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凰歌》魔魂初醒（3）

    龙锦抱着熟睡的团子走进卧房，随着房门‘呯’地一声关闭，笙女官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地板的凉意一直凉到心里。
    以前遇到太子殿下宠幸某位花仙的时候，她也没有这般心酸过啊，现在心里谁不出的难受是为什么？为什么……不甘。
    是的，不甘！
    以前知道未来的太子妃是尊贵的火凰公主，她不曾生出不甘之心，后来凰歌公主死了，太子可能会另选一位神族公主为妻，于她而言，太子不管娶谁都无所谓，反正侍女出身的她，连做侧妃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团子姑娘在东宫出现了，像团子那样出身低下、灵力平常的末位仙子，都可以被太子视若珍宝宠溺无度，身为六品神官的她为什么不可以？！
    从太子殿下搬来东宫，至今已有五百年。神后娘娘亲自从一众神女中选出稳重柔婉、灵力上佳的阿笙做为东宫侍女之首，照料太子殿下的衣食起居，并将太子殿下的日常行踪私下报与神后娘娘。
    她陪殿下一同成长，为照料殿下明里暗里拒绝过多少少年神官的示爱？她在这个诺大的东宫里蹉跎着青春年华为的是什么？！遑论东宫，便是整个九重天界，有谁比她更了解、更体贴、更爱惜太子殿下？
    一个时辰过去，太子殿下还是没有出团子的卧室。笙女官心想依照团子如今的灵力，连做个‘炉鼎’的资格都没有，太子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也许只是想就近照料而已。
    她抹掉眼泪站起来，恢复了平时端庄优雅的神态：身份不是问题，谁都有机会。她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清晨团子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床上，旁边并没有别人，立刻起床仔细检查床铺的压皱，好似没有第二个在身边睡过的痕迹。团子顿时松了口气。
    因为昨夜睡梦中似乎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想睁开眼看看，却像是魇住了一样，怎么也不能醒来。
    瞧着窗外的春光如许，团子长长地吸气再吐气——身藏魔魂，也许并没有那么可怕，做一只被禽兽两族都排斥的小鸮鸟时，她都没有绝望过，现在有师父和河伯这样无原则爱护她的亲人，有林楚阑那样热心的朋友，还有龙锦......他这般身份的短期监护人，她有什么好怕的？
    振作起来！去长生池修炼！
    团子打开门对外面守着的小桔和小柚道，“姐姐们以后来到这里就敲门，叫我早起来去练功，还有，早饭都不用等我。”
    说完，她一溜烟地跑去后花园。
    小桔对小柚奇道，“团子姑娘功力尚浅，她不用早膳怎么有体力练功？”
    小柚想了想，“兴许长生池的泉水有疗饥的功效吧。”
    两人说罢艳羡地望着团子远去的方向，她们这一辈子都休想沾到一滴长生泉的灵力，连见一眼都没机会呢。
    团子照例向大桃树要了一朵桃花吃，又捧了泉水偿还。
    这一次团子催动内力游走经络之后，安静地内视心丹，看着那枚隐隐有了一丝红纹的魔卵，在心里默念，“你是谁？听得到我说话么？”
    良久没有回音，团子自嘲地笑笑，只是一缕残魂，它能回答什么？若是能回答岂不是一个完整的人，还用寄生在她身上？
    “我是谁......我是谁？”团子灵台中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一个不属于她的念头，像是一个沙哑的男声在喃喃自问！
    团子心底一慌，差点走岔经脉，她定定神深吸一口气静心宁神，重新以本门心法走了三遍大周天，再次内视心丹的时候，看到那枚魔卵上的红纹暗淡了，灵台之中也没再有不属于她的意念。
    不要再想它，再乱想真的会把魔魂唤醒……团子后颈凉酥酥的，会不会有一天这个魔怪会挤掉她的意念取而代之？若它是个与仙神有旧怨的大魔怪，一旦清醒，会不会用她的身体做坏事？
    团子惊出一身冷汗，重新用仙术走一遍大周天，这次只观自己的白鸟内丹，再不注意那只魔卵。果然，她心气平和了许多，脑海里也不再有无法控制的杂念。
    忘了它，忘了它就好，越是在意、越是集中精神在魔魂上面，就会催动它苏醒，团子顿悟到这一点，倒是比之前安心许多。
    练了几个时辰，团子又在池水里舒展手脚游了一会儿，待身体清爽了，才取池边的锦衣穿上。
    ‘星月流光’惧火也惧水，原本正无聊地悬在蓝晶结界的半空里，察觉到团子要出界，欢欢喜喜地围了过来，伏在团子肩上，应景地幻成极淡的水紫色。团子轻轻地抚它一把，纱帛突然变成粉粉红的紫，闹得团子心情大好。
    走出蓝晶结界，团子看到外面斜阳西沉，正到晚餐时候，她心想不如以后都让小桔她们把自己的晚饭端到房里，这样便不用和龙锦打照面。
    经过昨晚的长谈，她对龙锦的感觉怪怪地，既恨他对师姐无情，是个和自己三观不太一致的花花公子，又不由得感激他不惜以神龙本体连闯两道结界，带自己去北极找紫薇大帝医病。
    总之，还是远着他好些，反正半年之期很快就过去了，以他们二人身份的差异，兴许余生都不会再相见。
    团子打定主意一身轻松，笑起来挥手向老桃树道别，一句“明天见”再未说完，只觉身子一轻，人已被两只大手带到云头上。
    “你干什么呢？强盗似的！放我下去！”
    团子气恼地甩开龙锦，差点从红头云上掉下去，下意识地又捉紧他手臂，”哎哎，出东宫了，你要去哪里？“
    龙锦乐呵呵地，“在长生池里闷一天了，你不想出去兜兜风呐？”
    “不想跟你出去疯，快掉头回宫罢，我饿死了，想吃晚饭。”
    “我带你出去吃特别的，你以前没吃过的好东西。”
    团子稍一犹豫，又坚定地摇摇头：本姑娘岂是一点美味就改变立场的。
    ”你就一天到晚在东宫里呆着，在卧房和长生池两点一线地跑。半年后回到天虞界迷谷，河伯和别个仙人问你九重天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风土人情如何？你一概不知，那得多无趣多没面子？“
    团子想到河伯之前交待过她，得空就把九重天的物事描述下来，给他当创作速材。还拿了厚厚一沓子玉版纸搁在乾坤袋里，至今自己却一字未写......
    ”你那个领地柜山光秃秃地，寸草不生，土著人长相也不好看，没觉得有啥意思。“
    ”九重天结界大着呢，又不是只有柜山一个地方可去，走吧，我们往西去小华山上玩一玩，那里是西方太极帝君的地盘，好东西最多了。“
    见团子不再嚷着回宫，龙锦窃喜地催动云头快飞。今儿是十五，林楚阑那小子说不定就能放假休沐，从东华君那里跑来东宫找团子献殷勤.他说什么也得把团子带跑，等半夜三更再回来，看那只狐狸崽子有什么办法接近团子。嘿嘿。
    团子发现龙锦眉飞色舞、格外高兴，便奇怪地问他，”殿下捡到宝了么？笑得门牙都闪闪发光。“
    龙锦急忙闭上嘴，过了片刻又不由得裂开，”是啊，捡到宝啦，你就是个宝贝啊。”
    “切~这么大个人没个正形，亏殿下在别人面前装得一本正经，好辛苦吧。”团子嫌弃地往旁边避开。
    “很辛苦。”龙锦居然无耻地点点头，“所以在你面前原形毕露得好舒服啊。”
    团子索性闭上嘴不再搭他的腔，透过云隙看下面的风光。
    “你不喜欢草木不生的柜山，有个地方你定会喜欢的。看见那边绿荫荫的山头了么？那就是小华山。”
    “华山的树木以牡荆树和枸杞树为主，一年四季山花烂漫。对了，你若现在腹饥，我们先摘些枸杞果吃着垫垫肠胃。这山里的野兽多是独角牛和黑羊，赤敝鸟族人的寨子在山腰上，寨子里的人烤羊肉做得特别好吃。”
    这里出产的一种野果酿的红酒极有名气，向来是上贡给太极大帝的贡酒，或惜团子的体质不宜喝酒，不然他们在这里边吃烤肉边喝红酒，那才叫一个爽快。
    “赤敝鸟族除了打猎，就是以种萆荔草为生，这草吃了能治心痛病，我们采一些回去给你泡茶喝，可以预防你昨晚发作的胸口痛。”
    “我昨天胸口痛是因为那东西......”
    团子犹豫着要不要把今天打坐练功的异状说出来，想了想还是沉默了，说了又怎样，紫薇大帝都没有办法医治她这个怪物，龙锦又能怎样。
    “今天出来得晚了，下次我休沐的时候，我们去界外探险。”有个合心意的玩伴真好，龙锦揽着团子的肩膀心满意足。
    “九重天界外？去凡人界么？”团子对人界还是很有好感的，虽然凡人寿命太短，无法结交朋友，可是俗世于她而言是个自由的乐土，至少不会有凡人拿她的半魔之身说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