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凰歌》长生泉（1）

    白衣小仙徒抬起那张令太子殿下生厌的、那张雌雄莫辨的俏脸，甜甜地叫了一声，“楚阑拜见大师兄。”
    “狐少君怎么也来这里学道？当年你父亲不是说他要亲自给你授业么？”龙锦不悦地抬手回半礼。
    林楚阑依旧笑得光芒灿烂、日月无华，“以前是小弟不懂事，仗着父君和长姐疼爱就不肯好学上进，现在楚阑年岁渐长，怎么可以再纨绔下去荒废时日？如此，父君便求了师父收我为道修亲传弟子。”
    道修亲传弟子......龙锦脸越来越黑，东华帝君的道业弟子不应该只有他龙锦一个？！
    东华君咳了一声，他难道能说林蒙仙君送给他一百坛梨花陈酿外加一本玲珑棋谱么？
    “锦儿来找为师何事？”
    “呃，徒儿今日休沐，本想来找师父手谈一局的，既然林师弟在此修学......徒儿还是先回宫了。”
    “今日的礼乐课已罢，这班学生们自习写作业便可。早上为师单独给楚阑讲的道业课程，他亦全都领会贯通了，你楚师弟天资不凡，为师教他轻松得很。”
    “为师现在正好有空，来，我们去尝尝你师弟带来的明前茶。小酉、小巳，把本君新得的那套兔毫盏摆上！”
    明前茶很稀罕么？狗腿的死狐狸！龙锦瞪了楚阑一眼跟着东华君走向偏殿。
    林楚阑急忙小声叫住龙锦，“太子殿下，我团子妹妹现在东宫如何情形？”
    “你团子妹妹？”
    “她顶着我青丘门下的名头进东宫，师弟我叫她一声团子妹妹不妥么？”
    龙锦忍气，“她很好，此时正在长生池里修炼。你在这里专心道业，不必挂牵她。”
    “我自是不用太挂牵，可是凤叔父那边等我传信讯呢。正好师父安排我每月里初一和十五两日休学，那时我可以去太子的东宫探望妹妹。”
    “现在学道修的课业都这般轻松了么？一个月居然休息两天？！那你来九重天能学到什么本事？”
    “楚阑过来泡茶！”东华君从窗子里叫他们，“为师把棋盘布好了，锦儿念一遍平心静气咒再进来。”
    “是，师父。”龙锦瞪着林楚阑身后九道白光，‘真想把他的九条尾巴都揪下来啊啊啊。’
    “团子呢？”
    连下三盘棋被东华君杀得一败涂地的太子殿下乘红头云回来了，一进东宫的内门，拨开娇滴滴的一众美人儿没找到胖鸟，“团子还在房里睡么？”
    笙女官不安地回道，“殿下不是一早带团子姑娘出宫的么，属下们不曾见到团子姑娘独自回来。”
    “这傻鸟，一定还在长生池里泡着......也不怕被蒸熟了！”
    龙锦一个腾空往后花园掠去，笙女官犹豫了一瞬也跟着飞起。
    剩下的众多花仙子大多收了笑脸：打扮一整天，盼了一整天，总算等太子殿下回宫了，却连一个注目都未得到。
    海棠仙子嘟起红唇,“殿下这是怎么啦，尽想着那只丑鸟，我们这些美人不比甚么团子、圆子的好看千百倍？从没见殿下如此关心过我们。”
    菊仙呵笑道，“人家救过太子殿下，你能比么？何况这位团子姑娘化成仙体，长相未必比我们差，不然太子殿下也不会这般宠溺。”
    这话一出，众仙子全没了兴致，除了当值的四位小仙子，其她的仙侍都怏怏地结伴而去。
    团子果然是冒进了，真气运转三六遍大周天，已是她从前每日练功时间的三倍，她趁着身上还有些力气，又进攻了一遍心丹里的那只黑色魔卵。
    这一次不但未伤到魔卵分毫，还使自己脱力昏了过去，头一歪栽进长生池的深处！幸好长生水已小有灵智，一团团地的细长汽线缠绕起来把团子推到池边玉台上。
    龙锦进得蓝晶结界，见得团子长伸着两爪伏在池边，急忙上前把她抱起，摸摸胸口还是热着才长吁了口气。
    阿笙在桃林外候着，见太子殿下把半死不活的号鸟托出，急忙伸手接过来，“团子姑娘这是怎么啦？”
    “这丫头贪功冒进累晕了，幸好长生水是至净至阴之灵物，她在里面怎么练也不会走火入魔。无大事，把她带回房里睡一觉就好了。”
    笙女官放下心，顺顺团子的白羽，发现她在长生池里修炼这半天，周身的羽毛都比之前洁白许多，丝丝透着玉一般的半透明质地，喙和两爪依旧是桔红色，耳羽的颜色却淡了，从紫红变成淡淡的粉色。
    “殿下您看，”阿笙指着团子的耳朵，“团子姑娘的耳羽洗掉色了呢！”
    龙锦也很奇怪，“果真是，难道团子身上的魔秽藏在这两只红羽上？要不我们趁她睡着，把这两朵羽毛剪了去？”
    笙女官嗔怪道，“团子姑娘醒来发现自己的脑袋光秃秃的，若是闹起来殿下您担着。”
    “呃。”龙锦想到团子的无敌打脸神翅，眨了眨眼，“算了，等她醒来商量商量再说。”
    “原来阿笙姐也会笑啊。”龙锦盯着笙女官惊奇地道。
    笙女官抿起嘴角眉眼含春，耳朵都红透了。
    “哎哟，你看这两个像不像凡人话本子里说的，抱着孩子回娘家的小两口儿？”芍药仙子见龙锦和阿笙有说有笑地抱着号鸟回来，禁不住打趣他们。
    兰仙撇嘴，“银龙和狌狌若是成亲，能生出一只猫头鹰来么？指定是那狌狌给呆龙戴绿头巾啦。”
    笙女官出人意料地未呵斥她们，托着团子加快脚步上了楼。
    龙锦揪住兰仙的耳朵嘻嘻笑，“想给本太子戴绿帽子？大胆了！南海的龟丞相前些日子还托母后为他儿子找媳妇呢，不如把兰儿配给龟少爷？这样你就有个整天戴绿头巾的郎君了？”
    兰仙甩开太子的手，两只斜长的凤眼半眯着睨他，“若是殿下舍得……奴婢便不在乎嫁给龟少爷还是蟹公子。”
    龙锦倒正了容，“你这般想极好，明天我便回禀母后为你指个好夫君。“
    “丫头们快些摆上饭菜，本宫在东华君那里灌了一肚子浓茶水，饿得前胸贴到后脊梁骨。”
    芍药仙子悄悄凑过去问兰仙，“你真的想嫁去南海龙宫？不是闹着玩的？”
    兰仙冷哼道，“殿下总是这么不远不近的，我们进东宫已有三百年，别说侧妃、夫人，连个小妾的名份也不舍得赐给我们。谁又比谁更轻贱？我不是阿笙，宁可在这个空荡荡的宫城里孤独终老，看着殿下和别的女子花前月下。”
    芍药仙子也沉默下来，“再等等吧，凰歌公主失踪百年，说不定再也不能重生仙界，新选的太子妃若是出身低些、是个能容人的，未必在东宫里就没我们的出头之日。”
    小柚在一边依稀听到，伸长了脖子问芍药仙子，“凰歌公主是谁？”
    “你也是从小长在仙界的，怎么会不知道凰歌公主是谁？我告诉你啊……”
    八卦的吸引力大过一切，兰仙、芍药拉着小柚到远处的莲亭里细说当年龙族与凰族那些事儿。
    第二天一早，团子刚睁开眼就听见房门外小柚和小桔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她记得自己是在长生池里晕过去了，怎么一醒来回到自个的卧房？
    正想打开门问问两位仙子，只听见小柚说到‘凰歌公主‘四个字，这两人在谈她的师姐凰歌？
    她只知道师父收过这么一位身份尊贵的大徒弟，而且已陨在百年前的仙魔大战当中。至于凰歌公主的详细情况，师父从来没给她讲过，她也怕问起来令师父伤心，从来也不敢提。
    团子悄悄把耳朵贴到门板上。
    “芍药姐姐就是这么说的，当年天虞山的仙后凰烁娘娘有了身孕，神帝和凤止仙君就约定好，若是仙后怀的是一位公主，就将她许配给龙锦太子为妻。“
    “凰族血脉本就尊贵，凰烁娘娘又是天地间唯一一个金凤凰，出生之时天虞界的云林百花盛开，空中的金色祥云在丹穴峰顶足足耀了半个时辰！凰烁刚刚化形就和凤族的少君凤离公子一起，被昆仑西王母带去青鸟宫授业。”
    “凰烁成年后长成三界少见的美人儿，据说她的师兄凤离上仙一直钟情于她，凤离上仙素有“凤姿仙容、天下无双”的美誉，这对师兄妹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知为何，凰烁上仙却与凤离的堂弟凤止成了一对儿，仙界的老一辈儿都不太赞成。“说到这里小柚也摇着头叹息，”我幼年时有幸见过一次凤离上仙，那等绝世风采比我们家太子是好了不止一筹。“
    小桔眨眨眼，”兴许这位凤止君取悦女仙的本领是一等一的。“
    小柚续道，”凰烁不顾师父西王母的反对，一定要嫁给凤止。凤离上仙绝望之下，把仙君之位也让给堂弟凤止，独自一个人去凡界游历百年。唉，你说像凰烁娘娘这种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对凤止仙君又是如此痴情，凤止君应该非常珍惜她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