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三差五就有人过来给唐觅蝉打招呼,享受着各种羡慕嫉妒疑惑鄙视目光的同时,黑子虽然脸皮厚,但也不能再赖在唐觅蝉腿上休息了,总得起来陪着唐觅蝉应付一番。这些人没太大劲,大多数都是纨绔,从十七八岁到三十岁出头不等,形形色色如过江之鲫,但没有一个人正眼看待黑子,这很正常,黑子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哎!看来你的希望要落空了,这些人都不愿意搭理我,这种人脉我是弄不到的了!”又送走一批下巴敢把天戳破的富二代,黑子自嘲一笑。
“怎么?觉得这些人没眼光?发现不了你这块璞玉?”唐觅蝉还在给黑子剥虾,不是她多宠赵七,实在是她不太会剥,速度太慢,至今才喂给赵七五个。
“这倒不是,就是觉得这帮人太累,活得累!明明一个个心机深沉手腕歹毒,却偏要装出一幅混吃等死没头没脑的样子。”
“呵——你不也一样?你和叶孤鹜一样,崛起于贫贱,跟这帮纨绔二代相反,他们装猪,你们得扮虎。他们身边全是虎,自然要扮猪,装弱不装强。你们身边太多甘于一生平淡的普通人,所以你们要特立独行,才能脱颖而出。没有谁活得轻松,位置和环境不一样而已。”
“同样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但你很真实,为什么?”
“我真实?其实,我一直在骗你!这是一个惊天大骗局呀!”
“是美人计么?骗财骗色?我好害怕的!”
“怕就好!”唐觅蝉一笑,把最后一个虾塞进黑子嘴里。她心说,我虽然没有骗你,但也没有给你说真话,以后,你要怪我的。
吃饱喝足,黑子就跟唐觅蝉去认识人去了,抱怨归抱怨,但这是正事,虽然明知收获不会太大也不敢怠慢。黑子姿态摆得很低,语气和善,满脸堆笑,见谁都先弯腰,纨绔最见不得的就是比他们还高傲嚣张的平民。姿态低不是怂,恰恰相反,绵里藏针的对比才能更显锋芒,黑子用这样的方式展示自己的锐利,希望得到重视,但依然成果寥寥。
诚如唐觅蝉说的那样,这些人都是人精,并不愿意跟黑子这种圈外之人深交,但认识一下还是不会拒绝的。
黑子也没想过递两张名片就换来几段两肋插刀的过命交情,泛泛之交更有利于做生意,赚他们的钱不亏心,坑他们也不用犹豫。商场如战场,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是你坑我就是我坑他,关键看谁锄头挥得好坑挖得深。
晃荡一圈,人也认识得差不多了,黑子遇到了史泰坚和张艺雅两个老熟人。
黑子崩得住,礼数周到的上前打招呼。名嘴史泰坚说话不太利索,大约是被黑子的新身份吓住,他最清楚唐家的底蕴。戏子演技略挫,一笑跟死了亲爹似的,战战兢兢答了两句,躲开了去,或许上次的教训太记忆犹新,那些黑材料至今让她的事业严重受损。
还遇到了李谨琪和柳依依,李谨琪诧异黑子成了唐觅蝉的男友,不过他没多说什么,他妻子柳依依一如既往的讨厌,非要拐弯抹角点出黑子在西蜀有个跟他关系暧昧的女秘书。
唐觅蝉回了一句:“惜梦现在是我的秘书了,以后她回去西蜀,请多关照。”
柳依依诧异得说不出话来,她不过一介花瓶,论智商论气场都被唐觅蝉完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有心想挖苦几句,却也听闻唐家不好惹,跟李家合作也多,只好闭嘴。
和李谨琪夫妇告别后,黑子也不好继续装傻了,问道:“惜梦没来?”
唐觅蝉如实相告:“来了,现在估计躲在某个地方生气呢!”
黑子不忍:“觅蝉,为什么你要……”
唐觅蝉直视黑子:“赵七,我会害你吗?”
“不会。”
“所以,我也不会伤害你在意的人!”
黑子无言以对,两个女人似乎藏着些什么秘密,黑子弄不清楚,但因相信唐觅蝉,所以也就不再追问。当然,让他真正放下好奇心的,是又遇到一个情敌,这个人是叶孤鹜。
是唐觅蝉把黑子带到叶孤鹜面前的。
不用介绍,叶孤鹜和黑子算老相识了,童画也不陌生,只有跟叶孤鹜下五子棋一个劲悔棋的幼稚大胖子,黑子不认识。
唐觅蝉说:“那是我哥哥唐子衿,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现在也像个小孩。”
黑子哦了一声。
唐子衿跳起来,拉着唐觅蝉的手,指了指黑子:“妹妹,妹妹,叶哥哥说妹夫不是东西。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黑子愕然。
童画掩嘴偷笑,很斯文的样子。
叶孤鹜八风不动,一副就是老子说的你能怎样的表情。
唐觅蝉也在笑,一边很宠溺地拿纸巾给哥哥擦了擦嘴边的果汁印渍,一边跟唐子衿解释妹夫就是弟弟,虽然这解释不靠谱,但唐子衿不聪明的大脑接受起来倒是容易了许多。然后,唐觅蝉就把黑子介绍给了唐子衿,看得出来,唐觅蝉很在意这个哥哥,哪怕是同父异母。
“终于有弟弟了!我以前只有三个妹妹!”唐子衿掰了掰手指头,数清楚了,就拉着黑子下五子棋,把叶孤鹜踢开了,大概是觉得弟弟比哥哥亲。
黑子没怎么下过五子棋,很快就输了,唐子衿很高兴,对黑子更好了,喋喋不休跟黑子说话,从早上吃的什么到昨天买了什么新玩具,不一而足。
黑子不擅长哄小朋友,但有耐心,唯一能做的就是听。
唐子衿却觉得黑子比叶孤鹜好玩多了,叶哥哥虽然也很好,但他说的话总是让人听不懂。黑子就好多了,因为,他根本就不怎么说话,他听自己说话。
又聊了一会儿,当唐子衿开始说姑妈是爱教训他的老巫婆的时候,唐觅蝉终于叫停了。
唐子衿虽然很听妹妹的话,但似乎格外喜欢黑子,闭嘴了几秒钟,又掰着手指对黑子说道:“我有弟弟了,以后就算妹妹走了,我们家还是四个人……”
黑子一笑,心说这大家伙还挺依恋唐觅蝉的,唐觅蝉出差了家里就少了个人?可是,以后就算自己娶了唐觅蝉,也只会比她更忙吧?黑子不会想到,一个智力不全的大胖子话里那个走字,竟然也会有别的意味。
“哥!姑妈说你今晚十点必须回家睡觉!”唐觅蝉打断道,见黑子没有起疑心才松了口气。唐子衿虽然幼稚,但也是知道她病情的,每次见唐觅蝉吃药他都要掉两颗眼泪。而且,大胖子每天早晨必须要看一眼唐觅蝉还在不在才放心,即便唐觅蝉出差,他也记得每天早晨打电话。
“可是……”大胖子唐子衿不满。
“现在九点半了,我送你出去吧,车子在外面等着。”唐觅蝉不给唐子衿说话的机会,拉起他走了。
唐子衿恋恋不忘地回头跟黑子挥手道别,黑子突然觉得很温暖,他跟狡猾如狐的人交手太多,反倒对雪丫那种头脑简单的孩子很有好感,这唐子衿比雪丫更简单。
兄妹二人走了。
被唐子衿冷落许久的叶孤鹜才给黑子倒了半杯烈酒,脸色阴郁道:“觅蝉的命很苦!很苦!”
黑子没有说话,叶孤鹜跟要他碰杯他也没动,只是酒杯快倒的时候,他伸手扶了一下。
一旁的童画也躲开了几步,有意把空间留给二人。
叶孤鹜灌了一杯烈酒,辣得咧嘴,表情狰狞,随后哈的一笑,重复道:“觅蝉的命很苦!从十六岁起就把整个唐家扛在肩上肩上,一扛就快七年了!我想给她幸福,让她过几年舒适悠闲的小日子,她却选择了你!你能给她什么?或许,你会说,我能给她的,你以后也能给她!我信!我真的信!但是,以后是多久?三年?还是十年?你知道那时的她……”
叶孤鹜没说下去,哪怕他恨不得拎着黑子的耳朵,把唐觅蝉的病情大声咆哮出来,但他还是忍住了,只因为觅蝉不想让赵七知道。
黑子沉默。
“唐子衿,唐觅蝉的哥哥。四岁的时候,一次小感冒送进医院,被医生注射错了药物,脑子烧坏,注定痴傻一生,也扛不起家族大旗。那个医生现在还在牢里,但他的家人在海外已经锦衣玉食多年,这里面水很深。”叶孤鹜又给自己倒上酒,望着黑子,似乎神智不太清醒了,“这一次,如果你不把吴园弄死!老子亲自动手弄死你!免得让你祸害觅蝉!”
“关吴园什么事?”黑子按住叶孤鹜的酒杯,不让他再喝,这家伙醉了。
“我没醉!你不可能不知道,吴园已经追到东海来了吧?刚才你没见到他?你不知道他来的目的是什么?还有刚才缠着觅蝉的那三只苍蝇,哪个是省油的灯?别跟我绕,吴园跟你不死不休,你要是弄不死他,我不放心把觅蝉交给你。”
“打打杀杀多不好?我做生意一向规规矩矩。”
“切!得了吧!给你换掉吴杰那辆凯迪拉克冷却管的修车工的老婆的情人每天抽几根烟我都一清二楚!”
“……”
“你必须把西蜀吴家彻底弄垮,才算战胜了共济会的第一次围剿。只有这样的人,才勉强有能力保护觅蝉。”
“你战胜共济会几次了?”
叶孤鹜伸出四根手指:“第五次在欧洲,交手只有三十六个小时,双方动用资金近六十亿欧元,结局却是平局,我得了利,他们得了势。”
黑子其实已经隐约知道吴家跟共济会有联系,这次总算得到了答案,同时,不由得有些警惕。叶孤鹜对自己了如指掌,如果他对自己出手的话……比吴园强出几十上百倍吧?
“我不比你厉害多少,只是比你先起步几年而已。干!”
叶孤鹜似乎知道黑子在担心什么,笑了,拨开黑子按着他酒杯的手,举起酒杯。
黑子终于跟叶孤鹜碰了杯,将伏特加一饮而尽。
一杯酒,只不过是一杯酒而已,抿不了恩仇,只能辣喉呛泪。
不多时,唐觅蝉和罗惜梦急匆匆走了过来,唐觅蝉脸带笑意,罗惜梦却面露忧色。
黑子有些尴尬,站了起来。
罗惜梦顾不得生黑子的气了,冲过来压低声音说:“江陵几人打算在发布会上捣乱,我恰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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