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牛我先回去了。”这话落下后,整个密道就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惟有脚步声不断响起,却是向着两个方向而去。
而云晞在仔细思量过后,也不由下定了决心,却是不再隐藏,而是朝着大牛所走的方向,一路跟随追逐去了。原本她还有些犹豫,担心泄漏了踪迹,但听到这被叫做大牛的人同另一人的对话后,却是说什么也要冒一次险了。云晞屏息,愈发小心地跟随在大牛身后,直到确认身后的脚步声已己不可闻,前方也别无声响后,方迅捷地自阴影中扑出,在大牛尚还未发觉的情况下,就将一记手刀砍在了他的颈项上。
这一下下去,大牛身体倒是不出所料地倒下去了,云晞却也是颦了眉,亏得她预料到他体格健壮,多用了几分力,要不然这直如砍在了岩石上的一下,只怕是极难将此人弄倒的。
“在下并无恶意,你既然醒了,就不要装了。”
云晞将大牛拖到僻静地方后,就不再耽搁,而是极快地将其弄醒,只是这大牛却并不如他表面所见那般是个粗人,明明已然醒来,却依然脸不红心不跳地装起了晕。若不是云晞听出了他呼吸的异样,只怕也要被蒙骗过去。
“我只是一工匠,小哥若无恶意,何必将我擒至此处?”大牛见自己被拆穿,也不再伪装,从地上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所沾的灰尘,满脸从容地看向云晞闻道。
此番举止,倘若不是云晞一早就知他是一工匠的话,只怕还猜不出他的身份。毕竟甚少有人能够在这般境况下,脸色依旧没有半分被拆穿的尴尬,更别提他还如此镇定了,似是丝毫不在意自己如今的所处的险境。
这般人物,倒是不需要她拐弯抹角,直说机会反而大一些。“在下误入此地,知晓此密室尚有一道路可通往外界,只是寻觅不易,还请大牛兄领路。”
“小哥说笑了,我在这里多年,可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暗道能通往外界的。若是真按小哥所说有暗道存在,那我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被困在这里了。”
“大牛兄留在此地的原因,在下也可猜出几分,若我说我可助你们一干人等一起逃出去,大牛兄会否改变心意?”云晞心知这大牛在工匠之中,必然乃是头领一般的人物,定是知晓暗道位置的,能待在此处只怕是心系其他人,故而方提出了这条件。
而大牛闻言心神虽是一动,但想到云晞自己亦是被困此地,脸上也不由浮现了一抹冷笑。“哼,兄台还是莫要太高看自己……”
“看来大牛兄是不相信在下的本事,既如此在下倒是要问大牛兄几个问题,大牛兄在此多年想必也能看出此密室是用来干嘛的,你觉得皇家可会放任此事发展?不瞒大牛兄,其实在下便是陛下派来刺探敌情之人,待我出去后,定会有大军围堵此地,到时候此地被困百姓自可平安离去。”
“你莫要再多说了,世间岂有如此巧合之事。监工方还在找我,你就出现了,陛下所派?呵,只怕是监工为了刺探我等才派你出来吧。”
“大牛兄,你觉得以他们的人力,需要用这等方法吗?也罢,你若是真不相信我,我自己去找便是。至于你们,想必等到此间主人大事得成,便也会被放出来了。”云晞佯怒转身,似是不愿再说下去,愤愤离去了。
“等等,我带你出去。”大牛看着云晞转身离去,脸上刹那间变幻了好几种神色。
只是饶是如此,他依旧没有贸然出口相留,而是直勾勾地继续盯着云晞的背影,等待她转身回来,他不相信她会如此轻易就离去。
不过他的希望却是被云晞不多时就消失在转角的身影打破了,两相抉择,他也只能咬着牙,无奈开口挽留。
而云晞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因此大牛的话音刚落,她的身影就转眼间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随即云晞冷静的声音也从前方传了过来,“那就多谢大牛兄领路了。”
如此快速地答复,大牛又岂能不明白其实云晞一直没走远,而是默默在等他说这话的道理。看来终究是他忍耐力不够,要是他再坚持一会儿,可能此时也就不会这么被动了,不过他到底是条汉子,虽然不甘,但却依旧没有反悔的意思。
“小哥果然非常人,在下自愧不如,只是还望小哥出去后,莫要忘了你之前所说之话。”
“大牛兄放心,待我出去后,定会向圣上禀明这里的一切。你们都是圣朝的子民,陛下断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云晞说这话时神色凝重,倒是让大牛感受到了诚意,不过如今就算是她嬉笑着,只怕大牛也依旧会带她出去。毕竟比起困在此处日日做苦力,不知何时是个尽头,倒还不如赌上一场,或许会柳暗花明也未可知。
“大牛兄,不知此处距离出口还有多远?”云晞见时间不断流逝,可此地偏偏却仍不见尽头,着急之下,也只能开口相询。本来以她的性子断不会这般急迫,但无奈追兵将至,却也只能做一次催促之人了。
而大牛闻言,倒也没有什么不耐烦,要是换作是他,只怕更是急迫,因此他很是理解地笑笑,半点不为意地解释道,“小哥别急,只要绕过前面那条通道,再走个半盏茶时间就到了。”
他的话音刚落,云晞的脸上就已然只剩下苦笑,她料定了那通道为了避人耳目,定然会修在偏僻之处,但也未曾想到会是这么个偏僻法。
如今也只能期盼云衡的动作能慢些了,云晞轻叹一声,不再言语,而是继续跟随在大牛身后,向前头而去。
“误,小哥,你怎么突然停下了,那出口可就在前面了。"没走几步,大牛就感觉到后头的人不见了,连忙转身,却看到云晞好似中了邪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当下只能又是好奇又是急迫地催促道。
“大牛兄,今次只怕是连累你了,来搜捕我的人已在不远处,此时能逃一人是一人,你快走吧。”听着愈发逼近的脚步声,云晞知晓自己已然逃不掉了,她不愿连累旁人,因此方会主动停驻于此,不再迈步。
而大牛听闻追兵已至,脸上也不由闪过了一丝慌乱。不过他若真是那等弃旁人于危难不顾,自己逃命者,此时也不会被困于此处,而是早就凭密道逃出了,因此他并没有做什么挣扎,就选择了站在云晞身侧,而不是自顾自离去。
“大牛,现在能逃一个是一个,本来就是我连累的你,你毋须留在这里了。”
“小哥不必多说了,我虽是一乡下铁匠,但也知道道义二字。此处我比你熟,你我一道说不定还有活路。我若丢下你一入,不仅良心上过不去,之后他们查起来,也依旧难辞其咎,倒不如拼一把。"
云晞闻言,默默审视了这个憨厚的汉子一眼,见他满脸真诚,遂也不再多劝。这道义二字在他口中价值千金,但在旁人看来却是说来容易,做起来极难。因此云晞此刻虽然沉默不语,但是心底里却是记住了这个笑起来有几分傻气,但实则精明的铁匠。
“小哥若是信得过我,便跟我来。”大牛边说边往前方走去,云晞没有回答,但是她的行动证明了她对她的信任。
其实她并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会选择出卖她换取生路,毕竟正常人在看到此人不逃,反而自投罗网之时,都会有此想法。不过云晞此时此刻却是选择了信任,而不是猜忌,只因前方那人有着坚定的背影和真挚的眼神。
“喂,你们两个等等,抬起头来。”云晞跟随着大牛,向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行了不过几步,就已然引起了前方来者的注意,当下他们只能僵持在原地,依着来者之言行事。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所为何事?”这一行人的领头者,在仔细地看了云晞同大牛的相貌后,明显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警惕还在,方会又多问了几句。
而云晞趁着他们仔细审查她们相貌的功夫,也算摸清了他们的人数。粗粗一瞥,这支搜捕的小队似是有二十来人,他们在人数上占了绝对的优势,饶是武艺平平,云晞也不敢异动,不过还好云衡并不在他们之中,这倒是给他们脱身提供了胜算。
“各位大人,我们是这里的工匠,正巧要去上工,不知大人唤住我们有何贵干?”
“工匠……那不关你们的事了,赶紧走。”来者见大牛一脸憨厚之相,云晞如今戴得的这幅面具又生得猥琐,丝毫没有上头吩咐得什么贵气,遂挥了挥衣袖,让他们赶紧离开。
而大牛见躲过一劫,忙低着头向前大步迈去,直到离得远了,才长舒出一口气,也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本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云晞已然不见了。
云晞此番不告而别,虽有些内疚,但追根究底到底是对他们两人都好。如今整条密道都布满了云衡来寻她的人,那条路是万万走不得了,要想逃离这里,只怕惟有反其道而行之,方可了。
主意一经打定,云晞遂不再犹豫,而是朝着她之前来得方向一路隐蔽探去。
之后的路,因着她小心谨慎,倒也没有暴露之险。不过能这么顺利,除了她的谨慎外,搜捕之人中没有武功特别高强者,也是一个原因,只是这好运气,似乎也快要被耗光了……
“钟老,您为何在这里停下了?”
“小兔崽子别瞎嚷嚷,吩咐下去,让他们守住出口,没老夫命令,不可妄动。”
云晞听闻此言,趴伏在石壁上的身子一僵,却是再不敢有何动作,便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缓了起来。
她实在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这个比她武功高出不少的老者,从他们的对话来看,自己方才发出的动静只怕是被觉察到了。
而随着云晞刻意地隐藏,这老者一时却也是极难发觉她的所在,当下只能选择出言威吓,以图借此来令云晞情绪不稳,出现破绽,从而能尽快发现她的所在。
“小女娃还是莫要再蔵了,自己乖乖出来,我等还能装作无事,将你视作贵宾对待。若是惹得老夫动手,到时下手重了,你却是少不得要吃点苦头。”
这老者倒的确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只是他却是不知云晞并未青稚少年,要想凭这么几句话就让她乖乖就范,那是绝无可能的。
因此在暗道里毫无动静后,他会恼羞成怒,却也是在意料之中。
“好个女娃,看来倒是老夫小瞧了你了。你们都给我散开去找,不要放过一处地方,老夫倒要看看你到底能躲多久。”
云晞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情,在听到这句话后顿时一松。他们簇拥在一起,自己还不好下手,如今分散开来,结局却已是由不得这老者了。看来这老者武功虽高,在谋略上却甚是一般。
思及此处,饶是云晞素来沉稳,脸上也不由现了笑意。只是这笑若是出现在她真容上,自是端得清极艳极,但此刻她却是顶着一张易容后猥琐的脸,那笑却是说不出的别扭。要是此时有一面镜子,能让云晞看到她自己此刻的笑容,只怕她那笑登时就得去了。
“三小队你们负责那边。”不过云晞这笑也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听到四周越来越响的动静后,她就冷静了下来,静静等着最佳的出击时间。
“唔?…”而这时机倒也没有让她多候,在经过粗粗一番安排后,那三小队的人就被打散了开来,其他人她不知道,但这被派来她这方向搜寻的人,武功却甚是平庸。
如今这里四处都散布着寻她的人,动静自是少不了,这人武艺又算不得出众,因此云晞并没有犹豫多久,就从墙壁上跃了下来。
而这么大个人突兀出现在眼前,却是将搜捕者吓了一跳,刚想发声示意,却已被云晞掩住口鼻,拖入了阴影之中。
“报告队长,那边搜寻过了没有。
“报告队长,这边也没有。”
“人都到齐了,既然没有那想必不在这边,我们回去复命吧。”这第三小队的队长粗粗点了下人数后,也没有多想,遂带着他的手下向着老者所在的方向行去。这支小队的人数虽然称不上什么多,但却也不算少,众人自顾自地向前走,哪里会去注意身后和身边的人,因此他们便也忽略了有一个原本处在队中的人,特意放缓了脚步,慢慢地掉到了队尾。
而那人不是别入,正是又换了一套衣服的云晞。她从队伍里偷偷溜出后,就顺势向着另一甬道而去。此次她逃脱有望,可以说她如今的这张脸功不可没,虽说是猥琐了点,但胜在并不怎么引人注意,倒是给她带来了许多便利。
一路疾驰,没有多余的拐弯动作,这条甬道不似之前经过的路那般七歪八拐,却是让云晞减少了不少耗在路上的时间。
而就在她快要到达密室之时,她的后方却是有一人,用比她还快上几分的速度直追而来,却是那老者发现了事情有诈,欲当场将她拿下。
其实云晞差一点就能蒙混过关,只是她没料到这老者手下竟还有能人隐藏,在老者甚至还没注意到之时,他就悄悄地又点了一次人数,一核查之下,却发现少了一人。
如此上报后,这老者又怎么会还猜不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在发现自己又被原本轻视的女娃耍了一道后,纵使这老者年事已高,平日里养气功夫做得不差,也依旧是气红了脸,当下不顾一切地向云晞离去的方向追去。
“噗哧……”身后的破空声不断传来,云晞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有人追来了,当下只能咬牙加速向前冲去,穿过暗门,破开书房,此时的她,为了摆脱身后的追击,已然顾不了太多,只能光明正大地从书房正门离去。
“站住,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书房重地……”守卫者话还未说完,就已倒在了地上。如今处在生死攸关之际,云晞哪里还顾得上留手,自是来一个杀一个,这些人虽然都不是她的对手,但无奈胜在数量众多,这一耽搁,原本离她还有些距离的老者,却是追了上来。
以此刻的情况来看,只怕离正门越近,守卫者也是越多,云晞无法,只能选择向后院冲去。而她决定要走这条路,除了考虑到守卫之外,却是抱着抓几个云衡家眷,来牵制这老者的想法。
不过她这一举动却是病急乱投医了,这后院只怕她抓遍了,都难找到一个能威胁这老者的。虽说云衡的年纪是不小了,但他至今仍无正妻嫡子,侍妾是不少,但他又如何会去管她们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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