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易班,(幼儿园),我听话话。”小邪儿的眼睛清冽如水,里面储这凄楚和惊怕。以后每天都得上幼儿园了,她自己好像也意识到这一点。
理解也是一种美,知道总比不知道好。
我温润地笑着,奶声奶气地哄着。
孩子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充满朝气,在这蓬勃的朝气里储满期待,期待的生命里储满秘密,里面有探寻,有惊怕,又离开姥姥的无奈和不舍。
小邪儿,你的心事全在月亮般的眼睛里,只要有一点伤感,愁怨就会袭上眉梢,紧接着小鼻子小眼睛全都红了。
真奇怪,你这小小的生命里也有痛,这些痛被爸爸的眼睛触到,眼泪就颤颤巍巍地滚落而下。
“爸爸,你要到哪里除(去)”我把你抱起来,你捧着我的脸,使劲贴上来,呼吸喷到我的脸上了,我还可以听见小xiong脯里的那颗小心脏正在不安地跳动着。
你害怕,我断定。
幼儿园有什么可怕的?它是人生的必经之地,你爸爸妈妈曾经在这里走过,姥姥姥爷也是。我们最初对这个社会的认知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不怕啊,宝贝儿。好吧,让爸爸亲一下。
牵着你的小手来到幼儿园的时候,你的眼睛锁住了天上的流云,地上的鸟儿,以及被风儿邀上天空的垃圾袋,它们自由自在在空中飞翔着、盘旋着,外面的天空很遥远,很神秘;走过密集的楼宇,来到楼房后面的马路上,你的眼睛又在花丛中追逐,翩翩而飞的蝶儿,枝头鸣叫的盘旋的蜜蜂,他们快乐的飞来飞去;拐进幼儿园,你又回头张望着马路上奔流不息的车流,卖水果小贩的吆喝声。
你看看那个捡到知了的地方,这里再也找不到知了了,只有一树又一树的白桦树叶子在炎热的风中抖瑟着、挣扎着,树枝紧紧扯着它,无论风儿怎么帮忙,无论它怎样努力,也挣脱不了大树的牵绊。
蝴蝶可以无拘无束地翩翩起舞,鸟儿可以背着天空到处飞翔,叶子不可以离开大树的,宝贝儿,离开大树它就不能生存了,秋风来了,雪花飞了,它就完成了使命落叶归根了。等小邪儿长大了也可以像风儿一样自由。
小邪儿,爸爸知道你留恋外面的世界,知道你不愿意走进这个闭锁的教室,一天到晚一直看着老师那张温和的如三月阳光的脸,不愿意听老师那温柔如水的声音。
你是一头小鹿儿,爱在大自然里撒欢,爱在草丛里打滚儿,爱在花丛中追逐。可是宝贝儿,在这里老师可以带你去看更远的景物,更高的楼宇,更宽广的天空。
爸爸没有带走在你指缝里钻来钻去的鱼儿,没有带走被丝线弄断了一条腿儿蚂蚱,还有开放在角落里的那一丛不知名的野花。
属于你的一切,爸爸都没有带走。
看见教学楼,你扎进我的怀里,无声地抽泣着。一见到老师立刻扑过去环抱着老师的脖子,看着老师的脸,小zui儿一弯,眉目间盈盈一水,含着怨带着嗔,委屈地抽泣起来:“你爸爸哪里除了(去了)?”
我两眼含泪转过身去。
“你爸爸哪里除了(哪里去了)?”你把小脑袋埋在老师的肩头,撕裂心肺地哭喊着。
小邪儿,你这燃烧似的语言足以把我烧死,这一声呼喊,最苦最痛的是爸爸。被园长妈妈抱着依旧哀哀凄凄,一回眸,你的小泪脸儿定格在早上八点钟的太阳里。
小邪儿,我的宝宝,幼儿园是你无法离开的,爸爸的怀抱不够大、不够宽广,去拥抱更广阔的天空吧!
“你爸爸哪里除了(哪里去了)?”你泪眼婆娑,坏爸爸把你送到这个地方,这里没有鲜花,没有鸟儿,草叶上的蜻蜓,没有小溪里的鱼儿。“你爸爸……”
这孩子刚离开我的怀抱,离我也就半尺的距离。我所宠爱的小女儿,你看不见我吗?我就在这里,为什么视而不见?你不会因为我把你送到幼儿园而恨我吧?
关上栅栏的幼儿园不是个囚笼,它是个伊甸园,里面有好多新奇的东西是爸爸永远无法给你的,你只要在那里默念芝麻开门,一个崭新的殿堂就呈现在你的面前。
这一天我的耳畔一直回响着你的哭声,还有你那张凄楚无助的小脸。一秒不见如隔三秋,此时的我不知凋零了几千个沧桑的心。
四点,我准时来到幼儿园来接你。漂亮的厨师奶奶童心大发,她知道你分不清你和我,在你第几百次的重复你爸爸那里去了时,板起脸来虎你:“我爸爸早就死了。”
如晴天霹雳,你顿时懵了:“哇——你爸爸没死。”
小家伙,生和死在你的心里是个什么概念?这个高大深奥的问题是你这个小婴儿能够理解的?不理解你为什么会哭?童心未眠的厨师奶奶依旧板着脸看着你。不知是什么东西触动了你的心灵,停止哭泣,你凑上去吻了她的脸:“小邪儿爸爸哪里除了(去了)?”
“那看看外面的是谁?”
当我笑盈盈地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没有像我预想的哭泣着朝我奔过来,而是低着头从我面前跑过。
当你重新跑回来的时候,我蹲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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