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根生》同根生 第三十六章 看香预测吉凶事

    高淑娥把刘善芝接到自己家以后，并不急于找医生给她母亲把脉看病，而是骑上自行车，跑了三十多里地，去黑山洼一个叫“狐狸圈”的地方，给她母亲“看香”去了。
    这个“香头”是一个八十多岁老太太，耳不聋，眼不花，手脚利落，身子骨结实。真名不知叫啥，实姓卢，人们都管她叫“小卢香头”。
    提起“小卢香头”，她的名声在方圆百里之内赫赫有名。首先，她当“香头”的历史源远流长，可以追溯到她的祖宗八代。在“四清”时，她妈戴过“四类分子”帽子，人称“老卢香头”。她不到二十岁就“顶香”，人称“小卢香头”。“四类分子”的桂冠也无情地落在了她的头上。
    当改革开放，分田到户的春风从南方刮来时，“小卢香头”就像一株没被野火烧尽的野草遇到了春风，蠢蠢欲动，勃勃欲发。她准备重摆香案，大展宏图。她洗身沐浴，不食人间烟火三天，专门辟了一间净室，写上“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牌匾，供上长仙、狐仙、黄仙的牌位，每日香烟缭绕，就像死灰复燃一样，没用多长时间便成星火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小卢香头的门徒遍布山南地北，每到农历的九月初九，仙家过生日，这些门徒从四面八方云集“狐狸圈”，虔诚地为小卢香头上礼，场面之热烈不亚于麦加朝觐。
    高淑娥Feng仆仆，慕名前去“狐狸圈”找“小卢香头”给刘善芝看病。
    “小卢香头”点燃一炷香，随着香烟缭绕，“小卢香头”哈欠连天，鼻涕眼泪一齐流，zui里连说带唱：
    天灵灵，地灵灵，世上唯有仙家灵。
    祈求大仙来下界，苦海无边渡众生。
    俗人你要问啥事，快与仙家道实情。
    仙家为你解忧难，除去烦恼乐此生。
    高淑娥求问她母亲病因。
    仙家道出实情：“去年夏季，一条野鸡脖子（长虫）在鸡窝吃鸡蛋，被你妈打死。‘她’正好是在太阳山上修行的‘长仙’的外甥女。死后被你妈用棍挑着扔在河滩上，暴尸荒野。长仙知道后，给你妈托梦，让你妈将‘她’的尸骨挖坑埋了。你妈置若罔闻，此举和仙家结下了仇。”
    高淑娥向仙家求破解冤家宜解不宜结之法。
    仙家说：“回去用黄纸糊一条长虫，预备十张黄钱，半夜子时向东北走四十步，跪下烧之，可暂时躲过此劫。”
    高淑娥问：“以后怎么办”？
    仙家唱道：
    百病从来气上起，争强斗胜也无宜。
    落叶秋风收拾去，耐过寒冬甚堪奇。
    （预测刘善芝死亡时间，秋风落叶时，耐不过寒冬。）
    高淑娥又问玉镯子的归属。
    仙家唱道：
    万物原本就是空，众生妄求徒无功。
    是无是有天注定，事到临头自然明。
    （预测玉镯子。）
    高淑娥不懂，求仙家详解。
    仙家故弄玄虚：“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高淑娥又问她爸之福祸。
    仙家唱道：
    耗子洞里去淘金，一来二去伤自身。
    稻秧移栽不怠慢，产得稻谷两家分。
    （预测高有福的死因和时间，耗子洞为煤窑，淘金，指挖煤挣钱。第一次下煤窑平安回来，第二次去自身伤亡。死期为稻田cha秧时。高有福家稻田产的稻谷由他的两个儿子均分。）
    高淑娥又问自己的吉凶。
    仙家唱道：
    有zui无心乱出言，大富大贵亦无缘。
    孤魂野鬼来相伴，想不孤独也枉然。
    （预测高淑娥和娘家兄弟决裂，难免孤单）
    高淑娥本来打算给仙家一百元香火钱，听仙家唱的稀里糊涂，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听起来有点刺耳，她只给了仙家五十元。又给仙家磕了两个头，然后骑上车子往回赶。
    高淑娥到家问刘善芝：“是否如仙家所说，曾经打死过一条野鸡脖子？”
    刘善芝说：“确有此事。怎么了，打死一条长虫还犯法吗？”
    高淑娥说：“妈你说的不是那么回事。你听我说：今天我去看香，人家仙家说了，你打死的是在太阳山上修行的‘长仙’的外甥女。人家托梦说让你埋了埋了，你就是不听，所以才惹出今天的祸秧来。”
    刘善芝如梦初醒：“我说打完长虫以后，黑天做梦怎么老有一个穿白衣服的人找我，说我把他的外甥女打死了，让我给埋了，我就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原来是这么回事。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甭说吃我俩鸡蛋，就是吃鸡我也不能说出一个‘不’字来。”
    高淑娥说：“好在我跟仙家讨了解救之法。”
    刘善芝忙问啥法？
    高淑娥一来二去跟她妈学舌，刘善芝心才落到肚子里。
    高淑娥又将仙家说的话跟刘善芝学舌，言语本身就稀里糊涂，她只记得只言片语。学舌半会，刘善芝也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学舌到最后，连高淑娥自己都被自己说糊涂了，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了。
    刘善芝说：“你可别说了，你再说下去，咱俩就成一对糊涂蛋了。人活一辈子，谁管得了那么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说别的没用，你预备黄纸糊长虫比啥都强。别等到时候想烧去了还没糊呢。”
    高淑娥上供销社买了几张黄纸回来，又熬糨子，又找剪子，娘俩又铰又粘，没用半个小时，就糊了一条像模像样的纸长虫。又找一块木炭画了两只长虫眼睛。剩下的黄纸制成黄钱。万事俱备后，高淑娥才点火做晚饭，到子时，好去烧纸。
    高淑娥家在街边住，往东北走四十步，正好是她婆婆家的祖坟。高淑娥独自一人不敢去，要她男人和她一起去。
    她男人姓夏，TaMa生下他时，正好天亮，所以取名叫夏天亮。个子长得不高，往多说超不过一米五，往少说也就一米四，大概在一米四和一米五之间，冷眼一看像个孩子。你别看他个子小，灵活的像个猴子。在一个建筑公司当架子工，长年不在家，过年过节放假才回家一趟两趟，一年也不少挣钱。你别看他搭架子有一套，艺高胆大，那是白天；黑天你让他出屋，他就像避猫鼠一样，生怕碰见鬼。
    夏天亮有心说害怕，推辞不去，又怕丈母娘笑话自己，说自己胆小如鼠，还不如一只鸡胆儿大。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在高淑娥身后，向东北坟地走去。
    高淑娥身高步大，她走到三十三步，夏天亮就走够了四十步。他停下不走了，硬说够四十步了。高淑娥说，以她的步子为准。二人又往前走。眼看还差两步就到了“仙家”说的指定地点，猛然间，墓地里“嗖”的一声，一条黑影转眼即逝，随后听到“喵、喵”的猫叫声。
    二人吓的脑瓜皮发麻，头发全竖起来。
    高淑娥吓得说话声都变了：“这死猫，吓我一跳！胆儿小的人都得让它吓死了。”
    说完胡乱跨出两步，将纸长虫和黄钱放在地上点燃。也没说是给谁烧的，磕了两个头，起来仓皇往回跑。夏天亮的鞋还跑丢了一只。
    墓地里的所有鬼魂都去老祖宗家聚餐，吃喝完毕出来，发现一堆纸钱堆在外面。互相询问是谁放在这里的？众鬼魂都说不知。
    一老鬼说：“既然没人知道，那就是没有主的钱！还等什么？大伙抢了吧。”众鬼魂蜂拥而上，立刻传来鬼哭狼嚎声。
    第二天早晨，人们起来，都说昨天夜里，坟地里闹了鬼。
    那条“纸长虫”的魂魄，飘飘悠悠去找“她”舅舅诉冤。“她”舅舅听了如此结果，十分恼火，继续找刘善芝麻烦，黑天不让她睡消停觉。
    夏天亮受到惊吓以后，回来就病了，第二天一整天水米没打牙。高淑娥还想去看香，一想去了还得花钱，不知仙家又会耍出什么新花样？再把自己折腾坏了，岂不得不偿失？权衡利弊，只好把本村一个懂中医的赤脚医生找来，给夏天亮和刘善芝看病。
    夏天亮的病吃了两剂药就好了。刘善芝连打针带输液，天天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