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中
酉时,太阳刚刚落了下去,苏心漓在和兰翊舒一起用了晚膳后,和兰翊舒一起悠闲的喝着茶,看着外面的天色一点点变暗。
如火焰般燃烧的晚霞慢慢的变了色,就在天色将暗又没有全暗的时候,不远处忽然有浓黑色的烟飘了过来,因为四周空旷,若不是事先知道些什么,根本就不会察觉,苏心漓端着茶杯,走了过去,就看到隔开自己站着的位置十几米远的位置,已经有不小的火烧了起来。
苏心漓知道,楚奇今晚会前来营救轩辕律,但是具体的方法,慕容雨并没有告诉她,所以苏心漓并不知道,不过现在看来,他应该是想趁着火势的混乱将人救走,想法和主意倒是不错,只是可惜,在她这里,并不现实。
从傍晚到现在,轩辕律那不好的预感就像洪水一般,来势汹汹,就像洪水猛兽似的,几乎将他淹没吞并,他心情烦躁的时候,听到隔壁屋子有脚步声,轩辕律心里越发着急,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他总觉得坐立难安,尤其是今天。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但是他和秋慈却是完全相反,自那日的事情发生后,虽然他们吃住都是在同一个屋子,但都是分开睡的,秋慈睡床,他困了累的就趴在桌子上休息,以前,他和秋慈怎么说也算是盟友,说话都是心平气和的,但是现在,两个人一说话,就像吃了火药似的,张口说的好好的很快就会吵起来,然后彼此埋怨,就和势不两立的仇人似的,所以除了刚开始几天,两个人都发泄了一下,现在几乎都不说话了。
轩辕律肯定,要是他和秋慈倾诉内心的不安,只会惹来她的冷嘲热讽,所以他内心再怎么狂躁,也只能憋着,一直以来,他的耐心都很好,但是这一回,在听到隔壁屋子的脚步声后,他感觉自己焦灼的内心快要爆炸了一般,他再也坐不住,猛地坐了起来,然后开门走了出去,如果继续呆在屋子里,他担心自己真的会发疯。
轩辕律一推开门,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他都还没出门呢,就被人拦进来了,不过这一回,他在阳台上看到了肩并肩站在一起的苏心漓和兰翊舒。
这个时辰,太阳几乎已经完全下山了,天空下的世界灰蒙蒙的,屋檐下点了灯,不过因为是乡下的房子,到处都是木头,而且灯也不是很多,两人的背影笼罩在这样的光线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朦胧感,他们面对着外面,因此看不到脸,但这样的一幕,落在轩辕律的眼里,他们两个的背影,都出奇的和谐美好,般配到了极致,在那一瞬,轩辕律觉得自己的心弦似乎绷了一下。
苏心漓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和兰翊舒住在秋慈和轩辕律的隔壁,阳台是想通的,守在轩辕律门口的人并不说话,轩辕律开门的时候,她就听到声音了,不过并没有很快转身,她看着不远处越少越大的火,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良久,她才转过身,嘴角还有残留着的笑意,那笑容是愉悦的,就像是一只偷腥成功的小猫,狡诈的像只狐狸。
轩辕律在看到她这样的笑容时,愣了愣,秋慈也从屋子里出来了,她的脸上并没有蒙着面纱,和最初来京陵城的时候相比,她的样子看起来憔悴了许多,那双勾魂的媚眼儿黯然,收敛起了勾人的妩媚,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意。
几乎在瞬间,轩辕律就回过了神来,在心底不安的驱使下,这一回,他居然和房门口拦着他的两个人动手了,苏心漓见状,浅笑着开口道:“让他出来吧。”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成,就算现在轩辕律意识到什么,也已经晚了,不是意识到什么已经晚了,而是就算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那也已经晚了,因为现在凭他的一己之力,根本就无法力挽狂澜,改变大局。
可能是这段时间太过的憋屈,也或许是为了泄愤,轩辕律在那两个随从让开后,用力的推了他们一把,然后快步走到了苏心漓的跟前,此刻的轩辕律,心里完全乱成了一片,他想要质问苏心漓一番,这样关着他和秋慈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在走到苏心漓身边的时候,他极为敏锐的察觉出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他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夜空飘散着浓烟,心里紧绷着的弦一下从中间崩断了,他猛地转过身,顺着苏心漓刚才目光看着的方向望去,那里,大火熊熊燃烧,浓烟滚滚,而另外一边,也有火在烧,不过并没有苏心漓最开始看着的地方大,轩辕律顺着四周看了一圈,发现四周都冒烟了,而他身处的地方似乎就是中心。
轩辕律在四下打量了一眼后,电光火石间,脑海中有一个让他惊觉恐怖的念头闪过,他的瞳孔骤然一缩,紧接着,脸色也变的极为难看起来,他回过身,盯着苏心漓,那眼神,就像是一头狠辣的狼,凶狠无比,厉声质问道:“苏心漓,你想做什么?”
轩辕律现在肯定,自己那不好的预感并不是空穴来风,是真的有什么事发生,而这件事情,可能让他捉狂跳脚。
从苏心漓说要将他和秋慈软禁在这个地方,他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半个多月的时间,苏心漓一直都呆在隔壁屋子,并没有出门,他觉得更加不对劲,他直觉,苏心漓想要的绝对不只是撮合他和秋慈,然后恶心他们两个那么简单,因为她的目的如果只是这样单纯直接的话,他和秋慈现在已经拜了天地,成为夫妻了,苏心漓这样慢悠悠的动作,分明就是别有所图,而且轩辕律肯定,她所图谋的一定是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东西。
关于和秋慈成婚一事,轩辕律心里确实极为反感,还有和她发生关系,他心里也膈应的很,刚开始,他根本就接受不了,虽然之前他有了不少女人,但是并没有大婚,在他看来,这绝对会成为他人生的一大污点,但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且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是因为他对一个女子用了不该有的卑劣手段,现在自食恶果,他认了。
在和秋慈成婚的这件事情上,轩辕律和秋慈的想法是一致的,他们两个在大金和南夏都是极有地位的人,按道理,文帝肯定是不能软禁他们的,就算软禁,肯定也不会长久,他们早晚还是可以回去的,就他们两个目前的处境,一离开京陵城肯定都是要各自回到自己的国家的,今后还有几次见面的机会呢?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已,这不过是暂时的妥协,轩辕律已经认命了,他认为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大皇子你觉得呢?”
苏心漓挑了挑眉,笑的意味深长,轩辕律的脸色越加的难看了,那双看向苏心漓的眼睛就好像虎狼一般,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他浑身上下也都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怒气,整个人就好像是燃烧的最大最旺的火焰,仿佛着了一般,不过此刻的他并不是火,而是炸药,点燃了导火索之后,就会爆炸,将他仇视的那个人炸开的血肉模糊,一旁的秋慈看着轩辕律这个样子,有些不敢上前,她觉得轩辕律好像已经没了理智,好像随时都动手。
秋慈原本也想出来透透气,看看热闹的,看到轩辕律这个样子,为了避免自己受到伤害,向后退了几步,兰翊舒则将苏心漓护在身后。
和兰翊舒相比,苏心漓的身材要显得娇小许多,站在他的身后,整个人都被他挡住,她看向暴怒的轩辕律,眉梢眼角都是上扬着的,这样的轩辕律,让她有一种胜利者的满足感,还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这样就受不了了?”苏心漓轻笑着,那等会可怎么办?
轩辕律并不肯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是能让苏心漓这样说的,对他来说,打击必定不小,轩辕律这样想,再次用力的扭头,手扶着栏杆,伸长着脖子,四处张望,这才片刻的功夫,到处都是滚滚的浓烟,将月光都挡住了,这个时辰,天色已经暗了,再加上又是在这个地方,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但这场大火,已经足够让轩辕律觉得反常,而苏心漓那看似轻描淡写,实际却得意洋洋的口气,让他肯定,接下来肯定是一场疾风骤雨。
守在门口的几个随从,也觉得轩辕律这个样子恐怖的很,走了过来,站在兰翊舒和苏心漓的身前,替他们挡住一脸煞气的轩辕律。
这么大的火势,苏心漓非但不心急,而一脸的淡然,甚至得意洋洋的,轩辕律肯定,这所有的一切,十有八九是她一手策划的,就算不是她策划的,她应该也是事先就知情的。
虽然已经是晚上了,这里又是乡下,灯光并不怎么明亮,但是因为四周都有大火在燃烧,所以天空下的世界并不是很暗沉,因为火势越来越大,这一片天空也越来越亮,伴随着这样大的火势,轩辕律的心里不安越来越浓,心里就好像被划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大洞破开,里面鲜血淋漓的。
轩辕律看着不停变大的火势,扶着栏杆的双手紧握成拳,秋慈犹豫了半天,在看到夜里天色越来越亮的时候,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不是傻子,相反,是个极为聪明而且精明的女子,不然的话,也不能走到今天,所以轩辕律能够想到的,她大概也都想到了,只是她仗着手上有颜宸玺这张王牌,有恃无恐。
站在门口的秋慈也走了出来,不过为了避免等会轩辕律发疯会波及到自己,特意选了个距离轩辕律挺远的位置,四周的烟已经都朝着这边飘过来了。
虽然大火在熊熊燃烧,但是四周却安静的很,就好像这个村落一个人都没有似的。虽然苏心漓不知道楚奇会用什么方式来搭救轩辕律,但是她一早就让兰翊舒的人让住在这里的百姓撤离了,百姓无辜,苏心漓不想他们因此不明不白的赔上自己的性命,而且这次的事情,兹事体大,他们也是不能知道的。
过了约莫有半个多时辰,安静的可以听到大火燃烧时劈啪声的村子忽然变的喧哗起来,有一大群人,从大火里面冲了出来,他们清一色穿着黑色的衣裳,就像洪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朝着这边的方向聚集,差不多有近千人之多,他们是跑着过来的,脚步声略微有些凌乱,但是因为中间没有任何的间断,听起来还是十分的整齐一致,排山倒海一般。
来人很多,轩辕律并不能看清一张张的脸,不过从他们的身材还有那些人的样貌,他能分辨出那些并不是琉璃的人,而是大金的人,轩辕律的脑海忽然飘过什么,他原本就难看的脸色变的越发的铁青,他扭头,不敢置信的看向苏心漓,眼睛的瞳孔张缩的越加厉害,然后,他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苏心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心漓勾了勾唇,脸上的笑靥如花,比春日里盛开的花儿还要灿烂,她的那双漂亮的媚眼儿在这样的夜晚极为的璀璨明亮,“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不然的话,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苏心漓!”
轩辕律咬牙切齿,朝着苏心漓的方向冲了两步,这一刻,他真的很想要将苏心漓掐死,甚至是碎尸万段,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憎恨一个人,想要将她弄死。
轩辕律才走了两步,就被人从中间拦住,他瞪着那两个人,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么现在轩辕律的眼神,完全可以让人灰飞烟灭了。
院子的门被猛地推开,还有两边并不是很稳固的围墙还有栅栏全部被人为破坏,才片刻的功夫,苏心漓所在的小院门前,陆续就有人冲了进来,很快院子里面就都是人了。
苏心漓看着如发狂的狮子般的轩辕律,漂亮的眼睛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满是兴味,这场好戏,才刚刚拉开帷幕而已。
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外面有声音传了进来,“你们快将大皇子交出来!”
话音防落,那些院子里的人东都让开了道路,然后楚奇冲了进来,他穿了身黑色的劲衣,黑夜火光的映衬下,他高大的身姿卓尔不凡,客观来说,他确实有吸引女人的不错皮囊,不过就和颜司明一样,空有一张表皮而已,实际上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苏心漓轻笑了一声,但是轩辕律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无以复加了,就和调色盘似的,五颜六色的,不停变幻着。之前,苏心漓觉得苏博然的那张脸已经够玄幻的了,没想到还有更厉害的,而且还被他遇上了,最让苏心漓有成就感的是,这个人是轩辕律,单就忍耐程度来说,苏博然和他可安全不在一个级别上,由此可见,对于安插在琉璃的势力,轩辕律真的很在意,也对,怎么可能不在意呢?这样野心勃勃的一个人。
这个人,不单单是个野心家,也是个阴谋家。
楚奇进了院子,抬头望向了二楼,借着四周的火光,他看到了阳台上几张熟悉的面孔,兰翊舒,苏心漓,轩辕律还有秋慈,从他的这个方向看去,躲在兰翊舒身后的苏心漓似乎是不愿意和轩辕律纠缠,这在楚奇看来,就又有了另外一番的领悟。
“苏丞相,一女不侍二夫,你现在已经是我们大皇子的人了,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你就从了大皇子,和我们一起回大金吧!”
楚奇的声音很大,在说这话的时候,还洋洋得意的,显然,他到现在还没认清现实,他是睁眼说瞎话,不过却成功让兰翊舒的脸色变的难看起来,虽然比不上轩辕律那么夸张,但是明显也不好看,他转过身,目光森冷的扫了眼底下的那些人,然后将苏心漓搂在了自己的怀中,恶声恶气道:“你眼瞎了吗?这是我的女人!”
苏心漓还是第一次听到兰翊舒用这种口气和别人说话,印象中的他一直都脾气温和,温文尔雅的,事实上也是这样,她偷偷看了眼面色森冷的兰翊舒,他一脸的严肃,这个样子的他,苏心漓也觉得欢喜喜欢。
轩辕律听到这话,脸色更臭,牙齿都在咯咯作响,不过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在加上人多,楚奇肯定是听到不到的,但是苏心漓却感觉到了,她笑了笑,火上添油道:“楚奇,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这段时间以来,和你家大皇子共住一屋,同睡一榻的并不是我,而是南夏的圣女。”
楚奇一愣,有些傻眼了,苏心漓的声音虽然不大,不过底下的人虽然多,但是并没有说话,所以他们也听到了,苏心漓现在说的,和他们之前从楚奇口中得知的消息,完全不一样,他们有些云里雾里,到现在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从内心的选择上来说,他们是更愿意相信楚奇的,毕竟南夏的灵女虽然地位身份尊贵,但不过只是个区区南夏而已,怎么能和琉璃的丞相相提并论,而且他们那里面,有很多和楚奇一样,在京陵城都呆了很长时间的,都极为看重苏心漓的个人能力,当然,还有她背后的家族,如果苏心漓真的和大皇子发生关系,那么对他们这些和大皇子效力的人来说,未来得到光明前途的机会也就多一分。
楚奇听了,心里也有些乱,他并不怎么愿意相信,然后他觉得苏心漓这样做就是为了欺骗自己,就是想要瞒天过海,她这样做,他可以谅解,但是兰翊舒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他就觉得难以理解了,尤其他这样袒护苏心漓,他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理由。
“你以为你们这样说我就会相信吗?兰翊舒,苏丞相已经是我们大皇子的女人了,你今后继续和她在一起,只会沦为他人的笑柄,你知道将来别人会怎么议论你吗?他们会觉得你就是个吃软饭的男人,这个污点会伴随着你一辈子的!”
楚奇又看向苏心漓,继续自以为是的说道:“苏丞相,我们大皇子要权有权,要势有势,而且长的一表人才,兰翊舒根本就比不上,苏丞相,兰翊舒他千方百计的接近你,根本就是别有所图,他在意的是你能给他的权势和地位,是你的身份能给他带来的种种便利和好处,你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只会不幸,你一定会后悔的!”
苏心漓听楚奇说这些话,感觉就像是在听笑话,不说她知道兰翊舒是什么身份,就算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兰翊舒的为人,他说的,她一句话也不会相信。
“你说的是兰翊舒呢?还是你家大皇子呢?要说吃软饭,谁能比得上你楚奇!”
苏心漓的声音尖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扫了一旁的轩辕律一眼,满是嘲讽。楚奇是看不到她的表情的,不过他又不是聋子,苏心漓说话的口气,他还是能感觉到的,这分明就是讥讽他,但是楚奇并不认为自己这是吃软饭,这只是为了达成他的宏图大业的一种手段而已。
“还有,楚奇,你这样挑拨离间的手段太低劣了。”苏心漓继续毫不客气的回击。
“你那些话,是对你家大皇子说的吗?”
兰翊舒斜眼看向身边的轩辕律,那轻视的眼神让轩辕律再次捉狂,他现在的心情太过复杂,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样的心情,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过,他说不清,但是他知道,那里面,有一种名为屈辱的情绪,而且还极为的强烈,一直以来,他对楚奇,虽然谈不上有多欣赏,但是也是极为看重的,但是他从来不知道,他是一个这样愚蠢的人,尤其是在听他说的那些话时——
兰翊舒的那句话直接戳中了他的心,与其说楚奇的那些话是对兰翊舒说的,倒不如说是对他说的,在他听来,就是对他说的,就算将来秋慈回到了南夏,他回去了大金,两个人或许这辈子都不会见面,但是那晚的事情,就是一根刺,并且已经埋在了他的心里,时时膈应着他。
“兰翊舒不能和轩辕律相提并论?”苏心漓冷哼了一声,“你家主子都自身难保了,有什么资格和兰翊舒比?”
苏心漓的言语间,满满的都是对轩辕律的轻视。
楚奇一直仰着脖子,看着跟前二楼站着的那群人,他觉得自己彻底凌乱了,根本就不明白也不了解现在的状况了,如果说他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觉得是苏心漓和轩辕律发生了关系,那么现在他有些动摇了,因为苏心漓再怎么强悍也是个女人,按理说,她要和大皇子发生关系的话,现在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局面,难道那日真的是出什么状况了吗?
楚奇这样想的时候,不由朝轩辕律的方向看去,虽然他不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神情,但是隔着这样并不算近的距离,楚奇感觉到他的身上有满满的怒气,就好像是一触即爆的火球,让人觉得浑身森寒,楚奇不由想到兰翊舒刚刚说的话,该不会那日和大皇子发生关系的真不是苏心漓,而是秋慈吧?
秋慈是什么样的人,她的成长过程是什么样子的,楚奇并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自家主子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女人,虽然双方是盟友的关系,但是轩辕律对着本事高强的南夏灵女并没有任何的好感,甚至是有些厌恶的?但是怎么可能呢?那日,他明明将苏心漓放在床上的,而且大皇子都进屋了。
“是不是想要知道怎么回事?”
苏心漓冷哼了一声,她这样的态度,让楚奇原本坚定的信念更加动摇了。
“苏心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奇有些急了,他觉得自己可能干了一件特别蠢的事情,造成了轩辕律的窘困,而且还给他雪上加霜了,楚奇觉得,自己不但破坏了轩辕律的计划,而且似乎还将自己的锦绣前程,一并葬送了。
如果说轩辕律只前只是觉得楚奇愚蠢的话,那么现在,他觉得他就是个白痴,而且听不懂人话,还不会看人脸色,暴怒的轩辕律在看楚奇的时候,觉得他的那张脸实在是碍眼极了,他怒喝了一声,“都给我住嘴!”
楚奇之前就觉得轩辕律的情绪不对,似乎很不稳定,在听到他狂怒的呵斥声后,他终于肯定,自己刚刚的预感并没有错,如果事情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的话,那轩辕律应该不至于会是现在这样的情绪,他这样的反应,证明说明了一点,前段时间,和他发生关系的并不是他认为的苏心漓,而是秋慈,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苏心漓毫发无损,她为什么还要将轩辕律软禁在这里这么久呢?他到底有什么阴谋?
这要平时,楚奇肯定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但是现在,那轩辕律那样暴怒的恨不得将他杀之后快的眼神下,楚奇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其实他已经隐约猜到什么了,只是那个想法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匕首,锐利无比,他根本就不敢去想。
楚奇心里又是怨愤又是恐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秋慈要担负起很大的一部分责任。如果她不和自己一起劝大皇子的话,以大皇子的为人处世,必定不会同意他的决定的,楚奇甚至怀疑,是不是秋慈想要攀上轩辕律,所以故意设计了这一切。
“既然都来了,那就留下来参加大皇子和圣女的婚宴吧。”
苏心漓的话才说完,外面有更大的动静响了起来,然后两边并不是很牢固的墙被生生的推开,一群身着青衣的将以楚奇为头的那些人全部围在了中间,他们手上拿着弓箭,其中有一部分的将箭头对准了楚奇,楚奇本来是想斥责苏心漓胡言乱语的,不过在意识到那么多的人都将箭头对准自己的脑袋的时候,他的嘴唇一下紧抿了起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意识到,这就是一个阴谋。
其实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变的慌乱起来,原本之前他们就已经有些发懵了,现在更是,都有些不知所措,他们的大皇子被掌控在别人的手中,而他们现在也在别人的箭头下。
“苏心漓,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之前轩辕律勉强还能克制住自己的脾气的话,那么现在,他真的是忍无可忍,要暴走了,如果说之前他只是猜测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十分清楚的知道他的意图,她这是想一网打尽,赶尽杀绝。
轩辕律死死的瞪着苏心漓,但是苏心漓却是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样,就好像轩辕律看她的眼神并不是仇视,而是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温暖,“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轩辕律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因为他现在想要做的,杀了楚奇,掐死苏心漓,这两件事情,他没有一样是能做的,他只是呆呆的站着,然后清晰的感觉,自己的心在淌血。
“苏心漓,你有那么好心?我们绝对不会束手就擒的。”
现在这种状况,楚奇心里已经有些紧张了,应该说忐忑还有害怕,之前,他是想设计苏心漓的,让苏心漓在琉璃没有容身之所,然后只能和他们去大金,苏心漓这样聪慧的女子,不可能看不出他的意图,她这段时间,之所以没有发作,就是为了瓮中捉鳖,侍机报复,他要是落在她的手上,以她对待敌人的残忍手段,肯定会生不如死,楚奇不想死,更不想活着受煎熬。
“这可就由不得你了。”苏心漓冷哼了一声,然后在那群弓箭手将楚奇带来的那些人围堵起来之后,水儿和齐云齐磊等人踩着围墙,飞身到了苏心漓的身边,在他们之后,更大的排山倒海的声音传来,楚奇转过身,就看到近万的士兵如洪水一般将四周包围了起来。
楚奇领来的这群人,对轩辕律自然都是忠心耿耿的,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背井离乡在京陵城潜伏数十年,他们心中想着的是琉璃未来的大业,同时还有一点,那就是大业有所成的一天,他们能够扬眉吐气,享受荣华富贵,而且他们说的那些事情,虽然有很大很高的风险,但还是有活的机会的,不过现在这状况,他们确实身不由己。
“把你们手上拿着的武器统统放下,乖乖投降,就饶你们一条性命,不然的话,全部杀——无——赦!”
齐磊的声音严厉,染上了一层寒霜,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迟疑,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轩辕律的身上,苏心漓也看向轩辕律,勾着唇,笑靥如花,“大皇子是希望这些忠心于你的人死无葬身之地呢还是?”
苏心漓没有继续往下说,不过轩辕律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这群人不投降的话,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而且死相惨烈。
轩辕律能爬到今时今日这个位置,自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他手上沾满了人命和鲜血,但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成大事者,必定是要有所牺牲的,事实上,那个位置,就是踩在尸体上爬上去的,但是有些牺牲是必须的,而有一些牺牲,又是没有任何必要的,譬如说现在,他们抵抗的结果就只有一个,但是不抵抗的话,说不定还能有一条活路。
轩辕律虽然心狠,但是并非没心没肺的人,对于这群人,他是心存感恩的,这些人,背井离乡在琉璃这么多年,现在这个时候,没必要让他们白白丢了性命。
“你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苏心漓抿唇一笑,那笑容落在轩辕律眼里,是刺眼无比,轩辕律有些认命的别开视线,“把手上的武器都放下!”
其实苏心漓说的没错,他现在俨然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根本就不能和兰翊舒相提并论,原本大金的局势就已经够紧张了,他这段时间没能在国内主持大局,又半个月都没有任何消息,现在大金说不定都已经换天了,就算他回到国内,估计段时间内也很难挽回局面,而且能不能回到国内,现在还是未知数,那些人,怎么可能轻易让他回去呢?轩辕律觉得沮丧,从来没有一刻,他的心情这样低落颓废,他想要积极一些,但是他发现,现在这样的局面,真的很难让他再有以前的雄心壮志。
“大皇子!”
楚奇担心自己落入苏心漓手中,生不如死,心里不甘愿。
“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把武器放下,苏丞相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
轩辕律的目光深沉,说出的话,声音很大,那是完全不容任何质疑的命令。
之前,轩辕律觉得苏心漓并不敢对他怎么样,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自信了,苏心漓的想法,根本就不是他能掌控的,她的冷静,她的计谋,她的胆识,都在他的预料之外,虽然轩辕律现在有些自暴自弃,不过他心中依旧有一簇火焰没有熄灭,如果还有机会,他还是会不惜一切代价,让自己东山再起。
虽然和楚奇前来的那些人这些年来都是听楚奇的吩咐,但是他们最终都是效忠轩辕律的,而且就现在的状况,如果拼死抵抗的话,十有八九是要丧命的,所以都放下了手中的刀剑。
“我想问大皇子要一个人,你应该不会舍不得吧?”
轩辕律闻言,看了苏心漓一眼,冷笑了一声,一句话也没说,他觉得苏心漓此举就是惺惺作态,甚至是对他的侮辱,现在苏心漓为刀俎,而他和底下的那些人不过都是鱼肉,他们的生死,甚至于是他的生死,不过是她的一句话,完全在她的一念间而已。
轩辕律这样的沮丧,并不是没有缘由的,大金那边,现在的局势,肯定是出于他预料之外的糟糕,不论是现在名义上掌权的他的父王,还是他的那些兄弟,他们根本就不会愿意他活着回去,而且他的父王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安于现状,也没有野心,就算是他死在了这里,他也不敢真的对琉璃做些什么,或许他们都求之不得。
轩辕律觉得悲哀,为自己,也为他们那些人,现在大金的两个大将已经出事了,他如果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其余之前被他们用武力镇压住的十三部,一定会侍机再次暴动,到时候好不容易恢复了安定平和的大金又会和之前一样,每天混战不断。
“大皇子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苏心漓说完,给齐云齐磊使了个眼色,他们两个直接从二楼纵身而下,落在楚奇的跟前,楚奇开始还不明所以,不过很快明白了他们的用途,拼死抵抗,但是他现在心已经乱了,六神无主了,甚至于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可能有好的结局了,齐云齐磊又是一等一的高手,所以双方在动手没多久,楚奇就落了下风,被齐磊一掌击倒在地上。
楚奇倒地前,身子是腾空后飞的,其余的人都让开了,他刚好就撞在了小院的门上,他一只手捂着胸口,另外一只手撑着地,起身就想要往外面跑逃走,很快就被齐云追上擒住。
“大皇子,你的心腹,似乎不怎么忠诚啊。”
轩辕律的脸色难看,看向楚奇的眼神多了几分嫌恶,苏心漓却没有丁点的意外,楚奇他和颜司明是同一类人,可以说得上是如出一辙,这样的人,再怎么效忠一个人,那也只是表面,到最后关头,他最最在意的就是自己,他们没有信仰,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权势地位,还有不停的往上爬的决心,之前,在楚奇眼里,他或许只是个下属,但是从某种程度来说,轩辕律也是被利用的,被楚奇用来谋取荣华富贵的一个筹码,如果轩辕律成为大金的王上,甚至入主琉璃的话,同样的,楚奇就是开国功臣。
轩辕律之前对楚奇已经有所不满了,恨不得自己动手才好,苏心漓找人擒他,他自然是没有半分意见,现在,苏心漓要伤害的人,他根本就没有袒护的人,而楚奇这个人,他也不愿意袒护。
“大皇子,这些年,我为你出生入死,做牛做马,你现在这样对我,简直太让做属下的寒心了!”
楚奇见轩辕律对苏心漓的所做作为无动于衷,不由恼火起来,他并不觉得自己刚才逃走有什么不对,他只是觉得自己为大金付出了许多,为轩辕律付出了许多,为轩辕律的大业牺牲了这么多,现在,苏心漓想要对他不利,轩辕律一点也不顾念往昔的旧情,亲眼见他去死,实在是过分至极。
“大皇子,要不是为了你所谓的宏图伟业,我们根本就不至于背井离乡,在异国他乡生存,我们离开亲人故土,舍弃了一切,您就是这样对我们的吗?”
楚奇声声质问,直指轩辕律,他现在落在苏心漓的手中,肯定是插翅难逃了,就轩辕律现在的状况,估计肯定是保不住以前的地位了,楚奇现在一颗心是又急又乱,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
苏心漓又看了轩辕律一眼,她觉得他挺可怜的,母亲早逝,或许在他父亲眼里他根本就不是儿子,苏心漓想,在为人子女这点上,她和轩辕律的不幸都是一样的,还有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个个也是虎视眈眈,恨不得将他除之后快,他们最大多幸运就是有一个好外公,苏心漓想,今日的事情,要发生在兰翊舒身上,不论是齐云齐磊,还是并没有一直在他身边的齐达,肯定都不会像楚奇这样。
苏心漓并不知道在轩辕律眼里心里,楚奇扮演的是一个怎样的角色,他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苏心漓想,他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舒服的,只能说轩辕律外公在挑人的眼光上并不怎么样,如果是轩辕律的话,他应该是不会选择楚奇的,当然,楚奇也不可能是他选择的,楚奇比他大了一个辈分,所以这计划,应该是从轩辕律的外公就开始的,部署了几十年,没想到到最后还是毁于一旦,归根究底,楚奇有很大的责任。
轩辕律紧抿着的嘴唇几乎绷成了一条直线,他一句话也没说,在这一刻,面对这些人的时候,他已经不想再说些什么,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力过,无可奈何到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然后什么都不想说,也什么都不想做,就连之前那种想要杀人的气愤都没有了,有种听天由命的挫败感。
“就你这样自私自利,关键时刻就知道自己逃命的下属,还指望主子怎么对待你?楚奇,要不是你的话,轩辕律也不至于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轩辕律没料到苏心漓这个时候会替自己说话,吃了一惊,那张刚毅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显而易见的震惊,苏心漓并没有看他,所以并不知道他此刻脸上的震惊。
“你胡说!”楚奇自然是不会承认的。
“你分明一早就知道我消失了,但是这件事情却迟迟没有告诉轩辕律,如果你在得知消息后就告诉他的话,大金不会出现像现在这样的动乱,这样的滔天大罪,你应该没向你家主子说过吧?”
苏心漓虽然是在问,不过那口气却是肯定的,就楚奇这样的为人,肯定是有功劳一个劲的往自己身上揽,一出了什么事,恨不得把所有的责任都往别人的身上推,这次的罪责可以说上的是滔天大祸,楚奇根本就不可能坦白,还有他与轩辕律的事情,苏心漓猜测,这些事情,楚奇都没说。
“你是为了救你家主子而来吗?既如此,关键时刻,你舍弃主子逃跑,这是一个忠诚下属会做的事情吗?什么忠心耿耿,我看你忠诚的就只有自己。”
苏心漓句句质问,毫不掩饰自己对楚奇这人的厌恶,虽然说上辈子定国公府落得那样的下场和轩辕律有最为直接的关系,从重生到现在,她一直都在害怕,害怕上辈子的悲剧会全部重演,但是现在这样的局面和状况,她心中的大石已经放下,她可以舒一口气了,她相信只要有她在,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变成上辈子那个样子的,所以对未知的未来,她俨然是充满了自信的,轩辕律已经害不到她了,但是定国公府,尤其是大舅舅那一房现在变成这样,和楚奇有着极为直接的关系,也或许,楚奇这个人和颜司明太像,像到她也想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打击他。
原先,楚奇带来的那些人在听到楚奇的那番说辞后,对轩辕律都有些心寒的,又觉得与其客死他乡,还不如拼死一搏,但是听到苏心漓说的那些话后,又觉得楚奇根本就不值得。
“苏心漓,你这个贱人,你挑拨离间!”
垂像条疯狗似的狂吠,齐云闻言皱起了眉头,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齐云是个练家子,楚奇之前又受了伤,这一巴掌,直接就将他打蒙了,他之前嘴角是流血,现在是直接呕血了,而且有两个牙齿直接被打掉在了地上,估计余下来的牙齿也松掉了,其余不少人看到,都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齐云在给了楚奇一巴掌之后,齐磊利落的扯下了自己袖子上的一块布条,然后绑在楚奇的嘴巴上,楚奇挣扎,但是无果,他还是能发出声音,但是根本就没人能听清他说了些什么,因为他的嘴巴一直都在流血,很快,那青灰色的布条被染成了血色,楚奇的脸色很是难看,一边铁青,一边苍白的,而且头上的发带也散开了,垂落在肩上,极为的凌乱。
苏心漓挥了挥手,齐云嫌恶的拍了拍手,将楚奇交给了其他人,其他的人接手后,很快将楚奇五花大绑起来,为了防止楚奇意外逃跑,齐磊跟着一起。
“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轩辕律看着楚奇离去的背影,冷然的问道。
“大皇子还是好好关心下自己吧。”
苏心漓的口气也很淡,而且冷冷的,轩辕律没有说话,看着在火光映衬下橘黄的天空,心里头滋生出一种莫名的感慨,他和楚奇他们之前是想将苏心漓逼的走投无路,到最后无路可走的却是自己,轩辕律并不知道苏心漓想要怎么处置自己,现在的他,虽不至于万念俱灰,但是兴致也不高了,就连问的兴趣都没有了。
虽然楚奇从进来到现在,什么都没有说,苏心漓也没有告诉他,她将他关押这么久的用意,但是事情发展到了现在,种种的前因后果,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苏心漓软禁他,让他和秋慈成婚,这只是她表面上的说辞和明面上的目的,实际上,她就是为了引蛇出洞,瓮中捉鳖,她知道,楚奇将大富大贵权势滔天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一旦他被软禁,他肯定会想方设法搭救,到时候,他们这几十年来在京陵城安插的所有势力就会全部暴露,轩辕律肯定,除了这些人,朝堂上那些和他们有联系的官员,很快也会被他们清除,暂且不说他能不能回国,回国后能不能夺回旁落的大权,他想要入主琉璃的梦,根本就是难如登天,或许这辈子都实现不了。
要说轩辕律现在的心情,那就是天堂地狱,在借着给太后贺寿刚来琉璃的时候,野心勃勃的他对自己的追求充满了信心,是兴致勃勃,那时候觉得一切都有希望,一切都有可能,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掌控之中,宛如天堂,但是现在,他身在琉璃,心却在地狱,他感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他一直追求的权势,甚至于那颗执着于野心的斗志,还有心。
他觉得自己并不应该来这个地方,如果不来的话,就不会受到这一系列的打击,他不会经历这样的挫折,他可以一直自信自负,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算面临现在这样的局面,他也会坚信自己可以力挽狂澜,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情绪低落,他想,自己在这个地方呆这么久更是一种错误,他刚开始没想过在这个地方留这么久呢?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轩辕律在心里这样问自己的时候,不由朝着苏心漓的方向望去,她还是和刚才一样,并没有看自己,轩辕律渐渐平息下来的愤怒的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如果在太后大寿后,他就选择离开的话,这次的一系列事情都不会发生,他知道,自己为了成事可以不择手段,但是他不会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是个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使用下三滥的卑劣手段的人。
轩辕律等人在看向苏心漓的时候,秋慈的目光也是落在苏心漓身上的,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丝毫不比苏心漓逊色,但是她嫉恨苏心漓,那是骨子里的憎恨,因为她想要的一切,只能靠自己,她现在所拥有的,让她的身体和灵魂都变的肮脏不堪,不像苏心漓,她想要什么,只要开口,就有人送到她手上,她嫉恨苏心漓的好命,她觉得老天不公,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了她,就连她唯一喜欢的男人,让她感觉到温暖的男人,对任何女子都冷若冰霜的男人,也对她一心一意,死心塌地。
秋慈和轩辕律一样,都恨的咬牙切齿,但是现在,腹背受敌的她也同样认命了,她根本就斗不过苏心漓,不过她败给的并不是苏心漓,而是不公平的老天安排的命运,但她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秋慈愤愤不平,收回目光的时候,刚好看到轩辕律也正盯着苏心漓看,那目光,极为的复杂,但她还是从中清晰的看到了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痴迷,那是只有自己内心喜欢才会有的眼神,秋慈一愣,随即了然,她说了,为什么楚奇在说这个计划的时候,她在旁劝了没多久,他就答应了,原来,他也是有私心的。
因为轩辕律的处境,秋慈已经看不上他了,但从个人本身来说,轩辕律无疑是个可以俘获很多女人放心的优秀男子,她不甘,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亲情友情爱情她什么都有,秋慈满腔的不平,在想到颜宸玺的时候,心里的不甘才稍稍抚平了一些。
“苏丞相,那些人都是无辜的,你放了他们吧,就这些人,对你根本够成不了任何的威胁。”
楚奇被拉下去后,苏心漓命令一部分人将院子里轩辕律的那些人看守了起来,然后又让一部分人前去扑火了,不过二楼走廊的人并没有减少,除了之前的苏心漓兰翊舒还有轩辕律秋慈,水儿和齐云也在,苏心漓得偿所愿,并且是以没有任何伤亡的代价,她的心情相当不错。
等这边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亥时都快要过去了,她看了看满是不甘的秋慈,又扫了眼面色黯然的轩辕律,转身下了楼,轩辕律和秋慈也跟在了她的后面,苏心漓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看向跟在轩辕律身后的秋慈,淡淡道:“还请灵女暂时呆在上面。”
苏心漓说完,转身再次扶着木质的楼梯扶手下了楼,秋慈看向苏心漓傲然挺直着的背影,只觉得胸口像是有一口气堵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和轩辕律一样,在极度气愤的同时,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屈辱,苏心漓根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她紧绷着的脸,嘴角冰冷的扬起,没有关系,现在就让她得意,早晚她都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不过让秋慈惋惜的,那样切身的疼痛,并不需要苏心漓自己来承受,不然的话,她一定会让她人不人鬼不鬼的,但是是颜宸玺也没有关系,兰翊舒那么在意颜宸玺,看到他那么痛那么难受,心里多少都会对苏心漓生出埋怨的吧。
苏心漓离开了小木屋后,直接走到了小院的门口,刚刚四周的一场大火,到现在那么多人去扑,都还没有扑灭,空气中都是大火过境后那种烧焦的味道,不过因为是在乡下,再加上是晚上,空气倒也还算清新,并不会特别难闻,夜晚的空气,飘散着黑色的灰尘,很浓,苏心漓等人才出去没多久,肩上就落了一些灰黑色的碎末屑。
苏心漓和兰翊舒走在最前面,轩辕律紧跟着,身后的齐云和水儿提着灯笼,不过还是比不上京陵城的敞亮,不过今晚有一些月光,路面还是可以看到的,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已经全部离开了,现在这个时候,就像是一座空城,寂静的很。
苏心漓出了屋以后才停下,她站在靠墙壁的位置,拿着灯笼照明的水儿和齐云两个人站在门口,兰翊舒站在苏心漓的身边,而轩辕律则冷着脸站在苏心漓的对面,他不知道苏心漓为什么叫他下来,现在的他承受着从未有过的打击,如果说之前他和秋慈的事情只是疾风骤雨的话,那么今日这样的结果,足以用洪水猛兽来形容,他虽然少年老成,但毕竟才二十多岁,面对这样足以打破他所有幻灭的现实,他根本就承受不住,到现在都还有些没缓过神来,轩辕律觉得,此刻的自己,和行尸走肉估计没什么差别。
“你找我下来有什么事?”
轩辕律的口气冷淡,姿态还十分的骄傲,他不想求人,更加不想求苏心漓,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算是跌入谷底了,和身陷绝境已经没什么差别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甚至有一些有恃无恐起来,事情已经这样了,他觉得自己无所畏惧。
“苏心漓,你说吧!”
轩辕律昂着下巴,极为倔强骄傲,苏心漓只是笑笑,她想,轩辕律的人生还是太过顺风顺水了。
苏心漓看了眼门口站着的齐云,给他使了个眼色,齐云会意,走到了苏心漓跟前,给了她一叠的银票,苏心漓接过后,直接塞到了轩辕律手上,轩辕律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东西,才知道是银票,有些发懵,随即而来的则是浓浓的愤怒,他觉得苏心漓这是在用金钱侮辱他,他正要发作的时候,水儿又将一整晚都提在手上的包袱给了轩辕律,水儿的力气很大,轩辕律猝不及防,向后退了两步。
“皇家别院你不要再回去了,这些东西你拿着,然后离开这个地方吧。”
苏心漓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轩辕律用冰冷的声音打断了,“苏心漓,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打发乞丐吗?”
这是第一次,轩辕律被人这样塞东西,而且还是银票,现在倍加沮丧的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乞丐,他心里觉得苏心漓就是这样认为他的,这种念头,让他极为恼火,他现在的状况是有些糟糕,不对,应该说很糟糕,但就算再怎么样,他也不会收苏心漓给的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我是不会要的!”
气愤的轩辕律本想将这些东西直接扔在地上的,不过他还是没有那么做,他走到齐云的跟前,将这些东西全部一股脑的塞到了他的怀中。
“我轩辕律就算再不济,也不会收你的这些东西,你不用拿这些东西侮辱我,你现在已经得偿所愿了,我只请求你,给我那些下属一条活路,他们并没有错,我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他们对你构成不了任何的威胁,还有秋慈,我想我是不是和她成婚,对你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吧,既然这样的话,就不要让我们成婚了,如果你只是想要膈应我,让我不舒服,那日的事情,已经足够!”
这次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太大,他毕生难忘,而和他发生了关系的秋慈,就算他想忘记这段,估计也是忘不掉的。
轩辕律又滔滔不绝的说了不少话,满腔的不满,他的情绪极为的不稳定,很是激动,话说完,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呼吸也是局促的,脸都涨的通红,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愤愤的盯着苏心漓,此刻的轩辕律,再没有以往的意气风发,也没了一直以来的冷静沉着,这样始料未及的失败,除了让他措手不及,接受不了,更打击了他一直以来的自信心。
苏心漓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不过嘴角却是上扬着的,落在别人的眼里,似乎是在嘲讽,事实上,她确实就是,她想,她之前可能高估了这个神一般的少年,他是有很大的成功,这和老天给他的聪明头脑有关,他遇到过挫折,但那些并没有像这次这样,摧毁了他的信念和心房。
“说完了吗?”
苏心漓说话的声音和她的神情一样冰冷,轩辕律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的那些下属现在全部都在村口等着,拿着这些东西,然后带上那些人,回到原本属于你们的地方去吧。”
轩辕律再次傻眼了,那双看向苏心漓的眼睛瞪的更大,他觉得这个女人的思维真的是没人能琢磨的透的,她之前还让他和秋慈成婚,还千方百计的折磨他,现在怎么放他走了呢?而且还让他带走他的部下。
轩辕律不敢置信,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生硬,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年,遇上了让自己动情的高冷女子,“你——你说什么?”
“难不成大皇子还想一直留在琉璃吗?”
轩辕律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然后他觉得这个样子的自己实在太过蠢笨不堪,再次端起了架子,“苏心漓,你会那么好心?”轩辕律根本就不相信苏心漓会那么好心。
“你也看到了,我想要杀死那些人,就算弄死你,也不过是件易如反掌的事情,我既然放你们走,就不会在背后使什么手段,我虽然不光明,但也不卑劣,现在大金是个什么局势,你这段时间虽然没收到消息,不过我想大皇子心里应该有数,你能不能安然回到大金,并且回去后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那就看你的本事和造化了,当然,大皇子你要是担心前途凶险,可以遣散那些你的那些部下,然后拿着我给你的那些银子,找个地方,安然度过余生。”
虽然苏心漓和轩辕律的接触不多,但是她肯定,轩辕律绝对不会选择第二条路,有些人,天生就不甘平庸。
“为什么?”
此刻大脑混乱的轩辕律根本就想不到苏心漓这样做的缘由。
苏心漓挑了挑眉,“这不就是大皇子你所期待的吗?至于其他,重要吗?”
轩辕律没有说话,是,原因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现在的结果,是他想要的。
苏心漓看着发愣一直盯着自己看的轩辕律,看向了齐云叫了声,齐云会意,再次将东西全部塞到了他手上,这一次,轩辕律没有推开,他盯着苏心漓,良久,那双黯然的眼睛,有了一丝奇异的色彩,然后,那里面有火焰燃烧了起来,在这样有些漆黑的夜晚,极为的明亮,苏心漓知道,那是一种名为斗志的火焰,轩辕律从来就不甘平庸。
轩辕律接过东西,他想对苏心漓说些什么,不过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心里清楚,苏心漓这样的决定和安排,肯定有自己的目的,她大概是觉得这样做对她对定国公府对琉璃更有利,所以才会下这样的决定,但就算是这样,他心里依旧觉得感激,这种感觉,虽然谈不上是地狱天堂,但是轩辕律此刻的心情,真的比刚才好了不少,因为他觉得,自己未来的人生还是有很大的希望的。入主琉璃,或许他有生之年都完成不了,但是至少,只要回到大金,他还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是属于他的东西。
轩辕律想对苏心漓说声谢谢,但是这样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他想,就苏心漓这样实际的女子来说,她应该也是不需要的,而且他们之间也没有必要,轩辕律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包裹和银票,将银票塞到了怀里,将包袱背在了身上,转身快步朝着村口的方向离去,齐云在他的身后跟着。
轩辕律向前离开了几步,忽然又转身退了回来,“我之前住的屋子,里面有一样东西,我相信你会很感兴趣的,但是能不能找到,就看你的本事了!”
轩辕律留下这句话后,深深的凝视了苏心漓一眼,他想,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兰翊舒一个大男人放下一切,甚至于男人的尊严,整日跟在苏心漓的身后了,这个女人是值得的,他大概是觉得苏心漓这个女人太过优秀,太过炫目抢眼,害怕别的男人觊觎,害怕她会被别的男人抢走,所以要整日这样守着才安心吧。
因为这段时间的种种遭遇,他刚刚确实无比后悔自己来京陵城还有留在这个地方,但是此刻,他之前的种种懊恼,全部烟消云散,虽然他现在的处境比起之前不知道窘迫艰难了多少倍,但是他相信,终有一天,他还是能拿回属于他的一切,他想,他此次来京陵城,最大的收获就是遇上了苏心漓,那个在百姓心目当中如传奇一般的女子,此刻在他心里也是一样,但是他想,他应该是不愿意想起这一系列的事情的,因为,他居然对一个这样的女子,使用那么卑劣的手段,轩辕律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丑陋,他忽然想起苏心漓那日在白马寺对他说的那些话,她说,他比不上兰翊舒,这一刻,他终于承认,他比不上,确确实实比不上。
他认识了她,为此付出了昂贵的代价,但是他不悔。
苏心漓看着轩辕律狂奔而去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夜色中,嘴角翘了翘,一旁的水儿却是不解,“小姐,他那么对你,你怎么能把他放了呢?你这是纵虎归山!”
水儿难得用对了一回成语,她觉得,像轩辕律这样对苏心漓居心叵测的男人,就应该直接杀了,小姐居然还将他放了,而且还给银子,听说那个轩辕律是个挺厉害的角色,这不是纵虎归山是什么!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不然的话,就是两败俱伤。”
苏心漓不是个会做赔本买卖的人,尤其是对轩辕律,她放他走,自然不可能单纯的出于好心,现在大金的局面基本上已经被轩辕律的父亲和弟弟掌控了,和轩辕律相比,这大金的二皇子还有王上确实没什么野心,但是难保他们不会在将大金全权掌控在手中后,权欲膨胀,忽然野心膨胀了,对琉璃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念头,那样的话,战事还是难免,但如果放轩辕律回去就不一样了。
苏心漓相信,有这么多人的保护,轩辕律应该是可以回到大金的,但是此去的途中,必定是惊险重重,而且和以前相比,他现在绝对算得上是落魄了,或许生不如死,这样的报复,差不多已经可以抚平她对那个人的不满了,再有就是,她对给别人做嫁衣的事情,是一丁点兴趣都没有。
轩辕律为人说不上有多正直,但是他为大金的百姓做了不少实事,大金是在他的手上停止了混战的,这些年,大金的百姓终于可以不用担惊受怕,背井离乡,妻离子散,他们现在的生活,虽然谈不上安居乐业,但比起以前来说,还是好了不少的,而且轩辕律还多次减免赋税,他在大金百姓心目当中的地位是很高的,他要是死在琉璃,死在她的手上,这些事情要传出去,必定会激起大金百姓的民怨,到时候还得琉璃承担后果,这并不是苏心漓愿意看到的。
她如果杀了轩辕律,是除去一心腹大患了,但是同样会有无穷的后患,如果放轩辕律回去,大金的大王还有他那些想要取而代之的兄弟们,必定会一心想着如何除去他,日日都睡不安慰,他们维护自己手中的权利还来不及,哪里有那个心思动歪脑筋?
一旦轩辕律回国,大金必定会发生内斗,内斗的结果,要么两败俱伤,要么一死一伤,而且大金的其他各部他们都会侍机造反,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都会极大的消耗大金的国力,不管最后的结果谁胜,苏心漓想,短期内,骁勇善战的大金都不可能再恢复到之前的辉煌,至少这几十年,他对琉璃不会再有任何的威胁,并且,琉璃可以视情况坐收渔人之利。当然,苏心漓这样做,还有一点私心,因为和轩辕律相同的境遇,她并不希望轩辕律落得太过悲惨的下场。
苏心漓的想法,就水儿那简单到极致的脑子,自然是想不明白的,所以苏心漓这话,她也是似懂非懂,应该说根本就没听明白,不过她也没继续追问,只是一脸崇拜的看向苏心漓,然后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道:“小姐这样做肯定有小姐的道理,你这样做,肯定是最好的。”
水儿对苏心漓,已经是盲目信任。她跟在苏心漓的身后,前一刻还兴致高昂的她忽然垂下了脑袋,她低着头,在苏心漓的身后跟了一段,然后走到了苏心漓身边,那双明净的眼睛满是愧疚的盯着她,然后跪在地上,苏心漓见状,忙将她拽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水儿一脸的愧疚,眼眶一下变的红红的,“这次是水儿保护不周,才会让小姐身陷险境,水儿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小姐,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水儿跪在地上,手举在头顶,做发誓状,说到最后,偷瞄了兰翊舒一眼,然后又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似的慌乱的别过头,从苏心漓消失后到知道她今晚知道消息前,这段时间她都没休息好,以前吃什么东西都香,撑死了都还感觉没饱,还能继续吃,但是最近她肚子饿的都咕咕叫了,那么多好吃的摆在她眼前,她还是觉得没胃口。
苏心漓看着水儿小心翼翼的模样,她刚才没怎么注意,现在看水儿才发觉她这段时间瘦了好多,以前那张圆嘟嘟的小脸都饿瘦了,而且有些黄,她的个头本来就小,这一瘦,就和营养不良似的,苏心漓不由有些心疼,水儿的性格率真宛如孩子,她一直都把她当妹妹对待的,而且这次的事情,和水儿也没太大关系,她都始料未及,谁都没想到慕容雨居然还在卧室里挖了暗道,这件事情真不能怪水儿。
苏心漓扭头,瞪了兰翊舒一眼,想也知道,他在知道自己消失的事情后,没少给水儿脸色看,兰翊舒摸了摸鼻子,笑了笑,别的事情,他都能够保持冷静,唯独苏心漓,尤其这次她消失还是被慕容雨带走的,他怎么可能冷静?
“谁说我要让你离开漓儿了?”兰翊舒并不是很爽的对跪在地上的水儿说了句,不过水儿才不管兰翊舒说话的口气呢,她也不怎么能听出来,她只是觉得,公子这话的意思是,她还是可以继续呆在小姐身边,不用离开。
“公子,你的意思是?”水儿喜极而泣。
“好了,不要哭了,水儿这么好,我又怎么喜欢你,就算兰翊舒说让你走我都是不肯的,这次的事情,你没有错,也没有失职,你就不要自责了,而且你看,我不但什么事情都没有,还成功拔除了轩辕律在大金的势力,轩辕律现在也走了,不会继续赖在这里,说起来水儿还立了大功一件呢。”
苏心漓走到水儿身边,将她扶了起来,水儿向来是最好糊弄,苏心漓这样一说,她又觉得有道理,她是不小心将小姐弄丢了没错,公子也为此担惊受怕了许多,不过小姐现在已经逢凶化吉了,而且公子还除了轩辕律那样大的情敌,而且一向自以为是的轩辕律倒了大霉。
“好了,你先回去,告诉舅舅他们,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
水儿站在苏心漓的跟前,抹了抹眼泪,不住的点头,只要小姐继续将她留在身边,不将她继续赶走,她就安心了。
水儿离开后,苏心漓和兰翊舒一起,再次回了院子,秋慈就站在之前的位置,看到苏心漓回来了,快步下了楼,因为苏心漓的暗中示意,那群人并没有为难她,秋慈下了楼,四下张望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轩辕律,她心里好奇,到底苏心漓怎么处置轩辕律了,不过好奇归好奇,她还是没有问,她和轩辕律虽然发生了肉体上的关系,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虽然她现在和兰翊舒已经没有可能了,但是她还是做不到当着他的面打听另外一个男人的下落,而且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都想摆脱轩辕律这个人,现在应该算是如愿了吧,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关心不该关心的人,半晌的犹豫后,秋慈什么都没有问,她只是盯着苏心漓,心里迟疑着,自己到底是先发制人还是等着苏心漓张口更能掌控主动权,不过秋慈虽然没有问,但是她心里还是有过对他结局的猜测的,但是他并没有想到,苏心漓已经放轩辕律走了,而且还是那么平和甚至带着鼓励的方式。
“苏心漓,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可以放我离开了吧。”
秋慈是个精明的女人,晚上的事情,已经足够她想明白苏心漓关她和轩辕律大半个月的原因,她针对的是轩辕律安插在京陵城的势力,现在,轩辕律的人,已经被她找出来了,而且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彻底清除,她已经得偿所愿了,继续像之前那样软禁关押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同为女人,秋慈憎恨苏心漓所拥有的一切,但就算再怎么嫉妒恼火不甘,她也必须承认,苏心漓她拥有的不单单只是漂亮的脸蛋而已,她的聪慧,她的手段,尤其是谋略,就算是她,也远远不及,她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这次的事情,她为什么可以转危为安,而且还一举清扫了轩辕律的势力,秋慈并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但她肯定,短期内,大金对琉璃,不可能再构成任何的威胁了。
秋慈见苏心漓不说话,继续道:“你准备怎么对付我?一直将我软禁在这个地方吗?还是杀了我?”
秋慈没有蒙着面纱,露出那张漂亮的脸紧绷着,面色有些难看,她像是在试探,底气十足,可在面对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心漓时,她忽然又觉得不是那么的自信,明明她的手上还有王牌和筹码,但她觉得在苏心漓面前的是自己,似乎就是矮了一截的,这种感觉,让她愤懑的心像是被堵了什么东西似的,满腔的负面复杂情绪,想发泄,却找不到宣泄的口子。
“苏心漓,你不要忘记了,颜宸玺他现在正因为你承受煎熬呢。”
苏心漓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挑了挑眉,脸色终于稍稍变了变,之所以到现在,她针对的就只有轩辕律,而没有对秋慈下手,就是因为颜宸玺,其实她对秋慈的讨厌憎恶丝毫不会逊色于轩辕律,甚至于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于这样一个不择手段,死缠烂打的情敌,大概就是再大方坦荡的女子,也是会想办法除之后快的,苏心漓对秋慈就是这种心情,只是目前的状况和处境让她不能那样做。
对无辜的颜宸玺,苏心漓心里是极为愧疚的,她对饱受折磨和苦难的颜宸玺有多愧疚,那么对秋慈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她就有多讨厌憎恨,如果可以,苏心漓是想要将秋慈这个眼中钉彻底拔除的,不过就秋慈现在这样的处境,如果没有她出手帮忙的话,她孤身一人回到南夏,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说吧,你的条件。”
秋慈冷笑了一声,面上的笑容越加得意了,“派人护送我安全回到南夏,还有,保证我圣女的地位,并且,我要皇室的人为这次的叛乱付出代价。”
秋慈的意思简单又直接,那就是让苏心漓帮她对付南夏的皇室,巩固她的地位,秋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眉飞色舞的,神采飞扬,而且用的是不容任何商量的命令口气,站在苏心漓身后的兰翊舒眉头皱起,对秋慈更加厌恶,秋慈现在也不愿意管那么多了,此刻秋慈的心理和当初的苏妙雪差不多,她原本以为自己是最好的,实际却是,她和苏心漓的差距越来越大,她现在是想方设法的想要折磨苏心漓。
想到颜宸玺,秋慈原本难看的脸上有了很浓的笑意,苏心漓现在是高高在上,出身处境都比她好上千百倍,但是那又怎么样,只要颜宸玺还活着一日,她就是被她用线牵着的风筝,要一直为她所驱使,这样一想,秋慈顿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
苏心漓盯着秋慈那张得意的脸,心里头的厌恶到了极致,但是面上却依旧淡然的很,神色漠然,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但是苏心漓她是恼火又担心的,因为她并不觉得秋慈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如果她帮助秋慈回到南夏,得到之前属于她的一切,或者说她没得到但是一直想要的,这都没有任何问题,只要颜宸玺今后不要再受任何的折磨,但是苏心漓就担心,她在满足了秋慈第一次之后,她一直以颜宸玺的事情,索求无度,那样的话就太棘手了,所以就算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她都还是没想好怎么处置秋慈。
苏心漓抿着的嘴唇微微的绷着,一直在她身侧站着的兰翊舒突然上前一步,他盯着秋慈,目光森冷,秋慈脸上的笑容也变的僵硬起来,从认识到现在,似乎只有在气急的时候,兰翊舒才会像现在这样正眼看自己,但是他这样愤怒的情绪,却是因为对另外一个女人的爱,不过已经失去了之前优越感的秋慈也不会再那样的疯狂捉狂了,关于她和兰翊舒之间的未来,她俨然已经认命了,她和兰翊舒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的未来。
秋慈是个执着又疯狂的女人,不过她对兰翊舒的疯狂和执着,是建立在她是南夏的灵女,深受百姓爱戴,在南夏地位卓然的基础之上的,兰翊舒是很重要,但是和这些东西相比,那就微不足道了,她费尽心机,舍弃了一切,好不容易才有今日,那些在别人看来可能只是空名,但是对她来说却是一切,是就算她死也不愿意放手的东西。
“如果我要说不同意呢?”
苏心漓闻言,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兰翊舒,不过被兰翊舒挡在了身后的她只看到他的肩膀,还有那清冷却不容任何人撼动的每一个字,“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休想用颜宸玺的事情一直威胁牵制我们。”
苏心漓的眼珠子转了转,吃了一惊,她想问兰翊舒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不过并没有当着秋慈的面问,在兰翊舒眼里,颜宸玺是他唯一的弟弟,以她对兰翊舒的了解,他不可能放弃颜宸玺,他这样做,必定有自己的缘由,但是这一时半会的,苏心漓实在想不出合适的理由。
“你说什么?”
秋慈看着兰翊舒冰冷的脸,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心更是慌张的厉害,不敢置信的问道。
对她来说,颜宸玺是唯一的筹码,她之所以能冷静平静的熬过这段时间,有恃无恐,就是因为她知道颜宸玺对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的重要性,她之前能利用颜宸玺牵制住他们,今后自然也可以,但是现在兰翊舒说什么?他不同意,随便她怎么做,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以?她将自己所有东山再起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颜宸玺的身上。
“让人护送你安全回到南夏,帮助你平定南夏这次的动荡和叛乱,还有让皇室付出代价什么的,这件事情,不论哪一件,我都不会答应,你就死心吧。”
兰翊舒难得耐心极好的将自己说的话,将自己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秋慈只觉得脑袋被人用棒槌用力的击打了,一下就晕了,这样的结果,不要说秋慈接受不了,就是苏心漓,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将话说的这样绝情,只是为了让秋慈死心吧,不过这样的激将法,真的是太危险了,他是疯了吗?
秋慈原本就慌乱的心,在瞬间就变的六神无主起来,暂且不提苏心漓会不会让了她,就算苏心漓让她走,从京陵城到南夏路途遥远,如果没有人护送的话,她估计人都还没到南夏呢,就已经命丧黄泉了,秋慈不想死,她牺牲了那么多才有今日,她都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自己的成果呢,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死了呢?她有太多的舍不得了。
秋慈盯着兰翊舒,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让自己紊乱的心绪平静了一些,她努力收敛起自己因为内心不安而流露出在外的恐惧情绪,微抬着下巴,声音尖锐的看向兰翊舒说道:“你以为你这样说就有用了吗?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秋慈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可能,不可能,兰翊舒不会这样做的,他不会丢下颜宸玺不管的。
“好,兰翊舒,既然你这么无情,那就随便你好了,我临死前,能拉上颜宸玺做垫背,也不亏!”
秋慈的神色癫狂,尖锐的声音颤抖,有一种说不出的慌乱,她心里已经认定,兰翊舒说这些就是为了和自己讨价还价,让自己降低标准和条件,但是她绝对不会那样做的,因为这个时候,一方退步,另外一方就会得寸进尺。
“不过,我是绝对不会轻易就让他死的,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们害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休想要好过!”
秋慈继续放狠话,苏心漓看着她癫狂的模样,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唯恐她这时候又催动什么让颜宸玺难受,想到颜宸玺之前蛊毒发作痛苦不堪的模样,苏心漓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悬起来,不过苏心漓又不傻,这个时候,她自然是不会示弱的。
“秋慈,如果你想常常万蚁钻心之痛,可以试试。”
苏心漓忽然笑着开了口,那双漂亮的媚眼儿在盯着秋慈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狠辣,秋慈正沉浸在兰翊舒制造的慌乱之中,不过还是很快体会出苏心漓这句话的不对劲,她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起来,“苏心漓,你这话什么意思?”
“秋慈,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自己左边胸口下面时不时的疼,而且和以前相比,更容易受伤,而且一有丁点的小伤,就会出血,而且出血的地方很容易溃烂。”
慌乱的秋慈在听了苏心漓的话之后,先是愣了愣,然后脸上的血色全无,惨白到了极致,她失声尖叫出声,“苏心漓,你对我做了什么?”
秋慈这样的反应,苏心漓相当的满意,她勾了勾嘴角,“溃烂的地方还很容易引来蚊虫的叮咬,是不是这样?”苏心漓说完,低低的笑出了声,“对你做了什么?什么也没做啊,如果非说有什么的话,那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比起秋慈做的,苏心漓并不觉得自己过分,而且最开始,是她招惹自己的,如果不是她对兰翊舒死缠烂打,如果不是她对颜宸玺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她怎么会将用蛊虫研制出来的毒粉用在她身上呢?当然,以秋慈对她的戒备,她是很难对秋慈用药的,这件事情,是她拜托齐云做的,她不过是想在秋慈要对颜宸玺下手的时候,自己的手上也能有一点牵制她的筹码而已。
秋慈在从苏心漓的口中知道事情的结果后,一下就傻眼了,因为苏心漓说的每一点,都是她最近身体表现出的特征,这样的不适,是在她到了京陵城后才有的,尤其是最近,她左边的肋骨经常生生的抽疼,她记得而前段时间再皇家别院的时候,她夜里散步,不小心被树枝刮了一下,因为是夏天,她穿的单薄,衣裳被扯开了一个洞,肩上只是被蹭了一下,只是一下,当时不疼,但是却出血了,流了好多血,她当时即刻就回去了,但是在回房间的路上,有很多蚊虫一直都在她的身边萦绕着,有一些直接落在了她的肩上,自她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是灵女,和琉璃相比,南夏的蚊虫更多,而且更毒,她之前也受过伤,比那更重的不知道多少回,但是从来不会像那次那样,在不能对别人用蛊之前,她都是在自己身上试验的,就算是在南夏,蚊虫那么多,也没有近身的,她的身体自带的香味是可以让蚊虫不敢靠近的。
回去之后,她处理的很小心,不过伤口还是溃烂了,溃烂后的伤口极容易惹来各种各样的虫子,就算是在干净的皇家别院也不能幸免,因为担心事情泄露,这件事情,她连贴身伺候的下人都没有告诉,那段时间,她根本就不敢出门,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不敢睡觉,到最后,她不胜其烦,将右肩溃烂的那块肉生生剜除了,之前那些总喜欢缠着她的蚊虫才没有继续骚扰。
她一直都在试图寻找这个中的缘由,但是根本就毫无头绪,她还偷偷找了京陵城有名的大夫,他们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这件事情,一段时间里面,秋慈的情绪极为烦躁,她心里一直都在猜测可能是自己在南夏的无人岛生活了太久,吃了死人的肉,喝了她们的血,长久以来积累,导致她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她也猜测,可能那次被树枝刮到后的情况只是个意外,但是因为从身上生生的剜除了一块肉下来,再加上那些恶心的蚊虫叮咬,秋慈一直都不敢去验证这件事情,她想过千百种的缘由,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是苏心漓做的。
秋慈死死的瞪着苏心漓,一双眼睛眼珠子都翻白了,好像随时都能两眼一闭,直接晕过去,虽然一直以来她都与蚊虫蛇鼠还有各种叫的上名叫不上名的动物为伍,但是她其实是很不喜欢这些的,包括用自己血养的蛊虫,她也是憎恶的,但是现在,因为苏心漓的缘故,她只要一受伤,伤口就会溃烂,这也就算了,而且还会引来那些恶心的东西,她之前受伤的时候尝试过的,那些东西根本就驱赶不走,她上次是幸运,伤到的是肩膀,如果下一次,她不小心脸受伤了,单想想,秋慈就觉得心乱如麻,痛不欲生。
她漂亮的脸蛋,一直都是她的资本,她很爱惜的,她之前觉得是自己牵制住了苏心漓和兰翊舒,但是现在,她的命运居然掌控在她最最讨厌的人身上,单想到这一点,秋慈就觉得理智全无的疯狂。
“苏心漓!”
秋慈咬牙切齿,因为声音太大太尖锐,她叫了苏心漓的名字后,剧烈的咳嗽了几声,那张惨白的脸终于有了一丝丝的血色,不过那样的艳红,却让此刻暴怒的秋慈,有一种说不出的狰狞感,这一刻,秋慈的脑海涌现出一股极为疯狂的念头,那就是和苏心漓同归于尽,不过她都没向苏心漓的方向冲几步呢,就看到站在兰翊舒身后的苏心漓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蛋,秋慈很快会意,她根本就不是兰翊舒的对手,她和苏心漓动手,兰翊舒肯定会帮忙,如果在动手的时候,她的脸要不小心受伤了,那她的一切,就都彻彻底底的毁了。
就在秋慈气愤的理智全无,意识都快模糊的时候,苏心漓又继续开口道:“我有解药。”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如疯牛一般狂怒的秋慈在瞬间冷静了下来,她傻愣在原地,那双翻白的眼睛有燃烧的怒火,同时也有无声的恳求。
“我们做个条件交换怎么样?”
当初苏心漓之所以想到对秋慈下药,就是担心她贪心不足,像之前缠着兰翊舒那样一直对他们索求,贪婪没有止尽,当然,也是让她不要有恃无恐,毕竟如果彼此都捉着对方的把柄的话,那么双方都会有所收敛,不敢放肆。
苏心漓是很讨厌秋慈,恨不得将她弄死不假,不过她也不是那种心胸狭隘到完全容不下她的地步,只要她不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只要她的存在不会影响干涉到她的生活,那她是死是活又和她有什么干系?她可以让秋慈继续成为南夏的灵女,享受她之前不择手段才得到的一切,但是她绝对不会允许秋慈影响到她和兰翊舒之间的幸福。
“只要你不让颜宸玺再受蛊毒之扰,正常生活,我可以每个月给你解药。”
秋慈听了,用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因为担心脸上娇嫩的肌肤会受到伤害,就算是这样轻柔的动作,她也不敢用指尖去碰触,她不要自己变成丑八怪,想到自己的脸上可能溃烂,然后那些她憎恶着的虫子会在她的脸上蠕动,然后她只有将脸上的肉剜除了才能解脱,她就觉得浑身发寒发麻,鸡皮疙瘩全部都起来了。
如果真如苏心漓所言,她今后不就不能驱使她了吗?而且还要被她掌控,这样心理上的失衡和落差让秋慈说不出的难受,就好像胸口被什么东西地堵住似的,秋慈紧抿着嘴唇,在知道苏心漓说的真相后,她甚至都不敢用牙齿去咬嘴唇,就怕自己一时没控制住,把嘴皮咬破了。
秋慈犹豫着,她现在心里是想答应的,因为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太多和苏心漓商讨的筹码,毕竟颜宸玺对他们两个再怎么重要,那也不是他们自己,那种痛苦和折磨,并不需要他们自己承受,但是她就不一样了,但是如果就这样答应的话,那她今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她想让苏心漓一次性解了她身上的毒,她也可以承诺解了颜宸玺的蛊毒,不过在对上苏心漓那双明亮的眼睛时,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如果这时候她还将苏心漓当成傻子的话,那么到最后吃亏的一定会是自己,尤其她心里清楚,一旦中了蛊毒,除非死了,或者换血,不然的话,根本就没有别的根治的法子,换血,她从来没有用过这个方法,她根本就解除不了颜宸玺身上的蛊毒,但是她想要保住的并不仅仅只是这张脸而已,她还想要权势。
“那我灵女的位置吗?现在南夏的情况怎么样了?苏心漓,如果不是因为你将我软禁在这个地方,让我一直都不能回去,我还会是南夏的灵女,你不觉得自己该对我有所补偿吗?”
苏心漓嗤笑了一声,“秋慈,你觉得自己有资格对我说这样的话吗?如果不是你先有歹意,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要搞清楚,你这个样子,不是我害的,而是自食恶果。”
对自己的容貌,苏心漓也是在意的,但是并不偏执,在她看来,脸蛋不过只是皮囊而已,好看一些自然是最好的,不过如果有所损伤,她也不会觉得生不如死,如末日来临,尤其是秋慈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她对容貌的在意有些超出了她的想象,这样的答案和结果,让苏心漓之前因为颜宸玺而担忧的心安定了不少,秋慈吃这一套,那事情的主动权就在她的手上。
秋慈恼火,她现在整个人就像火球一般,一触即发,但是这个时候只能克制,其实,这要平时的话,秋慈也不会自乱阵脚到如此的地步,只是现在的她,所处的位置实在是太过的恶劣,尤其先前,兰翊舒那态度让她觉得他们是要舍弃颜宸玺了,现在又知道自己中毒一事,哪里还能冷静的下来。
秋慈闭上眼睛,她的一只手撑着涨疼的额头,另外一只手抚着剧烈起伏着的胸口,她已经意识到现在自己太过慌乱了,她以前就斗不过苏心漓,现在更不是对手,秋慈冷静了片刻,让自己慢慢平静了一些,半晌才睁开眼睛,看向苏心漓道:“随便你们怎么样吧,不过苏心漓兰翊舒,我肯定的告诉你们,要是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颜宸玺他也活不了。”
秋慈扯了扯嘴角,不让自己的脸看起来太过的紧绷,她说完后,看向了兰翊舒,冷哼了一声,那上扬着的嘴角有一种说不出的讥诮嘲讽,“兰翊舒,这就是你的眼光,你说我蛇蝎心肠,她的心思哪里比我好了?要论心肠恶毒,手段残忍,她比我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和我在一起觉得恐怖,和她在一起就不恐怖了吗?她不过就是比我会投胎而已。”
之前,秋慈一直想着,就算自己得不到兰翊舒,她也不会白白便宜了苏心漓,就算将这个男人毁了也在所不惜,但是她终究没那个本事,能在琉璃动手将兰翊舒毁了,所以她就想着拆散他们,并且一直都在努力,想要做成这件事情,虽然多次挫败,但想到颜宸玺,她又会觉得充满了希望和力量,就算兰翊舒坚持要和苏心漓在一起,她也会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她若日日折磨颜宸玺,那么兰翊舒和苏心漓两个人就休想安稳幸福,现在,她所有的幻想都成空了,不甘的秋慈又怎么会放弃口舌上逞勇的机会?
秋慈说完,仰头,哈哈大笑,“苏心漓,你也不过如此!”
对于这件的离间计,对苏心漓来说,是一丁点作用都没有,苏心漓只是盯着她笑,秋慈等了半天,也不见苏心漓有任何的反应,用眼角偷偷瞄了她一眼,见她用一种仿佛在看傻子似的眼神盯着自己,更觉得气的想要吐血。
“秋慈,我可是听说,这乡下,夜里的时候,虫子什么的最多了。”
这句话对秋慈来说,效果极好,她听了后,立马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你想去回去南夏,想要夺回权势,可以,这是你的选择,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你想让我帮着你对付南夏的皇室皇族,抱歉,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你可以放心,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让人保证不会让你死,不过你能不能拿回那些东西,就看你的本事了。还有,秋慈,没有什么东西是原本属于你的。”
兰翊舒侧过身,回头看了苏心漓一眼,他的嘴唇也是紧抿着的,那双眼睛好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半晌,他才回头,看了眼满是痛苦的秋慈,那双眼睛流露出的除了厌恶,还有浓浓的杀意,他放在衣袖下的双手握成了拳头,然后又舒展开来,又握成拳头,然后又舒展开,最后一句话也没说。
明明此刻,苏心漓和秋慈之间,苏心漓已经掌握了主动权,但是他的眉头却比之前拧的更紧了,而且在看向苏心漓的时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是到最后,他终究什么都没说。
“能不能拿回来,全看你的本事。”
秋慈看着勾着唇的苏心漓,忽然感觉到嘴角有黏黏的湿润的东西,她下意识的用手去摸,在看到指尖上鲜红的血迹时,又是一惊,这段时间,她一直都觉得憋屈,自兰翊舒开口,她就觉得自己的胸腔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涌着,翻江倒海的,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有呕血的冲动,但一直都克制着,刚刚都有血呕出来了,她因为不甘,生生咽了回去。
秋慈用手背擦了擦,她雪白的手背很快上面就都是鲜血,她想说不,不过现在,她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兰翊舒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原来不过是个重色轻友,见色忘义的人,秋慈觉得伤肝上火,但是这些,不过是因为对苏心漓的嫉恨罢了。
“月服的解药。”
秋慈垂着脑袋,良久的沉默后,她再次走到了苏心漓跟前,将手在她的面前摊开。上次,她只是被树枝轻轻刮蹭了那么一下,就流了那么多血,伤口溃烂,现在,她这样的状况,随时都有可能遇袭,要是不小心伤了,那就大大的不利了。
苏心漓笑着,摘下了别在腰间的荷包,然后扔给了秋慈,秋慈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掌心,是六粒黑色的药丸,秋慈没有任何的犹豫,拿起一颗送到了嘴巴,然后生生吞了进去,然后皱起了眉头,苏心漓看着她将药丸送进嘴巴,吞进肚子,再看她皱着眉头,笑出了声,那个药不但很苦,而且——
秋慈听到苏心漓的笑声,就好像火药被点燃了似的,“你笑什么?”
苏心漓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指了指秋慈拿着手上的东西道:“秋慈——”
苏心漓说着,顿了顿,继续道:“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样的话,没有我的药,每天都会承受穿肠烂肚之痛。”
苏心漓原本是想告诉秋慈,之前他让齐云在她身上下的药并没有那么严重,那次的刮伤,是她让齐云安排的,她的肩膀之所以会流血溃烂招来蚁虫是因为剐蹭她的树枝上面有她下的药,并不会致命,也不能轻易就让她的脸毁容,她刚刚吃的才是真正的毒药,配合之前齐云下在她身上的药粉,才会致命。
正因为如此,她方才在秋慈提起颜宸玺的时候才会觉得不安,如果她一早就在秋慈的身上下了药的话,刚才不会心虚,而且秋慈怎么说也是南夏的灵女,她若是直接下毒的话,难保她不会察觉,之前不过是个引罢了。
这个事实,苏心漓是不准备向秋慈隐瞒的,毕竟能气她,她心里也爽快,但是在看到秋慈嘴角的血迹后,她决定隐瞒,她现在的情绪已经很激动,气的要命了,如果告诉她这个事实,苏心漓不敢保证,她会不会真被气死,想到颜宸玺那边的状况,苏心漓还是决定收敛一些。
“你现在可以回皇家别院了,过几日,我会让人护送你回南夏,秋慈,这辈子,你最好都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不然的话——”
苏心漓冷哼了一声,然后看向了兰翊舒,在看向兰翊舒的时候,那目光一下就变的温柔了起来,她对着兰翊舒笑笑,兰翊舒也笑,苏心漓眨了眨眼睛,因为她发觉兰翊舒有些心不在焉,“我们也回去吧。”
苏心漓以为他是因为颜宸玺的事情在担心,也就没有多问。
秋慈从来没吃过这么苦的药,一直都拧着眉头,她想要找水,但是根本就找不到,她看着兰翊舒和苏心漓成双离去的背影,满是伤痕累累的心就好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而且还不止一刀,一刀又一刀,痛的她鲜血淋漓,虽然她心里还是喝以往的每一次那样舍不得权势富贵,但是她真的很想冲上去和苏心漓同归于尽,但是苏心漓的身边有兰翊舒,当这样疯狂的念头从她脑海闪过的时候,她伤不了她,而稍稍平静下来,她就失去了勇气。
“苏心漓,兰翊舒,我恨你们!”
秋慈声嘶力竭,冲着苏心漓和兰翊舒的背影大声嘶喊,因为太过用力,她感觉自己喉咙的声带仿佛都要毁了,话说完后,她捏着自己疼的要命的喉咙,都发不出声来了,她慢慢的蹲下,然后发软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坐在了地上,她曲着双腿,头埋在上面,放生大哭。
秋慈的心,满腔怨恨,如果不是遇上兰翊舒的话,她这次根本就不会来琉璃,那样的话,她就不会苏心漓,在遇上苏心漓之前,她也很不幸,但是她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嫉恨一个女人,因为苏心漓太幸运,如果没有遇上苏心漓,她怎么可能处处和她作对?总之,如果没有兰翊舒的话,她这辈子一直都会是南夏高高在上的灵女,享受南夏子民的拥戴和膜拜,现在,她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都被苏心漓和兰翊舒给毁了,最让秋慈挫败的是,她居然就这样认命了,认命的输给了苏心漓,认命的接受了自己因为一个男人失去了所有的悲惨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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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一段时间,苏心漓都没有休息好,那晚回去后,苏心漓连着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收拾了一番,她就去了定国公府。
从慕容雨将她打晕从房间的暗道将她带离定国公府到现在,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苏心漓并不知道程鹏和兰翊舒他们找了个什么样的借口哄骗云氏,她这么久没出现,云氏总归是担心的,所以苏心漓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云氏,云氏见苏心漓安然无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关于慕容雨这次在她这个计划中发挥了作用的事情,定国公府大部分的人都还是不知道的,这其中就包括云氏,苏心漓去看她的时候,她还因为慕容雨的事情长吁短叹,指责她这次不该,程子风等人也是附和,程邵廷和程子落两个人则垂着脑袋不说话,最后还是知晓了内情的程鹏让大家闭嘴。
苏心漓从慕容雨的院子回去后,并没有直接回苏府,而是找了从头到尾兴致一直都不高的程子落。
“漓儿,这次的事情,真对不起。”
程子落跟在苏心漓的身后,一直低垂着脑袋,就好像犯错的是他自己似的,他心里觉得愧疚恼火,根本就不知道怎么面对苏心漓,幸好这次楚奇的阴谋没有得逞,不然的话,他真的不敢去想后果。
苏心漓和程子落一起到了梅园的凉亭,坐下后,苏心漓将随行跟着的水儿和流朱都打发下去了,整个亭子里,就只有她和程子落两个人,她拍了拍程子落的肩膀,然后用力的将他的下巴托了起来,让他与自己的目光相对,她想,大舅舅到现在应该都还没有将这次的事情的始末告诉大哥。
“大哥,你虽然是大舅妈的儿子,但是她是她,你是你,她所做的一切,都与你无关,她的错误,不需要你来买单,而且也不应该你来买单,而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所以你不需要自责,我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苏心漓盯着程子落,一字一句,极为的诚挚真恳。
“这些年来,大舅妈确实是做了不少错事,但是人这一辈子,有谁是不犯错的吗?她只是被所谓的爱情迷晕了眼,知错能改就好,这次的事情,大舅妈帮了很大的忙,她已经弥补了,如果不是她的话,我根本就不可能将轩辕律安插在京陵城的势力一网打尽,还有秋慈,她很快也回去了,现在大金和南夏都发生了内乱,他们短期内都自顾不下了,肯定没心思侵犯琉璃了,说起来,琉璃的百姓,尤其是边境的百姓能安居乐业,这其中有大舅妈很大的一份功劳。”
苏心漓以前是很憎恨慕容雨的,要不是她的话,母亲和哥哥都不会死,那么她的命运肯定会不一样,不过可能是因为曾经的自己也犯过傻,所以她很能明白慕容雨的心情,其实说到底,慕容雨自己也是受害者,现在的她就和重生后的自己一样,都在努力,她既然原谅放过了自己,自然就没有揪着慕容雨的道理。
苏心漓认真的盯着程子落,将这次慕容雨做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程子落,程子落也看向苏心漓,脸色比之前好看了一些,眼眶都有些红了,“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苏心漓恩了一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骗过大哥?”
苏心漓说完,握住了程子落放在桌上颤抖着的手,“大哥,我该谢谢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如果大舅妈不是看在你的面上,那么这次的事情,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所以大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就全部都忘记了,今后,我们一家子好好的过,大家都好好的。”
苏心漓搓了搓程子落冰凉的手,从她当着程子落的面开口叫慕容雨大舅妈开始,她就已经释然了,对慕容雨,她没有了最开始的敬意和喜欢,但是也没有恨意,她这次所做的一切,就当将功赎罪了,但是苏心漓心里知道,就算她心里释然了,事情也不可能回到原点了,不可能回到大家还不知道慕容雨所作所为的时候,尤其是慕容雨,就算她一心忏悔,将功折罪,但是再也不可能回到最初了,舅舅不可能和她继续在一起,再见面,大哥也无法开口叫她母亲。
眼眶泛红的程子落有眼泪流了出来,他盯着苏心漓的视线也变的模糊起来,犹豫了半晌后,他看向苏心漓问道:“她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
程子落话才说完,又补充道:“定国公府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了,就算她想回来,这里也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我只是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苏心漓看着程子落这样,不由觉得心疼,“不知道,不过她应该会找我的。”
当初,慕容雨选择和她合作,一方面是因为程子落和程邵廷,另外的话,也是为了报复楚奇,她直觉的慕容雨还是会回来的,会回来找她见楚奇一面。
程子落恩了一声,沉默了半晌,良久开口道:“她总算迷途知返,漓儿,她要是来找你,你就给她一笔银子,让她找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吧。”
苏心漓听到程子落这样说,有些意外,不过又觉得这样的结果似乎就是最好的,虽然慕容雨迷途知返,悬崖勒马,但是她终究还是犯下了很大的错误,就算她心里选择了原谅,他们也未必能做到像她那样,最难坦然的从来都是身边至亲的人。
苏心漓从定国公府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回苏府,而是去了忠勇侯府找顾南衣,她已经许久没见到顾大哥了,想到沈梦君和自己说的那些话,还有这段时间顾大哥的态度和反应,苏心漓总觉得反常不对劲的很,因为她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向在她身边守候着的顾大哥这么久都不去见她,她心里不安的很,但是这段时间又太过的忙碌,苏心漓害怕担心顾大哥出什么事,但是顾南衣并不在府里,她问下人他去哪里了,他们一个个都说不知道,苏心漓只有打道回府。
临回去前,苏心漓询问了一下伺候顾南衣的几个下人他的近况,不过一无所获,苏心漓再三叮嘱他们,一定要照顾好顾南衣,并且让他们在顾南衣回来后转告他来找自己。
回到苏府,兰翊舒也不在,苏心漓觉得兰翊舒好像有什么心事,但是她问他,他总说没有,他的反应很正常,正常到让苏心漓觉得这所有的一切似乎真的只是自己多心而已,她去定国公府,兰翊舒进宫了,他说要去看看颜宸玺,她说一起,不过兰翊舒借口云氏的事情没有让。
一连两天,兰翊舒都是早出晚归,顾南衣也迟迟没有来找她,她从下人的口中得知,顾南衣好像是有公事出去了,要过几天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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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这是从轩辕律的房间找到的。”
第五天的时候,奉命前去搜查轩辕律房间的齐磊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有苏心漓两倍的掌心那么长,寸高,外面是个金锁,金锁已经被撬开了,苏心漓看着齐磊将东西放在她跟前的桌上,她肯定,齐磊给她的这个就是轩辕律临走前说的那个东西,那个对她可能会很有用处的东西,毕竟轩辕律的身份不俗,她放他离开,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样的恩德,太差的东西,轩辕律也出不了手。
齐磊将箱子放在桌上后,直接就打开了,然后将打开的箱口对着苏心漓,苏心漓坐直着身子看了一眼,里面一叠叠一封封的似乎是信件,苏心漓下意识的想到了上次定国公府被搜查一事,心头一喜,她直觉,这些很有可能是和轩辕律一直有来往的人和他的书信。
苏心漓都还没动手,齐磊就将里面的信件取出来了递到了她的手上,苏心漓见信件一封封拆开,在连着看了两封后,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极为惊喜和愉悦的神情,她的嘴角上扬着,有很明显的弧度,拿着东西的手微微的有一些颤抖,昭示着她此刻激动的情绪。
过了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苏心漓将那些信件折叠好放回了信封,然后又放到了那个箱子里面,她的手指在桌上面轻轻的敲击着,半晌,她看向一旁的水儿缓缓道,“你让苏妙雪来见我。”
苏心漓觉得,自己放出放轩辕律离开,真的是个正确的决定,这么快就有了丰厚的回报。
水儿才离开,青藤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拿了信,“小姐,刚刚门口来了个乞丐人,他将东西给了守门的人,让他一定将这个东西交到小姐手上。”
苏心漓将信拆开,快速扫了眼上面的内容,然后看向流朱道:“准备马车。”
苏心漓乘坐马车,直接到了城西的尽头,是关押朝廷重犯的天牢,楚奇就被关押在了这个地方。
虽然同在一座城内,而且都还是天子脚下,但是相比于繁华的城东,城西要显得清冷许多,而且这里的百姓也比城东的贫穷一些,但是比起城北来说,这里也还是要好一些的,只是因为这里关着死囚,监狱里的冤案死人是最多的,所以阴气怨气很重,也因此,住在这边的人并不是很多,但是也不少,毕竟这边的环境,比起城东不足,但是比起城北还算是不错的,而且这里虽然有天牢,但是天牢和百姓住着的地方还是相差很远的,只要胆子够大,身正不怕影子斜。
靠近天牢的地方,有一家酒楼,因为有提供牢狱的断头饭,还有从外地来探监的人也会在这里准备一些热乎乎的酒菜,牢狱里的那些牢头几乎定时就会在这里吃饭,所以这里的生意还是很不错的,据苏心漓所知,这个地方也是兰翊舒的,不过他并不管理,他的那些资产都是由齐达料理的。
之前青藤给她的纸条,是慕容雨让人给她的,上面也是她的字迹,她约她在这个地方见面,苏心漓撩开帘子,还没下马车,就看到二楼窗外那一闪而过的身影,苏心漓下了马车,慕容雨就已经到了门口,然后在苏心漓下了马车后,走到她的跟前。
“小姐。”
慕容雨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唤苏心漓漓儿,而是称呼她为小姐,这样恭敬的称呼,一下就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小姐二字,从慕容雨的口中说出来,苏心漓在听到的时候,稍稍愣了一些,她有一些不适应,不过很快,她就收敛起了自己这种不自在的情绪,慕容雨这是在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不过也是,就算她这次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也不可能当着她的面继续叫她大舅妈,大舅舅已经休了她了,她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她开口叫自己漓儿的话,不但自己听着心里会觉得不舒服,她估计也叫不出口吧。
苏心漓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慕容雨,慕容雨的个子比她高小半个头,就多数女子的身高而言,慕容雨是偏高一些的,不但偏高,而且也瘦,腰如杨柳,她有一张漂亮的鹅蛋脸,虽然已经四十岁了,不过慕容雨保养的很好,肌肤依旧白皙细腻,她今天穿了身湖水蓝的衣裳,衬得整个人越发的娇嫩,而且妆容精致,看起来和三十岁的女人没什么差别,不过却多了一股妩媚成熟的风韵。
苏心漓瞥了眼她手上提着的食盒还有包袱,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图,应该说,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猜到了,慕容雨约自己到这个地方,十有八九和楚奇有关。
几天不见,慕容雨的样子憔悴了许多,她应该是没睡好,就算化了妆,还是难掩脸色苍白,嘴唇也是一样,还有黑眼圈,不过她的眉目却是舒朗开阔的,不像以前,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愁绪。
看得出来,慕容雨今日精心装扮了一番。
“小姐之前答应我的还作数吧?”
苏心漓没有任何的犹豫,点了点头,“当然,我说过,事成之后,楚奇随便你处置,他现在就在里面,你要是想将他带走也可以。”
苏心漓这样说,只是为了表明诚意,但是她知道,慕容雨并不会那么做,不然的话,她不会带食盒来,女人一旦对一个男人彻底失望死心了,就算有十头牛,那也拉不回来。
慕容雨笑了笑,眸色冰冷,“我只是来看他最后一面。”
她的声音不大,就和她的眸色一样冰冷,苏心漓恩了一声,慕容雨虽然是定国公府的大儿媳妇,嫁到程府的时间比郑氏还要长上几年,但是这些年,她一直都‘生病’呆在院子里,几乎都不出门,外面的人,根本就没几个人能认识她的,天牢重地,除非是极有权势的人,不然的话,一般人根本就进不去,慕容雨想要进去,只能让苏心漓带。
苏心漓扯下自己腰间的令牌,正准备交给林景,让她领慕容雨进去,就在她将令牌递给林景的时候,慕容雨忽然开口道:“小姐,你送送我吧!”
她的声音有些着急,唯恐苏心漓将令牌给林景后,这件事情就再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她盯着苏心漓,因为紧张和期待,呼吸都秉住了,毕竟十多年的感情,苏心漓看到她这个样子,到底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她收回令牌,重新放到了自己的怀里,再次看向慕容雨,“走吧。”她猜想,应该是慕容雨有什么话想对她说。
慕容雨笑笑,满是感激。
“落儿和邵廷现在怎么样了?”
酒楼距离天牢的大门有一段常常的甬道,并不近,慢走的话,差不多要一炷香的时间,两个人才走没几步,慕容雨忽然问道。
话才问完,慕容雨就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哽咽,眼圈都红了,苏心漓扭头瞥了她一眼,她正用手擦眼泪,苏心漓在慕容雨的身上找到了上辈子自己的影子,所以现在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她正要开口安慰慕容雨,慕容雨就道:“看我问的,他们被我害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会好呢?”
她笑了笑,虚弱的笑容满是自嘲。
“我不是个好妻子,不是个好母亲,也不是个好儿媳,你舅舅他现在还年轻,以他的条件,京陵城的那些官家小姐随便他挑的,你是不知道,你舅舅年轻的时候很受女孩子的欢迎,他一出门,就会有很多女子给他扔手绢送情书——”
说到最后,慕容雨哽咽的几乎要失声,她连着深吸了两口气,感慨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当初怎么想的,居然选我了,毁了自己的一辈子,不过他现在可以挑选个更好的了。”
苏心漓走路的时候,看向慕容雨,她微垂着脑袋,神情有些飘忽,嘴角噙着笑容,似乎已经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之中,但是她的笑容却又是沉痛的,苏心漓想,那应该就是后悔和懊恼还有自责吧。
“落儿他心里是不是很恨我?”
苏心漓摇了摇头,“没有,大哥他希望你能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慕容雨重复着苏心漓的话,冷笑了两声,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满是悲凉,“已经来不及了。”
两个人边走边说话,一下就到了天牢门口,在到门口的时候,慕容雨忽然在苏心漓的身前停了下来,她看向苏心漓红着眼眶,缓慢而又认真的说道:“漓儿,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有本事,而且重情重义,像我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再进定国公府,是死是活,都没资格再进那扇门了,我也不好意思再进去,将来死了,没脸去见列祖列宗,你们也就都当我死了吧,将来你舅舅要是再娶,别人要问起我,你们就说我病死了。”
她的事情,要传出去,对谁都没有任何好处。
“我想要说的就是这个,今后落儿和邵廷就拜托你照顾了。”
慕容雨郑重的看向苏心漓,将程子落和程邵廷交给她,她放心,而且她也相信,苏心漓会保护好他们的,她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定国公府上下众人的安危吗?
慕容雨朝着苏心漓,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又转过身去,苏心漓又将自己的令牌递给了林景,守门的老头看了林景手上拿着的令牌,不由往苏心漓的方向多看了两眼,然后立马就放行了。
天牢的环境,自然是十分恶劣的,人都还没进去呢,老远就闻到一股飘散的恶臭,而且牢狱里面,光线昏暗的很,就算有人拿着火把,还是有些看不大清楚,空气中,除了那股难闻到极致的酸臭味,潮气还很重,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人,就算不死,估计到最后也会发疯。
当初楚奇是齐磊亲自押送来的,直接就给关到了天牢最里面的地方,同样都是天牢,那里的环境更加恶劣,太阳常年都照射不到,湿气极重,而且外面每个牢房都会有三两个人,但是这里,一个牢房就只有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里的湿气极重,就好像下了雨似的,慕容雨一进去就闻到了那股难闻至极的味道,而且一路进来,好几次都有老鼠从她的脚边爬过,她从一开始吓了一跳到后面都淡然了。
“呐,人就在里面!”
慕容雨顺着郁卒手指的方向望去,在看到楚奇的时候,有些吃了一惊,他身上还穿着那身他离去时的衣裳的衣裳,高贵华丽的青色变成了黑色,发丝凌乱,脸上也黑乎乎脏兮兮的,短短几天,他就瘦了很多,两边的脸颊都凹陷进去了,一双眼睛黯然没有神采,慕容雨一度怀疑那牢头是不是带错人了,不过被关押在里面的人很快给了她答案。
“雨儿,真的是你吗?雨儿!”
楚奇在看到慕容雨的时候,双眸一亮,快步跑到了门口,双手扶着上面的铁棍,殷切的看着慕容雨,就像是看到狗的主人,慕容雨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犯贱,在看到楚奇的那一瞬,如果说她只是意外的话,那么这一刻的楚奇,则让她心灰意冷,她忽然间觉得自己深爱着的那个楚奇一直都是自己构想出来的人,她一直都在和自己相爱。
慕容雨别过头,没再看楚奇,这时候,多看楚奇一眼,她就觉得心痛一分,也更加后悔一分,她将食盒放下,取下了手上的镯子,递给了给她带路的人,“麻烦你收拾一下。”
慕容雨是苏心漓带来的,那人以为她和苏心漓关系要好,推诿了一下,“若有机会,夫人记得在丞相面前替小的美言几句。”
慕容雨笑笑,应下来了,不过还是将玉镯塞到了他的手上,那牢头高兴,立马开了牢门,进门就开始收拾,他们常年呆在这个地方,估计没少做这样的事情,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异味,所以动作利落的很,没一会就好了,并且还将火把插在了外面,这黑暗的地方终于亮堂了不少。
“我有话要和他说,你在外面等着吧。”
那牢头得了好处,爽快的应了一声就离开了,慕容雨看着他离开,这才进了牢房,慕容雨进去,将食盒放在了桌上,回过头,这才发现楚奇的脚上戴着脚铐,慕容雨没有说话,将食盒打开,饭菜的香味飘散了出来,楚奇用力的吞了吞口水,快步走到了慕容雨的身后,不等慕容雨开口,他就伸出脏兮兮的手,拿起上面的烤鸡,大口吃了起来,慕容雨见状,嘴唇抿的更紧,却没有制止,而是将所有的菜全部拿了出来,还有一壶酒。
很快,楚奇手中的那完整的鸡就只剩下一地被啃的干干净净的鸡骨头,不过楚奇还是觉得不够,伸手又想拿个猪蹄,被慕容雨制止了,慕容雨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将酒杯放到他跟前,示意他坐下,楚奇用油乎乎的手撩了撩头发,直接坐下,慕容雨则用食盒的盖子垫坐着。
楚奇接过慕容雨的筷子后,倒是用它夹了几口素菜,不过已经饿了好几天的他这样吃实在是太不过瘾了,尤其是在吃猪蹄的时候,所以没一会,他就扔下筷子继续用手了,慕容雨在他的身上,再也看不到那个讲究的楚奇,也对,都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可讲究的。
因为楚奇鄙陋的吃相,桌子上很快一片狼藉,在他再次用手抓的时候,慕容雨就放下了筷子没有吃了,楚奇一个人,将慕容雨带来的菜全部扫光了,这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
这个样子的楚奇,让慕容雨觉得厌恶懊恼,她怎么会为了一个这样的人放弃儿子和那么好的相公呢?然后,她的心里又觉得舒坦不少,她觉得自己最后的选择是对的,她想,她肯定不会后悔,她终于可以不用后悔了。
楚奇吃完后,慕容雨给他倒了杯酒,楚奇接过,一口气就喝了,慕容雨又给他倒了一杯,“你不担心我在食物里面下毒吗?”
一直到现在,楚奇都还没想到自己这次失败的原因与慕容雨有关,一方面是先入为主,他之前已经觉得这次的事情是秋慈设计的,目的就是为了攀上轩辕律,另外的话,楚奇是个自信到极致已经有些自负的人,他觉得慕容雨对他是死心塌地的,她不可能会害自己,所以当慕容雨这样和他这样说话的时候,他愣了许久,然后他笑了笑,“你怎么舍得?”
他的口气有些痞痞的。
慕容雨也笑,那笑容没有以往的温柔乖巧,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邪恶,楚奇忽然想起之前那个郁卒说的话,她说让慕容雨在苏心漓面前替他美言几句,慕容雨当初是应下的,为什么那个郁卒会那样说,十有八九是苏心漓送慕容雨来的,这怎么可能呢?她们两个不是应该势同水火,不共戴天的吗?
慕容雨看着疑惑的楚奇,笑了,笑的很开心,这一刻的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她有一种报复成功后的满足感。
“就像你猜测的那样,楚奇,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和苏心漓商定好的,苏心漓计划,我配合。”
慕容雨站了起来,连笑了几声,然后将这次事情的始末全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全部都告诉了楚奇,楚奇一开始是震惊,然后是滔天的愤怒,那张脏兮兮的脸涨的通红,额头上的青筋爆出,紧握成拳的两只手咯咯作响,手上的青筋也出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的事情,居然是慕容雨从中搞鬼,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和大皇子发生关系的就会是苏心漓,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他之前料想的那样进行,他根本就不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非但如此,他还会有大功,他辛苦了几十年,没想到这几十年的辛劳居然在一个女人手上毁于一旦。
楚奇抬头,瞪着已经站起来的慕容雨,凛冽的气势还有那双眼睛流露出的是满满的杀气,“慕容雨!”我要杀了你!
就在楚奇准备杀了慕容雨泄愤的时候,他忽然想到那个郁卒说的话,慕容雨毕竟是苏心漓的舅妈,两个人也算是有感情的,而且慕容雨在程府还有个儿子和在一起数十年的夫君呢,这次,她又帮了苏心漓那么大的忙,之前有什么过节,肯定也一笔勾销了,而且慕容雨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人,她愿意放下对苏心漓的成见,对他下手,肯定是有交换条件的。
楚奇在大叫了一声后,觉得整个人很不对劲,胸口涨疼的厉害,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眨眼的功夫,他的脸色就变了,取代愤怒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哀婉和悲怆,他还没开口,慕容雨笑的越加大声,“想要杀了我对不对?”
楚奇叹了口气,“你怎么会这样想?”
“楚奇,如果没有你,如果不是你,这辈子我可以过的很幸福的,婆婆看重,夫君疼爱,还有孝顺的儿子,是你毁了我的一切,这是我回敬给你的,你把我当成棋子二十多年,我不过是毁掉自己用一生幸福换来的东西,那不是你的,而是我的,我们两个,扯平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慕容雨长长的叹了口气,楚奇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不由害怕起来,他大叫了一声,打断了慕容雨的话,“雨儿,不是这样的,当初我下决心让你回去定国公府的时候,我也是舍不得的,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想将你从那个家接出来,过我们两个人的生活,我之所以没那么做,就是不想你吃苦,你是定国公府的大儿媳妇,要什么有什么,要那个时候和我在一起的话,我什么都给不了你,雨儿,你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楚奇猛地站了起来,想要冲到慕容雨的身边,但是他一站起来,就觉得胸口那个地方割裂般的疼痛,走一步,就好像撕裂了一般,那样的疼痛,让他根本就不能继续上前。
“雨儿,你之前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带你走,我们两个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生活吗?现在可以了,大皇子无情无义,我已经绝望了,今后我不会再为大金效力了,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过平淡简单的幸福生活。”
楚奇心里恨慕容雨恨的要命,想要将她碎尸万段的心都没有,但是在这里呆了几天,他生不如死,这个地方,他一分一秒都呆不下去了,如果只能在这里度过余生的话,那还不如一死了之,慕容雨是他唯一的希望和机会,只要慕容雨带他离开天牢,按着他说的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今后他想要怎么惩罚慕容雨,还不是他说了算的吗?楚奇只是后悔,他就该在见到苏心漓后就将慕容雨解决了,那样的话,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慕容雨盯着一脸迫切的楚奇,只是笑,但是笑着笑着,她的眼眶却红了,这一刻,她对楚奇真的是彻底死心了,应该说是失望透顶了,这时候,他居然还妄图用这样的谎言继续哄骗她,他眼里的杀意,她刚刚看的清清楚楚,他想要杀自己,他这样态度转变,是因为他不想继续呆在这个地方了。
“雨儿,轩辕律那样的人已经不值得我效忠了,我也不会再为他卖命了,你告诉苏心漓,让她放了我好不好?我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做任何对琉璃,对定国公府不利的事情,我知道很多大金官员的秘密,我可以帮她的忙,就当将功折罪。”
慕容雨死死的盯着楚奇,红红的眼眶布满了泪水,她深爱了二十多年,并且为他付出牺牲了一切的男人,原来是个无耻卑鄙到没有任何原则和底线的男人,这样的真相,对慕容雨来说,真的有一些难以接受,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眼瞎的男人,这样也好,她终于可以解脱了,但是慕容雨真觉得自己的心好痛,感觉空了一块似的。
“雨儿,我们还有未来,美好的未来。”
慕容雨的睫毛颤了颤,眼眶里面的泪水流了出来,“已经来不及了。”
她说这句话时,声音很轻,语速也很慢,不过这里面极为安静,所以楚奇听到了,他焦灼的说道:“怎么会来不及呢?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等到——”
慕容雨冷声,直接打断了他的幻想,“刚刚我给你喝的酒,有毒,你已经中毒了,你没察觉到吗?”
慕容雨想要移开视线,因为她实在不想看到楚奇的那张脸,那张让她厌恶到毛骨悚然的脸,也不想听到他说的话,他的声音,都让她觉得恶心,但是慕容雨见他为了出去纠缠不休,直接给出了最残忍的答案。
楚奇一下就傻眼了,他不敢置信的看向慕容雨,良久结结巴巴的开了口,“你——你说什么?”
楚奇说完,用手摸了摸胸口那个疼的要命的位置,刚刚他就觉得不适,他还以为是自己吃撑了并没有多想。
“我说,你已经中毒了,我在酒里面放了砒霜和鹤顶红,你没吃出来吗?”
“慕容雨,你这个恶毒的疯女人!”
楚奇话才说完,一口血忽然吐了出来,慕容雨向后退了两步,因为出去的强烈欲望,楚奇之前还能强忍着胸口的疼痛,不过在知道慕容雨决意杀了自己,自己中了剧毒之后,他似乎一下就没了信念,吐了口血后,向后倒去。
楚奇倒在地上后,忍着不适翻了身,他用手指去抠喉咙,慕容雨看他这个样子,只觉得好笑,“已经没有用了。”除了自私自利,他还贪生怕死。
慕容雨走到楚奇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泪滴落在楚奇的身上,楚奇瞪着她,一双眼睛除了不解,还有浓浓的憎恨,他想不明白,一个爱自己如命,可以为了自己牺牲一切的女人怎么会这样对自己?到底是什么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楚奇倒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他打滚,他努力的想要抠出那些毒酒,非但没有成功,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血流了出来,不但嘴巴吐血,眼睛和耳朵也有血流了出来,脏兮兮的脸也变的铁青,那样子看起来就和青面怪物似的,样子恐怖的很。
楚奇一开始还骂骂咧咧的,不停的咒骂诅咒慕容雨,到最后,终于不堪痛苦的折磨,没了气息,慕容雨在他断了气后,找了之前的老头,让他打盘水再那个梳子进来,她将已经没了气息的楚奇扶着到了床上,用水将他浑身上下都擦干净,然后给他换上自己带来的衣裳,是极为富有生机的青色,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衣裳的颜色,慕容雨替楚奇换了衣裳后,又给他将头发清洗了一下盘好,和她刚进来看到的那个楚奇相比,这样干净的他和以前意气风发时没什么两样,只是闭着眼睛,再不会用那些让她心动的甜言蜜语哄骗他了,但是这个样子的楚奇,慕容雨发现自己还更喜欢一些。
或许是因为不解,可能是因为极大的不甘心,楚奇到死眼睛都是瞪的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慕容雨将楚奇料理干净后,伸手合上了他的眼睛,而她原本红红的眼睛,已经是泪眼模糊,她对着已经黑了的水照了照,整了整自己的发髻和衣裳,然后拿起酒壶酒杯,走到牢房的门口坐下,连着给自己倒了三杯酒,一饮而尽,一直到胸口翻江倒海的疼痛传来,她拿着酒壶和酒杯的手才松开,脑海里闪过的全都是过去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和程邵廷的,和楚奇的,还有和程子落的,她心如刀绞,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泪如雨下。
“楚奇,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若有来生,你再不要在我的生命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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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心漓将令牌交给林景后,直接就离开了,慕容雨和楚奇会怎么样,她并不感兴趣,也不好奇,苏心漓乘坐马车回去的路上,脑海里忽然闪过慕容雨最后和自己说的那些话,还有她说那句话时的神情,她舒坦的眉宇,就好像想开了什么似的,那是一种她现在的处境不会有的淡然,她感觉,慕容雨像是对自己交代遗言。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冒过后,苏心漓的心头一惊,她撩开帘子,看着赶车的马车夫道:“调头,回去!”
那些守门的郁卒见苏心漓来了,个个受宠若惊,无比殷勤,苏心漓到了天牢后,直接找人去了楚奇所在的牢房,一路上,她都走的很快,等她到的时候,借着插在牢房门口的火把,她最先看到的是坐在床上的楚奇,他的眼睛闭着,不过那抿着的嘴唇,还有铁青的脸,拧着的眉头,让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安详,他的脸很干净,身上的衣裳也很干净,苏心漓下意识的想到慕容雨进来时手上提着的包裹。
苏心漓快步走了进去,才进牢房的门,就看到靠在门边上,嘴角不停流着血的慕容雨,她的脸色煞白,但是嘴角却噙着笑容,淡然的,同时也是释然的。
苏心漓转身蹲下身子,探了探慕容雨手上的脉搏,脸色立马就变了,她看向门口站着的几个人,厉声道:“水!”
难受的处于昏迷状态的慕容雨听到声音,忽然睁开了眼睛,握住了她的手,“不用了。”
她笑笑,从嘴巴里面涌出来的血溅在了苏心漓的衣裳上,手臂上,她已经不想活了,死,对她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苏心漓看着她虚弱的脸,那双眼睛却比以前明亮了许多,十分的轻松,苏心漓没有再动,她能够理解慕容雨,或许天大地大,但是对慕容雨而言,这天下再大,也没有了她的容身之所,心死的人,还怀抱着浓浓的罪孽感,活着,也是折磨和煎熬,所以她没有问慕容雨,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因为她清楚,慕容雨选择这条路,并不仅仅是因为楚奇这个男人,她只是没有活着的勇气了。
“替我向邵廷还有落儿还有母亲说声对不起。”慕容雨紧紧的握住苏心漓的手,因为难受,她每说一个字都觉得极为艰辛,“我的事情,不要告诉落儿和邵廷,他们要——要问起,就说我离——离开了,离开了京城,重——重新开始了。”
苏心漓看着唇色被血染红,面色苍白,说话断断续续的慕容雨,不知怎的,眼眶泛酸,她看着张大着嘴巴,气都上不来,似乎都快不能呼吸的慕容雨,点了点头,恩了一声,“他们都知道你已经后悔了,而且弥补了,你死后,我会将你和楚奇分开,还有,你的事情,我不会告诉舅舅和大哥的,他们要问起,我就说,我已经找人送你离开京陵城了,他们要问你去哪里,我就说我也不知道,但是应该是重新开始了,还有,我会让人给舅舅找一个合适的女子,让他重新开始,但是我想,大舅妈,不管舅舅身边的女子是谁,他对你再怎么失望,心里爱着的那个人应该都是你,还有大哥,在他的心里,你一直都是他的母亲。”
苏心漓的声音有些哽咽,慕容雨听着这些,缓缓的闭上了勉强睁开着的眼睛,嘴角露出了极为愉悦的弧度,在她眼睛彻底闭上的那一瞬,她一直握着苏心漓的手也好像失了力一般,软软的垂下,蹲在地上的苏心漓看着慕容雨,有眼泪流了出来。
慕容雨的这一生,就和上辈子的自己一样不幸,只是不知她有没有自己的幸运,可以让自己的人生重来,如果真有那样的机会,那她一定会和自己一样,不会再重蹈覆辙,因为她和上辈子的自己一样,临死前,都彻底悔悟了。
“好好安葬了。”
林景正想请罪,如果他一直都跟着慕容雨的话,事情或许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这都是他的疏忽造成的,不过他都没开口呢,苏心漓就站了起来,开口吩咐他做事了。
林景一愣,抬头看向苏心漓,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只生硬的道了声是,苏心漓又扫了眼其他的人,然后厉声愤怒道:“今日的事情,一个字也不准泄露出去!”
苏心漓说完,直接就离开了这个地方,回去的路上,苏心漓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似的,心里怅惘的很,她想,自己是在替慕容雨惋惜,她觉得心里好像空了一大块似的,就像硬生生被人抠出了一块肉,难受的很,忽然间特别特别的想要见到兰翊舒,但是等她回到苏府的时候,流朱却告诉她兰翊舒又进宫了,不在府里,苏心漓低落的心情也变的失落起来,她感觉,兰翊舒这几日反常的很,还有顾大哥迟迟没有回来,这两件事情,这会想起来,让她说不出来的暴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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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心漓放轩辕律离开那晚后,兰翊舒在苏心漓去程府的时候,确实是准备去皇宫的,但是最后他并没有入宫,而是领人将轩辕律安插在朝廷还有其他各个领域的暗桩全部都拔除了,这件事情,占据了他和苏心漓分开后的所有时间,等他忙完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回去的时候,下人说苏心漓没在,兰翊舒也说不清楚自己那一刻的感觉,他洗漱好,又等了苏心漓片刻,最后还是进了宫。
兰翊舒与颜宸玺交好,之前都是经常住在皇宫的,虽然一段时间没有入宫,不过那些宫女太监都是认识的,没有通报就让他进去了。
兰翊舒进殿后,并没有看到颜宸玺,询问下人才知道他在后花园,兰翊舒一进去后花园,老远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他向里走了几步,就看到颜宸玺坐在凉亭里,手上拿着酒壶,他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长袍,发丝只用一根簪子挽起,一部分已经披散在了肩头,兰翊舒忽然想起自己和颜宸玺在回京陵城前的那段日子,他一直就是这样的装扮,经常拎着酒壶找他一起喝酒。
想到他的伤势还有身体状况,兰翊舒不由拧起了眉头,他快步上前,走到颜宸玺的身后,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壶,然后坐在对面看着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兰翊舒眸色冰冷,脸色极为难看,颜宸玺见有人夺走了自己的酒壶,正想要骂人,见是兰翊舒,黯然的双眸亮了亮,不过那团跳跃着的火焰很快就熄灭了,他笑了两声,冷冷的,有些自嘲,“你还会关心我吗?我以为你已经不将我当兄弟了。”
兰翊舒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脸色却越加难看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你自己的身体状况你不知道的吗?谁允许你喝酒的?你以为你现在的身体是你自己的吗?”
兰翊舒心里也是恼火憋屈的很,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烦闷暴躁,他近来的心情本来就不好,颜宸玺如此不懂事,更让他觉得烦躁,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几分。
颜宸玺有些发懵,因为从认识到现在,兰翊舒从来没有用这么重的口气和他说过话,尤其是那句,你以为你现在的身体是你自己的吗,更是让他心里慌乱,他看向兰翊舒的眼神都有些躲闪起来。
“我都知道了。”兰翊舒低低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他见颜宸玺垂着脑袋,怒气依旧没消,继续道:“顾南衣为了你,连命都搭上了,你现在好不容易不用受蛊毒的折磨,而且我听说你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你为什么这样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兰翊舒是生气的,因为他现在根本就不知道如何面对苏心漓,每每和她明亮的眼睛相对,尤其是在她提起顾南衣的时候,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罪恶感,在解决了轩辕律和秋慈的事情后,他之所以说进宫但是没有马上进宫,是因为那次他满腔怒火,他是想进宫质问颜宸玺的,为什么同意顾南衣那么做?那是以命换命,至少,顾南衣用自己无忧平淡的下半身才换回了颜宸玺的健康,在看到颜宸玺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喝酒的时候,他真的很想冲上去,狠狠的教训他一顿泄愤。
如果可以选择,兰翊舒情愿是自己,上辈子,顾南衣为了守护漓儿进入仕途,一生奔波,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到最后,还不得善终,这辈子,他为了漓儿也进入了仕途,但是今后的人生,却要承受漫长的痛苦和折磨,虽然顾南衣算是他的情敌,但是兰翊舒真的做不到憎恨这个人,心里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漓儿说的没错,他这个人太善良了,兰翊舒觉得自己根本就比不上顾南衣,他也害怕,如果有一天,苏心漓知道了这所有的事情,会不会责怪自己,甚至弃他而去?那个时候,他有什么资格和颜面挽留!
颜宸玺并不知道兰翊舒已经知晓了他和顾南衣的事情,所以在兰翊舒这样质问自己的时候,吃了一惊,也有些被吓到了,他的心里也有些慌张起来,颜宸玺沉默了良久,盯着兰翊舒那张绷着的脸,开口道:“如果时光倒流,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不会领父皇的圣旨去救灾,如果我一直呆在京陵城的话,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但是这次的选择,我不会后悔,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结果还会是这样,我知道这样对顾南衣不公平,但这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我没有勉强,他为了苏心漓,我为了你,他想要的只是苏心漓幸福,将来你好好对待嫂子,也就不辜负他这样大的牺牲了。”
其实,顾南衣一开始找到颜宸玺提出这样的要求时,他是拒绝的,是顾南衣自己坚持,在蛊毒发作的时候,他每每都在想,如果真的到了兰翊舒非选择不可的时候,他就在蛊毒发作的时候,一死百了,那样的话,苏心漓和兰翊舒也不用再受秋慈的威胁,他也可以解脱了。
他回来京陵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知道苏心漓有多看重顾南衣,要她知道这些事情的话会有什么后果,颜宸玺承认是自己自私了,当看到贤妃大半夜站在他床边痛哭的时候,他妥协了,他舍不得死,舍不得可怜的贤妃难过,也舍不得兰翊舒和苏心漓他们,顾南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苏心漓的幸福,所以他肯定是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苏心漓的,他不说,顾南衣不说,那么苏心漓一直都不会知道,那样的话,兰翊舒和苏心漓的幸福,就一直都不会有任何的遗憾。
兰翊舒也没有说话,他忽然举起酒壶,不停的灌酒,但就算是这样,依旧平复不了自己烦乱的心情,他想质问颜宸玺,但是他发现,自己真的没有那个资格,因为他自己也是个自私的人,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唯一觉得遗憾和害怕的就是苏心漓可能会知道。
兰翊舒一口气将酒壶里面的酒都和干净了,手一扬,将酒壶扔在了地上,他盯着颜宸玺,因为一口气喝了太多的酒,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染上了一层醉意,两边的脸颊也有些红红的,颜宸玺一直都垂着脑袋,一直到兰翊舒将酒壶砸在地上,玻璃碎片的声音才让他抬起头来,他看向已经站了起来的兰翊舒,兰翊舒看向他,那双眼睛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痛,“把身体养好,他已经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了。”
兰翊舒说完,从颜宸玺的身边经过离开,颜宸玺脸上扬着的所有情绪,在一瞬间全部褪去,没有任何的神采,因为这次的事情,他们两个,是要成为陌路了吗?颜宸玺单手托着自己的额头,用手将自己的脸挡住,用力的搓了搓,情绪说不出的低迷,他唯一的兄长也没有了。
兰翊舒快走出凉亭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到颜宸玺双手托着脸,将脸捂住,两边的肩膀颤抖,兰翊舒一看就不忍心了,他性子寡淡清冷,但是对苏心漓和颜宸玺,那颗冷冰冰的心却是柔软的,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退了回去,犹豫了片刻后,拍了拍颜宸玺的肩膀,颜宸玺用力的搓了搓眼睛,扭仰着头看向兰翊舒,一双眼睛红红的。
颜宸玺到现在都觉得兰翊舒是前太子的儿子,他认定兰翊舒就是这个世界上和他血缘最亲近的人,而且他心里也是很喜欢这个兄长的,兰翊舒现在这个样子,他自然伤心的无以复加,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的落寞,他确实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但是当初,为了成全苏心漓和兰翊舒的幸福,他有想过结束自己的。
兰翊舒看到颜宸玺这个样子,越发觉得心疼,他放在颜宸玺肩上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在心里叹了口气,用手用力的抹掉了颜宸玺的泪水,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我的兄弟。”
颜宸玺微微愣住,而后那双通红的眼睛涌出璀璨的亮光,他笑了笑,极为委屈的叫了声,“兰大哥。”
兰翊舒应了一声,叮嘱道:“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颜宸玺像个小孩似的,重重的应了一声,兰翊舒对他笑了笑,这才离开,兰翊舒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出宫,而是去了御书房,这个时候,天色差不多已经暗了,兰翊舒到御书房的时候,李海福正在外面守着,平日里这个时候,他都是在御书房里伺候着的,不过文帝听说兰翊舒进宫了,担心他来找自己,如果是其他的小太监会有失礼之处,李海福觉得文帝真的是多想了,现在皇宫内外,谁不知道文帝对兰翊舒青睐有加,他都不敢怠慢,那些小太监又不是嫌命长了,哪里敢。
“兰公子。”李海福上前,舔着小脸,恭敬的叫了声,“您是来找皇上的吗?皇上他现在正在和顾大人商量事情呢,您先坐会,还是您也有急事,我立马进去给您通报一声。”
“顾大人?哪个顾大人?”
“就是忠勇侯府家的大公子,他前几日有事和云南王世子一起出去了,现在回来了,皇上就在里面见他呢,估计是和云南王世子的好事近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李海福是凑到兰翊舒的跟前说的,他在皇宫这么多年,就是个人精,哪里能看不出来顾南衣对苏心漓也有意,而且苏丞相也是的,丝毫不避嫌,现在顾南衣和云南王世子在一起,兰公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李海福原本以为兰翊舒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会很开心的,哪想到他的脸却沉下来了,李海福唯恐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惹怒了兰翊舒,垂着脑袋,不再说话。
“不用进去通报了,我就在这里等着。”
李海福想说让兰翊舒找个舒适的地方,边喝茶边等,不过见兰翊舒态度坚决,也不敢开口,只让身边的小太监端了凳子来给他坐下,又让人沏了上等的茶水送了点心过来。
兰翊舒在外面等了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时间,他来的时候,太阳都还没有下山,这会,天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在听到御书房的门打开的那一瞬,坐着的兰翊舒一下就站了起来,兰翊舒每等一分,李海福心里的焦灼就多一分,顾南衣虽然年少有为,还有那个云南王世子也算是位高权重,不过在文帝心里都是比不上兰翊舒的,兰公子难得主动来找文帝,他担心兰翊舒等的没耐心离开了,那他就到大霉了,他一看到门开了,顿时松了口气,正想进去通报,被拦住叫住,“我还有点事情,不用进去通报了。”
兰翊舒的一句话,将李海福的汗都吓出来了,兰翊舒看都没看他一眼,朝着顾南衣的方向走了过去。
顾南衣一出来,就看到在门旁边坐着的兰翊舒,他的旁边,李海福点头哈腰的,那模样,比对那些个皇子还要殷勤,他一直都听说,文帝很器重看重偏宠兰翊舒,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
兰翊舒走到顾南衣的身边,看向他身旁站着的沈梦君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顾南衣道:“你回来了?”
顾南衣也点头,他能感觉到,此刻站在自己跟前的这个兰翊舒有心事,全然没有以前的意气风发,他前几日并不在京陵城,所以对这里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刚刚文帝透露,轩辕律已经离开京陵城了,再过两日,秋慈也会离开,他猜想,自己不在京陵城的这几日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聊聊吧?”
兰翊舒看向顾南衣,顾南衣也看向兰翊舒,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相视而笑。顾南衣的笑容依旧干净,如梨花一般,洁白无瑕,而兰翊舒却有些不是滋味。
顾南衣扭头,看向一旁的沈梦君,正准备问她是出宫还是在这里等自己,沈梦君开口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我在这里等你。”
顾南衣恩了一声,和兰翊舒一起离开了,两人到了后花园,兰翊舒找了处靠湖的凉亭坐下,并且让李海福找人看着四周,不准任何人靠近。
时值九月,天气已经不像前几月那么热了,尤其是夜幕降临的时候,还靠着湖边,有丝丝的凉风,更加的舒服,湖面的上空,悬着一根长长的铁线,有好几排,上面都悬着灯笼,凉亭的四角也是,挂着琉璃宫灯,所以一点也不暗,兰翊舒才坐下,就让其他的下人都离开了,只留下了他和顾南衣两个人,兰翊舒才坐下,就给顾南衣倒了茶。
顾南衣接过兰翊舒递给他的茶水,道了声谢,“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京陵城发生了许多事情吧?”
兰翊舒恩了一声,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顾南衣,包括苏心漓的失踪,潜伏在定国公府多年的慕容雨,还有苏心漓也给秋慈下毒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顾南衣听的惊险,不过在知道这件事情的结果后,心里也不免兴奋,替苏心漓感觉到骄傲和开心,“漓儿她向来聪慧,只是这实在太危险了,下次你千万不要让她这么冲动了,这要出个什么闪失,她该怎么办?”
兰翊舒听他这样说,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放下茶杯的时候,借着四周照射进来的光亮,他看到,顾南衣的头发似乎有些发白,他忽然站了起来,伸手,将顾南衣的头发撩开,黑色的头发,夹着一根根的银丝,兰翊舒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任由顾南衣的白发交缠在他的手间,有些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因为不论说什么,都无法准确的表达出他此刻复杂的心情,那满满的亏欠,语言根本就表达不了。
顾南衣在兰翊舒伸手撩开自己头发的那一瞬有些混乱,不过很快恢复了淡然,他将自己的头发从顾南衣的指尖抽回,“不过只是白发而已。”
兰翊舒的眉头拧的更紧,他盯着顾南衣,目光压迫,逼视着他,“顾南衣,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当初,兰翊舒和苏心漓一同进宫,颜宸玺推辞不见,他就觉得有蹊跷,那次,顾南衣分明进了宫,但是颜宸玺言辞闪烁,处处遮掩,在他们离去的时候,他在颜宸玺的床尾看到了白色的衣角,事后,他单独去找了顾南衣,才知道,为了解颜宸玺身上的蛊毒,他与他换血了。
在得知颜宸玺中了蛊毒后,兰翊舒是想尽办法想要破解,换血之法,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此举的风险极高,而且颜宸玺中了蛊毒,是毒血,说是换血,其实说到底,不过是换命,顾南衣一开始咬死了不说,后来他就骗他说颜宸玺已经将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他了,顾南衣这才吐露的实情,那时候的顾南衣,是极为虚弱的,兰翊舒猜测,他这次离开京陵城,并不是有事,应该是调养身子去了。
颜宸玺是不用承受蛊毒之痛了,但是顾南衣下半身却要一直承受这样的折磨,当时他怒火中烧,要求顾南衣不要继续,但是顾南衣说已经来不及了,只是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对苏心漓,不要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和委屈,而且还再三叮嘱他一定不能让苏心漓知道这件事情,正是因为心里藏着的这件事情,兰翊舒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苏心漓,所以没有向以前那样缠着她,相反,总是躲闪。
“放心吧,我死不了。”顾南衣说这句话时,依旧淡然,顾南衣确实不会死,但是却会虚弱至极,和行将就木的人没什么差别,说的难听一点,顾南衣虽然才二十岁出头,但是他的身体状况和五六十岁的老人没什么差别,随时可能会死,他现在能维持这个样子,不过是药物的作用。
顾南衣笑笑,在死面前,说不出的豁达,他看着漆黑的夜空,似乎陷入了对过去的沉思,良久,转过身,认真的盯着兰翊舒,“我承诺过,一定会守护好她,但是过去这些年,我一直都没在她的身边,自从雪姨和历仁过世后,她一个人在相府,肯定吃了很多苦,我回来的好像有些晚了,她身边已经有守护的人,我只要她幸福就好,兰翊舒,你答应我,今后替我好好守护她,保护她,爱护她,不要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和委屈,这样就够了,你不用觉得愧疚,也不必觉得难受,我不过只是在兑现自己曾经对她许下的诺言而已。”
兰翊舒的嘴唇动了动,他想要说话,但是他发觉,自己的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顾南衣,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有一天,漓儿她都会知道的,到时候,她怎么办?”他们又该怎么办?
一直以来,漓儿都觉得亏欠顾南衣良多,她一直都想要弥补,结果却越欠越多,无法偿还,愧疚,会让他们终身不安。
“有些事情,你不说,我不说,她就不会知道。”
顾南衣也站了起来,他的那张脸和刚回来京陵城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至少,旁人是看不出异样的,但是兰翊舒却觉得他的动作是那样的迟缓,就好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
兰翊舒觉得后悔懊恼,这样的后悔和懊恼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捉狂,他想,自己当初是不是不去找顾南衣会更好一些,如果他一直都不知道这些,那么他现在的心情是不是能好受一些?他心里的愧疚是不是能好受一些?在和苏心漓幸福的时候,他是不是能坦然一些?
“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漓儿,但是并没有想过隐瞒你,南夏的灵女不是个善角,她肯定是会用颜宸玺的事情威胁你们,一直与你们纠缠不休的,你知道这些,心里有数,就不会中她的圈套了,现在这样也好,她是个贪恋权势的女子,这次回去南夏,肯定没有心思顾及到这里了,你不要有任何的负担,也不要觉得愧疚不安,漓儿聪慧又敏感,你这个样子,她肯定会有所察觉的,到时候,我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兰翊舒盯着顾南衣瘦弱挺拔的背影,他依旧是一身白衣,但是衣裳好像宽大了一些,他的身姿笔直,和以前一样,兰翊舒却觉得他莫名的高大,眼眶微微的有一些泛红,喉咙更是,他想对顾南衣说的话很多,但是这个时候,一颗心就好像被棉花堵住似的,喉咙也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
这一刻,他无比的后悔,后悔当年的南夏之行,如果那次他没有去南夏的话,他就不会认识秋慈那个女人,如果不是那一次的纠缠,顾南衣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希望自己和苏心漓的生活能够幸福,但是他觉得自己真的很难坦然,他当然知道苏心漓敏感又聪慧,自己这个样子,容易引起她的怀疑,但是有些时候,从心头涌出的情绪,真的身不由己,兰翊舒从来没有那样憎恨过秋慈,她还想继续做自己的圣女梦,他心中暗暗想着,一定要让她比现在还要悲惨。
“我已经向皇上请辞了,兰翊舒,在漓儿察觉前,我会离开这个地方,但是皇上说现在是多事之秋,并没有同意,我听说,皇上极为赏识倚重你,这件事情,还得麻烦你在皇上跟前替我说说情。”
他辞官的真正缘由,他根本就不能对文帝说。如果可以选择,他其实也不愿意离开京陵城,他还想继续留在这里,继续守护他的女孩,虽然他能为她做的太少太少。
兰翊舒觉得,自己应该是窝火的,另外一个男人为了自己深爱着的女人这样请求自己,但是面对顾南衣,面对着这样真诚善良的顾南衣,兰翊舒只觉得自己渺小,他忽然想起京陵城那些女子对顾南衣的评价,无欲无求,高洁如兰,兰翊舒觉得,这样的评价,似乎是很贴切的,但是又好像不是那么的贴切,这个男人,不是无欲无求,只是他将所有都用来对象那个承诺了。
“兰翊舒,我很高兴,也觉得很轻松,我终于兑现了自己当初的承诺。”
在苏心漓哭着告诉他,她和兰翊舒可能不能在一起的时候,她说颜宸玺如何如何难受,她心情愧疚的时候,他就下了决心,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就算是自己的性命,他也会治好颜宸玺,既然他已经给不了苏心漓想要的,那他就找一个可以让他放心的,代替他守护在她身边好了,在确定颜宸玺安全,不会再被秋慈掌控后,他真的松了口气,他终于兑现了曾对漓儿许过的承诺,为他做了件事情。
顾南衣转过身,让自己和兰翊舒面对面的站着,满是诚恳的说道:“你与漓儿成婚吧,我不想错过她的婚礼。”
顾南衣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与兰翊舒说了会话就冒虚汗,兰翊舒见他不舒服,扶着他去找一直在外面等着的沈梦君,随后去了御书房。
兰翊舒走后,李海福被文帝叫进去训斥了一顿,他到御书房的时候,他正耷拉着脑袋在门口守着,看到兰翊舒又回来了,一双眼睛晶亮,一直忐忑的心都安定了下来,这时候,他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冲着御书房敞开的门,用太监独有的尖锐的嗓音通报道:“兰公子来了!”然后殷勤的朝着兰翊舒迎了上去,对李海福,兰翊舒的态度冷淡的很,直接从他的身边经过,在进御书房前,见李海福还跟着自己,扭头对他道:“你不用跟着。”
李海福的笑容僵在脸上,尴尬的道了声是,然后继续站在门口,招了招手,将其余的太监也叫走了,文帝听到脚步声,抬了抬眼,瞥向兰翊舒,他心里头是有些不满的,刚刚他都到御书房门口了,居然撇下他和顾南衣单独聊天去了,苏心漓比他重要就算了,现在居然连顾南衣都比自己更受重视了,文帝觉得实在是窝火憋屈的慌,不过见兰翊舒的脸色不好,到嘴边的重话都吞了进去,对兰翊舒,他从来没什么底,他怕自己说重了,兰翊舒立马就不甩他走了,文帝这样一想,更觉得憋屈了,哪有父亲在儿子面前这么窝囊的,而且他还是一国之君。
“你怎么了?”
文帝已经习惯性被兰翊舒拿捏了,很快就调试好了自己的情绪,兰翊舒的神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好像有什么心事,但是他觉得不应该啊,现在琉璃的危机彻底解除了,而且大金和南夏都有了内乱,如果这个时候发兵进宫的话,那琉璃称霸天下,指日可待。
“和苏心漓闹矛盾了?”文帝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能让兰翊舒这个样子的,除了苏心漓,他根本不会猜测第二个人。
“刚刚顾南衣见你,说什么了?”
文帝愣了愣,不过见兰翊舒问的认真,答道:“也没什么,他说自己不适应官场,想要辞官,请求朕替他和沈梦君赐婚,现在琉璃正值用人之际,他又是难得的能文能武的人才,朕没有允许,不过他和云南王世子的婚事,朕可以主持。”
顾南衣的母亲虽然是贵妃的姐姐,顾南衣与玉勋的关系也很好,但他还是站在苏心漓一边,苏心漓很快就会成为舒儿的妻子,顾南衣为了苏心漓,必定会为兰翊舒鞍前马后,顾南衣有能力不假,但是却没有野心,单薄名利,必定会是极好的臣子,而且他很快就会是云南王世子的夫君,定然能成为兰翊舒的左膀右臂,而且文帝还有更大的野心,不论哪一点,他都不想让顾南衣离开。
兰翊舒知道,顾南衣并不喜欢沈梦君,他看她的眼神里面,没有男女之间的爱,更多的是愧疚,他所有的爱,所有的情,都给了漓儿了,兰翊舒想到这里,又是一阵的心酸,他知道文帝不肯放顾南衣离开的缘由,为了他,也是为了自己。
“你允了他的请求,放他离开吧。”兰翊舒说这句话时,放软了的口气有说不出的无奈,完全不同于以往和文帝说话时的冷傲,像是在请求。
文帝盯着兰翊舒,犹豫了片刻,没有直接答应,“你告诉朕原因,是因为苏心漓吗?舒儿,他会是很好的臣子。”
以往,当文帝流露出要将皇位传给他的想法时,兰翊舒心里会涌出强大的狂躁和不安,然后他会动怒,文帝又是个暴脾气,再加上觉得兰翊舒实在不识好歹,两个人就会发生争执,但是这一回,兰翊舒不想在重蹈覆辙,他忽然间不想那样了,或者说,他的内心早就妥协,他不希望苏心漓知道顾南衣的事情,他的内心也希望顾南衣能够离开,东窗事发的后果,谁也承受不住,而且和文帝那样漫无止境的争吵,对他来说,也已经没有任何的意思和意义了,他们两个,应该平静的聊了聊。
“你就不担心有朝一日女子当政,我的权利被架空吗?”
文帝一愣,随即明白,苏心漓现在在琉璃的地位已经很高了,而且她还有定国公府这个背景,她本身又是个极有聪慧谋略的女子,最重要的是,兰翊舒对她言听计从,如果她要进入前朝,兰翊舒肯定不会反对的。
“你应该不想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易姓的吧,你的那个位置,不是我想要的,我根本就不想做皇上。”
------题外话------
PS:写大结局的时候,小妖一直锁在小黑屋,没有完成指定的字数是出不来的,所以就没有特别请假,让亲们久等,非常非常的抱歉,原本想十万字左右完结的,没能成功,还有最后一章,十号左右发,会给大家一个完美的结局,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感谢大家的支持,亲们和我一起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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