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先生。”
“你的要求殷彻跟我说了, 我晚上到南龙省, 到开阳市估计会很晚, 明天早上我再登门拜访, 具体情况我们见面谈。”
电话里的人一出声, 苏容立刻就想起来那天在小环山上遇到的那个男人。
“可以。”
两人的交流极其简短。
“其实这事儿很简单, 用不着我九叔专门跑一趟,转让文件我都让人拟好了,只要你们点头, 手续可以立刻办, 钱也可以立刻付……”殷彻拿回电话后仍有些不甘心地说。
苏大平觉得殷彻说得挺有道理,刚想开口说话, 就被王秀芬撞了一肘子, 顿时话给咽回去了。
小环山的地皮根本不值钱,苏家当初置办的时候,年代特殊,都没花钱, 用粮食换的。
现在升值不少, 也值不了这么多钱。
殷家这么费工夫,殷九爷还不止一次亲自到这穷乡僻壤来, 说只是为了多买一块坟地,这有些牵强。
苏容对别人家的事情没有探究的兴趣, 但如果这件事牵扯到了苏家, 她也不能糊里糊涂的别人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殷彻年纪不大, 也是个大忙人, 在苏家待一会的功夫,电话就来了好几个。
“苏大叔,那我就先告辞了,坟地的事,等我九叔过来,亲自和几位谈。”
苏大平和苏容亲自把殷彻送到门口,目送他的车子离开。
苏容刚要转身回家,就见张书文站在李家门口,面色阴沉地看着这边,显然是把殷彻和苏家人道别的一幕都看在了眼里。
“那不是张家的小子吗,之前爸还经常见你跟他一起上下学,这段时间你们两个倒是不怎么来往了。”
“你妈跟李淑丽不对付,这张家小子,我看着总觉得又哪儿不对劲,你以后还是少跟他接触吧。”苏大平皱眉跟女儿道。
苏容应声点头,也没再多注意,跟着苏大平一起进了院子。
晚上家里人坐在一起闲聊,苏大平说起白天的事:“其实我看那个殷彻小兄弟的提议很可行,就那么点不值钱的地方,殷家那么有钱,咱们这一穷二白的,也没什么好让人家图的。”
其实王秀芬也想不通,但她见苏容回绝的时候,不知怎的,莫名就觉得应该听她的。
这在以前从来没有过。
苏容在一张纸上画了棋盘,自己在跟自己下棋。
她解释道:“有些事还是白纸黑字弄清楚地好,殷彻再怎么能干,也是个比我没大几岁的孩子,涉及这么大额金钱,还是得由成年人出面的好。”
“对!是这个理儿!”王秀芬一拍大腿。
苏宽也笑着说:“容容现在真的是长大了,这说话行事,比爸妈都还稳当。怪不得那位殷九先生都是找容容接的电话。”
苏容闻言在心里摇头,那位殷九爷可不是因为她稳当而找她来谈。
是因为他通过殷彻的汇报,已经清楚,这件事,如果不能让她满意,她就有办法,让苏家人拒绝出售这块地。
不得不说,殷九爷是个极其敏锐,又行事利落的人。
“那可不是,这次回来,还总想管着我呢。”王秀芬立刻接口。
说完苏容,苏大平和王秀芬又说到了苏宽上学的事情。
“爸妈你们可饶了我吧,我真不是那学习的料。”
王秀芬最不乐意听苏宽这不上进的话:“现在女孩家眼光越来越高,你还能一辈子种地不成?这么没出息,有哪个女孩家乐意嫁你?”
苏宽觉得在这个问题上,跟王秀芬谈不拢,于是就闭上嘴,任王秀芬怎么说都不张口回应。
苏大平也想让儿子多念点书,不指望他能像女儿那么出息,起码走出去有个学历可说。
夫妻俩轮流上阵说教苏宽,苏宽想给妹妹使眼色求救,却见苏容专心的纸上“画圈”也不知在干什么。
在苏容快把画出来的棋盘“下”满的时候,见苏大平和王秀芬还在拉着苏宽谈心,便放下笔。
“我看过哥哥做的卷子,哥哥确实算不上聪明,但如果愿意上学的话,有我帮忙,拿学历是没有问题的。”拿功名就难说了。
普通学历只需要卷面考试,这个苏容有的是办法去教苏宽怎么考试。
但功名不仅仅需要卷面考试,还有别的考项,这个她就说不好了。
“有了学历之后,再去申请入伍,这样也算是一条路子。”
这个世界华国除了重视教育,有功名者福利荣誉多之外,就是从军入伍,成为一名军人,只要在部队里表现的好,福利纵然比不上有功名者,也绝对是诸多人群里数一数二的好福利了。
只是同样的,这个世界从军入伍的条件不比考功名条件要低,申请入伍者,各方面的素质都要经过严格考验选拔,跟一大群人比较竞争,条件好的才有可能被选中入伍。
苏宽看着妹妹不禁笑了说:“容容,你对哥也太有信心了,这年头当兵可不像前些年那么容易,听说今年的选拔就比去年又难了很多,咱们镇上那么多适龄的男女,都没一个能被选上的。”
“确实难。”苏容道,“但哥哥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哥哥年纪又不大,总要为自己拼一把才是。”
这次家庭会议的结果,苏宽到底还是听了家人的话,决定重新入校学习,市里的初中他是上不去了,镇上的初中,差不多只要给钱就能上。
因着苏容的关系,刘校长还称愿意给苏宽免除一部分的费用,这都是后来苏宽入学时的事了。
天还没亮的时候,苏家的门就被敲响,苏容从床上穿衣起来去开门。
门一打开,苏容看到门口站着的人,顿时睡意去了七八成。
那人果然就是上次苏容在校环山遇到的男人。
之前没注意看,这次近距离看了,苏容发现,他看起来比之前的惊鸿一瞥好药冷峻一些。
一身的锋锐之气,仿佛一把无鞘利剑,让人见了便不愿靠近。
“殷先生,请进。”苏容朝他点点头,侧身让出路,让他进门。
“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还望殷先生不要介意。”苏家用来泡茶的,只有自家晾晒的苦菊。
“没关系。”殷珩靠在椅背上,按了按眼角,看起来有些疲惫。
苏容安静地坐着,等着他缓一缓。
也不知这位殷九爷是从哪里赶过来的,像是好几天都没睡好的样子。
两人沉默片刻,他突然出声:“我单名一个珩字,在家里行九。”
“又比你年长许多岁,你要是不介意,便喊我一声九叔。”
其实殷珩比苏容大不了多少岁,估计是在家里辈分大,被人喊叔喊惯了。
“九叔。”苏容轻喊一声。
殷珩抬起眼视线落在苏容身上。
苏容的五官集合了父母所有的优点,比王秀芬年轻时还要秀美许多,气质又温润平和,嘴角总带着三分笑意,尤其是低头垂下眼睑说话时,看起来格外的温顺懂事,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嗯。”殷珩看着她问,“殷彻跟你说了我们的目的吗?”
“就是靠近苏家老坟的那块地,面积也不大,我们想把它买下来。”
苏容回视对方,声色平淡道:“想买当然可以,但是我们需要知道,您为什么要买下它。”
“除了迁坟这个理由。”
殷珩曲指在面前的木桌上轻叩几下,似是思考了一会,道:“确实有别的理由,只是恕我不便告知。”
“如果你觉得不放心,可以看看这份合同,有什么需要加的条款,尽管加上去,我们会尽量满足。”
苏容拿过合同,仔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合同确实是保障了苏家的利益,几乎把能考虑到的都考虑到了。饶是苏容谨慎,也找不出缺漏来。
苏容本就无意探究殷家的事情,既然有了这份合同在,夸张点说,殷家就是想在那块地方研究生化武器,也跟苏家无关。
殷珩想了想,破天荒又多说了一句:“这块地,殷家是一定要拿的,不通过你们,也会通过政府或者别的方式拿到。”殷珩语气薄淡。
“其实对于苏家这样的普通人家而言,知道的多了未必是好事。”
如果换做是旁人,加上殷珩这一身气势,恐怕会以为他这话是在威胁自己,逼她不得不同意。
苏容却看得出来,殷珩这样的人要想威胁谁,绝对不会只用“嘴说”这种办法。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好。”她点头应下。
苏大平王秀芬被苏容喊起来,他们夫妻认的字有限,看合同跟看天书似的,涉及这么大金钱,他们又不敢找别的人代看合同,不然迟早会把事情传出去。
“容容,你可看好了,确定这上面写的没问题?”
苏大平问了好几遍,苏容没有半分不耐,每次都向他认真保证自己已经严格审阅过了。
苏大平终于签好合同后,殷珩便告辞离开,临走前,他接了个电话,也没避着苏家人,估计是没什么重要信息。
整个接电话的过程,殷珩都只是在听,很少作出回应,只有在接起电话时,苏容听到他喊了一声“陈上校。”
这个世界军职升到一定程度,就是跟学历或者功名挂钩的。
能升到上校职位,起码也得有秀才以上的功名在身。
以秀才功名、上校的军职,还要为殷珩做事,很显然这并不是有钱就能做到的。
两天半的假期过去,苏容返校。
苏大平把殷家给的钱,全存到了银行存折里,还说这是给苏容和苏宽以后上学入伍,成家立业的资金,不能乱用。
在家里的两天半,苏容把系统给的“特长课卡”上面剩的时间给用完了。
授课老师是一个老者的虚拟像,听霍乱说是从别的位面实时传递过来的虚影。
老者在教授苏容学棋的过程中,不论她学得再快再好也没有夸过一次,但在课程即将结束之前,却提醒了她一句。
“我这个国手,跟你所在世界的国手意义不同,我教给你的本事,也不要轻易在外人面前显露,那对你并没什么好处。”
棋道博大精深,何况苏容还不止学了一种棋,差不多每种都只跟老者学了点皮毛。
“我明白,多谢老师。”
在课程结束后,苏容再次接收到了一条系统发来的任务提示。
这次的任务很奇怪,是让苏容成为月考第一,但月考却在几天前就已经结束。
按理这个任务应该在月考前发布才合适。
返校后,苏容才知道为什么系统会发布这个任务。
*
“听说了么,苏容的考卷不见了!”
“我知道这事儿,就是有点奇怪,十几个班,几百号学生,怎么就她一个人的不见了?”
“谁知道。不过这下,她连卷子都没有,还怎么跟李寒江比成绩?”
不管上课还是下课,周围都充斥着对苏容的质疑。
时锋把她叫到办公室,他本来是想让苏容别着急,但看见她人之后,便把“别着急”三个字给咽了下去。
“你放心,你的考卷是成绩出来后才丢的,且几乎科科满分,各个科目的阅卷老师,都对此都有印象。”
苏容笑了笑说,“没什么好不放心的,月考每月都有,卷子总不会每个月都丢一次。”
时锋往椅子上懒懒一靠,看着苏容半晌才道:“你这样的学生……”
“真是让我没有半点做老师的成就感。”
挑衅或故意激怒的话,苏容从来不接茬,班级或者学习方面的事,只要不出格,苏容很听老师的话,根本不会给老师添麻烦,也给老师分忧许多。
课下活动组,苏容永远是积极的,只要有她在,老师们就跟吃了定心丸一样,根本不怕没人举手或者没人做得好任务。
从办公室出来,姚娟、林珊还有李风琴都在外面等着。
姚娟玩不来其他人的含蓄,看见苏容,就上前问道:“怎么样?班主任有没有说怎么解决你卷子丢了的事情?”
“没事,左右不是我弄丢的,学校怪不到我头上。”
姚娟闻言松了口气,她就怕学校领导跟那些喜欢恶意揣测别人的人一样,荒谬地以为是苏容故意弄丢了自己的卷子。
事实上苏容的成绩放在那,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动机,也不存在这个条件,因为最后一门考试完,苏容就离校了,这是许多人都可以作证的。
“接下来小组讨论五分钟,然后我找人站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分组是前排三个,后排三个为一组,共六个人。
苏容一转过头,就见华烈塞过来一张纸条。
“我知道谁拿了你的卷子,等下午上完课,我帮你去要回来!”
这是纸条上的话。
苏容看过之后,放到了一边,专心开始听其他人讲解思路,如果有错误的地方,她会给大家提醒。
华烈忍不住问:“你到底看了纸条没有?”
“看了。谢谢。”
华烈:“……”
“这是我的事情,如果可以,还请你不要插手。”
终于得到长一点的回应,华烈打起精神:“这事你怎么解决?总不能由你出面把人揪出来,那样说你是故意弄丢卷子的人更多。”
“我晚上上自习把卷子给你带回来就是了。”
苏容见劝不动他,索性也不再多说。
下午课一上完,华烈就不见了人影,一直到快上晚自习的时候,都没回来。
“真是无法无天了,竟然在校园里斗殴……”
“时老师,你可不能包庇你们班的学生。一定要从严处理。”
外头安静了一会,没多久就传来华烈不爽的声音:“老师,你要罚也该罚这个邵文洲!是他把苏容的卷子偷走了!
时锋啪地一巴掌拍他脑袋上:“我让你逞英雄!拿卷子需要用拳脚拿吗?”
“你也不看看人家比你瘦弱多上,上去就把人打成这样,是生怕自己占理是吧?”
“怎么着还不服气?那行,给我做两百个俯卧撑,做完咱们再说这件事!”
华烈跟时锋在外头你来我往的吵架,本来挺严肃的一件事,听着他俩吵起来,教室里的同学都忍不住低笑出声。
华烈一个晚自习都没回来,倒是苏容拿到了自己的卷子。
除了语文作文扣了一分,别的科目几乎全是满分。
黄亮拿了苏容的数学卷,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后,再去看苏容时,那眼神简直跟拜神仙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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