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杜家,祖辈最早从开封逃难过来,当时是民国,老蒋为了阻止ri本人进攻郑州,在1938年把黄河的花园口给炸开了,所以,逃到了林家庄,后来老的老,死的死,到近些年,杜家就只有杜老大(杜诚)和杜Lao二(杜信),老大老实巴交,话不多,不过名声很好,村里有个红白喜事,杜老大和他的大儿子杜大海,都会主动的去帮忙,村里人对他们评价就是:实在,老好人。杜信上到高中毕业,后来在城里棉纺厂当上了会计,很少回来,因此,杜家在林家庄实际也就是杜老大们一家。
这杜丽娟一回来,确实像林老太说的,说媒的是络绎不绝,真快把杜家门槛给踢破了。其中,街上有家开批发部的,让媒人过来捎话,如果愿意,就直接给一万块彩礼,再配上家具、家电三件套(自行车、彩色电视机、录音机),这条件那是没得说,整个村子加起来不一定有一万块钱的现金,村里只有两辆自行车,彩色电视机只有村里老教师有一台,录音机村里人只见过,没摸过。关键是,杜家以姑娘年龄小为由竟然拒绝了;这事在周围的十里八村都传的沸沸扬扬,有人说杜家太不识抬举,有人说杜家人好,不稀罕钱,传的更多的是:杜家姑娘人长的漂亮,以后还要嫁到城里去。
林家这边呢,那个远方的老表从中间一直费尽心思的撮合永财和哑巴的婚事,双方家人都相互见了面,林家这边给了一千块钱的彩礼,并答应买适当的家具;最终协商,定在农历腊月初六结婚,说是要赶上今年过新年。
可林永财呢,自从见了杜家姑娘,天天魂不守舍,老是失眠,白天呢,没精打采,开荒的活也没劲干了,林老太太安排早上让他挑水,竟然精神恍惚的老是忘了挑水。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啥是“喜欢”。
有一天晚饭后,林老太问他:
“永财,你这些日子跟没魂了一样,你是咋了?生病了吗?
“没有,好着呢。”
“好着呢?之前,你早早都把水缸给装满了,现在,都做饭呢,水都没有”
“你们结婚的日子,只剩一个多月,咋看你一点喜庆劲儿都没有?”林老太接着说。
永财没有说话。
“你哑巴了,倒是说话啊?”老太太问。
“妈!我这些天想了又想,我不想和那个哑巴结婚了!”永财突然冒出一句。
“你不想结?你不结婚,准备上天啊?这几天我就看你不正常,就知道你又想打退堂鼓,道理给你说的很明白,只要哑巴能生个一儿半女的就行了,你这辈子也算对自己有个交代,你真想和村里那几个老光棍一样?”老太太质问着!
“你不结婚可以,以后你自己过吧,咱娘俩也别住一起了,各过各的。”林老太接着说。
“不住一块,你咱办?谁照顾你?”永财问。
“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和你住一块儿,没等你照顾,你都把我气死了!睡吧!懒得给你说话。”
接下来的二十天,娘俩个基本不咋说话,一直僵着。
离婚期剩十天了,这天早上,早饭后,永财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摸着狗,好像在给狗逮跳骚,林老太看了看,生气的说:
“你蹲那儿干啥?赶紧把板车收拾一下,一会上街弹两双棉花被子,再买几条新g单。”
永财不吭声,还是坐那儿扒拉着狗。
“我说话你没听见?你一直摸那条狗干啥?你准备跟狗过一辈子吗?”
“这婚我不结了!”永财大声的吼着。
说着准备往院外走,林老太一把拉着他,生气的问:
“你说啥?你是不是翅膀硬了,想造反啊?”
“这婚我是绝对不会结的!”永财坚定的说。
“好!好!不结了!”
没过一会,林老太把老大,Lao二、老三都叫过来了。
“咋了,把妈气成这个样了。”大哥生气的问。
“我不会和那个聋哑人结婚的。”永财干脆的说。
“你们都别劝了!”
“为啥?为啥?”大家一块发问。
“我看现在是彻底管不了你了,你不结婚是你的事,你打光棍也是你的事,我以后不管了。”老太太说。
“你为啥突然不结了?总得有个理由吧!这十里八村的,都知道你们定在腊月初六结婚,而且人家那边的人也在筹备着,你说不结就不结?咋给人家交代?咋给咱们的亲戚,邻居交代?”大哥问。
“就是!永财!咱不都早商量好了吗?你又不结了,这事传出去,你彻底打光棍了。”二哥说。
“你不结婚,肯定有理由,你总得把理由说说吧!三哥问。
永财脸憋得通红,他知道说出来,大家肯定都笑他,不说吧,又过不去这关!
“毕竟是人生大事,如果你真觉得和哑吧结婚不如打光棍的话,那从今以后,你自个儿过吧!另外,下一步就是瘸子、瞎子,估计也轮不到你了!”林老太说。
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永财,永财拉了拉自己的衣角。
“吭!吭!”了两声。
他想说话,但又停了下来,他叫小灰(那条狗)过来,他摸着“小灰”的头,低着头结巴的说:
“我不想结婚,是因为、、、是因为、、我看上杜家那个小娟了!”
说完,狗唧唧咛咛的叫起来,原来永财说完之后,感觉自己太害臊,太紧张,竟然不自觉的把狗毛拔下来了一撮!
“哈、、、哈、、、!”一家人笑的直不起腰。
接下来,是一顿噼里啪啦的批评声和嘲笑声!
“永财,你都三十了,还不如一个三岁小孩说的话,你看上人家了?看人家的人多了,你说说你凭啥?凭我们这两间烂瓦房?”林老太指责说。
“永财,你不小了,一向做事很靠谱,你咋能说出这么幼稚的话,人家杜家千金,是你想的吗?只要去他们家提亲的,那个不比咱们条件好,要么有钱,要么人长的好!你有啥?一穷二白啊!”大哥指责道。
“先不说有钱没钱,你多大了?人家小娟多大?和小紫一样大(老大家闺女),今年刚17岁!你比人家大多少?不会算吗?”二哥指责道。
“咱们让永财说理由,他说了,说的好不好?对不对?咱们好好讨论一下,别整的跟批斗会一样!”三哥劝解说。
“老三!照你意思是,他说的理由还ting好?他没撒泡尿照照自己,还有脸说?”林老太说!
“永财,话听着难听,但都是实话,也都是为你好,你的想法太不切实际了,我觉得你还是再想想结婚的事吧,就剩十天了!”大哥安慰道。
“我只是说说我的想法,我看上小娟了,成不成跟你们没关系,反正和哑巴结婚的事,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另外,我以后打不打光棍,绝对不会埋怨你们,总之,之前,我啥都听你们的,知道你们为我好,但是,这次,我要自己做回主!你们也别劝我了!我也不会听的!”永财坚决的说。
“你、、、你、、、、你不愿意早点说啊,现在剩十天了,人家那边也在准备着婚礼,你这不是让两家人都跟着丢人?再说了,现在你说不同意?那一千块的彩礼就白扔了啊!”老太太说完气的直哆嗦。
永财!你看你把妈气的?这次要是不同意,就算彻底打光棍了,以后谁还敢给你说媒?”林永兴生气的说。
“反正我不管,这次,我是铁定不会和那个哑巴结婚的,一千块扔了就扔了,以后我挣了还你们。”永财执着的说。
二哥和三哥,相互看看,都感觉是没招了。林老太气的去躺g上了,永财三个哥哥用指头用力的指了指他,都回去了!
到了晚上,永财把饭做好,端到林老太的g头,林老太不吃,永财劝道:
“妈!你先别生气了,把饭吃了,我是真接受不了和一个不会说话的人生活一辈子,再说了,我有胳膊有腿的,我就不信我找不来个媳妇了!”
“你本事大,要是能找早就找了,还等到现在?你别理我,我不想给你说话。”
“妈!你就别难为我了,我好好给你养老送终,我的事你别操心了,好吧。”
“永财!妈是感觉这事不成,你就真打光棍了啊,你说丢人不丢人?以后还能在村里抬起头吗?”
老太太躺在g上想:“不能为这事,把永财给逼疯了,她想起当年自己的一个小妹,也就是永财的小姨,谈了一个对象,家里都不同意,最后逼的两个人私奔了;要是真不想结,就算了,慢慢再遇吧,要是他命里就是光棍的命,那神仙也没法啊。”
永财呢,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山坡上,烦闷的溜达,他也忽然想起他的小姨前些年,和谈的对象一块跑到大山里了,他觉得自己突然找到方向了。
他回到家里,一阵好劝,终于老太太松口了,永财高兴的问:
“妈!我没想着打光棍,我小姨不是在那边的山里,我听说那边山比咱们这儿还大,山里的姑娘多,不好嫁,我想去我小姨那边看看,顺便跟我姨夫学个手艺,他不是会做木工吗?”
“山里?你小姨?你咋也想到她们了?”老太太坐起来说。
“她们离咱这儿有一百来里,都六年了,就没回来过,你去山里?倒是个办法,要不然咋给人家那边交代啊,人算是丢到家了。”林老太有点激动的说。
“是啊!妈!我去山里找我小姨们去,不在家里呆了,去学个手艺,说不定就能碰到个媳妇了。”永财笑着说。
“哎、、、我给你找找他们地址,前两年来过一封信,你去了也好,这一退婚,在村里你是没法呆了,丢人啊!”
“你赶紧找找!我明天就去,结婚的事,你让我老表推了,以后我找到媳妇了再去给他道歉。”
老太太找了一阵子,把信封递给他说:
“这是上面地址,你去看看他们现在过的咋样?估计不会差,你小姨要强的很,你姨夫又有手艺,哎、、、六年了,当时他们的事,我们都不同意,一起之下,他们就跑了。我是不想把你逼的跟你小姨一样啊,逼成仇人了”老太太纠结的说。
“那我明天去吧!”
“去吧!去吧!你既然铁心了不娶那个哑巴,我也不能把你逼死啊,你走了,我再让你老表把事给人家说清楚,哎、、、可惜我那一千块钱啊,就这么扔了,连个响声都没有!”
“妈!我去了,你自己注意身体,我争取在那边山里给你找一个媳妇回来!”
“你就吹吧!你赶紧走,走了,我都省心了!这脸是丢尽了啊!”林老太说。
永财第二天,天没亮就走了,一是急着赶车,一天到山里只有一班车,还只能到那边的街上,到街上后,还有十几里的山路不通车,得走路,二是,害怕天亮了,碰到村里人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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