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楚思萱发泄完,李沁莲气息奄奄地躺在草地上。
浑身扎满羽箭,鲜血肆意流淌成灾,他面如土色,眼神渐渐变得涣散,再也没有往日的精明与清澈。
“思萱,对不起……”
楚思萱望着他濒死之前绝望而又释怀的表情,愤怒地吼道:“对不起?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我们的孩子,两个孩子!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李沁莲喉间发出虚弱无比的笑声,那是释怀,和终于解脱的笑声。
“是啊!思萱!对不起!我要走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没有死不瞑目,也没有半点对楚思萱的仇恨敌意。
就这样,带着最后一丝释然,或者说解脱,回归故土。
楚思萱直勾勾地盯着他,确定他再也不会醒来,她猛地摔倒在地,被一旁伫立的章统领小心翼翼地扶起来。
章统领安慰道:“皇夫固然有罪,但是不是最关键的问题,陛下还是先跟战王妃打点好,准备回京城吧?”
楚思萱迅速撇去那些伤心欲绝的感情,扶着章统领壮实有力的手臂,先是站稳了,随即一向清秀温和的脸上露出一丝狠辣的戾气。
“把皇夫的尸体就地掩埋。”
“嗯。”
“等一等,还是送他去大越国的地界上吧!对你来说不难吧?”
章统领幽幽地回道:“会费点力气,但是对大越国皇室来说,皇夫只是一颗废棋,他们不会在乎的。”
楚思萱最后盯了一眼黯然死去的李沁莲,缓缓转过身去,踩着脚蹬,跳上章统领特地替她挑选的高头大马,身姿笔挺,仪容威肃。
回到狼城,城主府。
凤卿酒早就等候在此,见楚思萱带着自己的势力回来了,她起身相迎笑道:“都打点妥当了?”
楚思萱点点头,苦笑一声:“还是姐姐心思敏锐,总是可以发现敌人的蛛丝马迹,不似我,被大越国欺瞒这么久,差点……”
大越国其实已经目的达成,离间了楚思萱和大公主,还有禹王府。
如今青国京城形势动荡,时局危乱不安。
凤卿酒亲自送她一程,派了一支数百人的精锐队伍,这支队伍也是狼城神策军遗留下来的暗卫。
楚思萱没有半点耽搁,带着这支队伍,还有章统领的陪伴,一起踏上血雨腥风的回京之路。
凤卿酒站在狼城北郊的官道驿亭里,目送楚思萱的队伍渐渐走远。
南迦公子突然走到她身边:“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不把神策军的虎符交给她?”
凤卿酒抿了抿唇角,沉默片刻后,才幽幽一叹:“你随心所欲惯了!虎符既可以给我,也可以给楚思萱。”
南迦一愣,笑道:“你倒是聪明,怎么猜到蓝裳的用心?”
狼城的神策军,是凤蓝裳半辈子征伐沙场的心血之作,按照青国皇室的规矩,理应交给她的嫡系继承人。
凤卿酒和楚思萱都符合继承人的条件。
但是选择权,还是在南迦公子手中,他在狼城筹谋十几年,为的就是守护心仪之人的财产。
凤卿酒定定地瞟了他一眼:“据我所知,母亲不是什么心机深沉之徒,那座小泉宫,应该是母亲指定的神策军将领居所?那个人呢?现在躲在什么地方?还是……早就背叛了母亲?”
南迦不禁暗赞一声,聪明,都说战王妃多智近妖,诚不欺我也。
“曲婴早就投靠了水青昙,你也认识的,他暗中掌握了蓝裳生前创建的蓝血教,原本蓝血教只是江湖组织,专门替蓝裳招揽人才之用……”
凤卿酒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
难怪蓝血教一直神神秘秘,暗中筹谋大计,对付战王府和青国皇室。
原来,蓝血教已经倒戈,变成大庆国皇室和水青昙的狗腿子?
凤卿酒遗憾地摇摇头:“曲婴目的达成了?青国如今天下大乱,他们肯定可以趁机搅动风云,称霸天下。”
南迦轻蔑地笑了笑:“曲婴?我感觉,他满脑子都是水青昙那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你等着瞧吧!战王府,还有你,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凤卿酒斜睨他一眼,曲婴满脑子都是水青昙?
那他呢?难道他不是满脑子凤蓝裳……
彼此彼此罢了!
凤卿酒转身回城,身姿飒爽,笔挺颀秀的背影宛如一株苍翠青竹。
在南疆温暖湿润的天地里,摇曳多姿,风流蕴藉。
这会儿楚因宸已经练完兵,以最快的速度集合二十万大军,开赴边疆,正式与投靠大越国的威远侯府镇南军开战。
凤卿酒每天负责喂孩子,待在城主府中研制新式火器的图纸,然后交给南迦公子名下的工坊批量生产,运送到前线战场上。
日子一天一天滑过去。
南疆不停传来捷报,楚因宸不负青国战神的赫赫威名,再加上凤卿酒研制打造的新式火器,很快就扭转了大越国与青国的对战局势。
威远侯损失惨重,无奈之下,只能提出议和。
这次战王带着凤卿酒一起去了南疆蓝族的地盘上,与威远侯谈判。
威远侯的议和条件倒也简单,归还给青国十座城池,今后与青国相安无事,太平相处,至少在战王有生之年……勉强可以保持和平。
凤卿酒依旧抱着小世子,寸步不离,笑道:“侯爷,你将这十座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城池归还给青国,那越国皇室那边,你该如何交代?”
威远侯的议和条件,已经损害了大越国皇室的利益。
当初威远侯叛变投敌的时候,用来投诚的条件就是那十座城池,富庶而又人口密集的大城池,很符合大越国的现实利益。
最近半年,大越国也从那十座城池中攫取了大量的物资和技术利益,对大越国皇室来说,这才是他们唯一需要的诚意。
果然,威远侯神色凝重,颇感无奈地笑道:“王妃的考虑很有道理,只是大家都懂,谁也没有办法解决……本侯爷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是骑虎难下,不得不为之了。”
楚因宸在一旁提醒道:“你已经将家中嫡女嫁给南疆蓝族,蓝族是大越国皇室最仰赖的一支力量。可见侯爷深思熟虑,未雨绸缪……”
威远侯讪讪地笑道:“比不上王爷……在王爷面前,绝对的实力才能解决一切问题。”
哎,他到底还是老了,也许应该将镇南军的兵权交给自己的儿子,和晏歆画的丈夫,那个蓝族年少有为的女婿。
众人谈判成功,就像威远侯感叹的那样,绝对的实力才是青国的底气,不管是骁勇善战的神策军,还是王妃研制的新式火器……
战王打了一场场胜仗,再次扬名天下,士气大涨,也顺势而为获得了狼城神策军的拥戴与敬服。
凤卿酒跟战王在南疆狼城住了两年之久,北疆那边有楚烨坐镇,出发之前,凤卿酒已经将技术图纸交给自己信得过的心腹。
所以北疆那边还是按部就班地发展,短短两年时间,便通过技术爆炸一跃而起,成为风云大陆最富庶最强盛的地盘。
凤卿酒收到北疆那边传来的密信。
最近这段时间,青国京城也发生很多事。
大公主自立为新一任女皇之后,屁股还没有坐热呢,就被野心勃勃的禹王拉下马来。
禹王与大公主一党大打出手,血洗京城,闹得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凤卿酒看完密信之后,将一封封密信收藏在一只红木匣子里。
上了锁,便不再多看一眼。
出了院子,就见两岁大的小世子在院子里东跑西跑,跟几个侍卫和小丫鬟在玩捉迷藏的游戏。
小世子蒙着眼睛,不知为何,没有去追逐那些侍卫,反而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地跑到凤卿酒跟前。
像一枚小炮弹,猛然间冲到凤卿酒怀中。
凤卿酒急忙一把抱住他,亲昵地吻了吻他粉嫩白皙的脸颊:“小苹果,游戏好不好玩?”
小世子扯开眼罩,得意地笑道:“好玩!但是比不上母妃的味道!”
凤卿酒心满意足地笑起来,将他揽入怀中,一起来到隔壁书房里。
楚因宸刚刚从军营里回来。
墨鸦和赤练站在不远处,黄雀则是带着新婚妻子渔姬公主,白鹤好像一直留在北疆,没有像大家预料中那般去京城投靠禹王府。
楚因宸看到心爱的妻儿,凤眸炯炯发亮,立即大步上前,将他们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他微微低头,嗅了嗅凤卿酒身上恬淡好闻的幽兰暗香,笑道:“小酒,北疆那边刚刚投产了十几条新的生产线,楚烨发信来问我,要不要在南疆也开展这样的发展计划?”
凤卿酒依偎在他怀中,甜丝丝地笑道:“还是你拿主意吧!我现在也有一些精力帮你,小苹果也很懂事……所以还是你做一家之主吧。”
楚因宸会心地挽起唇角,吻了吻她白皙饱满的额头。
望着她灿若玫瑰的精致眉眼,他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第一次在战王府的星月阁里见到她……
那时候他隐约已经猜到,她变了,与以前大为不同。
但幸运的是,她没有选择离开,而是一直留在他身边。
缱绻情深,恩爱两不疑。
这是她赋予他的,全新的鲜活的生命意义。
以此为报,他也会奉献自己的一生。
只愿与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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