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田弘光再一次缓缓开口了:“蓝玉,你来学校来的比所有人都晚,所以,你可能并没有看到真实的我。……再或者,我……不值得你的信任。”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都不能用值不值得来评价的,就比如说,在抗洪救灾当中,一名战士为了救下漂在洪水中的婴儿,自己却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也有的,为了救下村民走失的一只羊而受到伤害。有人会问他们,这样做,值得吗?”蓝玉没有直接回答田弘光的话,而是引用了别的例子。
“在我们的观念里,人命重于天,无论如何一条人命总要贵重过一只羊,可是那个时候,真的值得吗。”蓝玉继续说着,“因为这个时候,所谓单纯的值不值得已经没有办法再去计较。所谓值不值得,看的是自己的心,只要自己认为对的,那就是值得的。”
蓝玉看看田弘光,继续说道:“无所谓值不值得,既然我选择了相信你,就会一直相信下去,这无关值不值得,只关于内心,既然选择相信,就没什么别的说法。这种……这种心思,反正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蓝玉的话让田弘光不知道说什么,这一切无关价值,就因为……单纯的信任,这种信任让他感动了,也让他地心慢慢融化着。
没有值不值,只跟着自己的心,这种说法,这种想法,让他心里涌动着莫名的感动。
抬头看前方,田弘光轻轻开了口:“你知道吗,七岁的时候,我爸就去世了,那个时候我跟着姐姐移居M国,直到国中毕业,放暑假才回到国内上高中。”
“我想,这也是你英文这么好的原因吧。”蓝玉说道,“这英语,就相当于你的第二母语了。”
田弘光看看蓝玉,默默的点了下头:“刚开始转来阳光高中并不是这样子的,这一切开始转变,是因为那一次出手。那个时候开学一个星期,高三的郑天豪……”
田弘光在一边默默的说着的时候,蓝玉只是静静地倾听,虽然这些她看了报告,可是报告上冷冰冰的文字与他自己说起来竟然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感受,蓝玉完全可以感受的到,当时他动手的无奈,不只是为了自己,看着郑天豪在班上肆无忌惮的伤害同学,田弘光恼怒了,蓝玉知道,就算没有那个小弟找上他他也一定会出手制止郑天豪伤害班上同学,他不是个由头,而是那个时候他必须出手,班上已经有同学受重伤,如果他不出手会有更多同学受伤害。
他没有想到,明明出手一片好心却换来同学们的误解,从此同学们以为,他与郑天豪一般也会对他们实施霸凌,所以一个个躲得远远的不与他交流,这种无言的冷漠,这种可怕的冷暴力和舆论暴力一点一点伤害着他,让他一点一点对班里、对学校失望了。
若说仅仅这一次的出手,或许时间可以磨平一切,他自己也并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意思,可是天不遂人愿,偏偏树欲静而风不止,一次出手引起了郑天豪的怨恨,他不甘心这样败给田弘光,所以三番五次来找田弘光,对于他来说是没什么,但是他一次次找茬,等于是变相的在提醒着高一三班的每一个同学,他们班有一个危险分子,纵使不想打架,也因为郑天豪的骚扰不得不出手,这样一来更印证了同学们心目中的形象,几次的打架斗殴,于是形象已经深深确立,虽然他不想如此,可是不是所有的事情皆遂人愿,原本不喜大家的他就这样被贴上了打架斗殴、寻衅滋事的标签,而这一切对他又何其不公。
学校的斗争就罢了,在整个金时空的大环境下,宇文玄对他这样的高潜力异能行者虎视眈眈,他受了伤,没人理解,独自一人行走黑暗,承受着身心的伤痕,这一切的一切,让蓝玉的心说不出的疼痛。
而发生在周六的事情更是加深了老师同学们的误解,在他们看来,都被警察有请了,还能有什么解释,如果不是极度危险的学生又怎么会被警察盯上,如此一来,误解更深,表现出来的排斥则更明显。
但是蓝玉清楚,这一切,不是他想要的,蓝玉理解他的身不由己,理解他的苦衷。
人生在世,又有谁能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理想与现实、理智与情感,之间相互冲突的时候,当需要面临抉择的时候,就是一个人成长的时候。
“有些时候我也在想,如果当时没有出头,究竟会怎样,可是我想了很久,我发现如果按照我的内心的抉择,我好像没有第二条路。可是一步步走来,到现在这种地步,也是我没有想到的。”田弘光说着,“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看到的。也许认识你,是我的一种幸运,和你在一起学习的这几天,我都有一种‘同学们都接受认可了我的’错觉。我以为从这个时候开始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甚至,和你相处学习这几日,我竟然觉得我自己也是‘好学生’了。可是现实有的时候真的很残酷,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我竟然以为我也是‘好学生’了。”
田弘光不知不觉的,他不知道自己突然间居然说了这么多,而换做之前,他不可能也更加不会对任何人这样说的。
蓝玉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听着他说话,心里压抑的很,蓝玉理解他的身不由己,那一刻,心里突然间被深深震撼着。
“我懂。”蓝玉看着田弘光,没有多余的话,只有这两个字。
田弘光一愣,回头看向蓝玉。
“我知道那不是你想要的。”蓝玉继续说着,“我明白那种大势之下身不由己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明明不想成为那种人,可是最终,还是走上了那条路。”
田弘光看着蓝玉,并没有说话。
蓝玉的一番话说中了他的心,明明不想成为那种人,可是偏偏就成了自己讨厌的人,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仿佛一切都有答案,可是一切又不知道是怎么发展的,一切都那么迷茫,问题的根源究竟又在哪里呢?这一切,他要这么办才能改变?
蓝玉的理解如同一到阳光给了他信心,或许他是被全社会抛弃了,可是目前看来,还有一个人一直和他站在一起,没有变。就算是为了改观自己的形象,就算是为了不辜负她的信任,他都不能后退,他下定决心,他不会辜负他的相信,就算是为了她,为了不让她被同学们一起排斥,他也要做的更好。
“其余的我都可以不管,为了你的相信,我也不会让自己这么下去的。”田弘光内心想着,“我一定要努力改变自己,让你的信任不这么凭白做了无用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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