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斗他夫妻二人。
林慧嫱刚才那一腿原来也大有名堂,正是九江林家传女不传男的秘技“裙里腿”顾名思义,出腿皆藏于裙内,令人防不胜防,又避免了女子用腿的种种不便与不雅。
九江林家地处江南,这“裙里腿”亦是自成一格,与北方各派的腿法大相径庭,少了那粗犷暴烈的威力,却多了种种巧妙与含蓄,出招隐蔽,暗藏杀机,足尖更能点人|岤道,令人所受的伤害,丝毫不逊那些劈木碎石的强悍腿法。
林慧嫱那一脚正点中鬼面人腰上的“悬枢”|岤,本以为必令他立时瘫软,谁知却跟没什么事似的,不禁骇然,心下道:“他那护体气劲竟能强若‘金钟罩’不成?还是已经练到移络换|岤的境界了?
周围官兵见屋顶上那仙妃般的少妇突然出手,立时将鬼面人踢得东倒西歪连退数步,臂上挟着的姑娘也被逼得脱手放开,纷纷大声喝采,但见她衣带飘飘,长裙飞舞,无人不赏心悦目。
底下的宝玉也瞧得心旷神怡,见她那罗裙随着出腿摇曳飞舞,姿态异样的婀挪绚丽,美妙之处,似乎更胜凌采容的那套掌法几分,刚才摔到的屁股也不怎么痛了,陶醉地感慨道:“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美妙的武技,又叫这等美丽的女人使出来,今天让我亲眼瞧见,再多摔几下又何防。”
世荣丢掉了凌采容,腾出另一只手来,形势立时改观,连守三招,已将局面稳定,对手虽然多了一个林慧嫱,却反而轻松自如,听得底下那群巡城马大呼小叫的喝采,心中只觉好笑,心道:“若我真的要下杀手,使出‘月华精要’,一招便可将这妇人废了。”
但他随后只是躲闪游走,也饶有兴味地欣赏林慧嫱那仿若翩跹起舞的腿法。
殷正龙与林慧嫱结为夫妇多年,心意丝丝相通,配合默契无间,两人连手合击,威力何止增强了一倍,谁知敌人竟也能应对自如,夫妻俩忙中对望了一眼,心中愈来愈惊骇,只觉这采花盗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
忽又听人遥叫道:“那边可是殷馆主伉俪?切莫放走了采花盗,我们这就到啦!”
声音自远传来,却能震人心魄,竟是东太师府的大总管汪笑山到了。
北静王心中一凛,心知这人有点麻烦,再不敢贪恋林慧嫱的美姿,暗贯“月华精要”第一重天气劲,身形忽地疾如鬼魅,一招“锁颈式”直擒殷正龙的脖子。
殷正龙大惊,见鬼面人突然快得不可思议,心知这一爪挡不住,急忙往后退去,身形也忽左忽右,只盼能摆脱这致命的一抓,谁知他无论如何尽力闪避,也摆脱不掉对方那如附骨之蛆的追击。
一旁的殷琳也瞧出了凶险,不由发出一声惊呼,吓得腿都有些软了。
林慧嫱花容失色,双腿连环飞踢,拼力上前阻袭。她与殷正龙的爱恋可谓好事多磨,两人千辛万苦方能结成夫妻,终成了武林中一段佳话,此刻关心则乱,情急下使出一式险招,名曰“勾魂夺魄”正是林家“裙里腿”最刁狠的一招,虽然攻势十分之捷迅凌利,几乎同时踢刺敌人必救的“印堂”、“太阳”、“天灵”三|岤,但在此情形之下却有些勉强,踢刺“天灵”的那一脚踢得太高太尽,防守立显薄弱。
北静王何等修为,林慧嫱那一闪即逝的破绽,在他眼里简直就是不可救药,双臂几下格挡,便轻松将对方的攻势悉数化解,忽而魔幻般地欺身逼近妇人,飞手探入罗裙之内,电光石火间抓住了她的那只脚,竟巧妙无比地将她的绣鞋摘了一只,拇、食两指尚于她那软绵的足底重重地捏了一下,虽然还隔着一层罗袜,却也令得这端庄娴淑的少妇浑身皆软了。
殷正龙经爱妻那么拼死一阻,总算脱出敌人那如影随形的一击,饶他从来沉着冷静,背上也出了一阵冷汗,眼角掠见那鬼面人突然欺到了林慧嫱的身畔,几与他妻子贴在一起,心中又是大惊,只比刚才更甚,回身欲救,却哪里还能来得及……眨眼间已见那鬼面人飞身跃开,远远地瞧着妻子,那面具下露出的嘴角微微翘起,似是十分得意。
殷正龙看不清妻子吃了什么亏,但见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双膝微曲立在那里发呆,急忙纵跃过去,护在妻子身旁,饶他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声音却都有点颤了:“哪里伤着了?”
殷琳也随后赶到,扶住母亲,惊慌道:“娘,有没有受伤?”
却见她摇了摇头,只不吭声,样子仍是迷迷糊糊的。
世荣悄然将那只绣鞋儿藏入袖内,朝林慧嫱笑道:“刚才你从我手里抢走了人,又踢了我一下,现在嘛……算是先还一半,咱们后会有期。”
纵身飞起,这回他两手空出,去势更是疾若流星。
殷正龙还在想他那话中意思,略一犹豫,心知已是追赶不上,又放心不下妻子,只好仍护在林慧嫱身边,目送他远去。
林慧嫱心中“怦怦”乱跳,寻思道:“刚才他只稍一发劲,我这条腿就必定废了。”
北静王在屋顶上飞纵疾奔,街道上那些巡城马不识轻功,哪能拦得住他,只是大呼小叫地随后追赶,兵刃碰撞声与马蹄击地声响不绝耳。
世荣忽然又佇足立定,眼中精芒一闪,周遭万物皆消逝不见,只余前边一个神情冷漠的年青人,半响方缓缓道:“武当冷然?”
底下那些官兵也随他停下,团团将这间屋子围住,人数比刚才已多了近倍。
对面那年青人点了一下头,淡淡道:“一月前,你将都中布商程家的二小姐掳去,因她是我武当派的挂名弟子,所以在下奉掌门之命,入都来查一查她的下落。”
第三集:大围剿第二十九回初剿滛邪
北静王仿佛面对着一把尚未出鞘的宝剑,似有丝丝寒意不断的袭来,却简单明了道:“她死了。”
只见冷然的眼睛微微一眯,那摄人的寒意霎间大盛。
这时已有十几条身影奔至周围,分立周围几间屋顶之上,东边为首之人正是东太师府的大总管汪笑山,后边跟着几个侍卫打扮的人;东南方却是茅山‘神打门’门主‘通天神君’余东兴,后边也有两人,分别是大弟子“二郎神”李翔与二弟子“牛魔王”石磊。
西北面是个圆圆滚滚的矮胖子,皮肤乌黑光亮,竟呈甲化之状,后面两人一瘦似虾条,手执钢叉,一横如阔蟹,手握双锤,身上均披了闪闪发亮的战甲;剩下的北面便是最先赶到北静王面前的那个年青人,当今江湖上名头最响亮的“十大少侠”之一武当冷然。
那矮胖子傲然道:“你这采花毛贼,竟敢在天子脚下作乱,定是活得不耐烦啦!”
后边那两个披甲战将也跟着“哈哈”干笑,附合道:“嫌命长!”
“活腻啦!”
北静王脸仍对着冷然,没看别人一眼,道:“你就是‘东海龙宫’的左宰相‘万寿相’田冠?”
那矮胖子笑道:“你这小贼居然也知道爷爷的名号,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北静王嘴角微微一翘,淡声道:“不行,还是你过来捉我吧。”
田冠犷眉一挑,朝身后二人挥手,喝道:“把他拿了!”
他后边那对披甲战将便从两旁舞刃而出。原来他两个正是“东海龙宫”有名的“虾蟹二将”瘦的便是“虾将”蔡明,而那胖的就是“蟹将”童定钧了。
世荣也不看他们来势,一手负于腰后,另一手兀地朝旁击出,电光石火间已抓住了“虾将”蔡明的钢叉,然后向上一荡,竟格住了“蟹将”童定钧的一锤。
童宝钧一怔,右臂也挥锤击出,谁知对方又扯着钢叉往下一格,仍然挡住了他的锤。
童定钧心头火起,双臂轮流挥动,便是一通劈头盖脸地往下急砸,鬼面人也仍抓着蔡明的钢叉四下格档。
只听得“乒乒乓乓”的十几声鸣响,童定钧砸得手都酸麻了,也没能碰着对方一下,动作稍缓,大腿上已被钢叉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鲜血喷出,他大嗷一声,往后疾退。
而“虾将”蔡明却是满头露水,双手明明一直握着钢叉,但就是不听他的使唤,莫明其妙地替鬼面人挡了十几下重锤,又见童定钧受伤跃开,心中才猛然惊醒,双手发劲奋力夺叉,谁知被鬼面人的单手一拧,便再也抓握不住,慌忙撒手也往后急退,待双足踏实,只听“哐”的一声,钢叉已被鬼面人抛回来,插立于身畔的屋瓦之上,犹自不住颠颤,仔细一瞧,原来那钢叉已被砸得弯曲变形。
众人见状,不由吸了口凉气,心里想道:“这采花盗的武功果然奇高,难怪能一拳打死那出自华山派的侍卫,就连殷正龙夫妇也留不下他。”
一时皆不敢再贸然出头。
冷然却踏前一步,道:“讨教。”
对方虽为采花大盗,却也是个罕逢的武林高手,他双手一揖,足下轻顿,人已飞身上前。
世荣负于背后的那只手兀然迎出,双爪齐飞,施展的仍是那套三十六路“大擒拿手”冷然不敢大意,凝神打出名震武林的绝技“武当长拳”眨眼间两人已斗了十几招,竟然平分秋色,谁也不见上风。
冷然与那鬼面人甫一交手,便知对方功夫绝不在自已之下,面上神情仍然平淡自若,心中却是骇异非常。他自数年前出师,屡次下山办事,还从没遇见能在他手底走过十招的人物,寻思道:“想不到竟然出了个这等厉害的采花盗,如果今夜不能将之擒下,世上便又多了一个大魔头了。”
周围众人更是惊讶无比,要知道冷然所使的“武当长拳”乃是武林排名前十位的武学绝技,而那采花盗用的却是再平常不过“大擒拿手”若非今夜亲眼看见,谁也不会相信这两种武功能打个平手。
汪笑山极看重冷然,却见他也拿不下那采花贼,生怕这难逢的良机也付之东流,心中焦躁起来,大叫道:“这采花盗作恶多端,不必跟他讲什么江湖道义,大伙儿一块上吧!太师有言,无论何门何派的英雄,只要拿下这采花盗,不单赏赐那两万两悬红,更亲手为其门派题写金匾一块。”
众人闻言,皆立时耸容,要知东太师乃是当世有名的书法大家,加之他那显赫尊贵的身份,一字何止值万金,哪个门派若真能得到他亲手题写的金字招牌,不但在江湖上愈显威望,便是在官场上也能吃得开了。
“万寿相”田冠心中犹豫了一下,刚要出手,已见“通天神君”余东兴带两个徒弟飞身扑上,他生怕别人抢先擒下那采花盗,拿走了功劳,白白得去那几万两悬红和东太师的金匾,再不迟疑,也大喝一声:“采花毛贼,胆敢伤我手下,纳命来!”
跃过那边的屋顶,加入战圈。
这时宝玉与凌采容已从街上挤过来,夹在众官兵里抬头观望,见数人齐斗鬼面人,声势十分之惊人。凌采容讶道:“这些人,哪一个的武功,都要远在刚才酒楼中捣乱的那帮人之上。”
宝玉瞧着他们打斗,那一拳一脚居然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只觉十分好看,心道:“原来他们是这么打架的,比起茗烟那几个平时的打架,可要巧妙多了。”
但见“通天神君”余东兴凝食、中二指作剑状:“二郎神”李翔拇、食、中三指叉开,结若戟状:“牛魔王”石磊却是双臂两边弯起,模仿牛的两角,俯首哈腰地往前冲撞。三人动作各异,神情却是同出一则,眼睛翻白,状若疯狂,施展的正是他们“神打门”的“邀神诸法”宝玉对凌采容道:“上边有几个人的武功,同刚才在酒楼上跟你打架的那胖子好相似啊。”
他又去看另一个圆球般的黑肤男人,只觉他那武功怪异非常,出招均是慢慢吞吞的,似乎不怕对方的攻击,只攻不防,显得咄咄逼人。
殊不知那人正是“万寿相”田冠,他的武功十分罕见,有人传言出自东瀛,名曰“龟甲神通”护体之效强悍异常,刀枪不入,拳脚难伤。
凌采容点点头道:“想来他们也是那什么‘神打门’的人,只是比那头肥猪可要强多了。”
她目光却落于冷然身上多些,心中十分佩服:“不知这人是谁?
在那些人里边年纪最轻,拳脚却使得最潇洒,表情也始终冷冷淡淡一成不变,叫人瞧不出深浅,能于打斗中做到这一点的,年青人里我还没见过一个。“宝玉又道:”
姐姐,你瞧他们能抓住那个采花大盗么?“不知怎么,他心底竟隐隐为那鬼面人担心起来。
凌采容凝目瞧了许久,犹豫道:“真奇怪,他们这么多人打一个,而且个个武功极强,却好象仍拿采花盗没什么法子。”
冷然越斗越惊,先前他只是觉得对方的武功不在自已之下,如今己方加入了几个强手,却仍不见有什么便宜,心底不由生一种“对方武功怕是在自已之上”的念头来。
汪笑山鼓动大家一起围剿那采花大盗,自已与几名侍卫却仍然不动,宛如一群潜伏的豹子窥视着猎物。他也瞧得心中惊讶万分,心道:“江湖上人人都说大捕头温百龄的‘擒拿手’使得最好,但跟这鬼面人一比,只怕也得自愧弗如。”
世荣双爪齐飞,左拿右擒,自保毫无问题,但欲脱出包围,却也不能,心忖道:“如果不使出‘月华精要’,只怕难以脱身……”
但他始终犹豫难决,担心用了那人神共愤的绝世邪功,万一被谁瞧破,只怕今后永无宁日,更惹来整个武林的围剿。
鏖斗又一会,他心中微微灼躁,转念又想:“这般纠缠下去,不定又有什么好手要来,不等我练成‘月华精要’的第七重天,今夜便已过不去了!”
当下将心一横,运转玄功,悄然使出“月华精要”的第三重天,手上立时泛起一层似有似无的光华,忽一招“错骨式”飘飘忽忽地抓出,先拿众人当中武功最弱的“牛魔王”石磊开刀。
冷然瞧出鬼面人这一招有些古怪,叫道:“小心!”
也一招“仙鹤亮翅”斜掌疾切鬼面人颈后,欲救石磊。
谁知“牛魔王”石磊见鬼面人那一爪似拿非拿,似抓非抓,软绵无力,心中一喜,双拳做成角状,如疯牛狂奔般猛撞过去,但听北静王轻声道:“去吧。”
一爪已跟石磊的拳头接上,立见石磊无声无息地软倒。
众人惊疑万分,均不知石磊是着了什么道儿,又见鬼面人疾如鬼魅的回身一拳,正好迎住了冷然切掌。
冷然指尖方触及对方的拳头,立觉一股古怪气劲直透指掌而入,沿臂爬上,顺着脉络疾奔,似乎欲侵心脏,心中大惊,立时飞退数步,结掌守于胸前,体内运息化解,幸好他反应极快,退缩及时,所修习的又是武林中一流的武当气功,方无大碍,但一时也无法重返战圈。
余东兴见鬼面人一下子就击倒石磊逼退冷然,心中纳闷:“邪门!难道这采花盗会使妖术不成?”
只是微微一怔间,突见鬼面人的拳头无声无息地袭到了身已的胸前,不由魂飞魄散,躲闪已是不及,便拼力转躯,聚气于肩,咬牙一挡。
谁知这一挡,立时便有一道似寒非寒、阴柔无比的古怪气劲透肩而入,循着脉络直侵心脏,他内功远比不上冷然,整个人立时如堕冰窟,闷哼一声,也萎坐地上。
旁边的“二郎神”李翔见状大惊,拇、食、中三指结成戟状,直叉鬼面人肋下,欲救他师父。
这时冷然已恢复过来,叫道:“莫接他的拳!”
飞身跃前,一掌将李翔远远推开,另一手拔出腰间长剑,几朵剑花抖出,逼住鬼面人。
北静王击倒“通天神君”余东兴,已将包围圈撕开了个大口子,正待欲走,不想冷然恢复极快,竟又上前把他缠住。但见冷然那一剑刺出,继势便如峰峦相接绵延不绝,正是武当鼻祖张三丰晚年所创的“太极剑”世荣见那剑尖画着大大小小的圈子,看似简单朴素,其实却是精妙无比,饶他身负绝世邪功,一时也拿这名动天下的剑法无可奈何,不禁暗暗后悔刚才只施展了第三重天,没能一举击垮冷然,以至重陷包围,想起还有个不知底细的汪笑山虎视于旁,更是满怀焦灼,再顾不得担心暴露他那邪功,遂将“月华精要”猛地提升至第五重天,兀地转身滑出,一拳疾砸守在他身后的田冠,速度快得匪夷所思。
田冠修习“龟甲神通”已有三十几年,皮肤竟呈甲化。在东海沿岸为“东海龙宫”打地盘时,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被“东海龙王”封之为“左宰相”他身经大小近百战,至多只伤不死,加之他那护体奇功含个“龟”字,因此被人称为“万寿相”他素来自认其“龟甲神通”的护体功效远在“铁布衫”、“横练十三太保”之上,甚至可以跟少林圣功“金钟罩”一较高下,眼见鬼面人这一拳疾若流星,难以躲避,也不惊慌,大喝一声,将“龟甲神通”提至极限,挺起胸膛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拳。
同时心里还在暗臭那“通天神君”余东兴,心念电转道:“若我捱下了这一拳,便说明我的‘龟甲神通’,要比他那旁门左道的‘神打’更强,适才在‘诛邪宴’上,东太师对他十分客气,连连招呼他饮酒,却对我有些不以为然,若是知道了孰强孰弱,日后定会看重于我。”
谁知他这一接,立知大错特错,只觉一道古怪的气劲透体而入,身上的“龟甲神通”竟似竹篮打水,阻挡不到对方一成的功力,加之他所受的部位是胸口,比余东兴的肩膀离心脏又近了许多,那道古怪气劲眨眼间已达心室。
众人见田冠挺胸接下了鬼面人那拳,身子只是微微一晃,便立在那里呆然不动,心中皆隐隐生出不妙之感,但见鬼面人缓缓地收回拳,悠然步过他身畔,忽地从这个缺口透出包围,往北飞奔。
冷然反应最快,展步疾追,只是稍稍地晚了这么一点,便已拉开了数十步之距。
汪笑山叫声:“不好!”
上前去查看田冠,只轻轻一碰,人已往后仰倒,但见其脸上灰败,双目犹自狰狞不瞑,竟已毙命,他顾不得细瞧,挥手招呼众人追赶。
“通天神君”余东兴此时方缓过气来,想起鬼面人刚才的那一拳,不由遍体生寒,什么扬名江湖、建功立业之心登时化为乌有,哪里还敢追赶,只诈做重伤难起,仍于屋瓦上打坐疗伤。
北静王见身后追兵如影随形,不敢往自已的王府逃去,心念电转,突然折了个方向,往东而奔。冷然与汪笑山仍紧随其后,渐见前面灯火通明,竟是已追到了禁城的外围,前面有身着锁甲的禁卫军,手执金瓜暴喝道:“什么人?安敢闯皇宫耶!”
第三集:大围剿第三十回深宫丽人
汪笑山不敢再往前,朝那些禁卫军大叫道:“快拿下他,那匪人是朝廷悬红捉拿的采花大盗!”
那些军士哪个没听说过采花盗大闹都中之事,纷纷亮出兵刃抢上阻拦,大喝道:“好啊!居然送上门来啦。”
谁知鬼面人身法疾如鬼魅,几折几转,已绕过那些禁卫军,也不硬闯正门,便自围墙纵跃而过。
冷然也只好伫足止步,立于汪笑山身旁,眼巴巴地瞧着鬼面人消逝于禁城的围墙之内。
汪笑山悻悻道:“也罢,我们不用追了,皇宫内高手如云,明日定能听到那妖孽的死讯。”
北静王一阵飞奔,过了数道宫门,甩下一拔拔禁卫军,最得意的还是终于摆脱了那个面无表情的冷然,随着愈来愈深入禁城,追赶的禁卫军也越来越少,心道:“纵然皇宫,我不是也能来去自如!”
忽然耳中传来一缕阴测测的声音:“好大胆子,竟然逃到宫里来了。”
他回首瞧去,只见一个白衣人正紧紧地追随于后,脸上居然也戴着张面具,展臂持剑,剑尖离自已的背心竟不到一步之遥。
世荣见那张面具包住了整张脸,无眉无口,眼际是两道细眶,鼻尖处也只露出两个小孔,看起来不如自已的面具吓人,但于月色之下却另有一种古怪妖异,心中一凛,忽想起传说中皇上身边的四名神秘侍卫:他们均无名无姓,也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只分别叫做“金面具”、“银面具”、“铜面具”、“铁面具”统称为“四大圣卫”这人脸上所戴的面具正呈铁质,又出现于深宫之内,莫非便是其中之一的“铁面具”他早已心怀不轨,知道要近皇帝之身,必得先除去“四大圣卫”但数年来用尽了办法,却始终无法查出那四张面具背后的底细。
世荣奔至一处,见身后除那“铁面具”之外再无其他追兵,心道:“此人轻功极高,难以摆脱,我且试试他的斤两,说不定还能趁此将他除了!”
他丹田提气,悄然运起“月华精要”的第五重天,兀于半空转身,迅如雷电地一拳飞击“铁面具”的胸膛。
“铁面具”没料道他竟能在急奔的状态下凭空转身,急忙甩头闪避,胸膛堪堪躲过,肩膀却未能幸免,无声无息的捱了一拳。
世荣大喜,心中得意:“饶你是‘四大圣卫’之一,今日也得毙命于我手里。”
忽觉胸口一凉,心中大惊,也拧身疾闪,但那“铁面具”的剑尖已扎入他胸内数寸,刺破了肺叶,如非他反应极快,只怕此际中剑的便是心脏。
两人同时从半空中跌落,均以为凭着自身的功力无甚大碍,谁知皆站立不住萎软于地,你眼瞧我眼。
“铁面具”只觉一道古怪气劲循着脉络直侵心脏,运起全身的功力也只能阻缓些许,不禁惊骇万分,周身汗出如浆;而世荣却觉肺内竟然残留着一道刁钻的剑气,运了数转内息也化之不去,那肺里的血泡愈打愈多,不由咳嗽起来,一缕血丝从口角溢出,周身渐渐乏力,内息也慢慢涣散,心中大惊道:“想不到此人的剑气竟已达到这等境界,不但形同实质,还能驻留于人体之内,莫不是传说中的‘剑罡’?”
两人对恃半响,虽近在咫尺,却皆拿对方没法子。世荣心里暗急,忖道:“我们都这么坐着,等宫中的侍卫寻来,他没事,我却铁定完了。”
当下勉力站立起身,摇摇欲坠地往一片竹林走去。
那“铁面具”也不睬他,只顾运功疗伤,心中反而窃喜:“你不运功化解我的剑气,还这般起身走动,只有死得更快。”
街巷上,随着鬼面人逃走,那大队巡城马也跟着追去,转眼间已走得干干净净。宝玉望望淩采容,心中依旧波澜起伏,意犹未尽道:“姐姐,他们都不见了,真像是做了个梦,一下子便让我遇见了那么多寻常井市中看不到的世外高人。”
淩采容想起那个玉树临风般的冷然,怔怔地点了点头。
宝玉道:“天都快亮了,我们这就回去吧?”
谁知淩采容望望他,忽然神色凝肃道:“我且问你,你怎么会使我‘百宝门’中的‘碧波掌’?”
宝玉一怔,遂明她言语所指,道:“原来那些招式叫做‘碧波掌’么?连名字也都这样好听哦,姐姐忘了吗?先前在‘顺丰楼’上,我不是曾看姐姐比划过哩,当时觉得那些动作姿态十分美妙,忍不住就记在心里了。”
淩采容目瞪口呆,喃喃道:“难道你看过一次,就能记在心里?也能比划出来?”
虽说刚才宝玉那招“随波逐流”使得错漏百出,但也似模似样,记得自已当年学这一招时,从师父传授到能比出个像样的架式,可是足足花掉了十来天的时间啊。
宝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比划得跟姐姐差老远了,那有姐姐的一成好看。”
淩采容忽想起他那轻功,只不过跟白湘芳学了一个下午,便已有这等火候,心中愈加肯定:“这人必是个世上罕见的学武奇材。”
又寻思道:“武林中传说,当年抗击蒙古人的郭靖大侠,在一月之余便学会了”降龙十八掌“中的十五掌,而元未明初的明教教主张无忌,更是在一日之内就学会了‘乾坤大挪移’,看来并非尽是虚言哩。”
殊不知宝玉的神奇能耐,却是全拜他那与生俱来的“灵通宝玉”所赐。
宝玉见她沉吟不语,问道:“姐姐怎么啦?”
淩采容回过神来,却望瞭望四周,神情警惕,忽然将樱唇凑到宝玉的耳边,悄声道:“遇上这么大的场面,必定惊动了白湘芳那贱人,说不定她此刻便在暗处窥视哩,姐姐可不能再藏到你家里了。”
宝玉听得一惊,道:“那你要去哪儿?天都这么黑了……”
淩采容星眸凝视着他,微微一笑道:“如果有缘,他日必能重逢,宝玉,等你将来去岭南玩哩,姐姐走啦。”
身形一展,已往巷尾逸去。
宝玉但觉还有什么话要说,急忙去拉她,手上却捉了个空,眼中霓裳一花,俏人已不见了踪影,鼻中倘余一缕若有若无的淡淡芬芳。
他呆伫在宁静得有些寂寥的漆黑小巷中,半响方缓缓擡起头来,望望两边屋檐夹着一道墨蓝夜空,不知怎的,心头忽生出一种淡淡的惆怅来。
世荣摇摇晃晃地走着,仿佛身上的力气正一丝丝地从伤口中溜走,他只想寻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好藏起来化解那道搁于肺内的剑气,但在竹林转了半天,竟没能走出去,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太多,连脑子也糊涂了。
世荣心道:“这可大大不妙,那家伙瞧我进了这竹林,到时只需跟禁卫指一下,我便跑不了啦。”
深深地吸了口气,呛得又咳嗽起来,刺激得肺部一阵剧痛。
他尽力让自已冷静下来,聚神想了想,便擡起头去辩认天上的星宿,所幸天气晴好,还能找得到北斗星,当下朝着它的方向往前直走。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听见前边似有水声,循声寻去,果然看见了一条小溪,便踏入小溪行走,忖道:“只要跟着小溪,定能走出去,而且溪水可冲去我的血迹,令他们难以追踪。”
又走了一会,体力渐已不支,那溪中圆石甚多,脚下突地一滑,立时摔倒,恰逢前面陡处,整个人顺着溪水冲下,所幸落差不高,待到晕头转向地爬起来,忽见前面多了一间大屋,四周墙壁皆用碗口粗的绿竹围着,顶上也只是茅草乌木覆盖,显得格外清爽天然。
世荣蹑足过去,探头观望,只见里边帏幔重叠,鲛绡遍垂,每隔数步便置有一盏琉璃灯,却是异样的华丽,与外面那朴质天然的风格迥然不同。他凝耳细听,里边除了流水声外似无人音,于是悄然潜入,转过数重帏幔,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屋子中央围了个方圆数丈的大浴池,那边阑池壁皆用上好白玉砌就,一条碧色铜龙自墙外引入,龙头垂于池边,一道柔柔的活水正从龙嘴里流出,缓缓注入池中,想来源头便是那条从竹林里流出的小溪。
世荣游目四顾,又见屋子南面镶着个黑色漆牌,上书古隶“濯娇池”三字。
这才明白,原来这间座落于竹林深处的大屋子,竟围着一个巧夺天工的浴池。此时正值初夏,虽是深夜,外边尚有些许闷热,但一入此室,顿觉遍体生凉,五腑皆清,不禁骂道:“狗皇帝,这等识得享受,他日也换我来做一回,哈哈!”
一笑之下,便又咳得面青面绿。
世荣再无力气寻找别处,心忖道:“三更半夜里,定无人会到这竹林深处的浴池来,我便在此疗伤算了,天亮前只要能恢复两、三成功力,便有望逃出宫去。”
于是就在池边坐下,盘膝打坐,运息疗伤。
谁料还没半柱香的光景,忽听外边有脚步声响起,虽然十分轻细,却逃不过他的耳朵,当下脸色大变,心中狂跳:“这么快便找寻这里来了!”
生怕走火入魔,不敢立时收功,又转息吐纳一个天周,方急忙起身,但此时欲逃,已是不及,只好躲入帏幔之后,贴壁立着。
世荣刚刚站好,已见那边帏幔掀起,两条窈窕身影蹑手蹑足而入,待近一瞧,竟是一大一小两个美人。
那小的只约十三、四岁,身上是宫婢装束,生得唇红齿白柳嫩花娇,一股与其年纪不衬的妖娆直从骨髓中透出来,再一细品,间中却还夹着一种孩儿风情,既是惹人又是可人。
而那个年长的却是嫔妃打扮,更是了不得,只见:腰肢柔媚,似风前垂柳纤纤;体态风流,如春后梨云冉冉。一双眼,秋水底横;两道眉,春山长画。白雪凝肤,而鲜妍有韵;乌云绾髻,而滑腻生香。有诗为赞:锦心慧才逾苏小,花颜月貌羞王嫱。品拟飞仙韵生韵,春笼两颊端又端。
又有词《望江南》作叹:初春花,濯泉映娇容。瑶池边上素女颜,桂宫深处月娥容,只应列仙家。眠未了,苦夏烦冰心。水殿夜寒犹冷艳,竹轩清照愈芳华,何忍添幽意。
世荣望着那个大美人,不禁瞧呆了,饶他几十个姬妾,竟无一个可比,心道:“世上竟有这等美女,便是卿卿,只怕也得略逊一筹。”
忽听那小美女道:“我猜得不错吧,这时候果然没人。”
那大美人笑道:“算你机灵,回去赏你那串红麝香珠。这等鬼天气呀,热得真不让人过了,我们悄悄地浸上一浸,回去才好睡觉。”
就见那小美女侍候她脱衣解带,竟连肚兜儿也摘了,转眼间,池边便多了个一丝不挂的雪肤仙子。
世荣浑身发热,只觉眼中白晃晃的瞧不清楚,揉了揉眼,已见那大美人下水去了,听她欢声道:“哎呀,水好凉哩。”
那小美女将脱下的衣裳裙裤整理妥贴,又在池边东张西望,嘴里应道:“我听人说,这水是从宫后小瑜山上那道‘洗心泉’引过来的,中间还经过一片竹林,自然清凉了……”
忽然惊喜轻呼:“姐姐,这儿有一桶新采的茉莉蕊哩!”
大美女在水里惬意地漂荡,闻言悦道:“难怪我一进来就闻到了香味,还不快撒些下来?”
世荣心忖道:“从她们衣饰瞧来,品级绝不相同,怎以姐妹相称?”
小美女便跪于池边,纤手从一只小木桶里掏出数把茉莉香蕊,均匀地撒到池里去。
只听那大美人道:“小蛮,真舒服哩,你也下来玩吧,浸一浸这吴贵妃才可享用的池子。”
世荣心道:“原来这小美女叫做小蛮,不知哪大美人又叫什么?”
小蛮道:“我可不敢哩,再说哪有奴婢跟才人同池沐浴的?”
那美人道:“没别人时,你我姐妹都叫得,何况只是同池而浴,快下来,陪我耍耍,便是帮我揉揉背也好。”
小蛮其实心里也馋,况且天气实在闷热,犹豫了一下,便也开始脱衣解带。
她身上只穿着薄薄罗衫,片刻间尽已除去,肌肤也是一般的欺霜赛雪,隐见那腿心白白净净,竟无一根毛儿。
世荣虽然身负重伤,下边的宝贝也情不自禁地葧起。
小蛮从池边玉阶缓缓入水,还是不禁打了个激灵,叫道:“果真好凉哩!”
游走到大美人身畔,为其揉肩搓背。
大美人舒心惬意道:“明晚若是还这么热,我们就悄悄再到这儿来泡一泡,否则又睡不着觉哩。”
小蛮有些幽怨道:“可惜这好地方叫那狐狸精给独占了,也不知她灌了什么迷魂汤,皇上就那么宠着她!”
停了一下又恨恨道:“我就不信她能那么一直好命!”
大美人回头乜着她笑道:“等哪天你被皇上瞧见了,说不定这池子就归你了。”
小蛮羞得脸似红布,啐道:“轮得到我么?皇上要瞧也是定然先瞧见你,到那时候呀,你就跟皇上说‘我虽然不似那妖精肥胖,可是也十分怕热的,你说这池子到底要赏给谁?’我猜呀,皇上定是马上回答‘心肝宝贝,赏与你赏与你,联以前准是糊涂啦。’”那美人笑得花枝乱颠,迷人的雪||乳|在水中荡漾出一圈圈波纹,返身欲拧小蛮的嘴,上气不接下气道:“好呀!你竟敢编派皇上糊涂,该当诛连九族矣!”
世荣心道:“原来她们还没被宠幸过,狗皇帝瞎了眼,居然错过了这两个天仙般美人儿。”
见她们两人水里嬉戏,池中绛绡拖抹,珠玑飞溅,皓臂交加,冰肌映耀,真是无比地荡人心魄。若在平时,定然瞧得不亦乐乎,如今却只恨她们迟迟不去,心知这么呆到天亮,只怕不久便要被宫中的禁卫找到。
不知又过了多久,世荣渐觉头昏眼花浑身乏力,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从帏幔后缓缓倒下,心中犹迷迷糊糊地寻思:“想不到我身怀绝世奇功,还未一展抱负,今夜便绝于此……”
池中那大小美人听到声响,骇然转首瞧去,只见从帏幔里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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