汉依言停下，长腿后蹬，整个人连同转椅瞬移到乔斯文眼前。
    他双手扒着办公桌，期待地问：“怎么样？我对人物的理解还行吧？”
    活脱脱一个等着老师夸奖的好学生。
    乔斯文无可无不可地“唔”一声，“看着还行。”
    “啧，”江汉不满，懒音抱怨：“什么叫看着还行啊？我功底很扎实的好吗。”
    乔斯文“啪”一声放下装订好的人物小传，直视江汉的眼睛道：“功底再扎实，也在你日复一日的偶像剧里消磨殆尽了。”
    “嘿，我说……”江汉还欲争辩，乔斯文果断出声截下他未出口的反驳，“行了，咱俩在这儿纸上谈兵，争不出是非对错。既然你提前回来了，明天和我一起出门体验下生活。”
    *
    《他山之石》是反应新中国煤矿产业发展的年代剧，戏里涉及到不少专业知识，少不得要请一些专业人士做技术顾问。
    江汉想不到乔斯文说的体验生活居然是直接带他到某矿业大学拜访真正的地质学老教授。
    教授是乔斯文早就提前联系好的，江汉跟着乔斯文在陌生的大学校园里穿行。
    看乔大经纪轻车熟路的架势，显然不是第一次来。
    “乔姐，你这人脉关系网可以啊，矿业大学都有熟人。”江汉在她身后真诚感叹。
    教授确实是熟人，姓吴，是裴启明的亲舅舅。
    裴导后来有部戏，内容涉及到地质学方面的知识，特地跑到矿大请教老舅。
    那时乔斯文带的演员恰好在附近拍戏，无意中撞见裴启明。裴导人来疯，知道老舅喜欢人多热闹，于是拖着乔斯文他们陪老教授吃了顿饭。
    老教授真性情，为人也豪爽，一顿饭的功夫，就把外甥的前同事乔斯文引为知己。
    这次来矿大请吴教授进行专业指导，也是托裴启明提前打了招呼。
    乔斯文不欲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过往向江汉全盘交待，只简单说了句“是朋友的舅舅”，便搪塞了过去。
    为避免麻烦，江汉穿得和普通大学生没两样，浅色T和牛仔裤，脚上穿一双球鞋。
    出门前，江汉问乔斯文要不要戴口罩，乔大经纪连连摆手，“不用，学校放暑假，留校生没多少人。”
    江汉一想也是，大热天盖个大口罩才更引人注目。于是只戴了棒球帽，将帽檐压得很低，就这么出了门。
    *
    乔斯文在楼梯处停下来，抬腕看表。
    江汉跟着她停下，过了几分钟，远远的瞧见一个人从长廊另一头走来，身后跟着黑压压一群男生。
    学生们嘻嘻哈哈地说笑，走得近了，江汉这才看清楚，为首的那位是老师，年纪在五十开外，精神矍铄的样子。
    他冲乔斯文点一点头，看也没看江汉，就径直打开一间教室的门，带着学生走了进去。
    乔斯文冲江汉努努嘴，带着他跟在那群男生的后面也走进了教室。
    这是间阶梯教室，面积很大。乔经纪熟练地溜到教室最后排，坐定后，压低声音对江汉解释：“他是吴教授，教地质学。这些都是大三的学生，开学就是毕业班。他们矿大每年都会组织大三学生去暑期实践，自愿报名参加。”
    江汉了然地点头，“实践要下矿？”
    乔斯文赠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没错。”
    江汉还想再问些什么，讲台上的吴教授已经打开麦克风，开始为台下的学生授课。
    矿产普查与勘探专业的女生原本就是稀有物种。江汉从教室后排扫过去，发现这些参加下矿实践的学生里，一个女生都没有。
    难怪乔斯文说不用做太多掩藏措施，他本就不当红，演的又是偶像剧，估计这些学矿产的男生根本就没看过他的作品。
    吴教授是老派的教师，多媒体一体机在他眼里纯属摆设。
    炎热的三伏天，老先生握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写画画，只见他寥寥数笔勾出矿井地图，耐心细致地为学生讲解下矿的注意事项。
    江汉听得一知半解，却也终于明白乔斯文带他来这里的用意。
    《他山之石》里他那个角色，出场时就是个矿产专业的学生。他这趟矿大之行，确实是实打实的体验生活。
    吴教授的讲解非常详细，末了不忘再三嘱咐学生，一定要注意安全。
    乔斯文看出吴教授即将结束这节课，赶忙朝江汉使个眼色，两人就像刚刚偷偷进来时一样，又贴着后墙，悄没声息地溜了出去。
    他们躲在楼梯转角处，等学生们散了才出去。
    乔斯文笑着迎上前，主动与老先生握手，“吴教授，打扰您了。”说完侧侧身，将身边的江汉往前虚带了带，“这是和您提过的演员，江汉。”
    离得近了，江汉发现老教授不仅精神头十足，长得也相当可亲，让人感到知识分子特有的那种宽和气质。
    “您好，吴教授，出门有些急，没来得及带礼物，实在抱歉。这样吧，中午一起吃顿饭，我请客。”江汉自认一番话说得自然又得体，却惹得吴教授哈哈大笑。
    “小乔啊，你这回带的人看着年纪不大，做事很有分寸嘛。”吴教授话是对乔斯文说的，手却抬起，轻轻拍了怕江汉的肩，“不错，这年头还有人愿意拍我们矿产人的电视剧。”
    教授说完这句话，抬腕看了看表，不禁“哎呦”一声，“光顾着给这群毛孩子讲课了，明天下矿。我那还有事，饭留到下次吃，记着我欠你们一顿啊。”
    江汉紧赶着上前劝阻，“吴教授，再忙也得吃饭啊，说好了我请客。”
    吴教授笑，“小伙子，你来我这体验生活，乔斯文早就把薪水支给我了，你呀，就别客气了。”说完还眨了眨眼睛，转头又冲乔斯文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江汉看着老教授风风火火的背影转眼就消失在教学楼转角处，一回头发现乔斯文在他身后，只笑不语。
    “我没做什么不得体的事吧？”江汉讪笑，乔斯文也真是，早说来拜访大学教授，他多少也准备点见面礼。
    “想什么呢你，”乔斯文像是一眼看透他的想法，“老吴逗你呢，人家是真正的学者，对这些送礼之类的俗务一概不在乎。他半辈子的心血都在开矿这个苦差事上，就他这样的年纪和地位，还给本科生上课的，全中国估计独此一家。”
    江汉没听明白，瞪着大眼看乔经纪，乔斯文已经迈步往回走，“愣着干什么？赶紧回去收拾一下，明早跟学生们去矿山看看。”
    江汉回过味来，赶紧跟上她的脚步，“不是、那你还真给人开工资了？给多少？够吗？”
    乔斯文翻他一个白眼，“都说了人家不理俗务，他这次答应帮忙，就是看在电视剧的题材上，说是免费为你提供咨询。”
    江汉急了，“那他老人家到底喜欢什么？来这一趟也不能平白让人帮忙啊。”
    乔斯文闻言头也不回，大步往前，“老吴喜欢喝酒，喝高兴了万事好商量。你放心，他之后要跟组一个月，有的是机会喊你作陪。”
    说到这里见江汉表情还是不对，乔斯文暗叹一声，“放心，华影按日子给吴教授算钱的，咱们又不是血汗工厂。我这次是临时定的行程，吴教授赶着下矿，也没时间收礼吃饭的，你就别惦记了。”
    江汉这才放下顾虑，回住处的路上，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失礼，琢磨着晚上有空还是出去买点什么。
    矿大所在地是一座历史名城，按现在的划分标准，只能算是个三线城市。江汉晚上在商业区晃了半天，也没瞧见什么看得上眼的玩意，不免挫败。
    再一想，送礼自当投其所好，他不清楚人家吴教授的喜好，乔斯文又不给他任何提示，犹疑良久，只得作罢。
    *
    第二天一早，乔斯文带着江汉，租车自行前往矿山。
    矿山离市区有段距离，乔斯文坐在副驾驶，开了导航替江汉指路。
    江二少在事业上的心思虽然有点跑偏，做人方面却没有任何问题。乔斯文认识他以前，万万料不到他是如此好说话的脾性。
    他们出发时间早，到矿山的时候，学校包的大巴车还没来。
    盛夏的清晨，有风吹过，清爽的感觉不觉令人精神一振。
    矿山脚下不远处，有不少小商贩。江汉隐在墨镜背后的眼睛扫过这些摊位，蓦地，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饶有兴致地停在一处地摊前。
    乔斯文探头去看，发现是一个摆满不知真假玉石的小摊，摊主是一位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
    看到有人驻足，那中年人随意看了他们一眼，似乎立即断定眼前这二位不是自己的目标客户，只敷衍招呼一句“随便看”后，便再也不搭理人。
    江汉站在原地看了半晌，最后蹲下身去。
    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学校的大巴车扬起尘土，呼啸而至。
    乔斯文拍拍他的背，示意跟上队伍。
    吴教授和一位年轻的教师率先下车，身后跟着涌出一车的年轻面孔。
    这一水的大男生，果然没有一个认得江汉。
    乔斯文和江二少站在他们面前，倒是乔大经纪的行情还要好一些。有几个胆大的男生明显对她更感兴趣，一双眼睛掩不住惊艳的神采。
    乔斯文毕竟是入行已久的老职场人，她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对大家展露得体笑容。
    吴教授打发年轻教师带学生到旁边做下矿的准备工作，他自己则笑着看江汉，“年轻人，开矿可是苦差，小乔让我带你体验生活，你先在矿外头熟悉一下环境吧。”
    乔斯文原意也是如此，《他山之石》的导演尚志是剧圈地位很高的前辈，他坚持实景拍摄。华影的大老板郑宇清对这部作品寄予厚望，当下不说二话，拍板同意导演的决定。
    尚志向来不喜欢用成名已久的明星，他喜欢安分拍戏的演员。
    乔斯文以前的艺人没有和尚志合作过，但她功课做得足，对尚志的喜好摸得很清楚。
    像江汉这种近似于内定的演员，在尚导演面前唯有更加努力，才能获得他的肯定。
    正因如此，她提前带人来到矿山熟悉实况。
    原想着江二少是含着金汤匙的富贵命，平日里又是那个散漫自得的做派，肯来实地转悠一圈已经算是给面子，哪成想这二少今天竟有不服输的念头。
    “我能下矿吗？”江汉一边对吴教授诚恳请求，一边斜睨乔斯文一眼，像是不满她看扁自己的心思。
    乔斯文心下纳罕，奇怪江二少为何转了性。
    吴教授听到他这样说，也是不太相信的模样。江汉消沉已久的胜负心被激起，于是再次主动请缨，表达自己想要下矿的强烈意愿。
    吴教授不敢做主，目光转向一旁的乔斯文。
    乔大经纪与江汉对视一眼，确认他是认真的，于是点头，“行，下去看看也好。”
    这座矿山规模不大，又是矿大和当地企业合作开发的项目，因此安全系数很高。
    乔斯文对吴教授很放心，她不放心的是江汉。
    下矿前，乔经纪把江汉扯到一边悄悄说：“顶不住就上来，不丢人。”
    江汉“嘶”一声，胸中有股不忿之气气直窜天灵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乔斯文面前，自己的假意懒散总有不攻自破的趋势。
    江二少像个青春期的中二少年，假装没听到乔斯文的话，转身头也不回地跟着吴教授下了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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