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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殷沉商醒来时外间已是天光大亮,他的院中却还是树木葱郁,阴翳半遮。
“少爷醒了!”四宝守在殷沉商榻前打盹,倏忽睁眼就发现殷沉商略带茫然的眼神,忍不住欢呼一声,站起身来撒丫子往外跑,奔走通传消息。
待殷沉商穿戴完毕,明明离他住的院子不近的殷知寒却早早便到了。
“哥哥现在感觉怎么样?可有四肢乏力,浑身疲惫?”殷知寒对疲劳过渡还是有些经验的,从前她在郁定远手下习武时,总是将自己逼迫到极限,就是为了压榨自己的潜力。
她固然于习武之道上有些天赋,可要想在短短几年内有所成就,也离不开她的勤奋努力。
殷沉商本来还不觉得,被殷知寒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殷知寒简直料事如神,浑身上下像是被谁打了一顿的酸痛,不由得抬了抬昨晚努力不已的腿,感觉到肌肉的拉扯,微微皱了皱眉,又若无其事地放下来。
殷知寒一看殷沉商的动作就知道怎么回事,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递给刚从外间端了药进来的文房,交代道:“这是治跌打的伤药,虽说哥哥没有受伤,可还是筋骨有损。这个你给哥哥擦一下,可以活络筋骨,缓解疲劳。”
文房连忙将药放到桌上接过殷知寒递来的瓷瓶,面色有些为难。
殷沉商见状道:“先收着吧,等会擦。”
说完看着殷知寒,目露关切:“你昨日可有受伤?”他是个门外汉,不知道习武之人受了内伤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昨日殷知寒在他还没赶到时可有受伤。
虽说看起来妹妹很厉害,但总有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
殷沉商还是不太放心。
“哥哥不用担心,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没什么难对付的。”殷知寒毫不在意。
见殷沉商看上去没有什么其他问题,殷知寒起身告辞,“我还有事,哥哥好好休息。”
按住想要送行的殷沉商,殷知寒挥了挥手,匆匆离开。
今日天气明媚,适合算账。
殷沉商见殷知寒又匆匆离去,眼神复杂。
“祖母,我不想再这样了。”殷沉商屈膝蹲下,仰视着低眉敛目,避而不视的殷老夫人。
殷老夫人见殷沉商心意已决,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疲惫与无奈。
“沉商,你可知祖母当年为何要为你取名沉商?”
“......孙儿知道。”
“既然知道,那你告诉我,如今你想做什么?”殷老夫人神情严肃。
“我想帮知寒。”殷沉商坚定。
“祖母,孙儿是殷家顶天立地的男儿,龟缩在您的羽翼之下已是不该。”殷沉商直视殷老夫人,“您是想将殷家交给知寒打理,对吗?”
殷沉商不是傻子。
殷老夫人不仅对殷知寒与锦绣布庄的赌约视而不见,甚至还乐见其成,任凭殷家上下为殷知寒的新店服务,这种大有撒手不管的架势,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殷老夫人没有否认,她叹息道:“商儿,我累了。”
“......孙儿明白。”殷老夫人早就心生退意,若不是殷家产业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还指望着殷家糊口,又舍不得老太爷辛苦打拼下来的事业,说不定早就变卖掉殷家的所有产业,让殷家彻底“沉商”。
只是.......
“祖母,这不该让知寒去承受。”殷沉商温和而又坚决,“知寒才回来不久,在汝阳侯府也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我们不能这么对她。”无论您是想将殷家的沉没交给知寒,还是将殷家的未来系在她的身上,都是不对的。
“孙儿长大了,也想为家里做点什么。”
殷老夫人与殷沉商四目相对,突然有些恍惚。
这个本以为养不大的孩子,已经长到这般年纪了吗?
罢了,罢了。
殷老夫人妥协道:“我不逼迫她,行了吧?”但要是她自己愿意,可不能怪我。
殷沉商刚露出笑意,殷老夫人却又道:“我知道你爱护妹妹,但你不能从商。”
殷沉商的笑僵在脸上,“祖母......”
殷老夫人握住殷沉商的手,“商儿,你的机会是殷家的列祖列宗拼尽全力争取来的,不要辜负他们。”
大燕律令,商者五代不能入仕。
殷沉商还想再争取些什么,可在见到殷老夫人悲伤而悠远的眼神后,将一切都融进了肚子里。
“......孙儿知晓。”
“回去吧,该念书了。”殷老夫人打发殷沉商。
“孙儿告退。”殷沉商神色复杂,深深地朝殷老夫人鞠了一躬,这才慢慢转身离开。
殷老夫人叹了口气,沉商性子还是有些太温和了,容易心软。
殷家已然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若是不能拼出一条路来,也只能落得和沈家一个下场。
她已经顾不得其他了。
......
殷知寒还不知道殷老夫人已经把她安排的明明白白,此时的她直接杀到了锦绣布庄,毫不客气地把孙伙计拎了出来。
“姓王的去哪了?”
孙伙计被殷知寒扼住了命运的咽喉,战战兢兢道:“小人......小人也不知道,掌柜的今天早晨就没有来。”
所以女侠能不能松手?
殷知寒眼眸微眯,“你真不知道?”手上微微用力,“想清楚了再回答。”
孙伙计呼吸有些困难,他拼命地回想着王掌柜可能的去向,突然灵光一闪,艰难道:“他......他有可能已经被人带走了!”
“已经被人带走了?谁?”殷知寒不爽,谁截胡了?
“小的也不认识,只记得有个人眉心有道刀疤。”孙伙计努力回忆昨晚和王掌柜一同离开之人的模样。
“刀疤?”殷知寒知道是谁了,她松开孙伙计,皱着眉不耐,“怎么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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