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死了?”
蔡向高咀嚼着这句话,目光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他不傻。
过去肯定发生了不为人知的事情。
怪老头嘴角挂着一抹讽刺的笑容,缓缓说道。
“先说这魏文通吧,什么江南第一神捕,我看他是江南第一蠢材!”
“他真以为那些悬案,大案,要案,别人侦破不了?”
“笑话,那是人家聪明,根本就不会去碰这些案子!”
简单的三句话之中,却是透露出了海量的信息。
蔡向高眉头挑起。
他已经不再是儿时那个单纯的孩子了,怪老头的话语之中,分明隐藏着一个惊天内幕。
“你是说,那些作案之人,碰不得?”
怪老头听到了蔡向高的询问,冷笑了一声。
他手指着周围,说道。
“你看这京城,如何?”
蔡向高知道,怪老头问的肯定不是风景,他沉默了少许,说道。
“奸佞横行,吏治腐败,民生艰难,人心丧乱!”
短短的十六个字,却是道出了一个乱世景象。
“京城尚且如此,何况江南?”
老头冷冷说道。
江南,自古以来就是赋税之地。
也是官吏们趋之若鹜的地方。
无他,油水多罢了!
盛世之时,江南之地尚且免不了贪官污吏,到了这乱世,那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自上而下,早就已经腐朽了。
那所谓的空印案,就是某江南籍京城大佬的杰作。
那税银案,更是江南上下级官吏沆瀣一气的杰作。
那自焚案,是有人不愿意分赃,不分赃,那就不是自己人,当然死路一条。
……
所谓的大案,重案,其实始作俑者是谁,许多人心里头比谁都清楚。
但魏文通不清楚。
或者说,他隐隐猜到了,但仍然一往无前,要查他个底朝天。
试想一下,他的这种举动能带来什么结果?
毫不夸张的说,就从他侦破这些案件开始,江南八成以上的官吏,都已经成了他的敌人!
这样的人,是无法在官场上生存的。
就在他达到巅峰,名噪一时的时候,正是灾难来临的时候。
江南官吏联名表彰魏文通的功绩,一番运作之下,他被调到了监察院。
是的,没有听错。
这是官场上最经典的操作之一:明升暗降!
监察院是什么地方?
一个发臭,发烂,没有任何希望,早就被人所遗忘的地方。
但这个地方却也有他的优点。
那就是品级仍然在这里。
这是太祖当年定下的祖宗之法,后世之人是无法更改的。
这就造成了一个奇葩现象,从品级上,权力上来说,监察院的通判,绝对配得上魏文通的功劳。
可在实际上来说,却无异于雪藏。
监察院是一个特殊的地方,自从被废弃了之后,官场上就有了一个潜规则。
凡是那些刺头,不听话的,不懂规矩的人,全部都往监察院扔。
有多少扔多少,让他们在这个破地方等死!
说是升迁,可其实就在进入监察院的那一刻起,仕途就已经结束了。
魏文通如此,牛进喜也一样。
他直捣黄龙,立下了大功劳,这是表面。
可是真实情况呢?
真实情况是,边军也早就腐化了啊!
那些所谓的将军,都在干一件事情,那就是:养寇自重!
难道他们不能干掉妖蛮吗?
只是区区一个“横山部”而已,加起来最多十万妖蛮。
可是边军能跟他们硬生生的拉扯几百年。
为什么?
因为将军们不愿意干掉妖蛮!
只要有敌人在,就能不断的获得粮饷,每次战争爆发的时候,更能理所当然的问京城索要双倍,乃至于三倍军饷!
至于什么吃空饷,虚报战功等操作,那都不用说了。
基操而已。
世上还有比这更爽的事情吗?
躺着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发财。
可偏偏就是有牛进喜这么个二愣子。
不过就是死了几万平民而已,你就带着兵,去把横山部老巢给偷袭了,直接导致横山部覆灭!
那么边军的将领们还怎么玩这些花里胡哨的操作?
还怎么养寇自重?
他的一场大胜,断了无数人的财路!
所以,他被记恨了。
随他出征的那些将士们,执行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全军覆没。
而他,也被以升迁之名,丢到了监察院。
“懂了吗,立下大功之日,他们就已经完了。”
怪老头喃喃说道。
“所以我说,他们在进入监察院的那一刻起,他们其实就已经死了。”
蔡向高呆愣在原地。
他的心灵受到了一番前所未有的洗礼。
他明白,死去的不是生命。
而是那一腔热血的拳拳爱国之心!
我的忠义和牺牲,换来的却是雪藏和迫害。
换做谁,能够承受?
先前蔡向高还因为魏文通酗酒而有些不屑,如今只剩下了满心的愧疚。
他有什么资格瞧不起魏文通?
经历了魏文通的这些事情,不借酒消愁麻痹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大好光阴虚耗,满腔志气消泯。
在监察院的这些年,足以杀死一个人的灵魂。
“那么大人,您又经历了什么呢?”
蔡向高拱手问道。
本能告诉他,怪老头应该也有不凡的过去。
“我没有什么功绩,我只是个普通人罢了,何必问我。”
怪老头自嘲一笑。
按着黑匣子的手下意识的用力。
蔡向高问不出什么东西。
他暂时放弃。
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这些发现非常重要,应该要汇报给叶宁。
于是他走到了最前面,压低声音说道。
“叶兄,我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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