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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缭穹顶,有峰入云,峰伏之下,祸杀四起。
祭庙高踞临巅,冷冷地漠视着匍伏蛰觊的叛骑。
“嗒,嗒,嗒……”庙中只一人,一蒲垫,一木鱼,一挂壁。只瞥见挂壁之上有一人睥睨孤绝,壁下有一人神容肃穆。
背后,是末路。
一人披血麾战盔,魁高拔岸,逆照烈光,将那轻击木鱼是人控罩与阴暗之下。
目掠侵扫,讥嘲倨视那垂死挣扎,妄复翻盘的蝼蚁。
“时座,女帝呢?”
那人犹自低俯摇掌,哑声如苍茫之雾充斥。
“曾时抛首君王意,始坐僧前鱼声寂,问君何求身前事,只把蟒带换褐衣?”
他的音调急转而下,刻摹上冰凉的威怒,“谋逆的叛党是没有资格踏入这里的,否则必承受怒诅,永世不得翻身…”
背后冷蔑的讥诮毫无犹豫地扎入瘦削的脊背,话里的叛贼,竟傲铮地盯着那挂壁,
“自古成王败寇,你主子犯了上位者的大忌,不值怜悯。更何况,历史一向是由胜者来书写,而不是拿些可笑的小儿间的威胁,和一介阶囚的先祖作为愚蠢挣扎的资本……”
“幼稚。”一话了,叛贼轻哧。
而那人跪拜先祖念咒,依旧岿然不动,一下,一下。木鱼声诡,微阖上眼念念有词。他也不驳回,似是没有听见方才的挑衅和讥讽。
“时座,只有识时务,才活得长久。本王要什么,你很清楚……”
“沉浮唳呢?”声下自有威仪。
“你也是跟着她那么多年的老人了……女帝有无沉浮唳,兰箬,我想你很清楚。”
兰箬闻罢,掀扬而起的笑意刺目,如云掠湖面,没有涟漪,却让人心泛涟漪。
“沉浮唳是历代女帝的御宝之一,象征着不可动摇的血脉和尊荣,若是丢了,时座大人觉得,她的下场会比我这个叛贼逆党好几分?。”
她竟连这个都给他说了。
时座敲木鱼的动作一顿,终不可抑长吁一气,麻木的心灰意冷,冲击着脑海中深深的恶意,而那恶意对着谁,他已经不想再计较了。
“就算是御宝,也会有妄念滔天,违逆背主的叛徒。兰箬,你说呢。”他竟蔼蔼然笑意晏晏,深深凝望一眼挂壁,重重抛袖叩首。
那是专属于皇室的跪扣礼,属意王朝的霸业高于一切。
“沉浮一唳!王辅惊起!天下谁主!”时座似完成最后祭坛作法式的高呼。扣掌而下,击入砖石,祭庙蓦然沉堕。
兰箬一惊,慌忙拔出匕刃而起,刺穿突然在脚下裂陷的炎壑之中。
不甘心呐……
那峰尖兀地从二人之间裂开,一分为二,时座跟随着半数祭庙的碎墟坠宕而入地底。跟随在那一侧峰邸的兵伏人仰马翻,随之坠入峰与大地的缝隙之中,以半身截断乍裂的惨状埋入,扭曲的狰狞尸碑昭示着让人悚然的裂陷。
兰箬头顶不断有碎石呼啸而过,臂骨的碎裂割据得血肉撕绞,他尚处危险。
随着匕首割破岩壑表面急速而下,虎口震裂,突然那半残峰拦腰折戟,兰箬不敢有丝毫耽误,一越转身,抽离倚扶,径直从高空垂坠……
——
“大萧江山已败,如今如你,也不过是王朝的陪葬品,这些年离了我,你见你过的是何光景?”
嬴王玥破败不堪的襟袍上满是沥血的伤痕,她静坐在暗沉的诏狱的牢笼之中,等待着为这垂死王朝作最后一次荒唐的献祭。
闻此,她竟轻轻笑漾,看着狱门外固执蜷缩在一身黑袍里的那人,“托女帝的福,却躲不过下官的灾。这回答…不知主上可满意?”
黑袍见她自暴自弃,那氲息闷滚的雾眸之渊,犹盛媚明花。
“我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听见你自称下官了。”
“主上说的哪里话,雒若再是显赫高位,也不忘自己还是您的臣下。”她低下头,不复过往位高尊威,徒剩无可奈何的萎败。
黑袍慢慢俯下身,字正腔圆,话锐如刃刺,“呵,你不说,我倒还忘了当年你的‘深明大义’,寡人的傀官!”
傀官,固有倾朝之权,堪比宰相,百官之首,地位凛然高踞众臣之上,可是注定,生来就是替女帝去死,做女帝的刀,成女帝的鬼,甚至当女帝死后夺舍的躯壳。
多么高贵,又多么屈辱。
可是如今……又拟曾时风光如许?
黑袍毫无吝惜往她心上扎刀,阴冷如蛇吐信,“当年你勾结外敌毁了会稽的那一日,就该知道会有今日之应……”
“受你父皇的诏命,自己的长女,堂堂萧国大帝姬做开国将军的娈童三载有余,此番滋味,很刻骨铭心罢。”
嬴王玥瘫倚在黑漆的石壁之上,隔着狱门,深刻凌冽地承受着那讥讽的凌迟。
黑袍将她的难堪尽收眼底,兀地自语,“你看看你,做傀官时就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做了帝姬,倒也没好到哪儿去……”
“下官如此下场,全拜下官自己所赐,可是女帝无端颠沛流落这么多年,既怀疑我,兰箬同我一道是女帝身边之人,敢问您可有半分怀疑过他呢?亦或是,女帝看清过兰箬,却假装看不清呢?”未及黑袍疾讽发落完,她似是恶意地想起什么令人兴奋的事情,带着玩味的语气,无所保留地回讽。
“看来他死了?”嬴王玥见黑袍突起的脸色苍白,却讥嘲般摇头,“女帝舍不得的,恐怕还甘愿把自己也搭进去。”
黑袍似有伤感,嬴王玥却于模糊的瞬刻间,觉察一缕陌生的悲哀。
也只是这睁阖眼片刻的悲哀,望向嬴王玥的神色不复凛冽,寂冷的语色在沉空的诏狱中飘渺,犹得解脱,
“你甘心献祭么?”
“傀官……寡人可以看顾在往日的情分上,应你一事,要死还是活,权凭你自己。”她突然俯下身,“尽快做决定罢。”
嬴王玥迟顿地看着黑袍,长吁一息,“下官罪孽深厚,不妄奢求能苟活碍上女帝的眼,只有一件,望女帝成全。”说罢她跪伏在牢狱恶腐的茅草之上,深深叩首。
隔绝着那扇浸寒入骨的狱门冰冷,黑袍之下的身躯轻颤一瞬,似麻木难控握三尺之地的变数,而她,竟只是求一个解脱。
可她不行,她还要冷漠地旁观这世界于人心的收割,以及,冷漠地成为这其间之一。
她袖手一扬,从暗影处忽见人影成列,一排暗伏死士恭秉肃穆,在她身后。
“了结罢。”
令下,那些阴暗沉稳的死士迅速散开,刺杀所有诏狱囚徒,匕过之处皆是性命终亡。
黑袍麻木地看着曾经无比亲信的傀官,笑漾无声。
她似是不经意间呢喃,然而却只有诏狱冷酷的墙,以及身前冰冷的尸首,
无人能闻,“可惜,我不是她,却绝不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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