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文明》文明的文明 034：改名换姓

    34：改名换姓
    岳华阳一路上跟着车流走走停停，走了一个半小时，才刚刚路过樟木乡，车辆上显示的信息这一个多小时才走了20多公里，他们又一次因为前面发生了车祸而堵在公路上。前方正是一片下坡的路，他们的车辆被堵在高一点的地方。
    在这里已经被堵了十多分钟时，有一些人已经下了车，有的人站在车顶上向远处的湘江看去。其实这个位置已经能看到湘江了，但是很多人还是习惯性的以为登高可以望远。
    远处的湘江像一条土huang色的腰带，在这有些枯黄的绿色山体间若隐若现，整个南岳衡山的山脉已经只剩下南部一点点的小尾巴了。
    自从进入能看见湘江水面的区域后，林芳就一直趴在靠近湘江的那一侧车窗边，眼神呆呆的看着若隐若现的湘江。
    汽车在停顿了半个小时之后，又一次到继续向南而行，很快，国道的路边出现一个大大的寺庙：培元寺，里面的香火应该相当鼎盛，远远的就能看见袅袅的青烟升腾而起，当汽车路过那里的时候才发现那里早已是人山人海，他们都是朴实的香客，为了给他们的家人和自己去祈福。
    从这里能看见的湘江江面更加宽阔了，淡huang色的水面看不见一丝的流动，也没有一丝完整的倒影，江对岸一条醒目的huang色江岸，那是洪水消退一部分后留下的痕迹，更远处被水淹没的街道，街道两旁的墙壁上同样有着醒目的高水位淹没过后留下的痕迹，岸边和街道中都漂浮着杂物，被水泡过的地方一片死寂。
    这一段与107国道并行的南岳高速的路面上，那里的车自始至终都没有见他们移动过一下，这样的情况让岳华阳心里泛起了嘀咕，不知道灾难区域中的其他高速公路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至少现在国道的通行速度是让他很不满意的，从开始到现在，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堵在路上的。
    要是以这样的速度开车去果敢，估计至少要走一个月。要是能坐飞机，哪怕是火车，这样基本上也能在三天左右就能到达目的地。可是这些都需要身份证的，这就断了他在大灾难后依靠这些先进快速一些交通工具的想法。
    唉……他只能摇着头，叹了长长的一口气。继续开他的车，只要把她安全的送回家，然后自己一个人才好变易行事。想到了她，他就通过后视镜往后看了看，发现她头贴着车窗玻璃，朦胧的泪眼正在看着外面的湘江。
    他也不知道要对她说什么好，正好他看见快要到底的油表指针，算是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开口话题。
    岳华阳：喂！林芳美女，这车的油表快到底了，前边不远处有个加油站，可是我没有多少现金了，你身上还有没有现金呀？算我借你的，等手机有网络的时候还给你。
    岳华阳一边说话，一边透过后视镜看她，发现她又陷入了某种沉思中，对他的话根本就没有一丝理睬，难道，或者她觉得他小气，连这点油钱都不想出？但是他总感觉不应该是这样的，只好把她喊醒，又对她说了一遍。
    她的眼睛眨了眨，好像在努力回忆什么事情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看看旁边的收纳盒的最下面是不是有一张中石油的加油卡呀？我记得里面充了1万，好像也没有加过几次油，里面应该还有不少钱，你看看够不够，不够的话再告诉我。
    岳华阳顺着她的话，在一个小收纳盒的最底部，找到了一张中石油的加油卡，连忙说：找到了，找到了。
    然后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他略有心事的不紧不慢的跟着前面的车走，她继续歪着脑袋，泪眼朦胧的看着那已经看不见的湘江。
    不久之后，他们拐上一个乡镇的加油站，前面是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加油的速度堪称以龟速前进。
    前方远远的地方传来了争吵的声音，岳华阳把头shen.出窗外，仔细的听了一会儿，好像是只定量加油，而且油价还很贵，那个司机很不乐意，就和工作人员僵持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按他们标价的价钱加了油。
    前面的车辆几乎每一辆都要骂骂咧咧的加油，但是也有部分人负气就是不加这里的油，气呼呼的把车开走了。
    岳华阳通过后视镜看了看继续发呆着她，又看了看汽车上标注的时间，已经下午快两点了，他从副驾驶拿出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半，想到了她，就又重新抽出了一瓶水，递到了后面，五六秒钟后她还没有接过水，岳华阳就扭头回去看了看，发现她居然在两眼发呆的盯着支撑顶棚的大水泥柱子看。
    岳华阳：喂喂喂，林芳……
    林芳被他这一叫，猛然间回过了神，连忙慌乱的说：卡里钱不够吗？我马上给你拿现金。说完话马上就要去上衣的内口袋里拿钱。
    岳华阳说：这都快下午2点了，来，喝瓶水。
    他说这话的时候，又把手往她的目前shen了一点。她终于接过了水，只是眼神依旧比较呆痴，也没有要拧开水喝的动作。
    岳华阳看着她的表情，继续说：我们这一天天过的都不知道东西南北了，我们是不是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呀？你饿不饿？
    林芳的视线终于从窗外移到了他的脸上，好像是回想他刚刚说过的话，看来她回想的不是多全面，但依旧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有些慌乱的说：你饿了呀，我马上给你拿吃的。还没有说完这些，她就慌乱的转过身到后备箱里拿吃的东西了。
    岳华阳只能叹息的摇摇头，又把车向前开了一个车位，然后缓慢的停稳。
    她从后面拿出了很多吃的东西，以四个成年人的饭量都吃不完，结果她却一股脑的全部放到了他前面让他吃。岳华阳惊讶的看着她，疑惑的问了一句：你这是要干嘛？
    林芳：给你吃呀！
    岳华阳想起了一个冷笑话里面的一句台词，有些别扭的学着说了出来：你给我吃这么多，是想把我当猪养吗？
    林芳“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有些喘息的说道：想让我养你呀？你想得好美哟！哈哈……哈哈！然后她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间就止住了笑容，又换上了满脸的惨淡表情。
    岳华阳看着她突变的表情，完全是一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转变成正常的说话方式。问道：我之前是问你从早上到现在是不是还没有吃饭？你却这样……
    林芳脱口而出：我不饿，也不想吃。她说完这些，就拧开水瓶咕嘟咕嘟的给自己灌了半瓶水，然后又是那一副呆傻的表情。
    期间又是无话的20多分钟，岳华阳吃了四个大小不一的面包，喝光了一整瓶水，至少是没有饿的感觉了。
    由于他的车一步步挪到了加油的地点，经过对前面几辆车主与工作人员的对话中了解，现在的汽油价钱比年前翻了好几倍，并且还是限量供应。
    随着前面一辆车开走，他把车开到了油枪的那里，眼神越过工作人员看向了油价的标示：88元一升（年前是18块多一升），还有一个告示牌，上面用大大的黑色笔迹写着：限量十升。
    岳华阳当自己没有看见告示，拿着加油卡说：给车加满。
    工作人员：对不起先生，由于接到政府部门的限量通知，只能给你加十升，并且价钱是88元1升，请问你还要加油吗？
    岳华阳：你只管加就是了，对了，能刷这卡吗？
    工作人员：你好先生，可以的。然后她接过油卡，完成了之后的一系列动作。
    工作人员递还油卡的时候，岳华阳轻轻地道了一声谢，没想到却得到工作人员的一个建议和提示，这个工作人员说：以后的油价可能会越来越高，建议你路过的每一个加油站都去加一下油。
    岳华阳听了她的建议，又一次很真诚的道了声谢谢！
    工作人员说：你和他们那些人不同，你很绅士。然后她做了一个摆手引路的手势。非常礼貌性的说：一路走好。
    岳华阳启动了车子，只向前开了十多米，把车拐向了，停到了不影响其他车辆正常行驶的路旁，然后他下了车。这次是因为他看见了一个厕所，去解决一下，免得之后的路上尴尬。
    刚刚离开的车子忽然停下，引得这个工作人员有一些诧异，还好，岳华阳主动打了招呼，说是要用一下厕所，得到工作人员的点头后，就急匆匆的去了。
    他回到车上后，强硬的要求林芳也应该去一下，她不肯去，他也只好继续开车行驶。
    车辆重新启动上路后，岳华阳和她说起了加油的事情，经过刚刚上厕所的事情他和她争执了一番，很明显的打断了她之前固有的思路，但是经过一小会儿不和她说话，她又差一点陷入自己的思维里。岳华阳只好又把刚刚的开头说了一遍。
    岳华阳：刚刚的汽油88元1升，而且还是限量的只给加十升。
    林芳：哦……啊，怎么可能这么贵了。她像是突然间才反应过来一样。吃惊的回答他的问题。
    岳华阳：你不知道吗？现在正在和阿富汗打仗，阿富汗属于阿拉伯国家，阿拉伯世界正在提案准备制裁我们呢！只怕以后的石油价钱会越来越贵。
    林芳：哦，你看着办吧，这些我不懂。
    岳华阳：我的意思是之后每路过一个加油站，都去加一次油，把油箱加得满满的为止。我感觉要是真的被制裁的话，油价可能会在现在的基础上至少还要再涨一倍的。
    林芳：这些事情听你的，你做主就行。
    岳华阳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好像还要继续想她的心思，他也只能摇摇头，然后继续稳稳的开着他的车。
    下午快3点半的时候，国道两旁的楼房渐渐密了起来，也高了起来，导航地图上显示已经接近了衡阳市区了。
    岳华阳打开车载的FM，搜索了好一会儿，只是搜索到了四个比较清晰一点的广播电台，缓解情绪的音乐电台没有一个（大灾难时期，国家怎么可能允许还会有这种娱乐性质的音乐电台出现），除了播报路况，就是播报新闻，当然也没有了往日里动不动就广告的情况。
    FM广播主持人：大家好，现在是半点新闻播报，截止北京时间初六下午15:30分，
    已确认死亡人口：2181万75381人
    已确认失踪人口：1441万6759人
    目前仍处于失联人数人口：2亿2095万8467人。
    目前仍处于伤残者人数为5406万6624人其中重伤残或中毒者成员依然超过总数的1/3。
    主持人：对了，还没有登记个人状态的人尽快登记个人的状态，登记的方法有以下几种方式：乡镇级及以上的政府部门、政府设置的成规模的安置点，个人登陆网站（xxx.xxxx.xxx）提交个人认证的证明信息。另外还可以通过以上的这些渠道查询自己亲人朋友个人状态……
    然后是两个主持人的对话
    男主持人：对比半个小时之前的结果，死亡人口增加了37410人。这个数字依然增加的很快，在这里再次提醒广大听众，看护好自己的家人和孩子，不要接触不明水体。
    女主持人：是呀，小孩子的自制力比较差，大人在看好自己的同时，也一定要多加留意小孩子的动向，尽量不要让他在YeWai玩耍，尤其是接触水体。
    ……
    ……
    ……
    听着听着，岳华阳就关了FM广播，觉得要是再继续听这些，他的心情也会变的不好的。
    国道上的车队走走停停，本来他以为是国道进入城市有交叉的红绿灯什么的，直到他看见好几个路口都被堵上了不让通行的车辆，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因为他这一路上，碰见过太多这样的情况了。
    不管是主要的路口，还是次要的路口，哪怕是仅仅只能容纳一辆车通行的小巷子路口，也是一样的被堵上了车辆，并且有的路口还设置了一个大大的告示牌。
    告示牌上的内容如下：由于本市同样是大灾难的灾难区，应急储备物质不足以支持所有外来人口停留，现只对持有本地城市的身份户口的车辆给予入內，如外地人员想在本地做暂时停留，请到城外设置的安置点进行安置。
    城市里是安静的，至少从国道两旁来看就是如此，临街商铺全部都关门了，几乎所有的居民楼层都是紧闭着门窗，再这明媚的阳光下阳台上也很难看见一件晾晒的衣服，只剩下窗台上孤零零的花草随风摇曳。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岳华阳又给汽车加了三次油，终于加满了，之后路两旁的楼房才渐渐的越来越矮，由于这一片地方都是老一些的城区，地形也相对渐渐的变低，很快，一条宽阔的湘江又重新出现在了眼前。根据导航地图的显示，这是衡阳市的一个湘江大桥，之后再过了这一段城市里的国道后，国道大致就要和湘江处于平行了，从位置上来说，他们已经来到了湘江的东边的区域了。
    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太阳已经开始西沉，留下了她大大的红红的圆盘，城市里的灯光开始亮起，稀稀落落的，往日里璀璨的湘江两岸现在仍然是枯黄一片，看不见丝毫华丽的装扮，却尽显破败沧桑。
    一架小小的无人飞机沿着湘江两岸的城市盘旋了一圈，拍摄了一组照片，然后又不知道飞到了哪里。整个城市都昏昏欲睡，突然，前面的一辆汽车一个小小的急冲，碰的一声后又一下子刹住了汽车，让岳华**本就来不及反应过来就控制不住的撞了上去，一下子让汽车息了火，然后后面的车也是连环相碰了好几下，前面的车主似乎意识到是自己打了一个盹才造成的事故，但是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也就继续开着车。因为一路上这样的情况见到的实在是太多了，只要车还能开，大家就继续向前开，根本就没有谁还在乎这些，交警根本就没有空来管理这些，城市里的糟心事都让他们处理不过来了。
    岳华阳重新启动了汽车，继续与前面的车辆保持半个车身的距离行驶着，这还是他第一次发生这么严重的碰车事故，之前最多只是被后面的车顶一下，现在却是前面碰了一下，后面又撞了一下，还好，汽车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内部没有任何的故障。
    随着越来越向出城的方向而去，路上汽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一些，半个小时的时间里，速度从每小时12㎞提高到了每小时18㎞。虽然路口仍然堵塞着的，但是沿国道线还是有不少的地方可以停一下汽车，有些人可能是他们的家在这附近，还有一些人实在是不想离开这个大一些的城市，准备留下来碰碰运气。
    晚上6点之后，天空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国道像是一个长长的灯光组成的没有头尾的丝线，前方又一次不知道什么原因造成了车辆行驶的速度如同龟速，平均速度还没有一小时五公里呢。直到半个小时后，路过一个大大的广告牌子，是那种刚用涂漆更改的告示牌，上面写着：距衡阳东高速出口安置点五公里，并且用最简单的地图标好了位置。一条湘江，一条高速，一条国道，一条下高速的出口站名，还有一个东阳渡镇的名字，几者之间用红色的线分成了六个区域，他也没有仔细去看，只是记住了是一个可以容纳20万人的特大型安置点，集中了从高速公路，国道和其他道路上，以及周围乡镇和城市的被淹没区域无家可归的人。这是衡阳市地区最大的一个安置点。
    一路上经过了最艰难的七公里，用时将近两个小时，被盘问了四次，还好林芳拿出了她和他老公的结婚证，身份证，以及他老公还没有迁出户口的衡南县向阳镇向阳村的户口本证件，但是国道上的安置点的工作人员还是拿着她老公的身份证照片对着岳华阳的脸看了又看，每一个安置点工作人员看的次数都不下三遍，因为他们两个长的最多只有三分像，但是经过林芳提醒示意的喊他“向志伟”只后，他也非常配合的和安置点的工作人员周旋了几场，甚至还被问为什么现在会和以前差别那么大，他只能说当时拍照片时为了好看化了点妆，再加上都好几年过去了，现在变了样子了也不算太奇怪。他们工作人员只好半信半疑的给放行了，毕竟要处理的人和车实在是太多了，他们为了他已经当误了好几分钟了。
    这一段路上，他看见了很多人和车都被强制性的带到了安置点，稍有反抗就是一顿暴打，看来政府部门是想尽快的聚集起流动的人口，做到集中安置，集中管理，集中保障。
    汽车出了东阳渡镇之后，国道上的汽车一下子少了十之八九，速度也一下子可以提高到每小时40公里，之后也越来越快，很快就轻轻松松的到了每小时50㎞，这种感觉才像是开汽车，完全不是之前的那种龟速可以比较的。
    汽车正常行驶后，岳华阳向林芳连连道谢，但是得到的是无言的沉默，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越是距离她的目的地她越是不安，慢慢的，他发现她又开始了流汨，开始了哭泣，并且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一度又开始了用头撞车窗玻璃的行为，吓的岳华阳赶紧靠路边停下了汽车，然后进入第二排座位制止了她的这种行为。
    他一进入第二排shen手就拉开了她与车窗玻璃的接触，然后她转身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开始了毫无顾忌的大声哭泣，久久不能平静，岳华阳像一个木偶一样，只是本能简单的安慰了她几句，结果是没有任何的正面效果，反而还引起了她更加歇斯底里的哭泣。
    终于，她哭的累了，困了，慢慢的睡着了，但是她身体随着哭泣时的抖动还是一下一下的，像一个婴儿因为没有吃到奶水而哭闹后睡着了时在梦里委屈一样。
    岳华阳看到她睡着了，就轻轻的把她放下躺好，然后他又重新来到驾驶室，刚刚开动了汽车走了十几米的距离，突然就从后座上传来她歇斯底里的吼叫：停车。
    这一声突然间的吼叫把他吓了一下，他一脚踩死了脚刹，紧急的制动憋息了发动机，汽车的惯性让车子的后部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车头则低了一下，然后恢复了正常，同时后面传来了一个物体落地的声音，让岳华阳连忙回头查看，第一眼，没有她的身影，第二眼才发现她因为汽车的惯性掉到了座位前的空地上，正在用手支起身体。
    他又一次的下车，迅速的来到后排，要去扶她起来，结果她已经自己爬起来了，看见刚刚shen.进来头的他，她用乞求的语音说：能不能明天再回去？
    她突然间的这一句话一下子把他要说的对不起堵在了zui里，然后他顺着她那手臂微弱的力道重新坐回了第二排的位置上。
    终于还是又一次的被她抱在怀里，她又开始了新一场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