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雨连天》第1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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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这矮胖墩子姓陆, 时任刑部员外郎, 正是当日奉柳朝明之命, 给苏晋送死囚的那位。
    听闻苏晋是来跟刑部沈尚书回话的, 陆员外略一思索,道:“这样, 苏知事您不必等, 我这就去请尚书大人的意思。”
    说着,也不等苏晋客气, 风风火火地走了。
    沈拓正审阅仕子闹事的涉事衙门与人员名录,外头有人通报说京师衙门的苏知事来了,沈拓笔头动作一顿,掀眼皮看柳朝明一眼,回了句:“请吧。”
    柳朝明端的冷静从容,仿佛没听到什么声儿一样,沈拓忍了忍没忍住, 才问:“这个苏知事, 可是当年老御史一眼看中, 再三叮嘱你照拂,你驱车去追却没赶上,将事情搅黄了的那位?”
    柳朝明一副不为外物所动的样子, 端起茶悠悠道:“怎么,尚书大人还记得这事?”
    沈拓“嘿”着笑了一声:“如何记不得?那几年提起朝廷后生, 老御史无时无刻不在夸你, 说你从容有度又杀伐果决, 唯独这一桩办得不够利索,气得御史他老人家几日咽不下饭。”
    柳朝明啜了口茶,不说话。
    沈拓又道:“后来他老人家还找我想辙,我能有甚么辙?吏部的通文递过来,皇上已批了红。”说着,摇了摇头道:“当真可惜了,我记得他中进士那年才十八,文采斐然,胸怀锦绣,俨有你当年风采,便是给个榜眼,乃或给个状元也不为过。还是皇上看了眼他的年纪,生生吓了一跳,这才将他的名次压到了第四,就是怕此子锋芒太过招来横祸。”
    柳朝明一时默然,苏晋中进士时,他不在京师,后来关于她的种种,也不过道听途说。反是那日在风雨里初见着,倒并不曾有传闻中的绝世风华。
    他本还惋惜,以为五年的挫败与磨难,已将此子身上的锋芒洗尽了。
    直到仕子闹事的当日,她一身是血地朝他走来,跪在地上向他请罪。
    鎏金似的斜晖浇在她身上,淬出令人心折的光,刀锋履地之声仿佛划在铮铮傲骨之上。
    柳朝明这才觉得是自己看走了眼。
    也许是初见那日,秦淮的雨丝太细太密,将人世间的一切都隔得朦朦胧胧,竟不曾见,当她立在烈火斜阳里,连眸中萧索都是傲雪凌霜的。
    陆员外又是请又是迎地将苏晋带到了律令堂外。
    待苏晋见过礼,沈拓道:“你来得正好,老夫正整理闹事当日的涉事衙门和名录,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苏晋应是,将沈拓的问题一一答了。
    沈拓听后,在公文上删添些许,这才罢了笔,说道:“先头传你,是为了解闹事当日的情形。不过两日前,老夫收到一封密帖,里头藏着一篇策论,那送帖人说,正是你的笔记,你看看可是?”
    密帖上镂着紫荆花,果然是她早前给任暄的那本。
    苏晋曾是进士,又尝有文墨流于市井,笔迹是赖不掉的,只好称是。
    沈拓抬手往案上一拍,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老夫听闻,这道策问可是翰林每月策诸位殿下的题目,你老实交代,这是为哪位殿下代写的?”
    其实苏晋此番前来,正是为招认代写的罪状,招来晏子言与她对质晁清的案子。
    依任暄之言,代写一事之所以被查出来,是在十七殿下那头撕开了口子,已然昭昭于世了,可听沈拓之言,仿佛并不全然了解内情。
    莫不是太子殿下有意为朱十七隐瞒?
    既如此,何以不直接将她传去东宫私询问罪呢?平白招来刑部,岂不自相矛盾?
    苏晋一时想不出因果,两相权衡,只得道:“代写一事不假,还请尚书大人治罪。”
    也不提是哪位殿下。
    沈拓“哼”着笑了一声,指着苏晋道:“这厮嘴还挺严。”说着,忽然摆了摆手,道:“罢了,老夫手里头的案子多得是,没闲心理会你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又对柳朝明道:“此人好歹是个从八品知事,犯了纲纪,你都察院合该管管,此事你接过去罢。”
    苏晋本是俯跪在地的,听了这话,不由慢慢直起身子,一脸困惑地将沈拓望着。
    甚么意思?难道是要放她一马?
    沈拓的确是要放苏晋一马,他先前问柳朝明的一番话,也是想试探都察院对苏晋的态度。
    柳朝明有个“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性子,在这一任七卿(注1)之中,虽十分年轻,心里头却像装了个千斤坠,这也是老御史致仕后,保举他做左都御史的原因。
    可方才提起苏晋,柳朝明竟出乎意料地走了一刻神,可见是自觉愧对老御史,亏欠苏晋得紧。
    沈拓从来奉行秉公执法,当年也跟老御史并称为“铁面菩萨”,而今年事已高,后生可畏,“铁面”二字传给了柳昀,自己却跟自己那花架子儿子学会了熟视无睹得过且过的道理,也罢,且任这些后生折腾去吧。
    沈拓当即一拍案,端出一副要撵人的架势:“还愣着做甚么,我刑部的地板跪起来格外舒服些么?”
    苏晋一头雾水地被沈拓连骂带撵地赶出了刑部,心中并没有松快些许,反是此行的目的落了空,刑部手谕已被检校收了回去,下回再进宫,只能是去都察院领板子的时候了。
    二十大板打下来,也不知自己可还有命走到詹事府。
    苏晋实以为当下机不可失,立时就往东宫(注2)的方向走去。
    “站住。”身后传来一声冷喝。
    苏晋回过头去,也不知柳朝明何时也从刑部出来,手里还拿着她那本紫荆花密帖,冷着脸问:“就这么不死心,还要去找晏子言?”
    苏晋俯首道:“大人误会了,下官头回来刑部,一时迷了路,走错道了。”
    柳朝明道:“迷得连南北都分不清么?”
    苏晋说不出话来,将身子弯得低了些。
    柳朝明又道:“我看你的伤是好利索了,不如先去都察院,把你的二十大板领了。”
    苏晋做了个拱手礼,将腰身弯得更低,已然是请罪之姿。
    柳朝明沉默着盯了她半晌,觉得老御史纵有伯乐之慧,难免一叶障目,只看到苏晋的锦绣才情,却不见此人的巧言令色起来着实可恶,一时也不想跟她废话,吝啬地说了两个字:“跟着。”
    苏晋跟柳朝明走了一段路,却并不是承天门的方向,而是东宫。
    她在心里揣摩了几分,不由意外地问道:“大人这是要带下官去詹事府么?”
    柳朝明没言语。
    苏晋又道:“下官多谢柳大人。”
    柳朝明蓦地折转身,举着手里的紫荆花密帖,面无表情地看着苏晋道:“不必谢,正是为审你才领你去的。”
    是任暄的随侍,阿礼哥子来了:“今早侯爷与先生走得急,连备存的贡士名册也忘带了,我给送来,又想或要打雨点子,就将先生的伞也一并带着。”将手里油纸伞递给苏晋,一面朝四下望了望:“果然叫我猜中了,暮春这天是说变就变。”
    苏晋谢过,见他怀里册子露出一角,不由问:“我记得礼部的文书是镶碧青云纹的,这个怎么不一样?”
    阿礼道:“哦,这是罗尚书私底下让弄的贡士名册,说是都察院的柳大人要,不是正经文书,但要比礼部的名录齐全些。”
    又取出文书,拿给苏晋看,“也没甚么见不得人的,就是都察院那位新当家的管得宽,连穷书生的祖宗十八代都要摸个门儿清,叫我说,管这些做甚么,学问念得好不就成了?”
    苏晋随手翻了翻,阿礼的话不假,这名册宛如族谱,大约的确往回追溯了祖宗十八代。
    阿礼见苏晋面色沉沉,凑上来问:“苏先生,你看这名册,可发现一桩怪事?”
    苏晋道:“怎么?”
    阿礼环顾四周,唯恐叫人听了去:“这一科的贡士,近乎全是南方人,小侯爷说,南北差着这么些人,不知会闹出什么糟心事!”
    且不提这一科的贡士,单说春闱前,自各地来的举子也是南方人作大数,而春闱之后,杏榜一出,八十九名贡士,北地只占寥寥七人,是故有北方仕子不满,到贡士所闹过几回,还是周萍带着衙差将人哄散的。
    苏晋避重就轻:“小侯爷多想了,江南才墨之薮,多些举子贡生也不怪。”
    他们躲在廊檐下说话,远天一道惊雷忽作,豆大的水点子打下来,檐下一处地儿瞬时湿了。
    阿礼一面撑起伞,一面对苏晋道:“这雨势头急,檐头下尺寸地方遮挡不住,先生不如随我去礼部避避,左右小侯爷出来没见着人也要回礼部的。”
    苏晋也以为是,撑起伞跟他往礼部去。
    这日是殿试,礼部的人去了奉天殿,独留一个司礼制的主事执勤。
    主事姓江,正靠在案头打瞌睡,恍惚里听到廊庑外有碎语声,探出头认了认来人,迎出去道:“什么风把阿礼哥子吹来了?”又接过阿礼的伞晾晒在一旁,半弯身将人往里请:“可是替侯爷送文书来的?”
    “是,小侯爷早上走得急,将都察院要的贡士名录忘了,我便送来。”阿礼应道,伸手也跟苏晋比了个“请”。
    江主事这才注意到苏晋,上下打量,只见她一身素衣,落落而立,气度清雅至极,一时拿捏不准此人身份,抬着眉毛虚心请教:“这一位是?”
    苏晋递上名帖,行了见礼,阿礼道:“苏先生是与我一起的。”
    江主事翻开名帖,一看不过是应天府区区从八品知事,挺直了腰淡淡道:“哦,那就一起进里头来罢。”
    三人还没落座,都察院的柳大人也到了,身后还跟着都察院二当家的,副都御史赵衍赵大人。
    江主事惊了一跳,瞌睡头是彻底醒了。当即请了二位贵人上座,奉上茶,恭恭敬敬地道:“圣上赏的‘龙团儿’上旬就吃完了,眼下还剩些‘银丝’,是卑职早上煮好的,二位大人且将就。”
    赵衍笑道:“那敢情好,我们那儿的‘龙团儿’还是整块的,礼部喜欢吃,你改日上都察院拿去。”
    江主事点头称是,想了想,随即惶恐说:“岂敢岂敢。”
    赵衍摆了摆手,意示不必客气,又道:“我与柳大人要去宫外一趟,想着日前请礼部整理的贡士名册大约已弄好了,便过来取。”
    江主事哈着腰:“是,尚书大人与小侯爷都叮嘱过这事,昨日下官将名册整理好,小侯爷还亲自带回府核对,这不,怕奉天殿事忙,又特地叮嘱阿礼哥子送来。”言罢笑眯眯看着阿礼,自等他取出文书交差。
    阿礼心道这回是倒霉大发了,他先头跟苏晋碎话,把名册给她就没拿回来。
    柳大人的铁腕手段小侯爷可没少跟他唠叨,眼下若叫他抓个现行,发现自己将礼部的文书交给外人,打死他事小,连累小侯爷可不成的。
    阿礼急出一脑门子汗,双膝一软已然要跪下,苏晋先他一步双手奉上文书道:“请柳大人赵大人过目。”
    恰逢雨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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