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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知寒不打算放过王掌柜,她放开孙伙计,大喇喇地走进锦绣布庄,环视一圈,坐到了王掌柜的位置上。
“既然如此,那我便在这里等他回来。”殷知寒姿态闲适,还有空和昨晚殷老夫人派过来,要求务必跟在殷知寒身边,听候殷知寒差遣的两个丫头闲聊。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两个丫头年龄都不大,十来岁左右,脸上稚气未脱。
圆润包子脸的丫头看起来活泼些,主动道:“小姐,奴婢还没有正经名字呢,平日里大家都叫奴婢花花,还请小姐为奴婢赐名!”
花花眼巴巴地看着殷知寒,看起来很希望殷知寒能给她起个正经名字。
殷知寒想了想,“花花......我叫你青花可好?”
“青花......青花。”花花自己念了两遍,觉得很是动听,青花可是瓷器的一种呢!
“青花多谢小姐赐名!”青花欢天喜地。
“你呢?”殷知寒看向一旁一直沉默的小丫头。
这小丫头又黑又瘦,只有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很是夺目,见殷知寒看过来,小丫头不闪不避,直视着殷知寒道:“奴婢叫小禾,禾苗的禾。”
“小禾,很有生命力。”殷知寒肯定,“你也跟着她们排序,叫青禾可好?也算和你的名字相得益彰。”
小禾犹豫片刻,还是模仿着青花的样子行礼,“青禾多谢小姐赐名。”
殷知寒摆摆手,“没事,如今我们也算是认识了,日后许多事情还要劳烦你们。”
青花和青禾两人闻言却俱是松了口气,本来说要挑人跟着大小姐时,院里的小丫头们心里都有些犹豫不绝,只因她们听说大小姐不喜欢身边有人跟着服侍,就算跟在大小姐身边,也不过是坐冷板凳,没什么前途可言。
青花是殷管家的小孙女,某些消息要格外灵通些,因此想也没想就主动请缨上来。
青禾的母亲曾是殷家少夫人的陪嫁丫鬟,殷家少夫人离世后便在殷家逐渐边缘化,在殷家成婚生子后,还是郁郁寡欢,没过两年便也撒手人寰。
青禾跟着她在外跑商的爹一起长大,一年前青禾她爹意外离世,青禾便回到后院中,又成了小丫鬟。
殷知寒和两个小姑娘聊了许久,对两人的性子和经历大概有了数。
正聊到两人对未来的规划时,锦绣布庄的门口却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大大大小姐!快回去看看吧!”殷家家丁气喘吁吁。
???
发生什么事了?
殷知寒起身,带着两位新鲜出炉的“贴身助理”匆匆赶回殷家。
只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被五花大绑地扔在殷家门口,背上还捆着几根荆条,很明显是要负荆请罪。
殷知寒笑了起来,“王掌柜?您这是什么意思?”
王掌柜眼神愤怒,嘴上不情不愿,硬邦邦道:“我来赔礼道歉的。”
“赔礼道歉?王掌柜这话从何说起?”殷知寒故作不知。
王掌柜眼神淬毒,咬牙切齿:“殷小姐自己明白。”
“我明白什么?”殷知寒抽出王掌柜背后的荆条,拿在手里甩了甩,划出一道道呼呼风声。
王掌柜感觉到风声划过脸颊,又想起昨晚到现在的事来。
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过是叫了几个流民去吓唬吓唬小丫头片子而已,怎么就变成不断地派打手却纷纷折戟而归,到最后较上劲来,拿着殿下的令牌去请了大内高手?
最令他费解的是,所谓的大内高手,最后也弑羽而归,不仅如此,还倒打一耙,逼着他过来道歉!
生意场上优胜劣汰,智计百出的竞争而已,何必如此小题大做?!
殷知寒看出王掌柜眼中的不服,心知此人并非自愿。
但……这有什么关系?
拎起跪在地上的王掌柜,往街上一扔,殷知寒笑容温婉:“既然王掌柜无心解释,那我也不勉强追问了。”
“我还得去京兆府报案,昨晚回家路上遭人偷袭呢。”
殷知寒握着荆条,“幸好小时候家里人担心,特地让我学了点武艺。”
“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想的,想什么办法不好,非得用这种自讨苦吃的法子。”
殷知寒叹气,“肯定是脑子不好使,进了水。”
“您说对吗?”殷知寒揪着王掌柜身上的绳子,看不出来是在松绑还是准备把绳子扎得更严实。
王掌柜目标远大,自视甚高,听到殷知寒的话也只冷冷一笑,“不过是成王败寇,随便你怎么说。”
“眼下我也不过是落了下风而已,且等着吧!”
殷知寒对这种死不认错,只会嘴硬的对手素来残忍,闻言二话没说直接将王掌柜捆了个结结实实。
“来两个人,带上王掌柜跟我走。”
殷家守门的小厮立刻进门带了两个孔武有力的粗衣家丁出来。
赶紧把这门神送走吧!
过路人都看着呢!
殷知寒将荆条插回王掌柜背上。
“王掌柜,现在没空招待您,劳烦您顺路跟我一起去报个案。”
被迫“顺路”的王掌柜目眦欲裂:“殷!知!寒!你不要得寸进尺!”用力挣扎起来,想要摆脱束缚。
开什么玩笑?
那可是我刚刚特地捆死的结。
殷知寒笑起来,带着狡黠,“您都这么诚意十足了,我当然就不客气啦。”
“放开我!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我不去!”王掌柜一路挣扎着,就这么被绳索捆着,一路抬到了京兆府。
眼看着殷知寒敲响了衙门口的重鼓。
……
“来者何人。”京兆尹公事公办。
“民女……”殷知寒三两句介绍完自己,直奔主题,“今日前来是为了状告锦绣布庄王多财,为一己私欲,赢得赌约,不择手段对民女痛下杀手!”
京兆尹见殷知寒这架势十足的样子,心想小姑娘在外行走,不知世事险恶,能捅到京兆府来的事情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倒没想到这小姑娘张嘴就是谋杀。
京兆尹坐直身子,虚咳几声,“你可有证据?”小姑娘家家,可别乱来啊。
勇敢拿起法律做武器的殷知寒脊背挺直,“有。”
王掌柜目露茫然,证据?什么证据?!
他可没有指使人谋杀啊!
殷知寒才不管王掌柜现在是怎么想的,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不要的。
“大人不妨派人去城西棺材铺后面街巷一看,昨晚打斗的痕迹还在墙上未去。从棺材铺到望西池的财神庙,有沿路流民可以作证。”
王掌柜暗笑:昨晚黑灯瞎火的,沿路到底有哪些流民都不知道,还指望他们为你作证?
做梦去吧!
冷笑争辩道:“你这小姑娘好没道理!就凭借着三两打斗痕迹和一群没有身份的流民就想栽赃我谋杀?!这算是什么证据?!若是如此,我还能直接告你诽谤呢!”
京兆尹也有些为难,“小姑娘,你这......”确实没什么说服力啊。
殷知寒不慌不忙,在这各类刑法都不算健全的古代社会,罪行判定大多是靠判官的主观鉴定。
“请大人明鉴,万事皆有其因,民女若是没有充足的理由和证据,断然不敢出此言论,叨扰大人公事。”
“其一,王掌柜有充足的动机。他与民女商定对赌七月至冬月的布庄收益,赢者可直接继承对方布庄。若是中途店铺掌权人突然身殒,无头苍蝇般的布庄,在冬月时的收益自然不会好看。您说,这一招,算不算釜底抽薪?”
“其二,王掌柜已有不择手段的前科。民女新店开业当天,王掌柜见民女新店生意兴隆,气急败坏带着打手过来阻拦民女开业,民女不得已请了京城卫前来护佑。这件事,京城卫以及当日民女新店周围的百姓皆可作证。”
“其三,民女昨日归家路上遭受袭击,幸好民女学过几年功夫,这才免遭一劫,但袭击者却源源不断,不愿放弃。请问,若是无人指示,为何一群素不相识的人要这般民女追着民女不放?”
“其四,请大人知晓,昨晚袭击民女的并非异地流民,而是城西民巷中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民女已托人询问过他们的身份背景,皆是在前两天突发横财,大肆挥霍银子。大人您说,他们的银子是哪里来的呢?又怎么会这般凑巧,刚好在这段时间一起天降横财?”
“其五,大人还有所不知,王掌柜并非第一次收买人做这种事情,城西铁匠铺的花氏就曾受他委托,佯装找茬的顾客前来民女店铺闹事。幸好店中掌柜机灵,应对及时,这才为造成损失。花氏后来特地向民女陈述内情,已然指证背后乃王掌柜指使。”
一旁做笔录的师爷笔下一顿,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跪在大堂脊背挺直,面色沉静的殷知寒。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
杵着杀威棒的衙役们也忍不住面露沉思,顺着殷知寒的思路去想,发现无论如何,王掌柜都难逃嫌疑。
一时之间,纷纷看向王掌柜,满是怀疑之色。
王掌柜几次张嘴欲拦住殷知寒话头,却比不上殷知寒头头是道的论词,你你我我了半天,还是没拦下殷知寒。待殷知寒将一切和盘托出,这才惊觉自己所有的打算和计谋竟然都被殷知寒看透!
王掌柜神色慌了一瞬,转瞬间想到背后的靠山,强作镇定。
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
王掌柜的神态变化虽然短暂,却被一直注意着他的众人看在眼里,哪里还不明白这人已然做贼心虚,发现自己被戳破了马脚?
殷知寒条理清晰地说完以后,也扭头看着王掌柜,神情冷淡,目光清幽。
不是要走着瞧?
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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